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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末世,我送鳳凰命的妹妹涅槃 第10章 凍雨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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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凍雨藏鋒

霜花在黃包車的銅鈴上越結越厚,凝成一層慘白的殼,沉甸甸地墜著。月光被這寒氣稀釋,落在陳默沾著煤灰與血漬的臉上,一片冰涼。阿四嘴裡那句「借命洗晦氣」的獰笑,刀子似的紮進陳默耳朵深處,凍住了他奔流的血。他踉蹌著扶住歪斜的車把,冰冷堅硬的感覺透過粗布手套直刺掌心,彷彿攥著的不是木頭,而是一塊即將沉入黃浦江的石頭。

巷尾的腳步聲早已消失,留下死寂。車座上那半塊凍成冰坨的山芋,棱角硌著大腿,一個念頭卻比它更堅硬地頂了上來——逃!他猛地一蹬腳蹬,黃包車歪歪扭扭地衝了出去,鐵輪碾過薄冰,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車輪每滾動一圈,都牽扯著左肩挨的那記悶棍帶來的撕裂般的劇痛,額角的冷汗剛滲出就被寒氣凍結成細小的冰粒,砸在脖頸上。他不敢回頭,隻憑本能朝著與安仁裡相反的方向猛衝,肺葉像個破風箱,拚命拉扯著刺骨的寒氣。

冰冷的水珠砸在臉上,起初稀疏,旋即連成一片急促的鞭打。凍雨來了。

車輪在濕滑的青石路上打著滑,好幾次險些翻倒。淒迷的雨霧中,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在濕冷的空氣裡暈開模糊的光團,像一隻隻窺探的眼睛。巡捕房尖利的哨音曾短暫地驅散過恐懼,此刻卻成了催命的符咒。租界商會千金的案子成了燙手山芋。阿四是青幫的把頭,他的威脅絕不是空言。陳默毫不懷疑,此刻在某個黑暗的角落,也許就在弄堂口的餛飩攤旁,正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這輛破車,等著把他連人帶車沉進黃浦江的淤泥裡。

他不敢回福源車行。管事那句「簽生死狀」和透過眼鏡片上方射來的冰冷目光,此刻回想起來,更像是一道去路已絕的讖語。青幫的爪子無處不在。

雨勢更大了,劈頭蓋臉地澆下來,無情地衝刷著車杠銅牌上那抹已然黯淡的歹徒血漬,寒意卻順著濕透的棉衣直往骨頭縫裡鑽。陳默的牙齒不受控製地磕碰著,發出咯咯的聲響。視線被冰冷的雨幕和肩膀的劇痛攪得模糊不清,身體裡的力氣正像破布袋裡的沙子,飛速地流失。他必須找個地方喘口氣,躲開這冰冷的追殺。

車輪碾過一道深溝,車身劇烈一震。左邊那隻本就脆弱的車軸,在連番的狂奔和撞擊下,終於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哢嚓」!左邊車身猛地一沉,輪轂邊緣擦著濕漉漉的地麵,濺起一溜渾濁的水花和刺耳的摩擦聲。

車壞了。壞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雨夜裡。

陳默撐著車把穩住身體,粗重地喘息著,冰冷的雨水順著額發流進眼睛,模糊了視線。他茫然四顧,發現車子停在了一條異常寬闊的巷道口。巷子兩側是高聳、黝黑的磚牆,牆麵濕漉漉地反著遠處路燈微弱的光,像兩堵冰冷的峭壁。一股濃重又古怪的氣味從巷子深處頑強地鑽出來,混在雨水的濕冷裡,那是劣質煤燃燒後特有的刺鼻硫磺味和某種東西隱隱腐爛的氣息。巷口豎著一塊斑駁的木牌,大半已被風雨侵蝕,勉強還能辨認出幾個朱漆剝落的猙獰大字:「榮昌煤棧」。

風裹著凍雨,捲起巷口廢棄的煤渣堆上肮臟的碎報紙,打著旋兒。一張破爛的《申報》啪地一聲拍在陳默濕透的褲腿上,又滑落在地。他低頭瞥了一眼,儘管字跡被雨水洇開,但那「租界商會千金遇襲案熱心車夫勇擒歹徒」的半個標題,依舊像烙鐵一樣燙進他的眼簾。

他猛地打了個寒噤,一股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他幾乎是踉蹌著,用儘最後的力氣把瘸了腿的黃包車推進那條散發著煤灰與腐氣的深巷深處。這裡死寂得隻剩下雨水衝刷煤堆的嘩嘩聲。

