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小妾流放後,靠種田經商發家 第113章 越走越高
徐誌武緊緊地盯著杜若,目光中充滿了期盼和逐漸積聚的威脅。
當他看到杜若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明確表示自己不會說之後,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你!」
他猛地上前一步,臉色鐵青,一把掏出鑰匙,竟要親自開啟牢門,似乎想用強逼問。
一直沉默戒備的馮田立刻上前,高大的身軀擋在杜若麵前,眼神冰冷,如同護犢的猛獸。
他雖然手無寸鐵,但那股煞氣和毫不退縮的氣勢,讓盛怒中的徐誌武也不由得心中一凜。
徐誌武看著馮田蓄勢待發的樣子,又摸了摸自己尚未完全癒合的肩傷,理智稍稍回籠。
他知道,此時的自己,絕非馮田的對手。
兩個男人在昏暗的牢房中對峙著,空氣彷彿凝固。
片刻之後,徐誌武眼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更深沉的挫敗和無力取代。
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了退讓,悻悻地收回鑰匙,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他轉身,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和蕭索的時候,杜若的聲音從他身後清晰地傳來,不高,卻字字敲在他的心上:
「你說你愛她,但在愛之前,首先是尊重。你打著愛的名義,去強行挖掘她想要埋葬的痛苦過往,這本身,就是對她的一種傷害和不尊重。」
她頓了頓,看著徐誌武微微停頓的背影,繼續說道:
「我如果是你,我會甘心做個傻子,做個聾子,就這樣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用行動去證明你的愛,而不是想方設法的去揭開她的傷疤。」
「或許需要十年,也或許需要幾十年,等到她終於能夠徹徹底底地放下過往,願意主動向你坦誠心扉的那一天。」
「那時候,你會無比慶幸,慶幸今天你沒有從我這裡,用強迫的方式得到任何訊息。」
徐誌武的背影僵硬了一下,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隻是停頓了那麼一瞬,然後繼續邁步,沿著昏暗的甬道向外走去。
剛走到甬道的轉彎處,他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隻見謝靈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一個沒有實體的幽靈。
她沒有打火把,整個人幾乎完全隱沒在牆壁投下的濃重陰影裡,隻有華服上微弱的反光勾勒出她模糊的輪廓。
不知道她來了多久,也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徐誌武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張了張嘴,乾巴巴地想要解釋:
「靈兒,我……」
謝靈卻沒有看他。
她的目光,越過徐誌武僵硬的肩膀,直直地投向了牢房深處,那個剛剛說出那番話的杜若。
隔著昏暗的光線和冰冷的柵欄,兩個女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相接。
此時此刻,謝靈忽然無比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這世上,如果說還有誰,在知曉了她所有的不堪、承受了她所有的惡意之後。
依舊會對她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惋惜和心疼,恐怕,就隻有這個她曾經恨之入骨的杜若了。
除了杜若,再也不會有其他人。
謝靈忽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困惑。
她以前覺得恨杜若恨得要死,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可此刻,她卻有些想不通,那恨意究竟從何而來?
是因為杜若看到了她最狼狽的樣子?
還是因為……
她明白了。
她恨的,就是杜若那份「不忍之心」。
她恨杜若那晚在破廟裡救了她!
如果那晚杜若沒有出手,就讓她那樣落入班頭的魔爪,徹底沉淪地獄,或許她早就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再承受後麵更多的苦難和屈辱。
是杜若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裸的邪惡與利用,原來還存在過那麼一點點可笑的、無用的良善和疼惜。
但偏偏,這份良善,卻又如此微弱,如此無力,根本救不了她!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即將窒息而死的人,在最後關頭被人強行渡了一口氣。
那口氣的本意或許是好的,卻無法改變她最終窒息的命運。
反而讓她在得到片刻虛假的舒緩後,更加清醒,更加絕望地麵對接下來無可挽回的死亡困境。
除了讓人在希望與絕望之間被反複折磨,更加痛苦之外,彆無他用!
「但我活下來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謝靈心底響起。
那無儘的痛苦和絕望,並沒能殺死我。我活下來了!靠著狠,靠著算計,靠著不擇手段,我活下來了!
她不敢再看杜若,她害怕再多看一秒,心底那被強行壓抑的黑暗與絕望的記憶又會翻湧上來,會讓她再次失控,再次發瘋!
謝靈猛地轉身,不再理會呆立原地的徐誌武,提起裙擺,沿著來時的路,向外跑去。
一開始還是快走,隨即變成了奔跑,越來越快,如同身後有惡鬼追趕。
回到京城後,她再也沒有這樣不顧儀態地奔跑過。
夜風吹起了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鬢發,頭上那些華麗而冰涼的金釵玉簪,隨著奔跑的動作劇烈搖晃。
沉甸甸地墜著她的頭皮,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她猛地停下腳步,伸手胡亂地將頭上的發飾一件件扯下,看也不看,隨手丟在冰冷的地麵上。
金簪、步搖、珠花……叮當作響,散落一地,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著孤寂而冰冷的光澤。
徐誌武一直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失控的奔跑,看著她扯落發飾。
他沒有阻止,隻是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些價值不菲的首飾,然後繼續跟著她。
謝靈一直跑,直到氣喘籲籲地停在了知府府邸前。
她微微彎著腰,雙手撐著膝蓋,胸口劇烈起伏。呆呆地看著大門上方那塊在燈籠映照下顯得格外威嚴的「襄陽知府」匾額。
守衛的兵丁見到知府夫人這般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模樣,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隨後看到緊隨而至的徐誌武,紛紛低下頭,不敢多看,悄無聲息地退到了遠處。
徐誌武走到謝靈身邊,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陪著她,一起仰頭看著那塊象征著權力和地位的匾額。
夜風吹拂著謝靈散亂的發絲,她忽然抬起手,指著那墨色深沉的天穹,聲音因為奔跑和激動而帶著喘息,卻又異常堅定:
「我要越走越高!」
她猛地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徐誌武,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大聲宣告:
「我要越走越高!我要將其他人都踩在腳下!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主!再也沒有人能擺布我!再也沒有!」
喊出這番話,她彷彿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猛地蹲下身,將臉深深埋入膝間。
壓抑了太久的委屈、憤怒、不甘和痛苦,終於化作無法抑製的痛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徐誌武也蹲下身,毫不猶豫地伸出雙臂,將這個脆弱的卻又無比倔強的身軀,緊緊地摟進自己懷裡。
他感受著她的淚水浸濕了自己的衣襟,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心疼和一種更加堅定的決心。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如同安撫一個受儘委屈的孩子,聲音低沉而有力,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承諾:
「我陪你!」
「我陪你越走越高。」
「我陪你將他們踩在腳下。」
「我陪你……永遠永遠。」
夜色深沉,知府府邸門前的燈籠靜靜燃燒,將相擁的兩人身影拉得很長。
一個在痛哭中宣泄著過往,一個在承諾中錨定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