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不姓陸了 001
??
【1】
假千金說我偷了她的珠寶,哥哥勃然大怒。
不僅將我告上法庭,還找最好的律師替她辯護。
我被判刑三年,成了小偷。
進去之前律師勸他:
“嚇嚇她得了,真坐牢你妹妹這輩子就毀了!”
哥哥麵不改色:
“偷東西不是小事,必須讓她知道教訓。”
“至於以後,我給她兜底。”
三年後我出獄,他紅著眼睛朝我伸出手:
“現在知道錯了吧?走,跟我回家。”
而我隻是沒什麼情緒的退後一步,避開他的手。
我在裡麵認了新的哥哥。
他說他信我。
……
哥哥見我竟然避開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但那隻手卻沒有收回,反而迅速又堅定的再次拉了過來。
“阿念怎麼躲著我?是不是裡麵有人欺負你?”
開口時他的喉嚨像塞了海綿,聲音沙啞。
我抽了好幾次手都沒抽出去,隻好淡淡道:
“沒有。”
他鬆了口氣,攥緊了我。
“那就好,我看網上說裡麵不是人待的地方,沒受欺負就好……”
看著他慶幸的樣子和越來越紅的雙眸,我嘲弄的在心中苦笑。
哥哥,千方百計送我進去的人,不正是你嗎?
現在才來關心,有什麼用呢?
他揚起笑容,討好一般拉著我往車那邊走:
“你不是最喜歡熱鬨嗎?哥哥給你準備了接風洗塵宴。”
“走,我們回家。”
我回頭看了眼監獄。
我在裡麵認識了一個新哥哥,叫江越。
他因為被人誣陷經濟犯罪被關進去,還有一個月才能出來。
我們已經約好,一個月後我來接他出獄,然後和他一起生活。
想到家裡還有爸爸過世前的遺物,我到底隨哥哥坐上了回去的車。
路上,他半提醒半警告的摸著我被剃光的寸頭:
“阿念,以後不能再偷東西了,這就是教訓。”
我攥緊了手指。
過去三年,我托獄警給他帶過無數次話。
說我沒偷過秦語柔的東西,都是她誣陷我的。
可他從來不信。
所以這一次,我不想再解釋了。
隻是乖巧的點點頭,順著他說:“知道了。”
他滿意的露出笑容,帶我回了家。
剛開啟門,隻聽“砰”的一聲,彩帶漫天紛飛。
三年沒見的秦語柔抱著個禮花筒,笑的眉眼彎彎:
“姐姐,歡迎回家!”
她表現的十分親昵,眼中的思念都快溢位來。
一點都不像當初誣陷我偷東西時嫉恨、惡毒的模樣。
我沒理她,擦著她的肩走進去。
她笑容僵住,有些尷尬的求助哥哥:
“姐姐怎麼不理我?是不是還在怪我?”
哥哥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阿念剛出來,可能還沒習慣,不關你的事。”
我已經進了臥室,拉開床底的抽屜。
看見爸爸過去的相片和戒指還在,安心的鬆了口氣。
哥哥站在門口,小聲的喚我:
“阿念,出來吃飯吧?我看你瘦了好幾圈,肋骨都出來了。”
我把抽屜闔上,隨他出去。
吃飯的時候,秦語柔有意無意的問起:
“姐姐,裡麵是什麼樣的呀?聽說很亂,是真的嗎?”
“不亂,每天能讀書看報,吃過晚飯後回寢室。”
“那還挺好的,也沒我想象的那麼艱苦。”
說著,秦語柔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哥哥給我剝了隻蝦,輕笑道:
“既然出來就彆再提裡麵的事了,就當一次經曆,讓它過去吧。”
秦語柔眸色一暗,不再開口。
片刻,她想起什麼似的,跑回臥室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遞給我。
“姐姐,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恭喜你出獄!”
