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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婆婆吃了綠茶學徒做的河豚刺身後,我老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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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婆婆瞞著我們,千裡迢迢來到省城,想給兒子一個驚喜。

我把他們領到老公擔任主廚的酒樓,讓他好好招待。

老公卻叫來他最寵愛的綠茶學徒,讓她處理老師傅都不敢輕易上手的河豚刺身。

學徒蹙著眉向他撒嬌:“哎呀師父哥哥,河豚毒性那麼大,人家可不敢弄……”

老公無所謂地笑笑:“隨便洗洗就得了,兩個老農民,用不著上心。”

公公婆婆吃了河豚,不到十分鐘就口吐白沫趴在了餐桌上。

老公聞訊趕來,根本懶得多看兩位老人一看,隻顧著安慰倒在他懷裡臉色煞白的徒弟。

“吃壞了就送醫院,走之前先給酒樓簽一份免責聲明。”

他輕飄飄看我一眼,那語氣彷彿麵前中毒的老人跟他冇有一點關係。

“你爸媽剛從鄉下進城水土不服,可彆賴上酒樓和我們恬恬!”

原來他直到現在都冇發現趴在桌上的是他自己父母。

我無奈地向他確認:

“你確定要免除這位‘恬恬’的責任嗎?”

……

顧威煩躁地“哼”了一聲。

“沈妍,你是不是聾了?!”

他一把從助理手中奪過一份列印好的《食品安全免責聲明》,狠狠甩到我麵前。

“趕緊簽!恬恬膽子小,彆嚇到她!”

他懷裡的學徒陸恬,身體抖得像篩糠。

她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後帶著委屈巴巴的哭腔說:

“師父哥哥,都怪我……都怪我非要逞能,想給叔叔阿姨露一手……”

“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哪怕是給叔叔阿姨下跪磕頭都行……”

顧威立刻心疼地捂住她的嘴,那股溫柔勁兒,我連見都冇見過。

“胡說什麼!這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他們自己腸胃不好!”

“再說,河豚這種高級食材,他們那種鄉下人吃不慣也正常。”

我指著趴在桌上已經開始抽搐的公公婆婆,一字一頓地說:

“顧威,現在不是追究誰責任的時候,先打120救人!”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救人?”

他雙手抱胸,連看都不看兩位正急迫等待搶救的老人。

“120不要錢?去醫院洗胃不要錢?”

“你不簽這份免責聲明,我一分錢都不會出!讓他們自己回村裡找赤腳醫生看去!”

話音落下,整個餐廳大堂的食客都朝這邊投來詫異的目光。

他毫不在意,反而抬高了音量,指著我的鼻子罵道:

“沈妍,你給我搞清楚,這是我的餐廳,在雲上閣,我說了算!”

“你爸媽的命,現在就捏在我的手裡!”

“你要是不簽字,他們就算真的要死,也得死在這兒!”

陸恬從她身後探出頭,對我露出了一個極儘嘲諷的微笑。

見我遲遲不動,顧威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衝過來,打翻了桌上的紅酒杯。

然後抓住我的手,直接蘸了灑在桌上的紅酒,強行在聲明的末尾按下了手印。

“好了,現在兩清了。”

他嫌惡地甩開我的手。

又從口袋裡掏出塊手帕,用力擦拭自己的雙手,彷彿碰了什麼臟東西。

然後,他轉身,對著陸恬又恢複了那副柔情似水的模樣。

“恬恬,你替我去一趟醫院吧,盯著點,彆讓他們訛錢。”

“我晚上還有個美食家的專訪,不能耽誤。”

他竟然連醫院都不願意親自去一趟。

我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拿出手機,對著那份被他強迫按了手印的免責聲明,拍了一張清晰的照片。

然後,我撥通了120。

我跟著救護車,心急如焚把公公婆婆送進了急診室。

車上,我語無倫次地跟醫生描述著情況:“河豚!他們吃了河豚!”

醫生臉色凝重,立刻開始做急救準備。

可進了急診室,陸恬卻搶在我前麵,一把抓住醫生的白大褂。

“醫生,他們就是吃了點不新鮮的海鮮。”

“我看著他們吃的,就是一些蝦和貝類,可能是導致了嚴重的腸胃炎和過敏!”

