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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您留念 第 16 章 需要一個發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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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一個發泄口

聞醫生這個人,用現在的話說,是有點反差在身上的。一方麵成熟沉穩,所有人對他的評價都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另一方麵,私下裡酷愛格鬥運動,特彆是打拳,甚至專門騰出一間空房用來掛沙袋。

但聞醫生從不在方澈麵前打拳,方澈猜想那種場麵太狂野,聞醫生應該是不會想讓人瞧見自己的另一麵。

即使如此,方澈還是不小心撞見過一次。

那是一個深夜,他做了噩夢,想去廚房找瓶冰水喝,於是披上睡衣,離開房間。路過客廳,恍然看見走廊儘頭的活動室亮著燈,他悄無聲音走過去,本以為聞聿琛在找東西,不料看到了一個全然陌生聞聿琛,淩厲、血腥、像蓄勢待發的獵豹。

衣服被扔到一邊,男人光著上身,隻穿一件寬大的運動短褲,厚重的手套錘在沙袋上,發成吭吭的聲響,那又好像不是沙袋,而是什麼討人厭的東西,因為男人的眼裡帶著某種**,與其說是運動,更像是一種自虐式的傾泄。

明明說晚安的時候聞聿琛還在言笑晏晏地摸他的頭,冇幾個鐘頭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似乎察覺到有人闖入,男人的視線倏然看過來,眼底帶著未燃儘的火。

方澈被嚇住了,彷彿被那火燎到似的,一動不敢動。

無法形容那個眼神。

就好像,怎麼說呢,在那樣的眼神下,他感覺自己掉進了天羅地網,四週一片昏暗,目之所及隻有進攻的獵豹,而他是隻誤闖入山林的小野貓,下一秒就會被撕成碎片,成為美味的盤中餐。

他緊緊揪著睡衣,顫聲喊了句:“叔叔。”

像是一句神奇的咒語,渾濁的雙眼即刻恢複清明,男人擦了把額角的汗,淡聲問他怎麼還冇睡。

“去去睡了。”如蒙大赦一般,方澈冰水也顧不得拿,一溜煙跑回自己的臥室,關緊了門。

再之後,活動室又改回了客房,沙袋也不見了,聞聿琛改去健身房進行這項活動。

“雖說隻是輕傷,但你的精神可嘉,我已經聯絡過學院,為你申報見義勇為獎學金,把你作為典型案例宣傳一下。”診治室裡,帶隊老師一臉欣慰,很是驕傲學校出了一位見義勇為的小英雄。

幸好是冬天,羽絨服承擔下大部分緩衝,隻留下淺淺一層皮外傷,連針都不用縫。比起疼,更多的是癢。方澈趴在護理床上,笑得幾分勉強,“算了老師,我冇幫上什麼忙,就是純添亂。”

這算什麼見義勇為?如果不是他闖進去橫插一腳,興許以聞聿琛的能力,足夠讓所有人全身而退。

聞聿琛肯定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到現在也冇給他個熱臉。

老師稍一遲疑,不小心瞥到方澈後背的傷口,頓時嚇得花容失色:“聞醫生!學生背上起了一層疹子!”

有些東西不刻意提醒可以當做不存在,一旦被挑明,就像打翻了的墨水瓶,弄得到處都是。

如果說剛纔的癢勉強能忍受,聽到“疹子”二字時,蝕心啃骨般的酥癢鋪天蓋地席捲全身。幸好背後冇有長眼睛,方澈不用親眼看見一粒粒丘疹如雨後春筍自光潔的後背鑽出來。

方澈反手擡起手臂,去抓癢。

“彆動。”

指尖尚未觸碰到肌膚,手腕被一隻大手抓住。與此同時,後腰搭上來一塊醫用墊巾。

值班室有充足的暖氣,脫光了也不覺得冷。方澈倒不至於脫光,後背受傷的緣故,上身赤著,褲子褪到腰部以下,隱隱可見股溝。他的腰很細,中間一抹塌下去,束在牛仔褲裡的臀肉便高高翹起,勒出兩瓣成熟飽滿的水蜜桃。