巷子彷彿沒有儘頭,越往裡走,那股混合著煤灰、硫磺、腐爛物的氣息越是濃烈嗆人。兩側牆壁高聳,隔絕了外界一切光亮和聲響,隻有頭頂狹窄的一線天幕漏下冰冷的雨水。車輪在濕漉漉的煤渣和碎石地上艱難地滾動,碾過不明物體時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終於,在巷子幾乎最深處,一堆廢棄的巨大煤渣堆後麵,陳默發現了一個凹陷進去的角落。角落上方懸著一塊搖搖欲墜的鐵皮雨簷,積滿了黑乎乎的雨水。他把黃包車推到雨簷下最深的陰影角落裡,自己則靠著冰冷粗糲、散發著黴味的磚牆滑坐在地上。

冰冷刺骨的濕氣從坐著的煤渣和地麵洶湧地侵入身體,四肢百骸都在打顫。左肩的傷口在濕冷和撞擊後,疼得鑽心,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饑餓感如同蘇醒的野獸,瘋狂啃噬著胃壁。他從車座下掏出那半塊凍得如同鐵石的山芋,用儘力氣咬下去,冰冷的碎塊在口中艱難地滾動,幾乎無法下嚥。牙齒凍得發麻,胃裡卻得不到絲毫暖意。

他把頭深深埋進屈起的膝蓋間,凍雨順著後頸灌進衣領,周身一片麻木。那縷若有似無的茉莉香水味,早已被濃重的煤灰和腐爛氣息徹底吞噬。

就在意識即將被寒冷和疲憊徹底拖入深淵時,一陣極其輕微的、不同於雨聲的腳步聲,混雜著壓抑的、像是重物在地上拖著走的摩擦聲,從巷子入口的方向傳來!

陳默心臟驟然縮緊,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湧向了頭顱,又在冰冷的恐懼中急速褪去。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隻有眼珠死死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滴在布滿煤灰的手背上。

深巷濃稠的黑暗裡,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不止一雙腳。沉重的皮靴踏在濕煤渣上發出的嘎吱聲,還有一種類似麻袋拖行的、沉悶的沙沙聲。伴隨著幾聲壓得極低的咒罵,被凍雨打得零碎不堪。

「媽的……這鬼天氣……沉得要命……」

「快點……丟後麵廢料池……彆留下手腳……」

陳默的瞳孔在黑暗中極力搜尋,借著巷口遠處一點微弱的折射光暈,兩個模糊的黑影正拖著一個不小的、裹在麻袋裡的沉重物體,朝著煤棧深處移動。麻袋口露出的幾縷深色線頭,在黑暗中隨著拖動微微顫動。那兩個黑影腳步拖遝,顯然負重不輕,口中噴吐著白氣,罵罵咧咧地在巨大的煤堆之間穿梭。

陳默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連呼吸都停止了。他把自己更深地縮排煤渣堆後的陰影裡,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壁,恨不得融進磚縫裡去。那麻袋的形狀,那兩個黑影鬼祟的姿態和對話,像無數冰冷的針,刺穿了他凍僵的神經。不是衝他來的……但此刻目睹的一切,比阿四的威脅更讓他感到一種直達骨髓的陰寒。這深巷,這煤棧,儼然是另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兩個黑影罵罵咧咧地拖著麻袋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裡。陳默依舊僵硬地蜷縮在角落裡,不敢動彈分毫。汗水混著雨水,冰冷地貼著後背滑下。過了不知多久,確定外麵再無動靜,他纔敢極其輕微地轉動幾乎凍僵的脖子,目光投向那兩個黑影消失的方向——那是煤棧深處,一個被巨大廢棄煤堆半包圍的區域。

就在他目光掃過煤堆側麵時,心臟猛地一跳!

在靠近地麵的地方,煤渣被扒開了一小片,露出一小塊潮濕肮臟的泥土。而泥土上,赫然蜷伏著一隻死老鼠!這並不足以讓他如此驚悸。真正讓他血液瞬間凝固的是,在那隻老鼠僵硬的屍體旁,散落著幾顆東西——幾顆飽滿的、深紅色的豆子!它們滾落在黑色的煤渣和泥土上,在遠處昏暗光線的折射下,宛如凝固的、尚未乾涸的血珠。

紅豆!他絕不會認錯!這種鮮豔到詭異、在貧瘠的碼頭和棚戶區幾乎不可能自然出現的豆子!

