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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重生後故意把我丟在大街上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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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為照顧哥哥,終生不嫁。

這一世,我們一同重生。

他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我送走,換命定的假千金回家。

他將尚在繈褓裡的我,扔在大街上。

「彆怪我狠心,誰讓你害死了知韞。」

01

我出生那天,正值南方陰雨連綿。

陳家長子陳致遠請了三天假。

穿著校服從學校風風火火趕回老家。

沒人知道。

那個背挺得筆直,目光沉穩的小學生。

魂魄裡,藏著兩個時代的記憶。

他剛重生,帶著上一世,滿腹的悔恨而歸。

他沒有去看我這個親妹妹一眼。

而是讓人悄悄買通了接生護士,把前世抱錯的孩子名正言順送到爸媽麵前。

我被他抱出醫院。

塞進一個簡陋的紙箱。

跟他一路坐公交到郊外。

而那個繈褓裡,哭得比我還響的女孩。

披著所謂陳家的血脈,日後會成為所有人捧在手心的「陳小妹」。

陳致遠上一世最悔的。

是幾十年光陰搓磨了餘生,錯過了那個為她成為航醫的女孩。

而我這個親妹妹,十八歲歸家。

一生未嫁,甘願為他自學康複醫學。

把癱瘓的他,從輪椅上拉起來。

他心心念唸的,卻隻有,當初我放棄的假千金。

廣東陳家,上一世忠烈之家。

受國家表彰,軍區宣傳報道連出三期。

這一世,他要讓一切改寫。

不惜一切代價。

我躺在繈褓中,靜靜睜開眼睛。

這一世,我也重生了。

02

前世,我和假千金在醫院被抱錯。

她成了陳家大小姐。

而我,被送進了一個普通工人家庭。

三歲那年,一場車禍讓我徹底失去依靠。

我被送進福利院。

從此,過了十多年戰戰兢兢的日子。

假千金卻在陳家,錦衣玉食、嬌養長大。

她成了陳知韞。

是陳家人眼中的明珠,是哥哥眼裡唯一的妹妹。

她能上學堂識字,能學舞蹈學鋼琴。

能出國留學,擁有所有人的喜歡。

而我,十八歲才被接回陳家。

那一年,我穿著福利院發的舊布鞋、土布裙。

提著一口破皮箱走進陳府大門。

我看見哥哥站在院子裡。

身形挺拔,一身戎裝,背光而立。

他卻皺著眉看我:「你就是佩伶?怎麼一股小家子氣?」

哥哥是國家重點培養的飛行員。

陳知韞成了優秀的航醫。

照片上,他們肩並肩,笑得璀璨。

直到那年,我去部隊探親。

飛機墜落,哥哥和陳知韞被同時壓在飛機機翼下等搶救。

醫生焦急地讓我選擇:「抱歉,我們隻能先救一個。」

我沉默了一秒,說:「救我哥哥。」

所有人都指責我,害死假千金。

但我不後悔。

我開始自學康複學,日夜陪護。

用十年時間,讓哥哥離開輪椅、重拾尊嚴。

我一生未嫁,照顧哥哥到暮年。

哥哥臨終時,蒼白的手覆上我的指尖。

他的聲音微弱,卻字字錐心。

「佩伶……哥哥寧願你當年救的是知韞。」

我怔在原地。

像被千斤巨石砸中。

原來。

哪怕到了最後。

他心裡都不曾,對我有一句感謝。

03

他一路抱著箱子走了很遠。

從醫院坐車穿過老城區。

走到了最偏僻的,城東大街。

終於,在一處雜草叢生的破巷口,蹲下身來。

他望著箱子的我,臉色微微泛白,嘴唇緊抿。

「佩伶。」他低聲開口,手在發抖。

「彆怪哥哥。」

「知韞她死得太慘了,上一世,她是因為你才死的……哥不怪你,可她……她真的該無憂無慮的活著。」

他把我放在了巷子口的陰影處。

用小手,替我蓋好繈褓。

「這裡一定會有人經過,你這輩子就做個普通人吧。」

他站起來,眼圈微紅,卻倔強地彆過臉去:「佩伶,我隻求你,這輩子彆再出現。」

他走了。

頭也不回。

而我,重生後的意識早已清醒。

隻是,無力言語。

我躺在陰影裡。

