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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儘長安花未落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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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嗎?”容璟似乎並不在意。

他向來如此,對她竭儘全力的抗拒和反擊視作蜉蝣撼樹。

藺如歌卻哂笑一聲,將匕首橫在自己的頸側。

“你乾什麼?!”

“如歌!”

“你要帶走我,就隻能帶走我的屍體。”她語氣淡淡地,像是在談論某天的天氣。

容璟渾身上下像是被浸在寒冰中,冷得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如歌,彆這樣。”

她寧願死,都不肯回到他身邊麼?

匕首的邊緣已經貼近她的肌膚,滲出一連串的血珠。

容璟看著她眼裡的堅定決絕,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隨之,我死之後,求你醫好桃桃。”藺如歌態度無比堅定,“容璟,你若真的心懷愧疚,就放了隨之和桃桃。”

她無視容璟眼中的懇求與絕望,似乎是什麼也不在意地笑了笑。

又一聲雷鳴之後,藺如歌竟真的高舉起匕首,刀鋒上寒光乍現——

“母親不要!”一聲又脆又嫩的驚呼打斷她的動作,藺如歌僵在原地,桃桃細瘦的胳膊從身後圍住她的腰。

容璟反應極快地衝過去,劈手奪過藺如歌的匕首,心中是難以掩蓋的後怕。

藺如歌眼眶酸澀無比,看著神誌已然清醒的桃桃落下淚來。

桃桃說話似乎還有些吃力,動作卻又穩又緩。

她替哭得不能自已的藺如歌擦去淚水,然後像個小大人一樣地擋在她身前,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容璟。

“桃桃,我是父親……”容璟全然不顧被匕首劃開的手掌,近乎討好地蹲下身來與她平視。

桃桃卻皺眉搖頭:“不……你,你是晟晟的父親,不,不是桃桃的。”

她口齒已比未被柳隨之治療時清晰許多,如今每一個字都像刀刃一樣紮著容璟的心。

“桃桃不需要,會傷害桃桃和母親的父親。”

“求王爺成全。”

她認真到幾乎一板一眼,然後用容璟親自教過她的大禮,朝他彎下雙膝,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你……你說什麼?”容璟的表情似乎又想哭又想笑,在那張俊美的臉上顯得格外詭異,“你叫我王爺?桃桃,你不要父親了嗎?”

桃桃卻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小鹿一樣澄澈乾淨的眼睛映出他失了風度的姿態。

在天真單純的孩子麵前,他的權勢、財富、自以為是的愛都像青煙一樣毫無力度地被隔絕,容璟終於發現,不僅是藺如歌,曾經最愛他的女兒,他也無法挽回了。

在對藺如歌強取豪奪又隱瞞欺騙後,容璟從未想過,自己一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有一天也會變成一個追不回妻女的普通人。

藺如歌擦去淚水,抱著桃桃站在柳隨之身側。

三人的神情都淡然無比,像是不約而同地說定要一起麵對他。

容璟臉上扯出一絲苦笑。

事到如今,他倒是像個外人。

他滿含祈求和貪戀地看了藺如歌和桃桃最後一眼,麵色灰敗地轉過身,闊步走入大雨中。

柳隨之畢竟不瞭解容璟,有些疑慮地開口:“他這是……”

藺如歌卻鬆了一口氣。

“他不會回來了。”

相識多年,她又怎會不瞭解容璟此人?

她以死相逼、桃桃也把話都說絕,無論如何,容璟是真的不會再糾纏她們了。

從這一刻起,她是真的擺脫他了。

柳隨之聽了她的解釋,不由得也為她們鬆了一口氣。

大雨連下幾日,像是在狠狠沖刷藺如歌心中那些傷痛,終於在一個天光大好的晴日,她忽的感到無比放鬆。

就像是陳年累積的擔子猝不及防地被卸下,她終於能邁開步子向前走。

容璟不再追著她們,她便和柳隨之商議,帶著桃桃搬回了江南。

江南依舊花紅柳綠,美不勝收。

時日漸久,她和柳隨之最終還是走在一起。

成婚那日,大半個江南城都為這對醫館裡的金童玉女慶賀獻禮。

藺如歌一襲紅衣,麵色嬌若春桃。

無數或豔羨或祝福的眼光中,她似乎感到一道幽深的目光的注視,回頭看去,卻什麼異樣也冇發現。

喜悅和嬌羞還是衝散了這種異樣的感覺,她把自己的手放到柳隨之的掌心,朝著紅綢遍佈的堂屋大步邁進。

容璟直到賓客一窩蜂湧進去觀禮時才從街角走出來。

藺如歌還像初見時那樣美麗,在年月的滋潤下,那份美更有沉澱過後的脫俗和風韻。

他癡癡望著,直到燈籠高高掛起。

從此以後,她的四季平安,與他再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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