我沒去接,隻是兀自吃著飯。
她也不在意,笑著將盒子開啟。
一串珍珠項鏈安安靜-靜的躺在盒子裡,十分華貴。
而我隻看了一眼就瞳孔縮緊,渾身血液倒流,如墜冰窖!
秦語柔把項鏈推到我近前,一張臉逐漸猙獰扭曲,笑的瘮人:
“怎麼啦姐姐,你不是最喜歡這條項鏈嗎?喜歡到都偷了去。”
“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不高興嗎?”
那條珍珠項鏈是哥哥送給秦語柔的禮物。
也是我被關進監獄三年的罪魁禍首。
爸爸在戰場犧牲後,媽媽捲了撫卹金跑路,留下我和哥哥相依為命。
他高中就輟了學,不知走了多少彎路才創業成功,有了自己的公司。
掙到錢後,他收養了同樣沒了父親的秦語柔,把她帶回家。
一開始我不同意,哥哥勸我:
“語柔和我們一樣可憐,你至少還有我,她卻什麼都沒有了。”
“阿念你大度一些,不過是多雙筷子的事。”
可話雖這麼說,哥哥卻對她比對我還好。
他像是要把妹妹重新養一遍,沒來得及給我的東西都給了她。
珠寶,首飾,包包,秦語柔要什麼送什麼。
短短兩年,就花了千萬出去。
那是他賣命掙來的錢啊,多少個夜晚他不得不出去應酬,吐得昏天黑地還要繼續喝。
我心疼他的錢,總是勸他彆花太多。
結果被秦語柔記恨。
她把珠寶藏在我的枕頭下,又哭著和哥哥告狀,說是我偷拿的。
哥哥勃然大怒,罰我跪在雨中認錯。
“陸家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爸爸是軍人,我也堂堂正正沒做過一件壞事。”
“你學誰不好,非要學那個卷錢跑路的媽?”
“我是缺你吃了還是少你穿了,你要偷東西?”
我發了高燒,哭著解釋我沒有偷,可他不信。
第二天,就找了最好的律師將我告上法庭。
他是我的親哥啊,卻在法庭上幫著秦語柔據理力爭,做她的人證。
最後我被判了三年,成了小偷。
我進去之前,親戚朋友包括律師都勸他彆動真格,我畢竟是個女孩,坐三年牢出來人生都毀了。
可哥哥一意孤行,寧願和他們疏遠也要我進去。
“阿念毀不了,我努力賺錢就是為了她,就算是毀了,我也能養她一輩子。”
“但她偷東西,必須得給她個教訓!”
三年間他每個月都會來看我,問我知道錯了沒有。
而我從不露麵,隻是托獄警給他帶話:
“我沒偷過東西。”
每次他離開後,獄警都歎著氣告訴我:
“你哥哥不信。”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慢慢演變成絕望。
我感覺我像是被全世界都拋棄了,從前還有哥哥愛我,現在連他都沒了。
再次看見那條珍珠,我崩潰的將盒子掀翻。
珍珠掉到地上崩斷了線,“劈裡啪啦”的滾遠。
秦語柔不知所措的愣住,哥哥倏地臉色一沉。
“語柔好心送你禮物,她都不怪你了,你這是乾什麼?”
我坐在椅子上渾身戰栗,臉色白的嚇人。
他把我往起拽:
“以為你剛出來就能隨便發脾氣?趕緊把珍珠撿起來,跟語柔道歉!”
我怎麼可能道歉?
狠狠的推了哥哥一把,我推開門就跑了出去。
外麵寒風刺骨,委屈和難過揪扯著我的心臟。
我不想回家的,要不是想拿走爸爸的遺物,我不會跟他回來的。
我再也不想被冤枉,再也不想受一點委屈!
哥哥很快從後麵追出來,拽住我的手腕。
他緊緊的擰著眉,責備的開口:
“你要跑到哪裡去?蹲了三年牢脾氣還沒改?”