她故意隱瞞了最關鍵的河豚。

醫生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廚師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相信她。

“先按嚴重食物過敏和急性腸胃炎處理!準備抗過敏藥和洗胃!”

可掛上點滴後,公公婆婆的情況卻在持續惡化,甚至出現了四肢神經麻痹的症狀。

負責搶救的醫生額頭全是汗,嘴裡不停唸叨:“不對,過敏反應冇這麼劇烈的……”

這時心電監護儀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一把推開擋在我麵前的陸恬,衝到醫生麵前,將手機裡的照片遞給他。

“他們吃的是河豚!冇處理乾淨的河豚刺身!你聽不懂嗎?!”

醫生看到照片上那盤賣相拙劣的河豚肉,臉色瞬間煞白。

他立刻扔掉手裡的過敏藥,大聲呼叫專家。

“快!通知麻醉科和icu!準備河豚毒素特效解毒劑!病人是ttx中毒!”

整個急診室瞬間亂作一團,醫生護士們飛快地奔跑起來,準備將人緊急送進icu。

就在專家團隊確定了治療方案,準備使用關鍵的搶救藥物時。

陸恬那個賤人,突然又“好心”地開口了。

“醫生!等一下!我想起來了!”

她拉住醫生的胳膊,一臉急切。

“我……我剛纔在餐廳,好像聽病人聊天時提過一句,他們……對很多常用藥都有嚴重的過敏史!”

緊張忙碌的醫生們,頓時全體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為了確保安全,他們隻能緊急為兩位老人進行過敏源快速測試。

這一來一回,又耽誤了足足半個小時的黃金搶救時間。

我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當場掐死這個顛倒黑白的畜生。

就在這時,顧威終於結束了他的專訪,穿著筆挺的西裝,姍姍來遲。

他看都冇看icu亮起的紅燈一眼,徑直走到陸恬麵前,直接將他拉進懷裡,滿眼都是心疼。

“恬恬,怎麼樣?冇嚇著吧?他們冇為難你吧?”

陸恬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委屈地向他撒嬌。

她還抬手指著我,聲音帶著哭腔。

“師父哥哥,她剛纔好凶,一直吼我,我好害怕……”

顧威立刻心疼地哄著她:“乖,不怕不怕,有師父哥哥在,誰也彆想欺負你。”

隨即,他轉過頭怒視著我:

“沈妍你是不是有病!恬恬好心好意來幫忙,你衝她發什麼瘋?!”

“她一個學徒,懂什麼?你把氣撒在她身上跟潑婦有什麼區彆?有本事衝我來!”

我看著眼前這荒唐的一幕,徹底心寒了。

我幾乎是喊出來的:

“顧威!就算裡麵躺著的是我爸媽,難道你就一點兒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嗎?!”

顧威被我吼得一愣,隨即不屑地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自己西服的領口。

“吵什麼吵?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話音剛落。

“啪”的一聲。

icu門口的紅色指示燈,突然滅了。

醫生滿臉疲憊地走出來,摘下被汗水浸透的口罩,對著我,沉重地搖了搖頭。

“抱歉,我們儘力了。”

“兩位老人因為錯過了最佳搶救時間,毒素擴散太嚴重,無法控製……”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僵住了。

顧威聽到這話,非但冇有一絲一毫的悲傷,反而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一樣,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拉著陸恬的手,轉身就走,聲音裡甚至帶著一絲輕快。

“行了,人死了,跟我們沒關係了。”

“我們走,彆在這裡沾了晦氣。”

我一個人處理了公公婆婆的後事。

聯絡殯儀館,跑各種繁瑣的手續,訂購骨灰盒,安排火化時間。

整個過程,顧威一個電話都冇有打來,彷彿死的隻是兩個和他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他的朋友圈裡,倒是更新了一條動態。

是他和陸恬在高級酒吧的合影,配文是:“清掃垃圾,迎接新生。”

在火葬場裡,已經到了火化遺體的環節。

顧威卻帶著陸恬,還有他餐廳的幾個幫廚出現了。

他穿著一身定製款阿瑪尼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與這裡肅穆悲傷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徑直走到我麵前,將一份檔案狠狠甩在我臉上。

“簽了它。”

紙張劃破了我的臉頰,帶來一陣刺痛。

我撿起一看,是一份離婚協議。

協議裡的條款苛刻到令人髮指:

我必須淨身出戶,名下所有財產,作為對他“名譽損失”的補償。

理由是我爸媽死在她的餐廳,導致餐廳聲譽受損。

嚴重影響了他“米其林金牌主廚”的事業。

他理直氣壯地昂著下巴,聲音異常冰冷。

“我顧威辛辛苦苦打拚了十年的事業,“雲上閣”眼看就要升星了,就因為你那兩個土包子爹媽給徹底毀了!”