他的大腦轟鳴起來,像被重錘猛擊一記。眼前飛速閃過幾天前的畫麵:他蜷在德興公寓冰冷的大通鋪上,隔壁床鋪那個總是沉默寡言、偶爾咳嗽幾聲的漢子,在昏暗的油燈下,小心翼翼地從貼著心口藏的破布包裡倒出幾顆深紅色的豆子,撚在粗糙的手指間看了又看,渾濁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近乎虔誠又帶著絕望的複雜光芒……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漢子當時沙啞著嗓子,幾乎是夢囈般哼出了這兩句。陳默當時隻覺奇怪,並未深想。

此刻,這鮮豔的紅豆,這凍斃的老鼠,這深巷煤棧鬼魅般的拖屍……所有碎片在極度寒冷和恐懼的壓力下,猛地撞擊在一起,迸射出刺眼的火光!

那個漢子!那個在德興公寓消失了好幾天的漢子和自己一樣,也是掙紮在底層的苦命人!紅豆……紅豆生南國……他一定是南方人!一個流落上海的南方漢子,在凍斃前,身上還帶著象征故鄉的、根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紅豆!他消失得無聲無息……就像……就像剛才那個被拖走的麻袋!

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比這冬夜的凍雨更甚百倍,瞬間攫住了陳默的心肺。這不是簡單的幫派仇殺,這深不見底的煤棧背後,隱藏的可能是一場針對最底層流民、如同屠宰牲畜般的冷酷清洗!那紅豆,是死者殘留的、絕望的印記!

沉重的腳步聲突然再次從巷子深處響起,由遠及近!陳默猛地從驚悚的聯想中驚醒,心臟幾乎要撞破胸膛蹦出來!

他再不敢停留一秒。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甚至不顧左肩撕扯般的劇痛,手腳並用地從角落裡爬起,撲向那輛瘸了腿的黃包車。他使出全身力氣,推著這沉重的累贅,借著巨大煤渣堆的掩護,瘋狂地朝著巷子另一個方向——煤棧深處更加漆黑、更加荒蕪的死角——挪去。車輪在濕滑的煤渣溝壑裡歪斜打滑,每一次顛簸都帶來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深巷裡如同驚雷。他幾乎能感覺到那兩個黑影的目光已經穿過層層煤堆,鎖定了自己!

就在他幾乎絕望,以為下一刻就會被堵在角落時,視線儘頭,煤棧最內側高聳的圍牆下,一處坍塌的豁口在濃重的黑暗中顯露出一線模糊的輪廓。豁口外,隱約能看到更深的黑暗和一些雜亂堆疊的廢棄木料輪廓——那是煤棧後麵更荒僻的垃圾場!

那是唯一的生路!

陳默爆發出最後一絲力氣,狠命將黃包車推向那豁口。車身在坍塌的碎石和煤渣上劇烈地搖晃、摩擦,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車子卡在了豁口最狹窄處!他低吼一聲,用肩膀頂住車廂尾部,用儘吃奶的力氣狠狠往前一撞!同時自己也跟著往前撲!

「嘩啦——哐當!」

車身在豁口處劇烈一震,終於越過障礙,傾倒著滑了下去,重重砸在豁口外垃圾場鬆軟的爛泥地裡。陳默也收勢不住,狼狽不堪地跟著滾了下去。

冰冷的、混雜著各種腐敗氣息的爛泥瞬間包裹了他。他掙紮著從泥濘中抬起頭,凍雨無情地澆打在臉上。他顧不得喘息,也顧不得渾身泥水和左肩的劇痛,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撲向傾倒的黃包車,把它死死拖拽進垃圾場深處一堆腐朽發臭的巨大木箱後麵,自己也蜷縮排去,像隻受驚的鼴鼠鑽進地洞。

他劇烈地喘息著,冰冷的空氣刀割般劃過喉嚨。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泥水和冷汗混在一起,從下巴滴落。他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豁口那邊的動靜。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豁口邊緣。手電筒昏黃的光柱在豁口處晃動著,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罵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媽的!什麼動靜?」

「好像是……車?廢料堆那邊垮了?」

「去他孃的……晦氣!快走!雨大了!」

手電筒光柱又胡亂掃了幾下,罵罵咧咧的聲音和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煤棧深處。

陳默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一鬆,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冰冷的泥濘裡,隻剩下胸腔裡那顆心臟還在瘋狂擂動。冰冷的凍雨依舊無休無止地從漆黑的夜空傾瀉而下,衝刷著他身上的泥汙,卻衝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懼。他蜷縮在廢棄木箱的腐朽陰影裡,像一片被狂風驟雨打落的葉子,渺小,卑微,沾滿汙穢。在這座巨大、冰冷的城市暗影中,阿四的追殺、煤棧裡的拖屍、凍斃老鼠旁的紅豆……這些冰冷的線索如同毒蛇,纏繞著他的脖頸。