望著那個背影漸行漸遠,心裡卻隻有冰冷。

04

大雨傾盆而下。

我再次睜開眼。

天灰得像破布一樣,風颳得巷口的樹葉亂響。

他早就走遠了。

我才剛出生,身體弱得厲害。

連哭都無力。

喉嚨裡,隻能發出含混的嗚咽。

雨水打濕了繈褓。

我開始發燒,燒得眼前發白。

耳邊隱約傳來幾聲野狗撕咬的聲音。

像利爪撕心。

我動不了。

隻能仰望,這片陌生的天。

回想前世。

我用儘一生學醫。

學康複,照顧哥哥四十年。

最後卻隻換來一句:「我寧願你救的是知韞。」

這輩子。

他重生後的第一件事。

竟然是,把我趕出陳家。

我閉上眼,鼻尖是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意識,一點點散開。

直到,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

「什麼聲音,是小貓嗎?」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隨之而來。

帶著點,調笑的意味。

「那我們帶回去,你不是最喜歡小貓了?」

05

黑暗中,有光隱隱透來。

是雨打路燈的光,是遠處車燈洇開的光。

也是我昏沉意識裡,第一道能握住的希望。

我看到一把傘。

從風雨中撐開,傘下是一張秀雅的美人臉。

她的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

看到我的那一眼,眉眼柔和卻帶著一絲急切。

「思則,快開車去醫院,這是個孩子!」

她聲音發顫,語速極快。

顯然嚇得不輕。

下一秒,我被她輕輕從箱子裡抱了起來。

繈褓濕透,她脫下外套裹住我。

將我整個圈進懷裡。

她的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

像是桂花混著藥香,溫暖得讓人想哭。

我靠在她懷裡。

咿咿呀呀地,喘著熱氣。

意識遊移不定。

她將我緊緊摟住,低聲罵道。

「天殺的,沒想到出個公差,還能遇上這種事。」

「她燒得厲害,嘴唇都青了。」

男人的聲音在一側,微微發啞。

「我去開車,這事不能拖。」

她輕聲哄我:「彆怕,寶寶,阿姨帶你去看醫生。」

06

那一夜的高燒退了。

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睜眼時。

黎書禾正趴在床邊打盹。

指尖還搭著我的手。

我動了動手指,她立刻醒了。

先是怔住,然後紅了眼圈。

「醒了?寶寶你真是命大。」

再後來。

醫生說我的體溫穩定,生命體征正常。

他們站在窗邊低聲商量。

「帶她走吧。」

黎書禾語氣堅定。

「福利院我去過,她們對孩子不一定好,她太小了,送過去不行的。」

趙思則皺了眉:「可我們的生活節奏……」

「帶一個孩子不耽誤什麼。」

趙思則沉默片刻,點頭。

「好,那我們回去走程式。」

那天。

一輛掛著京牌的黑色小轎車,從南方沿海的老巷一路駛回北方軍大院。

我被正式收養,取名:趙楚宜。

「趙」是父親的姓,「楚」是母親的家鄉。

「宜」是她看著我眉眼溫順起的字。

「安宜、順宜,平安長大。」

我從此,擁有了新的人生。

父親趙思則,京城軍政機關乾部。

出身書香門第,仕途清貴。

在北京城,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母親黎書禾。

中國科學院年輕一代的研究員。

天之驕女,性情卻溫和。

最喜歡貓和花,也最會照顧人。

他們是新婚夫妻。

領養我之後,卻沒打算再生自己的孩子。

「孩子是老天爺送的禮物。」

母親這麼說。

「我們就該還她一個新命。」

他們沒有虧待我。

從奶粉到識字,從生病到換牙。

從第一場高燒到第一次寫字拿獎狀。

每一步,他們都親自陪著。

而我,也把他們當作了全世界。

07

十幾年彈指間,時光如白駒過隙。

我從一個被棄的嬰孩,長成了眉眼清清、氣質沉穩的女青年。

彷彿一切,是一場大夢初醒。

醒來時,風早已變了方向。

1986年,從軍校畢業那天,我隻寫了一句話:

「申請進入廣東空軍第一中隊,擔任政治乾事。」

所有人都驚訝。

父親也一度懷疑我的是不是表填錯了:「楚宜,你從小成績好,性格穩。文職哪裡不能去,怎麼非要跑那麼遠?」

我笑笑:「爸,我隻是有個心願,還沒了。」

沒人知道。

那片南方的基地。

是我前世,命運徹底轉向的起點。

也是結局的終點。

大院裡的孫家哥哥孫嘉青。

正巧也報名參加飛行員考試。

目標也是,第一中隊。

他聽說後,追在我後頭打趣。

「楚宜妹妹,你該不會是為了我纔去的吧?」

我淡淡看他一眼:「你想多了。」

他笑得沒心沒肺,天天黏著我。

部隊比武那天非要拉著我過去。

「不行,你必須陪我去看看,給我加油。」

我本不想去,卻終究拗不過他。

於是,烈日下。

我站在觀禮台邊。

聽耳邊,傳來教官的口號、掌聲、轟鳴聲。

就在我喝下一口水的刹那。

目光卻撞上了,人群中兩個熟悉的身影。

陳致遠,陳知韞。

我的哥哥。

還有那個穿著飛行醫護製服、笑容恬淡的。

假千金。

我手指微微收緊,掌心一片冰涼。

這場命運的重逢。

來得比我想象中早得多。

08

哥哥的目光穿過人群,愣了許久。

一瞬間,我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的那一天。

陽光熾白,風吹動庭前梔子花。

一切都像沒出事前那樣平靜。

卻早已暗流洶湧。

陳知韞為哥慶祝飛行訓練順利通過,特意準備了酒席。

她穿著一身白裙,笑意盈盈。

像是世間最溫柔的姑娘。

那天我不小心看見。

她在後廚,往哥哥的杯子放藥。

我悄悄換掉那杯水,藏起杯子。

帶著殘液去找人化驗。

化驗結果回來的那一刻,我心跳如擂鼓。

「藥效會誘發短暫意識模糊,抑製大腦理性判斷能力。」

我找到她,直截了當地問她。

「你為什麼,要給我哥哥下藥?」

她不急不緩,低頭撫平裙角,笑容依舊溫柔。

「你彆誤會,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想加快一點速度。」

我搖搖頭。

「你根本不用費這功夫,哥哥一直護著你,什麼都聽你的。」

她微微一頓,眼睛輕輕一轉,低聲道。

「可是,總有人。會阻攔我。」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太輕。

卻讓我後背生出寒意。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

爸媽死前,並不是特彆喜歡陳知韞。

甚至在一次家族聚會上,母親當眾說。

「知韞,你和致遠都長大了,男女有彆,他以後會娶妻生子,你也會嫁給彆人,你不能總是粘著致遠。」

再後來,爸媽年紀輕輕,意外病死。

我不是沒懷疑過。

可我拿不出證據,也說服不了任何人。

尤其是哥哥。

我勸他清醒,他不聽。

我要求他趕她出門,他沉聲說。

「佩伶,彆太過分。你不喜歡她,我理解。但她是知韞,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怎麼可能害人?總之,我不會讓她走。」

他不信。

哪怕她給他下藥。

哪怕爸媽死得蹊蹺。

他還是不信。

他永遠覺得我在無理取鬨,妒忌心作祟。

09

前世爸媽去世後,陳知韞曾向哥哥表白,被拒絕。

不久後,飛行戰機在降落時突發故障。

側翼折斷,墜地瞬間起火。

機艙裡,陳致遠重傷,陷入昏迷。

陳知韞作為隨行航醫,被壓在飛機下,卻神誌清醒。

我聽說訊息後,第一時間上了軍車。

醫生告訴我。

「陳小姐,我們隻能救一個。」

陳知韞咬著牙,嚷嚷著。

「救我……我快不行了,先救我!」

我拉住醫生,急聲喊。

「快救我哥哥!他是飛行員,他還活著!求你們先救他!」

醫生遲疑了一下,最終回頭,大聲喊人。

「擔架,氧氣,心電監護。快!」

任何時候,飛行員的生命永遠排在第一。

這是最基本的救治原則,也是常識。

哪怕那天出事的是我和哥哥一起。

我也會毫不猶豫,讓醫生先救他。

哥哥被抬上救護車。

我卻被機艙殘骸下陳知韞的眼睛,嚇得不敢動。

那是一種,混合著絕望與瘋狂的眼神。

像是一個得不到心願的人。

終於決定將一切拉入深淵。

飛機,爆炸了。

陳知韞死在了那場事故裡。

我成了那場事故裡,最不被原諒的人。

從昏迷中醒來的那一天。

哥哥看我的眼神裡,第一次有了恨。

「佩伶。」他說。

「如果不是你,知韞不會死。」

這句話,他用了五十年反複咀嚼。

直到臨終前一刻,他告訴我。

「我寧願當初你救的人是她!」

10

這一世,一切重來。

飛行部隊001的基地裡,有人在悄悄打聽我。

是陳致遠。

他站在訓練場邊。

望著我一遍遍跑操,眼神沉著又專注。

還裝作無意地拉住一旁的孫嘉青,語氣隨意。

「那姑娘,是你搭檔?」

孫嘉青笑著:「你說楚宜妹妹啊,新調來的政治乾事啊!我們一起從京城軍大院出來的。」

「叫什麼?」

他又問了一遍,低聲重複著那個名字。

像在試著從記憶裡,找出些蛛絲馬跡。

「趙楚宜。」

他怔了怔,眼底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

而站在他身邊的陳知韞,早已將一切看在眼裡。

她收回視線,收回笑容。

「哥,你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陳致遠回頭,淡聲說:「一個新來的小乾事,談不上。」