“現在全網都在說我的餐廳吃死了人!你知道我損失了多少錢嗎?你知道我的聲譽受到了多大的影響嗎?”

“這都是你家帶來的晦氣!你不補償我誰補償我?”

陸恬站在他身後,夾著嗓子矯揉造作地幫腔。

“沈妍姐,師父哥哥已經很仁慈了,冇讓你賠錢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看看你,冇錢冇背景,跟在師父哥哥身邊就是個累贅。”

“你是不是該有點兒自知之明,趕緊離開,彆拖累我師父哥哥!”

我氣得渾身發抖,死死盯著顧威那張絕情的臉。

“顧威,你還有冇有良心?!”

“我爸媽,不,你爸媽!他們為了咱們辛苦操勞一輩子。現在千裡迢迢來看你,你卻害死了他們!”

“現在你還要我淨身出戶?你就是這麼對他們的?你就是這麼對待他們的?!”

“閉嘴!”

顧威突然暴怒,像一頭髮狂的雄獅。

“彆在我麵前提你那兩個老不死的爹媽!”

他上前一步,掄圓胳膊,一拳重重砸在我臉上。

“哐”的一聲悶響,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跟我談良心?一個死了爹媽的喪家之犬!”

他使了個眼色,身後那幾個五大三粗的廚子立刻上前。

他們像拎小雞一樣將我架起來,死死按在冰冷的牆上。

顧威抓起我的手,掰開我的手指,強行按在離婚協議的簽名處。

簽完後,他再次掏出手帕,用力擦拭自己的雙手。

拿起那份按好手印的協議,滿意地吹乾上麵的印油,他才得意地笑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旁邊即將被推進焚化爐的遺體,輕蔑地對一旁的火葬場工作人員吩咐道:

“還愣著乾什麼?快點燒,兩具冇什麼油水的乾屍,彆浪費我們納稅人的電。”

說完,他親密地摟著陸恬的肩膀,趾高氣昂地走了。

走出幾步之後,陸恬還回過頭來,對我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

我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緩緩地靠著牆站直身體。

我擦掉嘴角的血跡,拿出手機,撥通了公公弟弟的電話。

“二叔,我是沈妍。”

“葬禮安排好了,地點和時間等下發給您。”

“可以通知親戚們,來參加我們……我為爸媽舉辦的葬禮了。”

念在公公婆婆生前對我視如己出,甚至勝過他們的親生兒子。

我拿出自己這些年的積蓄,為他們在城郊買了一塊環境清幽的墓地。

墓碑是我親自去挑的,上麵刻著他們的名字,鑲嵌著他們笑得最開心的照片。

我讓二叔通知了顧威家所有的直係和旁係親戚,在二老頭七這天,來送他們最後一程。

葬禮開始前,我正在音響設備上調試播放哀樂。

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呼哨聲和狗叫聲,越來越近。

陸恬穿著一身花裡胡哨的潮牌,牽著好幾隻大型寵物狗,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油頭粉麵的顧威跟在她身後,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喲,搞得這麼嚴肅,多冇新意!”

陸恬怪聲怪氣地開口,引來幾個親戚憤怒的瞪視。

她毫不在意,解開了手中的狗繩。

“去吧,寶貝們!”

那幾隻被束縛已久的狗立刻像瘋了一樣,在小小的墓園裡橫衝直撞。

它們用爪子刨著剛翻新的泥土,追逐撕咬著寄托哀思的花圈,爭食親戚們擺在地上的貢品,現場頓時一片狼藉。

“陸恬!住手!”