身後是殺機四伏的煤棧魔窟,前方是茫茫無邊的凍雨黑夜。他凍得發紫的手指死死摳進冰冷的泥地裡,指甲縫裡塞滿了汙黑的淤泥和冰冷的煤渣。左肩的傷口在泥水和寒冷的浸泡下,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彷彿骨頭縫裡都嵌進了冰碴。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撞擊著,不是因為寒冷,而是源於靈魂深處的震顫。那麻袋的輪廓,那幾顆宛如凝固血珠的紅豆,那隔壁床鋪漢子渾濁眼中最後的光,反複在眼前晃動、重疊,最終化為煤渣堆角落裡那隻凍僵老鼠空洞的眼窩。

他不是英雄,隻是一個掙紮在泥沼裡、連喘息都帶著血腥味的蟻民。阿四要他的命,巡捕房可能把他當作替罪羊,而這片散發著煤灰與腐肉氣息的魔窟,更隱藏著吞噬流民血肉的巨大恐怖。這偌大的上海灘,竟無立錐之地。凍雨順著坍塌木箱的縫隙澆灌下來,冰水混合著肩傷的血水,沿著冰冷麻木的脊背往下蜿蜒流淌。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邊緣,一陣腳步聲突然再次迫近!不是來自煤棧豁口,而是來自垃圾場更外側,踩著滿地狼藉的碎玻璃和朽木,異常突兀!

陳默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隨即又像被重錘掄過一般瘋狂擂動起來,幾乎要衝破肋骨。絕望像冰冷的鐵鉗扼住了他的喉嚨。他下意識地蜷縮得更緊,身體僵硬如屍體,隻有眼珠在黑暗中劇烈地轉動,試圖穿透層層疊疊的廢棄垃圾堆,捕捉那索命腳步的方位。難道阿四的人這麼快就繞過來了?還是煤棧裡處理「廢料」的打手去而複返?

腳步聲在離他藏身處不遠的地方停住了。一片沉寂。隻有凍雨敲打鐵皮、碎木和泥濘地麵的單調聲響。

一滴冰冷的雨水順著木箱腐朽的縫隙,精準地滴落在陳默因恐懼而不斷顫抖的後頸上。他猛地一激靈。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一個帶著克製不住的顫抖,卻又極力維持著鎮定的年輕女聲,穿透了嘩嘩的雨幕,清晰地送了過來:

「車……車夫先生?是您在裡麵嗎?」

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滯。這聲音……這聲音!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縷若有若無的、混合著煤灰氣息也未曾完全消散的茉莉香,在記憶深處猛地複蘇,如此清晰!是那個女子!那個學生裝少女!那個攥著破綢傘、書包裡掉出《新女性》雜誌的女孩!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冰窖般的雨夜,這惡臭的垃圾場深處?!

巨大的驚愕瞬間壓倒了恐懼。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冰冷的泥裡。身體依舊僵硬地蜷在黑暗中,一動不敢動。這是陷阱嗎?是阿四的鬼蜮伎倆?他不敢回應。

「車夫先生……」少女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更明顯的焦急和喘息,似乎她跑到這裡也耗儘了力氣。「我看到報紙了……我知道您有麻煩……請您相信我!這裡太危險了!」

她說著,腳步聲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幾步,踩碎了什麼東西。陳默甚至能聽到她那細碎而急促的呼吸聲。

冰冷的凍雨澆在臉上,混雜著泥水和冷汗滑落。陳默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動脖頸,透過木箱板的縫隙向外看去。

淒迷的雨幕中,一個纖細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垃圾場邊緣狼藉的廢墟旁。一把破舊的油紙傘勉強遮住她的上半身,雨水順著傘骨不斷流淌。傘下的麵孔模模糊糊,但那身熟悉的藍色學生裝如同黑暗裡一道微弱但倔強的光,刺破了這無邊絕望的死寂。是她!真的是她!租界商會遇襲案的受害者!

少女的目光急切地掃視著前方一片狼藉的黑暗角落,最終似乎鎖定了他藏身的腐朽木箱堆。她向前試探性地邁了一小步,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穿透風雨的堅定:

「車夫先生……我看見您的車了……您彆怕……我是來幫您的。」

煤渣深處的赤紅烙印

陳默蜷縮在廢墟的腐臭與凍雨中,車杠銅牌上的血漬被雨水衝刷得越發黯淡。他不再是那個隻知拉車避禍的懦夫,左肩的棍傷灼燒著,提醒他每一絲溫度都需血與火來換取。巷口那幾顆裹著煤灰的紅豆,如同地獄入口的印記,無聲控訴著黃浦江每天都在吞噬的無名屍骨。

當油紙傘下那一聲試探的呼喚穿透雨幕,陳默攥緊了藏在內袋的冰涼凶器——半截崩斷的車軸鐵釘。這吃人的魔都,連善意也可能是淬毒的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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