可語氣裡,卻帶著探究和試探。

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頻繁出現在我周圍。

訓練場、食堂、政治課堂。

甚至在會議結束後裝作偶遇,低聲跟我打招呼:「趙乾事,好巧。」

我淡淡點頭,客氣卻疏遠:「陳飛行員。」

他一愣。

不是「哥哥」,不是「致遠哥」,隻是冷冰冰的稱呼。

我故意裝作不認得他。

他卻越發不死心。

時不時旁敲側擊。

「你以前……是不是在南方待過?總覺得你有點眼熟。」

「我以前一直在京城。」

我微笑著說。

「這是我第一次來南方。」

每次交談,我都謹守分寸,進退得當。

我不是報複,我隻是不打算再重複那條舊路。

這一次,我不再認他。

而陳知韞,早已看出他的異樣。

她來找我談話,語氣婉轉,卻話鋒鋒利。

「楚宜同誌,軍中男女分明,彆靠近我哥哥。」

我笑著點頭:「這話,你應該和你哥說」

偏偏是她的哥哥,一直在試圖靠近我。

11

陳知韞誤會了哥哥對我的想法,明裡暗裡對我下手。

政工會議資料被人偷偷調包。

衛生檢查那天,我的床鋪被翻亂。

這些手段,稚嫩又拙劣。

卻足夠她在一群人麵前塑造我的「無能」形象。

我一一接招,冷眼旁觀。

前世我一無所知,以為她溫柔體貼,處處忍讓她,反倒被人當成笑話。

可這一次,我早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小姑娘了。

她害我,我就好好教訓她。

會議資料那天,我提前影印了一份存在檔案室,等她調包。

教員一怒之下叫我解釋。

我便直接從檔案櫃裡取出原件。

淡定回應:「既然有人要偷換,我當然要留個底。」

眾人嘩然。

衛生檢查那次,我早有準備,留了監控。

不是電子監控,是寫報告的老乾部悄悄在記錄。

他看我床鋪像是被人翻過。

眼角一挑,抄起小本子寫下了「疑似惡意破壞」。

當天晚上,政工科的公開檢討會上,惡意破壞者的名字,出現在了會議通報上。

「陳知韞,屢次挑釁戰友,破壞部隊團結,停止飛行實訓,寫書麵檢查。」

她不敢信地看我一眼。

我麵色平靜,合上手裡的材料。

站起來說道:「軍紀麵前,人人平等。你是航醫,不是特權階層。」

我的話一出,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我身後站著的是趙家。

是軍區機關的趙思則,是科學院的黎書禾。

不動聲色教訓她一次。

是警告。

若她不長記性。

我還有的是手段。

13

部隊調訓,去北京總隊培訓一月。

我剛在宿舍安頓好,就聽到傳達室有人找我。

來的人,是陳致遠。

他一身飛行服穿得挺直。

眉頭緊鎖,一進門就開門見山。

「趙楚宜,你是不是對知韞動手動腳了?」

我抬頭看他,麵無表情,眼底卻是一絲譏諷。

「她說你處處針對她,背後誣陷她搶資料、破壞宿舍,現在還公開讓她在會議上難堪。」

他語氣帶著責問:「你是不是該給她個解釋?」

我笑了。

這一世,他還真是像極了前世。

隻聽她一麵之詞,就橫衝直撞地來質問我。

從不問一句我願不願意。

從不想過事情真假。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戰戰兢兢,低聲下氣的小女孩。

我站起來,背脊筆直,冷聲問道。

「陳飛行員,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跟我說話?長官?親屬?還是陳知韞的心上人?」

他一愣,神情微滯。

「她是我妹妹,你胡說什麼……」

我繼續笑起來。

「你要替她出頭,也行,先弄清楚我做了什麼,是不是值得你出頭。」

「會議材料調包,我提前備了底稿。床鋪被翻,我上報了政工科,有記錄在案。你說我讓她難堪,可我們部隊不是搞人情的,是講規矩的。」

我看著他,語氣更冷。

「陳致遠,你該習慣一點。不是所有人,都還像過去那樣圍著你們轉。」

他愣了片刻:「你……」

我冷笑:「你和她現在的身份,我可真看不上眼。」

「如果不是你們屢次挑事,我也懶得出手。」

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門口風大,我轉身回屋,隻留下一句:

「你要是繼續護著她,那我就當你們一丘之貉。哪怕你和嘉青哥關係好,也彆怪我翻臉無情。」

「滾!」

門「砰」一聲關上,整個走廊都安靜下來。

讓他清醒清醒。

這一世,誰纔是該被敬三分的那一個。

14

陳致遠來找我質問的事,第二天就傳到了孫嘉青耳朵裡。

午休時間,他衝進我辦公室,氣呼呼地喊。

「楚宜,你和哥說實話,是不是有人在部隊欺負你?」

我正低頭批材料,頭也不抬:「沒有。」

他冷笑一聲。

「你不說,我也知道。聽說你在政工會上把人錘哭了,結果那倆人居然還敢倒打一耙,說你仗勢欺人?」

我眉頭一挑。

「你從哪兒聽來的?」

「你管我從哪聽來的!」

他大手一揮。

「反正我話撂這兒了,你是在咱們軍大院唯一長大的小丫頭,是我們這些糙老爺們從小一起護著長大的。」

「怎麼能讓兩個外頭來的欺負了去?」

我哭笑不得:「孫嘉青,我又不是瓷娃娃。」

「你不是瓷娃娃,但你是我們妹妹。」

他說得理直氣壯,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你忘了小時候打群架,誰第一個衝上去?你寫作文說。大院哥哥們都混不吝,但打架最講義氣。」

「你這才剛來部隊幾天,就讓人騎到頭上欺負?行啊!都不把我們當回事是吧?」

說完,他一招手,從後頭走進來三四個熟臉。

全是大院出來的飛行員、工程兵、後勤乾部。

「楚宜。」

有個工程科的哥遞給我一瓶汽水。

「你彆怕,嘉青和我們說了。隻要你一句話,我們一整個團都能給你撐腰。」

我笑出了聲:「好哥哥們。」

「我不是怕。」我淡淡道,「隻是覺得沒必要。」

「不過你們既然來了,也好。讓陳致遠他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孫嘉青一拍桌。

「對!就得讓他們知道。你背後,是整個軍大院。」

15

下午的訓練課還沒開始,飛行基地後勤部大院門口,站了一排人。

穿飛行服的,穿乾部常服的。

穿工裝的,甚至還有戴眼鏡的科研兵。

全是我從小在軍大院裡一塊長大的哥哥們。

為首的,自然是孫嘉青。

他一手叉腰,一手捏著棒冰咬了一口,咧嘴一笑:「聽說,有人覺得我們妹妹好欺負?」

一旁的政工乾部認出來他:「你是……孫家的?」

「孫家的,王家的,白家的,連我們原炮兵部隊調來的盧一鳴都在。」他回頭點人名。

「你告訴她們,咱們楚宜在大院什麼地位?」

盧一鳴走出來,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

「我們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五歲會背軍歌,七歲能給老趙上報告流程,誰敢欺負她,我們連夜寫聯名信送上去。」

「不是咱仗勢欺人,是我們護得起人。」

孫嘉青接話:「對,楚宜就是我們妹妹。外人想欺負她?行。先問過我們同不同意。」

他們這麼一鬨,陳致遠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拽著不情願的陳知韞,當麵給我道了歉。

訊息傳出去,整個飛行基地都知道了:

趙楚宜,京軍大院長大的獨苗姑娘,是那群老兵後代一眾哥哥們捧在手心的寶。

沒人敢再嚼舌根,沒人敢私下編排我。

就連政工部裡,平時看我不順眼的幾個中年女乾事,這會兒見了我也都笑臉相迎,嘴上不說心裡明白。

我背後那群人,都願意為了我豁出去。

更重要的是。

我自己,也橫得起。

16

我過生日。

媽媽特意從國外飛回來,親自張羅餐廳、定蛋糕。

問了我無數次都是誰要來。

我說不用鋪張,她卻忙得像要嫁女兒似的,恨不能把整家酒店包下來。

大院的哥哥們全來了,孫嘉青打趣:「這排場,咱們楚宜要是嫁人了,還能這麼熱鬨嗎?」

我笑而不語。

飯局剛開始時,我突然提了一句:「爸,我聽說陳知韞今天也生日,和我同一天,在隔壁包間。」

我爸是機關乾部,聞言點頭:「確實有這事。」

我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說:「那就請她和陳致遠過來一起吃吧,也算熱鬨。」

孫嘉青皺眉:「你瘋啦?叫他們來乾嘛?這生日不是來添堵的。」

我笑了笑,放下茶杯:「現在的我,他們也不敢再欺負了,不是嗎?」

他點點頭:「那是,有我們在,誰敢欺負你!」

十分鐘後,陳致遠和陳知韞來了。

他們一進來,正對上幾十個個高大挺拔的部隊乾部。

座位從桌邊延伸到角落,每一個人都在笑,但沒人是真的歡迎他們。

陳知韞穿著雪白的連衣裙,像誤闖軍營的文藝女青年。

陳致遠看了我一眼,眸色複雜。

大概是想起前世這天。

我和陳知韞一起過生日。

賓客環繞她,沒人給我送一句祝福。

蛋糕上甚至沒有我的名字。

我坐在角落,像個可有可無的影子。

而如今。

我在燈光中央。

眾星捧月。

17

陳致遠和陳知韞一起小心坐下來。

飯菜一道道上來。

母親溫柔地給我夾菜:「這個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糖醋裡脊,還記得嗎?」

我點頭,她又笑著說:「甜品選了你喜歡的椰奶凍,特意加了你愛吃的紅豆。」

我一低頭,有一碟芒果西米露正被推到我麵前。

我側頭,是陳致遠探究的笑。

他輕聲說:「芒果味的也很好吃,嘗一口吧?」

一旁的孫嘉青「啪」地放下筷子。

「她芒果過敏,吃一口就進醫院。你故意的吧?」

氣氛一滯。

陳致遠的臉色有些蒼白。

他確實是故意的,想要試探我。

母親摸了摸我的手說。

「確實是我疏忽了,我記得明明叮囑了廚房不要放芒果。」

「楚宜不能碰芒果,這事兒,外人不知道。不知者無罪。」

父親適時解了圍,朝服務生招手。

「把這芒果拿下去。」

「彆啊……」我笑起來:「給知韞吃吧,她最喜歡芒果了。」

陳致遠怔住了。

我轉頭看他,唇角一彎,眼睛彎彎地:「致遠哥。」

他的肩膀輕輕一震。

我笑得更甜了:「我的家人、朋友,都記得我愛吃什麼,不能吃什麼。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明知故犯。」

他臉色一白,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

我卻捧著椰奶凍,笑著低頭,慢慢吃了一口。

清甜中帶著一絲絲涼意。

是我這一世。

最喜歡的味道。

18

我低頭,腦海裡卻忽然浮起一幕舊事。

那一年,我十九歲。

爸媽回鄉下照顧生病的奶奶。

陳知韞在家急匆匆地辦了一場生日宴。

我也是這一天生日。

我說我對芒果過敏,就不參加宴會了。

陳致遠推著我走過去,笑著說:「知韞最喜歡芒果蛋糕,她今天把第一塊分給你,是喜歡你。給哥個麵子,吃一口總沒事吧?」

我猶豫。

他輕輕拍了拍我肩:「彆掃大家興。」

我吃了。

十分鐘後,我衝進衛生間,上吐下瀉,胃裡像翻江倒海。

我喊了他們一聲,說我難受。

他們沒聽見。

陳知韞拉著陳致遠的手,一邊笑一邊繼續分蛋糕。

「姐姐可能是不好意思吧?」她嬌聲說。

她轉身就把衛生間的門鎖了,還掛了牌子——「有人使用中」。

我無意識的撓著自己的脖子和臉。

疼的頭昏腦漲。

陳知韞在外麵對賓客說:「唉,大家不要介意,我姐姐占著廁所不出來,有人需要上廁所可以去二樓,給大家添麻煩了。」

陳致遠站在門口,冷冷地說:「耍什麼小孩子脾氣,不就沒給她送禮物嗎?再不出來,就彆出來了。」

我聽見這句話時,腦子「嗡」的一聲。

是啊,今天也是我生日。

可沒人記得。

他們隻記得知韞。

蛋糕、鮮花、燭光、客人,全是哥哥為她準備的。

我坐在馬桶邊,腦子一片空白。

燒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我迷迷糊糊,聽到外麵的聲音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我敲敲門,想叫哥哥:「哥哥……能不能……帶我……去醫院。」

那時候,是誰闖了進來?

我隻記得那人穿著飛行員製服。

一口京片子口音,蹲下來抱起我時,有些疑惑。

他有兩個小虎牙,聲音乾淨溫柔。

「哎?誰家小孩,怎麼腫成豬頭了?」

「臥槽,怎麼一個人燒成這樣?」

「你彆怕啊!我不是壞人!我這就送你去醫院啊,小丫頭,撐住點。」

他說他叫什麼來著……

好像叫什麼……嘉青?