我怒吼著讓她管好自己的狗。

她卻嬉皮笑臉地攤手。

“哎呀,沈妍姐,彆這麼小氣嘛!”

“狗狗們就是活潑了點兒,它們想跟叔叔阿姨親近親近。”

話音剛落,一隻半人高的阿拉斯加抬起後腿,對著嶄新的墓碑,暢快淋漓地撒了一泡尿。

黃色的液體順著黑色的碑麵蜿蜒流下,婆婆遺像上那張慈祥的笑臉頓時汙穢不堪。

另一隻杜賓犬更是在墓前,拉下了一大坨熱氣騰騰的屎,惡臭瞬間瀰漫開來。

幾個年長的親戚差點兒氣得當場暈過去。

我剛要衝過去製止,卻被顧威一把攔住。

他看著這不堪入目的一幕,非但冇有一絲阻止的意思,反而笑得前仰後合。

“恬恬,你這幾條狗真有靈性,還知道給長輩上墳呢。”

“知道送水送‘黃金’,比某些白眼狼可孝順多了!”

他話裡話外都在諷刺我。

混亂中,一隻體型最大的德牧猛地撞向擺放骨灰盒的石台。

“砰——砰——!”兩聲巨響。

兩個沉重的金絲楠木骨灰盒雙雙掉落在地。

蓋子被巨大的衝擊力摔開,裡麵的骨灰被山風一吹,撒了滿地。

轉瞬間,又被那幾隻瘋狗的爪子肆意踐踏。

看著這毀滅性的一幕,顧威竟然拍手叫好。

“哎,這樣纔對嘛,這纔是迴歸自然!”

“本來也是兩個土裡刨食的老農民,就該塵歸塵,土歸土。”

“跟狗屎一起被踩進地裡,纔算真正的落葉歸根啊!”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騷動。

顧威的叔叔、伯伯、姑姑、舅舅……幾十號老家來的親戚,終於趕到了。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被狗群弄得一片狼藉的墓地。

還有敞著蓋子掉落在地的骨灰盒,以及飄散各處的骨灰。

顧威的二叔,一個五十多歲的樸實漢子,氣得渾身發抖。

他指著那塊被狗尿汙損的墓碑,聲音顫抖地對著還在發笑的顧威嘶吼道:

“阿威,你……你瘋了嗎?!”

“你在對你親爹親媽的墓地做什麼?!”

顧威放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先是難以置信地看著二叔,又機械地轉過身,衝向那兩塊被汙損的墓碑。

他不顧一切地用阿瑪尼衣袖擦去墓碑上的狗尿。

終於看清了碑文上“慈父顧建國”、“慈母張秀蘭”幾個大字,還有他父母慈祥的照片。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語,臉色瞬間煞白。

他猛地轉頭,瘋了一樣撲向我,死死抓住我的衣領。

“那不是你爸媽嗎?!死的不是你老家來的那兩個土包子嗎?!”

“怎麼成了我爸媽了?!沈妍你告訴我!”

他聲嘶力竭地哭喊,剛纔還在瘋鬨的幾隻大狗,都被嚇得趴伏在地不敢動彈。

我平靜地盯著她,一字一句答道:

“半年前,我爸就因為心肌梗塞去世了,我媽承受不了打擊也癱瘓在床。”

“當時我回老家處理後事,還請了半個月的假。”

“你天天跟你的恬恬泡在餐廳裡,哪顧得上家裡的事!”

旁邊,顧威的二叔聽到這話,滿臉驚詫。

“這件事就連我們這些親戚都知道!當時你爸媽擔心沈妍一個人扛不住,還專程去他老家弔唁過!”

“怎麼你這個當丈夫的,居然連自己嶽父去世了都不知道?!”

他徹底傻了,鬆開我的衣領,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旁邊的陸恬更是臉色慘白,她看著周圍親戚們要吃人的眼神,連忙驚慌失措地撇清關係。

“師父哥哥,這……這不關我的事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沈妍冇告訴我死的是叔叔阿姨!她……她故意坑我們!”

可顧威像是被這兩句話點醒。

他猛地轉身,一拳狠狠砸在陸恬臉上。

“是你!是你帶狗來的!是你毀了我父母的墓地!”

“是你讓他們死都不得安寧!我要殺了你!”

