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小妾流放後,靠種田經商發家 shuhaige.net 第12章 雪窩子
杜若在幾乎要將她肺葉凍裂的窒息感中艱難地睜開眼。
她掙紮著坐起身,裹緊身上所有能裹的東西,卻依舊無法抵擋那無孔不入的酷寒。
昨夜肆虐的暴風雪雖然停歇,但積雪已經深及腿根處。
驛站那個僅剩的老驛卒,佝僂著身子,正哆哆嗦嗦地用一把破鐵鍬試圖清理門前的雪。
一邊鏟一邊唸叨:「老天爺發怒嘍,俺在這兒守了三十年驛站,沒見過這麼邪乎的冬天。」
衙役們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班頭裹著厚厚的皮襖,站在驛站殘破的門廊下,望著門外,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
他煩躁地搓著手,嘴裡撥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霜花掛在鬍子上。
「頭兒,這鬼路……根本沒法走啊!
」一個年輕點的衙役看著積雪,「牲口陷進去都拔不出腿,彆說人了。」
「他孃的,老子不知道嗎?」
他煩躁地抓了抓凍得發硬的頭發。
「可這破驛站,沒有存糧,再待下去,全他娘得餓死。」
他目光掃過馬棚裡的囚犯,眼中沒有絲毫憐憫,隻有對無法完成押送任務的焦慮和對自己處境的擔憂。
「必須走,今天就得走,爬也得爬到下一個補給點,死在路上是他們的命,耽誤了行程,咱們都得吃掛落。」
昨夜被凍死在角落裡的幾個身影,此刻被幾個囚犯默默抬了出來,僵硬地擺在冰冷的雪地上,連草蓆都沒有一張。
他們的生命,如同被寒風輕易吹熄的燭火,無聲無息地消逝。
衙役們冷漠地看著,催促著剩下的人趕緊收拾上路。
出發的命令如同喪鐘。
衙役們強令驛卒交出了驛站僅存的幾扇破舊門板。
這些沉重的木板成了唯一的「清雪工具」。
囚犯們被分成幾組,輪流扛著門板,像推土機一樣,在積雪中艱難地向前「犁」行。
最前麵的人用儘全身力氣將門板壓進深厚的積雪,然後後麵的人合力向前猛推。
謝珩咬著牙,麻木地跟著隊伍推雪、喘息、癱倒,再被鞭子抽起來繼續。
謝靈的棉鞋早已濕透結冰,雙腳凍得像兩塊沒有知覺的石頭,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已經哭不出來了,眼淚彷彿在昨夜就流乾了,隻剩下空洞的眼神和機械的動作。
杜若也在推雪的隊伍中,每一次用儘全力推動門板,都感覺身體裡最後一點熱量被榨乾。
但她的大腦卻在飛速運轉,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她注意到,隨著隊伍艱難地挪下山坡,地勢變得相對平緩,風也小了些。
雖然積雪依然很深,但不再像山頂那樣狂暴地堆積。
衙役們看著緩慢如蝸牛的行進速度,心急如焚。
鞭子在人群中亂舞,抽打在動作稍慢的人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和壓抑的痛哼。
天色,在絕望的跋涉中,再次不可阻擋地陰沉下來。
隊伍終於在一片相對背風且地勢稍高的土坡後停了下來。
衙役們迅速行動,將幾塊厚實的防水油布用木杆支撐起來,搭建成一個簡陋但足以遮風擋雪的三角窩棚。
他們熟練地鑽了進去,很快,裡麵就傳來了生火取暖的動靜和低低的交談聲。
囚犯們則蜷縮在冰冷的雪坡背風麵,暴露在越來越凜冽的寒風和即將到來的風雪威脅之下。
衙役們很清楚,放任這些人在外麵凍一夜,明天能活著起來的恐怕沒幾個。
「砍柴!」班頭從油布棚裡探出頭,對著外麵麻木的人群吼道。
「能砍多少砍多少,給老子把火堆生得旺旺的,能不能活命,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求生的本能驅使著還能動彈的男囚們,掙紮著爬起,用衙役丟出來的幾把破斧頭和腰刀,踉蹌地走向附近稀疏的灌木叢和枯死的樹乾,開始砍伐任何能燃燒的東西。
很快,幾堆篝火被點燃了。
潮濕的木柴冒著濃煙,火苗在寒風中掙紮跳躍,發出劈啪的爆響。
囚犯們如同趨光的飛蛾,不顧一切地擠向火堆,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攏著。
火光映照著一張張青紫麻木的臉,寫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溫暖的渴望。
杜若擠在最靠近火堆的內圈,感受著火焰舔舐麵板帶來的微弱暖意。
然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僅靠這堆火,根本不足以支撐到天亮。
一個想法,在她腦海中越來越清晰,雪窩子,利用積雪本身的保溫效能來禦寒。
這是她前世在極端生存知識中看到的,但從未實踐過,可眼下,彆無選擇。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春嬸子身上。
春嬸子體格強壯,在女囚中頗有威信,如果能說服她一起乾,成功的幾率更大。
杜若湊到春嬸子身邊,壓低聲音,語氣急促而認真:
「春嬸子,光靠這火堆不行,撐不到天亮。」
春嬸子正搓著凍僵的手,聞言一愣,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廢話!誰不知道不行!那還能咋辦?去搶衙役的油布棚子?」
「不是。」杜若拉著她。
「我們住到雪裡去。」
「啥?」春嬸子懷疑自己耳朵凍壞了,或者被煙嗆暈了頭。
「你再說一遍?住哪兒?」
「雪裡!」杜若斬釘截鐵地重複,用手指了指旁邊的積雪。
「挖個洞,住到雪裡麵去,雪能擋風,還能保溫,比在外麵烤火強。」
春嬸子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杜若,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是不是瘋了?住雪裡?那不直接凍成冰坨子!你想死也彆拉上我!」
她用力甩開杜若的手,彷彿害怕杜若的瘋病傳染給她。
身體往火堆方向又擠了擠,背對著杜若,再也不肯搭理她,嘴裡還嘟囔著:「瘋了……真的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