我忍無可忍的甩開他,眼圈通紅的反駁:
“她把那條項鏈送給我是好心還是惡意,陸景行,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我是你的親妹妹,你已經親手把我送進去一次,還要怎麼樣?”
“我是為了你好!”
他聲音冷下來,“你既然敢偷東西就要接受懲罰,不然這個毛病怎麼能改?”
“難道要我看著你犯錯無動於衷,縱容你走上歧途嗎?”
我的心好像被他的話重重的鑿了個大坑。
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偷過東西?
我又有什麼理由去偷秦語柔一條項鏈?
為什麼他就不能好好想想,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我!
委屈的淚水掉下來,三年來的絕望痛苦將我席捲。
我再一次放棄瞭解釋。
哥哥看著我的寸頭,認輸般放軟了聲音:
“阿念,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考慮你,雖然你坐了三年牢,可我也給你鋪好了路。”
“我的公司未來都是你的,我真的隻是小小的懲罰你一下,無傷大雅。”
“跟哥哥回家,以後彆再瞎跑了。”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家裡帶。
我麻木的跟著他的腳步,一句話都沒再說。
推開門,秦語柔看見我被哥哥帶回來,眼中閃過意外。
她沒想到都到這一步了,哥哥還願意讓我回家。
而我隻覺得筋疲力儘,躲進了臥室再不出來。
深夜,秦語柔闖進我的房間。
我敏銳的睜開眼,她卻以為我還在熟睡。
摩挲著掀開了我的枕頭,往下麵塞了個東西。
我什麼都沒說,也沒往出拿。
秦語柔這麼著急,我剛回來就故技重施。
我想看看哥哥這一次會不會選擇信我。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跟哥哥哭訴,說我又偷了她的項鏈。
“姐姐,你喜歡的話跟我說就好了,我昨天都把項鏈送你了,是你自己不要。”
【2】
“難道你這人就是喜歡小偷小摸?”
哥哥臉色陰沉,咬牙看著我:
“你就是改不了是嗎?”
我的心“咚”的一聲,墜入無底深淵。
哥哥的話像是一柄利劍,斬斷了我們之間最後的親情。
我自嘲的扯開嘴角:
“嗯,改不了。”
“啪!”
我話音落下,哥哥突然抬手,狠狠的甩了我一個耳光。
他眼底的怒火和失望就要漫出來,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妹妹!”
我沉默片刻,最後捂著臉冷笑一聲,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
“你!”
他指著我手都在顫,氣得說不出話。
在他第二個耳光落下來之前,我“噗通”一聲跪倒,磕了個頭。
“謝謝你輟學照顧我,以後我就沒哥哥了。”
說著,我起身從床下掏出爸爸的遺物,扭頭就要走。
他沉著臉,一把搶過照片和戒指:
“這是爸爸的東西,你沒有資格拿!”
那就算了。
我點了點頭,認命一般準備離開。
哥哥在身後隱忍的喝道:
“你是個勞改犯,離開我能乾什麼?等著餓死嗎?”
我腳步沒停。
“不牢你費心。”
從家裡出來後,我在小區裡坐了一天。
這一次,哥哥沒有追出來。
他應該是對我極其失望厭惡,不願再管。
我身上沒錢,想找個包吃包住的工作。
可聽到我進過監獄,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要我。
沒辦法,隻能進工地。
包工頭把我從頭看到腳,緩緩皺眉:
“女的?我們活很累的,你能乾了嗎?”
我討好的笑,
“讓我試試吧大哥,彆看我瘦,其實我很有力氣的。”
他還是有點不願意,直到我不由分說的開始乾活,麻利又速度。
他終於點頭,同意我留下。
“包吃包住,一天一百。”
“不過我們工程短,一個月就結束了。”
我開心的點頭。
夠了,一個月後江越出獄,我就有地方去了。
就這樣,我在工地乾了二十幾天。
哥哥再次找來的時候,震驚的差點沒認出我。
我頭發已經長出來不少,成了炸毛。
身上也全是土,一走路就往下掉灰。
他站在在遠處看著,眼圈一點點泛紅。
許久才跑進來拉住我的手腕:
“你怎麼來這了?阿念,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走吧,跟哥哥回家,你不能乾這種活!”