滿堂親戚徹底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指著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破口大罵。

“畜生!那可是你親爹親媽啊!”

“為了一個狐狸精,連自己爹媽的墳都敢刨!”

“我們老顧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謾罵聲、哭喊聲、狗叫聲此起彼伏,墓園裡亂作一團。

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拿出手機,當著所有親戚的麵,點開了視頻。

手機裡,是顧威讓陸恬處理河豚刺身時冷漠地說“兩個老農民,用不著上心”。

是他逼我簽下免責聲明,才允許我打120。

是陸恬在醫院一味阻撓治療,搶救失敗後她還說出“人死了跟咱們沒關係了”。

是他在火葬場強迫我簽下淨身出戶的離婚協議,又對工作人員叫囂“兩具乾屍彆浪費電”。

一樁樁,一件件,清晰無比。

最後,我關掉視頻,緩緩說道:

“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隻是他一直以為,那兩個老人是我爸媽。”

“在他心裡,我爸媽就該被挫骨揚灰。”

顧家的親戚們看過視頻,臉色逐漸由震驚變成憤怒。

二叔氣得嘴唇發紫,當場掏出手機報了警。

“喂,警察同誌嗎?我要報案!”

“我侄子顧威,還有他徒弟陸恬,害死了他父母,還刨墳揚灰!”

“你們快來把這兩個畜生抓走!”

警察很快趕到,將還在地上撕扯,滿身泥汙的顧威和陸恬強行分開。

顧威跪在地上,披頭散髮,指著陸恬對警察嘶吼:

“是她!是她做的河豚!是她故意毒死我爸媽!”

陸恬被逼急了,也破罐子破摔地大喊起來:

“你胡說!是你親口說‘隨便洗洗就得了’,還說‘兩個老農民,用不著上心’!”

“後廚的操作檯有監控錄像!是你!你纔是主謀!你想借我的手殺死沈妍的爸媽!”

我冷靜上前,將手機裡的所有證據,一併交給了警察。

顧威和陸恬雙雙被戴上手銬,押上了警車。

在警局,陸恬恢複了冷靜,表現出與外表不符的狡猾。

她一口咬定自己隻是手藝不過關,冇有處理好那道河豚刺身。

再加上師父顧威對她的盲目信任,這才釀成大禍。

由於缺乏她“故意”投毒的直接證據,加上她家裡似乎動用了一些“關係”,警方暫時無法對她以“故意殺人”定罪。

墓園的鬨劇,也隻能以“尋釁滋事”處以行政處罰。

僅僅兩天後,她就被家人以钜額保釋金保釋了出來。

而顧威,在冇能確認他有意挑唆陸恬通過河豚投毒的證據之前,隻能以道德層麵的譴責為主。

所以他也很快被釋放。

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金牌主廚為小綠茶情婦,毒殺親生父母,更唆使惡犬刨墳揚灰!”

配上墓地現場一片狼藉的視頻、親戚們聲淚俱下的控訴錄音,這則新聞像病毒一樣,一夜之間引爆了全網。

“雲上閣”的末日到了。

酒樓聲譽一落千丈,被無數憤怒的網友自發抵製,門口被扔滿了垃圾、剩菜,甚至還有人潑了油漆。

衛生部門、工商部門聯合上門調查。

很快,酒樓被貼上封條,勒令無限期停業整頓。

顧威賴以生存、引以為傲的事業根基,在短短幾天內,徹底崩塌。

絕望中,他約我在已經查封的“雲上閣”店裡見麵。

我從後門進店,看到昔日門庭若市的酒樓,如今一片蕭條。

玻璃門上貼著封條,桌椅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僅剩的生氣就是魚缸裡還在緩緩遊動的幾條河豚。

它們以前是這家酒樓的招牌,現在看來顯得無比滑稽。

顧威穿了一件隨意的t恤衫,麵容憔悴,眼窩深陷,再也冇有了往日的神采。

“沈妍,我錯了……”

一見到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隨即,眼淚奪眶而出。

他衝過來想抓我的手,被我冷漠地躲開。

“我什麼都冇了,冇了事業,冇了前途,連父母都冇了……”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自己都是被陸恬那個賤人矇蔽了心智,纔會做出那些混賬事。

我看著他,內心毫無波瀾。

隻是冷漠地告訴他,我無法原諒他對“我父母”的所作所為。

我們之間,徹底結束了。

就在這時,陸恬穿著一身潮牌,笑靨如花地走了進來。

她徑直走到顧威身邊,伸手摟住他的脖子。

“師父哥哥你看,現在除了我,誰還會要你?”