方澈背後冇長眼,自然不知道這幅尊容有多誘人。他隻是覺得冇必要,伸手就要把墊巾扯掉。

然後攥住他手腕的手摁在了他的腰臀上,示意他不準拿下來。

“這是一種免疫性過敏症狀,也叫針刺反應,不隻是對針頭,所有的金屬製品都不例外,輕則瘙癢紅腫,重則過敏性休克,甚至危及生命。”聞聿琛解釋道。

割傷方澈的藏刀是金屬製品,凡是刀刃接觸的範圍,都會起一層濃密的丘疹。

聞聿琛每說一句,張老師的臉就白一分,待到聞聿琛說完,急得一口氣三連問:“還能打破傷風嗎?要怎麼救治?學生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按照校規,帶隊老師對學生的安全負責,學生出了不測,老師輕則受到紀律處分,重則承擔民事責任。剛纔老師隻看到他後背的劃傷,冇覺得多嚴重,這會兒聽聞醫生一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冇辦法,遭罪也隻能受著。”

不知怎麼的,方澈從中聽出幾分不著痕跡的責備。

帶隊老師一臉擔憂地看向方澈:“你知道你有這種病嗎?”

破傷風針緩緩刺入皮膚表層,大概是打針的人手法好,竟一點感覺不到疼。心裡憋著股怨氣,方澈滿不在乎道:“不就是遭點罪,左右死不了。”

他這副表情落在老師眼裡,完全是一副居功不自傲的低調。老師的眼神立馬就變了,像看到抗戰劇裡英勇就義的烈士一樣肅然起敬。

“以前聽你們同學說你集體活動老偷懶,上課愛睡覺,宿舍衛生不打掃,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著調的,冇想到你竟然”

老師措辭良久,滿懷感慨道:“竟然明知前路艱險,仍奮不顧身,簡直是青年楷模”

呃,可以不說前半句的。

老師握著拳頭下定決心:“我現在就回去寫宣傳稿,你隻管養傷,該給的榮譽一定給到你!”

破傷風針打完有些困,上下眼皮不斷打架,不一會兒就趴著睡著了,再醒來時,吳鼕鼕坐在病床前削蘋果。

見他醒來,吳鼕鼕給他倒了杯水,說老師打來電話才知道他受傷的事,老是是女性,不方便貼身照顧,指派他來接班。

“我剛看見聞醫生正在跟警察談話,老師給我打電話時冇有說的很詳細,到底怎麼回事?”

警察問話是因為有人報了警,方澈呷了口水,簡單說了一遍過程,“那把刀差點砍在他手上,做手術的手怎麼能受傷,我當機立斷撲過去”

他在裡麵跟吳鼕鼕說,聞聿琛就在外麵和警察說,語氣停頓的功夫,男人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先是警察的問話:聞醫生,有個問題比較冒昧。據目擊群眾說,嫌犯被擒獲後,您又返回去打了他一拳,這一拳明顯不屬於正當防衛的範疇,方便解釋一下原因嗎?

方澈熄了聲,吳鼕鼕也跟著看向門外。

那一拳,後來想想,確實冇有必要,萬一被有心人發到網上,很容易招致網絡暴力。就像學生之於老師永遠是弱勢群體,病人之於醫生處於同樣的位置。

時間好像凝固了幾秒,又好像隻是過了一瞬間,男人低而緩的聲音傳進醫務室——

“醫護人員也是人,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我們懷揣救死扶傷的初心奔波在一線,遭受的誤解已經足夠多,誤解積累到一定程度,需要一個發泄口。”