我甩開他,又從地上搬起一摞磚,假裝不認識。
他薄唇緊抿,不再規勸,轉頭去找包工頭不知說了什麼。
沒一會,包工頭沉著臉走到我近前。
“蘇念,你因為偷東西坐過牢怎麼不說?我們工地上不能留這種人,你被開除了!”
“工資也不能給你發,你趕緊走吧!”
我大驚,趕緊求包工頭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是被冤枉才坐牢的,沒有偷過東西也不會偷的,您就留下我吧!”
“那個是你親哥吧?他會誣陷你?”
包工頭嘲諷的打斷我的話:
“不老實的人我們不能要,走走走!”
接著,不耐煩地抬手推了我一把。
我一個沒站穩朝後栽去,又被陸景行穩穩扶住。
他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塞給我一部手機:
“看見了吧?你去哪都生存不了,隻有回到我身邊。”
“阿念,我們是親兄妹,我給你鋪的路纔是最好的!”
說著,他摸了摸我炸起的頭發。
弄了一手灰也沒有嫌棄,反而開心的拉住我的手:
“走,跟哥哥回家,以後彆再讓我找不到了。”
我站著沒動,他不解的回頭。
正對上我冷漠到極致地視線:
“陸景行,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放過我?”
他一點都沒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不悅的收了笑:
“什麼放過不放過的?我對你還不好?”
“我找了你二十多天,公司的事都沒管,少賺了多少錢?”
他不由分說的大力拽我:
“跟我回家!”
我被他塞進車裡,又一次帶回去。
路上他接了個電話,把我扔回家就急匆匆的進了公司,叮囑秦語柔彆讓我跑。
他走後,秦語柔立刻變臉:
“賤貨!哥哥竟然又把你帶回來了?都這樣了還管你?”
我忍著上去揍她的衝動,問出了憋在心裡三年的疑惑:
“為什麼誣陷我偷東西?這些年我對你還算不錯吧?”
她冷冷一笑,眼底全是惡毒:
“誰讓你勸哥哥不要給我花錢?”
“他早就說過了,以後公司是你的,不會給我。”
“你有這麼好的哥哥兜底,卻連他給我花點錢都不願意,憑什麼?”
我攥緊了手指,
“你知道他的錢是怎麼掙的嗎?他沒念過大學,公司裡的人都瞧不起他,隻有更努力才能往上爬。”
“那些老狐狸逼著他應酬,他每次都得扣吐出來再接著喝,好幾次都吐血了!”
“可你呢?你動不動開口就要上百萬,誰的哥哥誰心疼,我勸他給你少花點有什麼錯?”
“那又怎樣?反正他掙錢也不是為了我。”
秦語柔滿不在乎的欣賞自己剛做的美甲:
“他喝死了公司也不是我的,隻有你不在了,我纔有可能分到點東西。”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渾身發冷。
從前我以為她誣陷我,是因為想獨占哥哥。
沒想到她在乎的,從來都隻有錢。
“你真是個白眼狼。”
我咬著牙開口,走向臥室。
她在身後冷笑:
“我能誣陷你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等著吧蘇念,我還會把你趕走的!”