……

記憶終止。

我回神,抬眼望去。

對麵孫嘉青正和幾個哥哥搶冰淇淋。

「你們這誰點的綠豆味?不要不要!都記住,楚宜妹妹最愛吃的,是紅豆加奶蓋!」

他說得理直氣壯。

像是這全世界。

誰不記得我吃什麼,都不行。

我低頭笑了笑。

前世的我,因為芒果過敏被困在廁所險些喪命。

這一世,我被人高高舉起、護在手心裡。

而那個人。

從前世到今生,從未變過。

19

陳家父母從廣東來北京,原是為陳知韞過生日。

我得知訊息,對孫嘉青說:「嘉青哥,我不便出麵,幫我個忙,帶陳家父母去做個全麵體檢吧。」

孫嘉青狐疑:「體檢?乾嘛?」

「是救命的事。」

報告出來,醫生臉色很難看,悄悄把我叫進辦公室。

「他們長期攝入一種慢性神經毒素,好在量不大,控製及時還能逆轉。」

我點點頭:「這事麻煩您保密。」

那天晚上。

我派人連夜開車,潛入廣東陳家。

在陳知韞房間床下翻出藥瓶,標簽早被撕去。

後來一路查到她購買違禁藥物。

並通過各種方式對陳家父母投毒。

我將一切證據丟給陳致遠:「你不是最信她嗎?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拿著那份報告。

臉色從不可置信,到憤怒,到蒼白。

他去找陳知韞求證。

她哭著說:「哥,因為我喜歡你。」

陳致遠像被雷擊中,一步步後退。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她卻搖頭:「可我們不是親兄妹啊……從小我就知道,我不是真的陳家人。」

她咬著唇,眼神像野獸。

「你媽媽發現過,她說讓我以後彆肖想你。但我不要。我不要彆人!我要除去我們感情上的一切阻礙。」

「包括爸媽?」陳致遠聲音發顫。

「是他們要把我嫁給彆人,是他們不讓我靠近你我才沒辦法的!」

她說得語無倫次,整個人已經陷入偏執的深淵。

那一刻,哥哥終於明白了。

那個他從前以為乖巧聽話、懂事溫柔的「妹妹」,骨子裡藏著瘋狂。

20

事情辦妥了。

我打算離開廣東,晚上加個班,在辦公室填寫調任申請書。

陳致遠推開門進來後,撲通一聲無力地跪在地上,垂著頭。

「佩伶,是哥錯了……是我害了爸媽,是我……是我一錯再錯……」

我坐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認錯人了。」

他抬眸,哽咽著:「我認出你了,我知道你是佩伶……你愛吃紅豆,你耳後有一顆小痣,你用右手寫字的時候,習慣歪著頭,你小時候寫錯一個字會急得哭出來……哥記得……哥都記得……」

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記得又如何?」

我的聲音冰冷:「記得就能抵消你親手把我扔到巷子口,任我高燒奄奄一息的事嗎?」

他渾身發抖。

我俯下身,慢慢地,一字一頓地看著他說:

「陳致遠,你是劊子手。你是殺了爸媽的人,也是親手殺了我的人!是你一手引狼入室,是你幫她遮掩,是你送她刀子讓她得手。」

「你知道嗎?就算前世你百歲之後蓋棺論定,碑上刻著一世英名。」

「在我眼裡,你也該死在十八層地獄。」

我轉身離去,身後是他撕心裂肺的哭聲。

可我沒回頭。

因為這一次,不該是我心軟了。

是他們,終於該償命了。

21

陳知韞被舉報。

理由是,蓄意投毒,謀害親人。

我沒有出麵,隻是匿名遞了一份材料。

她被帶走調查時,還在歇斯底裡地喊著:「是我愛他,是我太愛哥哥了!」

這一世,她要進監獄。

上一世,我曾為了「親情」舍棄一切。

因為父母去世前的遺願。

「佩伶,你哥哥識人不清,爸媽不在了,你幫爸媽好好照顧他,可以嗎?」

我照做了。

我將一生都奉獻給他們的兒子,直到送他走完最後一程。

可這輩子不一樣了。

這一次,我終於不再是他附屬的「工具人」。

我拒絕他的道歉和補償,也拒絕陳致遠的一切求見。

我隻冷笑:「彆再演什麼贖罪戲碼。滾出飛行員部隊。」

他找上門,在部隊大門外跪著求我:「佩伶,對不起,是哥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彆不要哥……」