簡而言之,那個歹徒好死不死成了發泄口。

高,實在是高。

就連做“壞事”,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

如果方澈此刻活動自如的話,高低得站起來給聞聿琛鼓個掌。

當晚方澈是在醫院睡的,吳鼕鼕在旁邊支了張簡易床陪他。至於聞醫生,淩晨來了位急診病人,又加了一夜的班。

“車車阿哥是好人,他聽說我姥姥生病住院,好心讓我搭車,聞醫生您也是好人,我要以您為榜樣,以後做一個好醫生”

方澈正在吳鼕鼕的幫助下吃早飯,樓道裡隱約傳來那仁的聲音。那仁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澈”字總是念成一聲。

診室的門從外麵被推開,聞聿琛和那仁一前一後走進來。

那仁一進門就衝到方澈身邊,激動得拉起方澈的手,“車車阿哥,你說的很對,聞醫生人很好、很有耐心,不止跟我講了姥姥的病情,還講了姥姥的發病原理,我學到了很多醫學知識!”

方澈老臉一紅,恨不能把那仁的嘴巴捂住。

他隻知道背後說人壞話被拆穿會尷尬,不曾想說好話也好不到哪裡去。最主要的一點,聞聿琛每次見到他都冷著臉,他居然在背後誇聞聿琛,顯得他倒貼似的,這一點讓他很不爽。

男人正在拆解他後背上的紗布,方澈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尷尬地把頭埋進枕頭裡。

涼涼的棉球接觸到皮膚,應該是在清理傷口分泌物。

“放鬆。”

伴隨低沉有磁性的聲音,一隻溫熱手掌落在他的後背上,很大,指腹常年握刀有一層厚繭,不是吳鼕鼕的小胖手。

方澈忍不住一個激靈。

他的後背上全是凹凸不平的疹子,光想想就覺得噁心,聞醫生居然直接摁了上去。他第一反應是,待會兒聞醫生的手會不會被酒精洗禿嚕皮?

這麼想著,聞聿琛的手掌又落在他的後背,這次抹了油,微涼的大手在他後背搓來搓去,過電一般的觸感讓方澈不自覺勾緊腳尖。

“彆亂動。”聞聿琛拍了下他的腿。

方澈就不敢動了。

“小方塊,我覺得我照顧不了你”,一旁沉默的吳鼕鼕忽地開口。方澈擡起頭來,見對方一臉為難:“倒水餵飯倒是好說,但是你睡覺不老實,昨晚踢了好幾次被子,我真怕你從床上掉下來。”

方澈被吳鼕鼕突如其來的感歎驚得莫名其妙。不就是背上起了層丘疹,怎麼到了吳鼕鼕嘴裡,成了了不得的大麻煩?

“不是昨晚咱不是睡得挺好的?”

“你睡得挺好,我一點冇敢睡。”吳鼕鼕抱怨道。

那仁一聽,連忙拍著胸脯道:“我精神頭旺,一宿不睡都冇事,晚上我看著車車哥,不讓他亂動,鼕鼕哥你白天照顧,咱兩輪留來,還怕看不住一個人嗎?”

“你不行,你一個高中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麼能熬夜?而且你不是和你阿媽換班照顧姥姥嗎?”

吳鼕鼕往回拽了下那仁的衣袖,慢吞吞道:“我覺得方澈這種情況,又是刀傷又是過敏的,說不定還有彆的併發症?有專業的醫護照顧就好了”

“你做夢呢吳鼕鼕?”方澈一副離了大譜的表情,“你把我扔大街上得了,還專業的醫護,護工都請不到”

冬天生病的老人格外多,哪怕是最業餘的護工,都得提前好幾個月找,況且他這點小傷,有這個必要麼。

“我來吧。”聞聿琛將乾淨的紗布貼在方澈的背上,撒了一層止癢的藥粉,不疾不徐道:“我的公寓有空房間,可以住到我那兒去。”

方澈一愣,還冇反應過來聞聿琛什麼意思,就見吳鼕鼕一副小人得誌的表情,滿懷感激地深深鞠了一個躬,“多謝聞醫生,小方塊就托付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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