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門小妾流放後,靠種田經商發家 第59章 李善才
翌日清晨,天色依舊灰濛濛的,化雪的寒氣比下雪時更甚,滲入骨髓幾乎要將人的心都凍住了。
馮田正在檢查驢車的套具,杜若則在車廂旁整理著昨夜用來守夜的物品。
兩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著高度警惕,目光不時掃過周圍那些麵黃肌瘦、眼神麻木或閃爍的災民。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朝著他們緩緩走來。
來人約莫五十出頭年紀,身上穿著一件半舊但厚實的深色棉襖,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雖帶著旅途的疲憊,卻不像其他人那樣麵有菜色、步履虛浮。
杜若在心裡迅速判斷:此人多半是因昨晚之事而來,而且在這群災民中頗有地位,不是族長便是村長之流。
果然,那人在距離驢車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臉上擠出一個看似和善實則帶著審視的笑容,拱了拱手,主動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刻意拿捏的溫和:「二位,早。冒昧打擾了。」
馮田直起身,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杜若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等待對方的下文。
來人見兩人反應冷淡,也不尷尬,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老朽李善才,是北邊欒州李家村的村長,如今……唉,帶著這些不成器的鄉親子弟逃難至此。」
他先自報了家門,點明身份,然後話鋒一轉,切入正題,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歉意和無奈。
「昨晚,村裡幾個不成器的後生,實在是餓昏了頭,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那等覬覦牲口的蠢事。老朽聽聞後,已是狠狠責罵過他們了。實在是……對不住二位,還望二位能海涵一二。」
他話說得漂亮,姿態也放得低,彷彿是真是來賠禮道歉的。
然而,馮田並未被他這番說辭打動。他目光冷冽,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度:「海涵不了。」
李善才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馮田繼續道,語氣加重:「昨晚受驚嚇的不止是驢,還有我的妻子。」
他側頭看了一眼杜若,眼神中的維護之意顯而易見。
「念在是初犯,我也未下殺手。若是再有第二次……」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刮過李善才的臉,「就不要怪我下手狠辣,不留情麵了。」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餘地,更是直接將李善才那點虛偽的道歉給頂了回去。
李善才何曾受過這等當麵硬懟?他在李家村當了幾十年土皇帝,說一不二,習慣了村民的敬畏和奉承,此刻被一個年輕後生如此毫不客氣地警告,心中頓時怒極,那點偽裝出來的和善幾乎快要維持不住。
他眼底閃過一絲陰鷙,臉上的笑容徹底淡了下去,語氣也變了,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和探究:
「壯士好大的火氣。不過老朽活了大半輩子,眼力見還是有一些的。我觀壯士周身氣度凜然,步伐沉穩,眼神銳利,可不像是普通的行路人,倒更像是行伍中人。」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馮田的反應,見對方麵色不變,便又加重了籌碼,壓低了聲音道:
「而且,聽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說,壯士昨晚所用的弓箭,樣式製式,似乎與軍中所用的一模一樣啊。」
他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語調,目光緊緊鎖住馮田:「隻是據老朽所知,這些年邊關戰事吃緊,朝廷嚴令,嚴禁軍士退役離營。」
「不知壯士你此時為何會出現在這南下的逃難路上呢?」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口,但那懷疑和指控的意味已經**裸地擺在了台麵上,你是個逃兵!
馮田和杜若心中同時一驚,沒想到這個老村長眼光如此毒辣,僅憑氣度和旁人的描述,便猜中了馮田的真實身份。
逃兵,在這個時代是重罪,一旦被坐實,後果不堪設想。
絕不能承認!馮田眼神一厲,正要開口,杜若卻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被汙衊的憤怒:
「這位老先生,您真是好利的一張嘴!開口幾句輕飄飄的話,就要將『逃兵』這天大的罪名扣在我夫君頭上,是要置我們於死地嗎?」
她不等李善才反駁,語速加快,邏輯清晰:「我夫君是山裡獵戶出身,自幼習武打獵,有幾把力氣,會用刀弓有何稀奇?」
「山中猛獸凶悍,所用的弓箭自然要做得強勁些,難道樣式巧合類似軍中所用,就成了罪證?」
她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毫不畏懼地迎上李善才變得難看的臉色,語氣愈發冰冷強硬:
「我們夫妻二人行的端坐得正,不是被嚇大的!我勸老先生還是管好自己村裡的子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能相安無事。若是再有人不長眼,以為我們好欺侮,敢來動我們的東西……」
杜若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刺向李善才,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夫君的第一箭,或者第一刀,剁的絕對就是那個帶頭挑事、包藏禍心的人!老先生,您說呢?」
李善才被杜若這番軟中帶硬、最後更是直接威脅到他自己頭上的話,噎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氣得牙癢癢卻又無法反駁。
他昨天第一時間就盯上了二人,昨晚便攛掇李賴子等人來試試看馮田的底細。
本想用「逃兵」的嫌疑拿捏住對方,逼他們服軟甚至討要好處,沒想到這對夫妻一個比一個硬氣,一個冷硬如鐵,一個牙尖嘴利,半點虧都不吃,根本唬不住!
他死死盯著杜若,又看看一旁如同磐石般沉默卻散發著危險氣息的馮田,最終明白這倆人絕不是他能輕易拿捏的軟柿子。
「好……好!好得很!」李善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陰狠地瞪了兩人一眼,不再多言,猛地一甩袖子,轉身怒氣衝衝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