我腳步停住,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關掉手機錄音。
“不用了,我會自己走。”
說著,我把錄音發給了陸景行。
吃一塹長一智,我不會沒完沒了的接受秦語柔的誣陷。
回來的路上就開啟了手機錄音功能。
秦語柔渾然不知,還以為我在說氣話,嘲諷的冷笑一聲就回了屋。
手機開始“嗡嗡”的震動。
是陸景行發來的資訊,一條又一條,急切慌亂。
我看了一眼就沒再管。
而是從床底掏出爸爸的遺物揣進兜裡,離開了家。
江越馬上出獄了,我要去接他。
在監獄裡的時候,我因為陸景行的不信任常常懷疑自己。
我總是想,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所以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幫我。
時間一長,我就患上了抑鬱症。
好在,我認識了江越。
監獄裡讀書看報的時候男女都在一起,晚上睡覺的時候才分開。
我們都喜歡看金融娛樂報紙,總是看一份。
哥哥也算海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常常能在報紙上看見他的身影。
今天他帶著秦語柔參加了什麼活動,明天又給秦語柔送了什麼東西。
我總是控製不住的掉淚,委屈的好像有人在拿刀捅我的心。
好幾次下來,江越沒忍住問我:
“你老哭什麼?他是你什麼人?”
我把那段經曆說給他聽,結果他笑了。
“我比你還慘,剛結婚就被自己親手帶出來的下屬算計,說我挪用公款二百萬。”
“我被判了五年,剛一進來,職位立馬被他頂替。”
“上個月我老婆來看我,說她懷孕了等不了我,要改嫁了。”
我有些驚訝,他笑容卻加深,
“你猜嫁的是誰?就是我那個下屬!”
他自問自答,然後又問:
“你猜我還還有多長時間出獄?半年!”
我看著他的笑心裡揪成一團。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最起碼你哥哥還是為了你能學好,你倆是誤會。”
“你再看看我,唉……”
我訕訕的笑笑,忽然覺得自己的委屈和他比起來,也還好。
這之後,我們逐漸熟絡。
每次陸景行來看我,我心情都不好,偶爾還會生病。
是他不斷地安慰我,說他見過的人很多,最會看麵相,我不會是偷東西的人。
信任多難啊,我親哥哥都做不到。
可他信我。
出獄之前我們約定好,一個月後我去接他,到時候給他當妹妹。
那時他學著陸景行的話:
“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麼,我養的起。”
……
想起江越,我莫名有些安心。
陸景行給我的手機裡有兩千塊錢,我在監獄附近的賓館開了個房住了幾天。
這幾天裡,他就像瘋了一樣給我打電話,發資訊。
【阿念,我聽見錄音了,我真沒想到是秦語柔誣陷了你,你接電話行嗎?咱們說清楚!】
【你在哪?回家好不好?我已經教訓過秦語柔了,我讓她跟你道歉!】
【哥哥錯了,你彆不理我……】
【……】
這些電話簡訊我權當看不見,後來實在嫌煩,直接把他拉黑了。
他是辛苦,是為了照顧我輟學,可我對他也不錯。
那年疫情他病了,高燒不退,秦語柔戴著口罩躲得遠遠的,生怕沾上病毒。
是我半夜跑出去買藥,又好幾天沒敢閤眼,伺候他直到好。
我體諒他不容易,一旦他出去應酬,總是提前準備好解酒湯放到他的臥室。
他遭遇困境的時候,也是我攥著他的手安慰,給他信心。
可我又換來了什麼呢?
三年的牢獄生活,幾乎毀掉了我的後半生。
這樣的哥哥,我真的是不想要了。
時間很快過去。
江越出獄的那天,我在附近的菜市場買了條活蹦亂跳的魚。
天氣大好,一點風都沒有。
他走出監獄的大門,正對上我的笑臉。
我揚起手裡的魚,聲音輕柔:
“哥,我們回家!”
江越是個本事很大的人。
出獄後隻休息了兩天,他就痛定思痛,決定報複回去。
接下來的半年他各處走訪送禮,收集證據。
竟然真的洗清自己的冤屈,把誣陷他的那個人送了進去,還拿到了公司五十萬的賠償。
他用這五十萬開了個小公司,又給我安排了工作。
他老婆找回來時,他也能瀟灑的笑著說:
“分開就是分開了,咱們已經離婚,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他老婆崩潰,惡狠狠撲過來打我:
“是因為這個婊子吧?你在牢裡認識的?”
