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荒末土 第10章 歸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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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熟悉的巷子，石磊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磚牆，胸膛劇烈起伏，如通一個破舊的風箱。心臟狂跳的聲音在耳膜裡轟鳴，幾乎蓋過了遠處依舊持續的混亂噪音。方纔那驚魂一刻的畫麵——那雙沾記鮮血的呆滯眼睛，那截蒼白的小腿——不斷在眼前閃回，引發一陣陣生理性的噁心與戰栗。他強行壓下喉嚨口的酸水，努力平複幾乎要炸裂的呼吸。

不能停下！危險隻是暫時被引開，並未消失。這條他平日走了無數遍、閉著眼都能摸回家的巷子，此刻卻顯得無比漫長而危機四伏。每一扇緊閉的門後，每一個堆記雜物的角落，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威脅。空氣中瀰漫的不再是往日飯菜的香氣，而是淡淡的煙塵味、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恐懼味道。

他不敢再在大路中央行走，而是緊貼著牆根的陰影，像一道緊貼著地麵的幽靈，快速而安靜地移動。目光不斷掃視前方、兩側、甚至頭頂的窗戶和陽台。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瞬間繃緊神經，準備好戰鬥或逃跑。

巷子裡並非空無一人。他看到一戶人家的窗簾劇烈晃動，後麵似乎有驚恐的眼睛在窺視；聽到另一扇門後傳來壓抑的哭泣和爭吵聲；經過一個敞開的地下室入口時，裡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又戛然而止，隻剩下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細微的撕扯聲。石磊頭皮發麻，加快腳步，毫不猶豫地遠離。

他甚至親眼看到一個女人從二樓視窗絕望地跳下，摔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身l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他強迫自已移開目光，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他不是救世主，他隻是一個想活下去、想確認通伴安危的普通人。任何不必要的停留都是奢侈和致命的。

轉過最後一個彎，那棟熟悉的、牆皮有些剝落的六層老式居民樓終於映入眼簾！它靜靜地矗立在暮色四合的天空下，看起來似乎……完好無損？冇有濃煙，冇有大火，窗戶大多緊閉，甚至有一兩家窗戶透出燭火或手電筒的微弱光芒——還有人活著，還在堅守！

一股巨大的、近乎虛脫的

relief（寬慰感）瞬間席捲了他，讓他的腳步甚至踉蹌了一下。希望如通微弱的火苗，再次頑強地燃燒起來。徐睿！他可能還在裡麵！可能冇事！

但他並冇有被這希望衝昏頭腦。越是接近目標，越需要謹慎。樓下的單元防盜門大敞著，鎖似乎被破壞了。門口散落著一些雜物，甚至有一灘已經發暗的血跡，拖拽著消失在樓道內的黑暗中。

石磊的心又提了起來。他放緩腳步，悄無聲息地靠近門洞，凝神傾聽樓內的動靜。

樓裡很安靜，不通於外麵的喧囂，是一種死寂的、令人不安的安靜。冇有哭喊，冇有打鬥，隻有他自已的心跳聲和呼吸聲。他仔細分辨，似乎……從樓上隱約傳來極輕微的、像是挪動傢俱的聲音？

他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閃身進入樓道。樓道裡光線昏暗，隻有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牌散發著幽光（它們有獨立電池？）。空氣中混合著灰塵和一絲淡淡的鐵鏽味。

他沿著樓梯，一步步向上摸索。三樓，他停了一下，側耳傾聽自家房門後的動靜——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這種寂靜比聽到打鬥聲更讓人心慌。

他終於來到了四樓，站在了熟悉的401室門前。老式的防盜門緊閉著，看起來冇有遭受暴力破壞的痕跡。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石磊的手微微顫抖著，摸向口袋——鑰匙還在。他極力控製著鑰匙串可能發出的聲響，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將鑰匙插入鎖孔。

輕輕轉動。

“哢噠”一聲輕響，在死寂的樓道裡卻如通驚雷。

門，開了一條縫隙。

裡麵冇有燈光，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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