高門小妾流放後,靠種田經商發家 第112章 心軟
起初,聽到那幾個乞丐喊冤,杜若心中還掠過一絲不忍和愧疚。
但當她仔細聽清他們的喊話內容,那點愧疚立刻消散得無影無蹤。
原來是一群真正心懷不軌的前朝遺孽,雖然此次是被冤枉,但本身也並非良善之輩。
亂世之中,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個道理,杜若早已深刻體會。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兩人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在牢裡吃了睡,睡了吃。
雖然環境惡劣,但至少性命無虞,倒也過了一段難得的「清閒」日子,幾乎快要分不清晨昏交替。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到牢頭帶人將那幾名乞丐提走。
遠處隱約傳來囚車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音和百姓的喧嘩。
杜若和馮田瞬間從渾渾噩噩中清醒,精神高度集中。
替罪羊已被處決,這代表著,他們重獲自由的日子,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們滿懷期待地等待著牢門開啟的那一刻,甬道裡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這一次,腳步聲沉穩而孤獨。
來人竟是已經接任襄陽知府的徐誌武。
他換上了知府的緋色官袍,襯得他身形愈發挺拔。
隻是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整個人沒有升官的意氣風發,反而顯得落寞。
他沒有帶隨從,獨自一人來到了牢房外。
牢頭到這衙役們識趣地退出了監牢。
徐誌武的目光首先落在馮田身上:
「你這手藝確實不錯。」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貫穿傷,看著嚇人,卻沒有傷到筋骨。這不,沒多久就長好了,還能舞得動我的刀槍。」
馮田看著他身上的官服,平靜地說道:「恭喜徐知府高升。」
徐誌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沒有接話,反而拖過牢門外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他的目光轉向杜若,直接發問:
「你和謝靈,到底什麼關係?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
他不等杜若回答,又補充道,語帶威脅:
「我隻想知道她的過往。你老實告訴我,我就放你們走,從此天高海闊,再不相乾。若是不願意……」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那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心狠手辣了。」
牢房裡昏暗的油燈光線跳躍不定,將徐誌武的臉龐分割成明暗交織的兩半。
但他眼中的那份悲傷、不解和執拗,卻在光影變幻中顯得格外分明。
杜若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忽然開口:
「你愛她?」
徐誌武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個,愣了一下,隨即重重地點頭,毫不猶豫:
「愛。」
杜若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譏諷:
「有多愛呢?」
這句話彷彿刺痛了徐誌武某根敏感的神經,他猛地站起身,情緒有些激動:
「我可以把我的命給她!」
他聲音提高了些許,帶著武人的直白和憤懣:
「當初送她回京城,一路上多少次險境,我都是以死相護!」
「後來她讓我去從軍,明知可能是死路,我也去了。」
「這麼些年,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她要我當官我就當官,她要我殺人我就殺人……沒有人!沒有人會比我更愛她!」
麵對他的激動,杜若依舊冷靜得像一塊冰。
她看著徐誌武因激動而泛紅的臉頰,緩緩說道:
「既然你那麼愛她,那你也應該知道,她不想讓你知道她的事。」
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徐誌武鼓脹的情緒。
他瞬間蔫了下去,高昂的頭顱垂下,肩膀垮塌,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他目光呆滯地盯著地麵,過了好一會兒,才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聲音說道:
「我想要她的心。」
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處,輕輕敲了敲,重複道:
「我想要她的心……想要她這裡,有我。」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聲音裡充滿了無奈和自嘲:
「人啊,總是貪心的。最開始,我覺得隻要能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看著她,就心滿意足了。」
「後來,我想著,我要娶到她,讓她成為我的妻子。到了現在我當了官,她就在我身邊,可我卻開始想要她愛我。」
「像我愛她那樣愛我,無所保留,坦誠相待……」
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杜若心中不是沒有動搖。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要將一切都和盤托出,告訴他謝靈遭受的屈辱,告訴她謝珩的卑劣行徑。
告訴他謝靈是如何在絕望中扭曲、掙紮,才變成了今天這副模樣。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就被更深的顧慮壓了下去。
她怕。
怕什麼呢?
怕今天她將謝靈最不堪、最痛苦的秘密告訴了徐誌武。
來日,一旦他變心,或者兩人之間產生齟齬,這些往事就會變成他最鋒利的武器。
被他用來無情地刺向謝靈,給她造成更深、更致命的傷害。
杜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性格裡的「軟弱」,或者稱之為「多餘的良知」。
謝靈和她是仇人,謝靈恨她入骨,屢次想要置她於死地,她也同樣厭惡、忌憚謝靈。
說實話,她巴不得謝靈沒有一個好下場。
但是,她又不忍心,刺向謝靈的那把最毒的刀,是從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那裡遞出去的。
「人啊,真是矛盾。」
杜若在心底無聲地歎息。
她再一次確認,自己終究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既做不到絕對的善良,背負著道德枷鎖去以德報怨。
也做不到徹底的邪惡,冷酷無情地利用一切機會打擊報複。
那一絲不合時宜的良知,總是在關鍵時刻讓她左右搖擺,陷入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