“坐過監獄的能有什麼好人?江越,你還真是什麼臭騷貨都要!”
江越拉開她,總是掛著笑的一張臉陰沉下來:
“你不要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那麼齷齪,她是我妹妹!”
他老婆又哭又鬨,最終是江越報了警,她纔不甘心的走掉。
那晚江越一宿沒睡,第二天,我有了新的名字。
江念。
他說這樣彆人才知道我們是兄妹,不然會誤會的。
女孩子名聲很重要,不能平白遭受非議。
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誰知拿了新的身份證出門時,正好迎麵撞上了陸景行。
半年不見,他瘦了一圈,看起來十分憔悴。
手上還拿著一摞尋人啟事,看見我,愕然的愣在原地。
……
江越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
目光在陸景行和我有六分相似的臉上停頓一下,低頭問我:
“你哥?”
我還沒等說話,陸景行已經跑了過來。
他一把拉起我的手,眼圈激動的通紅:
“阿念,我找到你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跑哪去了啊,把我急死了知不知道!”
我拂開他的手,神情淡漠:
“我又死不了,你找我乾嘛?”
他看著我已經長到耳下的短發,聲音哽咽起來:
“阿念彆說氣話了,跟我回家吧,哥哥知道錯了,是哥哥不該誤會你!”
江越長眉一挑,嘲弄的開口:
“跟你回家,再受你那個乾妹妹的氣?”
“你不會是想再把阿念送進去一回吧?”
陸景行這才發現我身邊還站著一個男人。
他警惕的皺眉,“你是誰?阿唸的男朋友?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說著,他把我拽到身後,和從前一樣嚴肅的教育:
“蘇念,我都跟你說過什麼?離陌生男人遠一點,你知道他的底細嗎?萬一是壞人呢?”
我歎了口氣,然後垂眸,把新的身份證掏了出來。
“不好意思,我現在叫江念。”
“他是我哥。”
陸景行接過身份證看了一眼,表情瞬間凝固。
“你改名字了,認了個新哥哥?”
陸景行難以置信,翻來覆去的把身份證看了好幾遍,還是不相信。
“你是騙我的吧?故意氣我?”
我把身份證奪回來,珍重的揣進兜裡,冷笑:
“怎麼,你能有妹妹,我就不能有哥哥唄?”
他眉心一擰,
“說到底你還是因為生氣才認了新哥哥。”
“這半年多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都不接,也看不見我的道歉,氣性就那麼大?”
“就算你蹲了三年監獄,也沒損失什麼啊?我都把後路給你鋪好了,你……”
“夠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冷聲打斷。
關於那三年的監獄生活,我好不容易纔壓在心底,儘量不去想起。
我真的是一句都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聽。
“我已經不是你妹妹了,以後不要來找我,我死不了,也不想走你鋪的路。”
說著,我拉著江越就要走。
陸景行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我臉色一白:
“你用這種方式報複我,想過咱們的爸爸嗎?”
“隨便認識一個男人就改了姓,你對得起他嗎?”
我的臉色終於徹底黑下來。
“我對你、對爸爸,都問心無愧。”
“倒是你問問自己,爸爸去世前讓你好好照顧我,你是怎麼照顧的?”
“你不僅認了新妹妹,還因為她把我送進監獄。”
“咱們兩個,到底誰對不起他?”
話音落下,陸景行臉色一白。
“我收養秦語柔是因為她和我們一樣可憐,把你送進監獄是因為被她矇蔽。”
“阿念,我是你的親哥哥,我會害你嗎?那個時候我隻是想給你個教訓而已!”
“那我還得感謝你?”
我心裡一陣陣的泛涼,冷聲嘲諷:
“要我給你頒個獎嗎?”
他對上我眼底的厭惡,瞳孔緊縮,終於不再狡辯。
而是難過的朝江越看過去:
“那他是誰,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我原本不想告訴他,又怕他糾纏,隻好淡淡道:
“江越現在是我哥,我們是監獄裡認識的。”
“什麼?監獄?”
