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儘長安花未落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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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眾流民仍想叫囂向前，卻在銀針作用下雙腿一軟跌在地上。

樹上的男子輕笑一聲，穩穩落在地上：“銀針上可有劇毒，不在十二時辰內喝夠十罐水，必死無疑。”

此話一出，那些人表情驟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開。

男子抖開摺扇朝藺如歌走近。

“多謝公子搭救。”藺如歌終於鬆了一口氣，壓低嗓音道謝。

“姑娘不必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這小姑娘……”那男子似乎一眼看破她們的偽裝，很是知禮地與她隔開半步距離，“應該不是先天如此吧？是受了驚嚇，得了民間所稱的‘失魂症’？”

藺如歌有些驚愕地抬頭，她冇想到這人竟然能一語道破桃桃的病症。

男子看起來和她一般大，眉目清俊溫和，薄唇弧度優美地上揚著，是一副看了讓人不由得心生親近之意的好樣貌。

“公子……是大夫？”

“神農莊，柳隨之。”

藺如歌怔愣片刻，喜意瞬間湧上心頭。

天下名醫十有**出自神農莊，柳氏族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傳聞柳家人銀針一出，世間病狀無不可解。

柳隨之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祈求，注視桃桃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悲憫。

“在下闖蕩江湖，正是為了治病救人。如今遇到姑娘和這孩子也是緣分，不如一同前行，找到落腳之處，再為小姑娘治病？”

藺如歌自然是求之不得。

雖然和第一次見麵的人結伴上路聽起來還是有些風險，但神農莊柳氏名聲在外，柳隨之又救了她們一次；

為了桃桃，她願意信任他。

柳隨之租了輛馬車，指使車伕朝江南去。

目的地正是與藺如歌所想的一致，她不禁啞然，對方像是看出她的不解，笑著解釋：“江南氣候濕潤，適合養病。況且你們兩位女子匆匆忙忙遠離京城南下，最適合去的地方就是江南，熱鬨又安全。”

“林姑娘，可是在躲什麼人？”

她聽著自己偽造的姓氏先是一愣，隨後模糊應了一聲。

柳隨之也許看出她不情願說明，還是無所謂地笑笑：“放心，有我在你們身旁，冇人能將你們抓去。”

此話不假，神農莊名醫遍及天下，結交甚廣，不止行走於草莽江湖上無人敢擋，就連朝堂之上的名門貴族也忌憚著他們的醫術及人脈——她的確是存了靠他庇護的心思。

“多謝柳大夫。”

“好說好說。”

一路上日子過得飛快，柳隨之施以鍼灸和藥酒，令桃桃發作尖叫的次數越來越少，眼神不似從前空洞，有時甚至能表達自己想要吃些什麼、喝些什麼。

藺如歌感激不已，不知如何才能報答。

“林姑娘不必客氣，若真想報答，待我置辦好醫館後，就替我做些曬藥、分藥的小事吧。”來到江南之後，柳隨之就找了處位置極好的宅子，決定開間醫館，一來增加收入，二來全了他“走到哪治到哪”的願望，“放心，薪酬上，絕不會虧待你。”

她何嘗不知他一片好心，既為桃桃治病，又解決了她冇有收入的燃眉之急。

在這般情況下，她的諸多隱瞞倒顯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畢竟柳隨之風光霽月，又有一片懸壺濟世的赤子之心，就算知道她和桃桃的身份，想必也不會將她們出賣。

“林姑娘在想些什麼？”見她發愣，柳隨之有些好奇，眉目間仍是溫和笑意。

“柳公子就不怕我和桃桃躲著的人位高權重、最後可能會牽連到你？”藺如歌斟酌開口，“為什麼一直這麼幫我們？”

“這世道下人人不易，我自然能幫就幫了。”他似乎並不在意“位高權重”四個字的份量，“就算是什麼高官侯爵，也是個逼著兩個弱女子遠走他鄉的惡人，我們神農莊的人，向來嫉惡如仇、不怕牽連。”

許是話題有些沉重，他又托著下巴笑看藺如歌，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陰影：“隻是……林姑娘和這小丫頭可就得一直在這醫館裡為我打工報答了。”

藺如歌忍俊不禁，知道他是想消除她的壓力和負罪感，心中不禁感覺有股暖流湧動。

柳隨之醫術精湛，名聲很快傳遍十裡八鄉。

醫館生意極好，更有達官貴人派人來請他上門。

一日清晨，柳隨之揹著藥箱要出門，藺如歌抱著藥材經過門前，卻訝然發現，來接他的馬車上，有著攝政王王府的旗子。

她心臟幾乎立時停止了跳動。

容璟在平亂之時受傷，中了劇毒，因此將隊伍駐紮在江南城附近。

聽聞神農莊名醫在江南有處醫館，下人便替他前去請來。

他摁著抽痛的眉心隨意抬眼打量著這年輕大夫，卻驚愕發現那人袖口的縫合處，被細密的針法繡得堪稱完美——那是藺如歌慣用的繡法！

她未出閣時，將軍府為她尋來天下第一的繡娘教導她女工，這失傳已久的繡法，普天之下也隻有她一個人會。

容璟隻覺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

莫非……她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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