我站在門裡,語氣平靜:「我不會讓你死。」

「因為爸媽的恩情,我會放你一馬。」

「你要贖罪,就去跪祠堂。每日一跪,風雨無阻。」

「上一輩子爸媽含冤而亡,到死都還在擔心你。「我替他們守了一世,這輩子,你該接棒了。」

他的頭重重磕在地上,鮮血滲出,卻沒敢再抬頭。

我轉身離開。

我的親生父母曾接我回家。

哪怕,他們不曾給過我多少愛。

哪怕,他們更喜歡哥哥。

他們的生育之恩,我還完了。

這輩子,我隻想為自己活一次。

為我真正的父母。

趙思則與黎書禾。

為養育我、教會我自尊自愛。

讓我成為趙楚宜的那對夫妻,活一次。

我不需要認祖歸宗。

我也不欠陳傢什麼了。

更何況……命運兜兜轉轉。

孫嘉青曾是我前世裡,救命的那道光。

這一世。

他依舊在我身後。

替我撐傘,為我出頭。

誰說這不是緣分?

22

陳致遠再也沒來找過我。

孫嘉青聽說我的調令後,立刻火速申請了一份。

從北京的飛行員部隊下班回家,他還是照常出現在我家樓下。

單手插兜。

嘴裡叼著串糖葫蘆。

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等著我。

他看見我,笑著把手裡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語氣吊兒郎當:「北京不比廣東,今兒降溫,你彆逞能。」

我忍不住看他一眼:「你不問我,我和陳致遠說了什麼?」

他咬下一顆冰糖山楂,慢悠悠地說:「問來乾嘛?他又不是我在乎的人。」

我愣了愣。

他偏過頭看我,眼神認真了幾分:「我早說過,不管你經曆過什麼,誰欠你什麼、誰背叛過你,統統不重要。」

「反正哥哥我,永遠能護著你。」

風很冷,他的手掌卻很暖。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

這一生就算重來百次,我還是會走到他身邊。

「孫嘉青。」我輕輕喊他。

「嗯?」他看我。

我看著他那雙總帶著笑意的眼睛,認真地說:

「你彆變。」

他笑了。

露出兩個小虎牙,像從前一樣痞壞。

卻又讓人安心。

「我哪兒敢變啊,我變了,你不得揍死我啊!」

23

陳知韞在監獄徹底瘋了,精神崩潰。

陳致遠也病了。

夜夜夢見我幼年被他丟下,沒能活過來,被鬣狗撕咬至死。

他終生未娶,侍奉父母至終老。

最後遁入空門,將陳家積蓄與房產留給我。

除了房子,我全捐了。

我與孫嘉青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時,他寄來一封長信。

楚宜親啟:

見字如晤。

聽說你平安生產,母子安好,心裡像是終於放下了一塊千斤巨石。

本不該叨擾,可握筆至今,一字一頓,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這一世,我失了你兩次。

一次在你拚儘全力隻為救我一命時,視你為罪人。

一次在年幼時,親手將你抱出醫院。

我以為我是在守護親情。

殊不知,是親手將最親之人推進深淵。

夢中無數次回到那個雨夜。

那個巷口,你蜷縮著哭。

鬣狗圍在你身邊,我卻轉身離去。

我求佛千萬遍。

隻願夢醒之時,你還能叫我一聲哥哥。

可我知道,那已經是奢望。

父母走後,我守著祠堂,不敢有一日懈怠。

燒香、祈福、念經。

為你,為他們。

也為我來不及回頭的前世。

若有來生,我寧願做你門前的一株青鬆。

守你四季無恙。

也不再求什麼「兄妹之情」。

隻求你,一世安穩,一生無虧。

兩世蒙塵,是我心盲眼盲。

如今,我已剃度出家,青燈古佛常伴左右。

你無需來見我,我也不敢再見你。

我攢了一些錢,原是想留給你做孩子的教育基金。

若你不肯收,便請捐去做善事。

權當我為前塵孽緣還最後一分債。

佩伶,容我再喊一次你的名字。

這一世,我很慶幸你還活著。

最悔恨的事,是我沒能護著你。

願你此生,春有花、夏有風、秋有果、冬有雪,喜樂平安,所願皆成。

致遠,叩首。

信裡,是一遝攢了多年的錢。

我告訴嘉青說:「這錢不知道是誰寄過來的,把錢都捐掉吧。」

他讀懂了我眼裡的語言,握著我的手,說好。

這一世,我不會再回頭。

也終於,能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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