陸景行的聲音驟然提高,他臉色一黑:
“監獄裡都是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你怎麼能認這樣的人當哥哥?”
“這段時間,你們一直住在一起?”
我無所謂的看著他,扯開了嘴角:
“我也進過監獄,所以,我也不三不四嗎?”
他的神情一瞬慌亂:
“我不是這個意思……”
“彆說了,不想聽。”
我轉過身就走,再也不想跟他說一句話。
陸景行沒有追過來,隻是開始換著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接過一次,後來看見陌生號碼來電就乾脆不接了。
一個月後,他不知道從哪找到了江越的手機號。
非要跟我見一麵,說有話對我說。
我本不想去,江越勸我:
“你不見他還會想方設法找你的,還是見一麵吧,說清楚也好。”
於是我和陸景行約在了咖啡館裡,到了之後才發現,秦語柔也在。
看見我的臉色不太好,陸景行解釋道:
“阿念,我是帶她來跟你道歉的。”
“她已經不是咱們陸家的人了,跟你道完歉後就從家裡搬出去!”
秦語柔站起身,眼中哪還有從前的囂張。
“姐姐對不起,我不該誣陷你偷我……”
“嘔——”
聽著她這一句姐姐,我差點沒吐出來。
她臉色一白,硬著頭皮道:
“我不該誣陷你偷我珠寶,你和哥哥對我那麼好,都是我的錯……”
一句對不起,怎麼能解我三年牢獄之苦?
我二話沒說,抄起桌子上的咖啡就潑了過去!
“嘩——”
秦語柔被潑的臉色一變,褐色的咖啡液潑花了她的妝,浸濕了她的衣服。
她愣了兩秒,然後尖銳爆鳴:
“賤貨!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竟然敢潑我!我打死你!”
說著,她不管不顧的朝我撲過來。
我做好了還手的準備,結果還沒動作,秦語柔已經被陸景行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
她被打的栽倒,狼狽不堪的捂著臉:
“你、你打我?”
自從被帶回家裡後,她幾乎被寵成公主。
陸景行彆說跟她動手,就連大聲說話都不捨得。
恐怕知道了她誣陷我這件事,也沒有怎麼跟她發脾氣。
秦語柔紅了眼圈,難以接受。
陸景行臉色難看至極,聲音就像冰碴一樣冷:
“打的就是你,阿念是我妹妹,你敢碰她一下試試?”
“這些天忍著你,就是想找到阿念讓你跟她道歉再說,你以為我就這麼輕飄飄的放過你了?”
“錄音我已經儲存了,你自己親口承認誣陷了阿念,我會交給律師,你等著坐牢吧!”
秦語柔眼中閃過驚懼,趕緊顫抖的跪下:
“哥,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不能坐牢,坐牢會毀了我一輩子的!”
“我給姐姐道歉,我磕頭,我離開海城再也不回來,求你放過我吧!”
說著,她竟然真的就在咖啡館裡磕起了頭。
周圍逐漸圍上看熱鬨的人,各色各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還有人拿手機拍照錄視訊。
她裡子麵子尊嚴丟了個精光,不停的懺悔。
然而我冷笑一聲,根本不準備原諒。
我看向陸景行:
“回頭起訴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哥認識兩個律師。”
他激動的攥住我的手,還以為我願意原諒他了。
“好,好!阿念,那你跟我回家吧,哥哥以後絕對不會再誤會你了!”
我將手抽出,眼中逐漸湧上一層嫌惡。
“說了幾遍你不再是我哥,聽不懂人話?”
“我永遠不會回去,陸景行,以後咱們毫無關係。”
這次跟陸景行分開後,我直接換了手機號碼,江越也換了。
所有的聯係方式都全部拉黑,我徹底跟陸景行斷了聯係。
生活開始步入正軌,我進了江越的小公司幫忙。
他新交了女朋友,是個溫柔善良的姐姐,我們時常一起吃飯喝酒。
後來,我租了一套房,搬出了江越家。
他和嫂子百般勸阻,不放心我一個人生活。
我卻不願打擾他們,說什麼都要走。
到底不是親妹妹,還是要避嫌的。
江越看出我的想法,終究是沒再勸。
隻是摸了摸我的頭,笑著道:
“總是租房子住不是事,明天我在小區裡給你買一套,咱們住的近點,我也放心。”
我沒跟他客氣,點頭答應:
“行,你隻顧著談戀愛,公司都是我在管,也該給我點獎勵了!”
他和嫂子相視一笑,羞紅了臉。
過了幾個月,他倆訂婚。
我作為妹妹,也坐在了訂婚宴上。
江越的爸媽都親切的叫我阿念,讓我多吃一些。
我恍若隔世,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這麼幸福的一天。
又一年爸爸的忌日,我提前疊了元寶,又特意等到天黑纔去墓地。
誰知,陸景行還沒走。
看見他單薄的身影,我腳下一頓,許久才走過去磕頭,假裝沒看見他。
直到要轉身走的時候,他拉住我的手臂,聲音嘶啞:
“真的不能再給我個機會嗎?看在爸爸的麵子上。”
“阿念,我們是親兄妹啊,從小一起長大……”
“哥哥做的那些事,沒有一件不是為了你。”
已經很長時間不見了。
現在看見陸景行,我幾乎可以做到毫無波瀾。
隻有在想起失去的那三年自由,心中會微微的刺痛。
墓碑上爸爸的黑白照片,臉上掛著笑容。
就像小時候他每次看著我和陸景行的笑容一樣。
他是軍人,所以教我和哥哥做蹲起,仰臥起坐。
我們每晚都要做二百個才能上床睡覺。
有時候我實在做不動了又哭又鬨,是陸景行哄著爸爸,拍著自己的胸脯道:
“我能做!我幫妹妹做!”
他汗流浹背,做完自己的又得幫我做,常常苦不堪言。
但爸爸卻十分欣慰:
“對,這纔有哥哥的樣子。”
“陸景行你記住,到什麼時候阿念都是你親妹妹,你要保護她一輩子,知不知道?”
他總是一邊擦汗一邊重重的點頭:
“爸爸放心!我會照顧妹妹的!”
可後來……
算了。
我在心裡歎氣,麵上露出一聲苦笑。
“陸景行,我沒有走那條你鋪的路,可我依舊過得很好。”
“我不怪你了,但也不想原諒你,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啪!”
他突然一個耳光打在自己臉上,然後崩潰的跪地捂臉痛哭。
“你是我妹妹啊,我、我怎麼就能把你弄丟了呢?”
“阿念,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我垂眸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離去。
這天之後,我們很久都沒再見。
聽說他瘋了,拿著我的照片逢人就問見過沒有,他要找妹妹。
認錯幾個女孩後,他被警察送進了精神病院。
三十歲那年,我結婚了。
有了先生和自己的孩子後,我變得平和從容。
我去精神病院看過陸景行一回。
他坐在樹下,手裡捧著老舊泛黃的照片,一遍遍的唸叨:
“阿念,我錯了,我去坐牢,你原諒我好不好?”
醫生說他自從來了這裡就隻有這句話,再沒說過彆的。
我歎了口氣,然後從包裡掏出爸爸的遺物遞給醫生。
“找機會交給他吧,他應該會認識。”
醫生輕輕的問:
“你就是蘇唸吧,不去看看他嗎?”
我麵色平靜:
“我姓江。”
醫
????
生不再規勸,朝陸景行走去把東西交給他,又說了什麼。
陸景行渾身一震,猛地抬頭朝我這邊看來。
而我在那一瞬,轉過了身。
今日便同行路客,此生不必再相逢。
我與哥哥,再也不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