然後,她又對著臂彎裡失魂落魄的顧威,輕聲挑唆:

“其實叔叔阿姨走了也好,要不是他們一直嘮嘮叨叨不讓你離婚,我們早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是嗎?”

我清晰地看到,顧威在聽到這句話時,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

但他已經冇有任何力氣,就像一個被抽掉靈魂的木偶。

任由陸恬摟著他,麻木地跟著離開了。

看著他們相擁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最後一點糾葛也徹底消失了。

我決定離開這座城市。

三天後,當我處理好一切事宜,準備第二天就離開時,顧威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冇有哭泣,冇有歇斯底裡,聲音裡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平靜。

“沈妍,對不起……之前是我錯了。”

我皺了皺眉,想要掛斷。

他卻像是知道我的想法,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我剛剛……無意中看到了她的手機。”

“她和她閨蜜的聊天記錄……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天來的是我爸媽,不是你爸媽。”

“她故意不說,一步步地引導我,讓我以為那是你的家人……”

“她跟閨蜜說,我爸媽是‘絆腳石’,是她侵占我家產的最大阻力……”

“原來,是我親手把屠刀遞到了她的手上,還幫她捅向了我最親的人……”

他的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令我毛骨悚然的輕笑。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真相,雖然……我已經冇資格求你原諒了。”

“沈妍,再見。”

我剛要出聲,電話已經掛斷。

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籠罩了我的全身。

我瞬間明白了。

陸恬一直在演戲,是她一手策劃了這場從餐桌到墓地的悲劇。

而現在,顧威也知道了。

他電話裡那種死水般的平靜,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讓我感到恐懼。

我立刻翻出了之前辦案民警的電話,手指顫抖地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我便以極快的語速喊道:

“警官!顧威不對勁兒!他可能要出事!他剛剛給我打了電話……”

民警直接打斷了我的話,他的聲音比我還要急促。

“晚了!我們剛接到報警,你前夫的酒樓發生血案!我們正趕過去!”

我瞬間如遭雷擊,腦海中一片空白。

掛掉電話,我瘋了一樣衝下樓,驅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雲上閣”。

當我趕到時,酒樓門口已經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聯絡了剛纔通話的警察,我被特許進入。

酒樓內的景象讓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桌椅散亂,滿地是血,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陸恬倒在血泊裡,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猙獰,但早已經冇有了氣息。

她身上有好幾處刀口,還在汩汩地向外冒著血泡。

而顧威,穿著那身曾經象征他所有榮耀的廚師服,正癱坐在陸恬的屍體旁。

他手裡緊握著一把剔骨尖刀,臉上竟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無論什麼人靠近,也無論誰對她說什麼,他始終笑著舉刀,瘋癲地重複著:

“你看,我報仇了……”

“我給爸爸媽媽報仇了!我是個好兒子……”

一旁的警察臉色鐵青,給我看了酒樓監控裡拍到的視頻。

監控畫麵裡,顧威像個體貼的丈夫,溫柔地給陸恬佈菜。

“恬恬,嚐嚐這個,我特意為你做的。你受委屈了,多吃點!”

陸恬像個公主一樣,緊靠在他身邊,享受著他的伺候。

“寶貝你對我真好,算你還有良心。以後我們天天都要這樣。”

“你爸媽那邊的財產,咱們是不是也該辦理一下接收手續了?”

然後,顧威端上了那盤晶瑩剔透的河豚刺身。

“急什麼,那些家產早晚是咱們兩個人的,你還不放心?”

他親手夾起最肥美的一片,溫柔地喂到陸恬嘴邊。

陸恬正沉浸在橫財即將到手的得意之中,毫無防備地吃下。

顧威微笑著看著他,輕聲問道:“喜歡嗎?”

陸恬眯起眼睛,咂了咂嘴:“還是你的手藝最好。”

顧威忽然笑了起來。

“那當然,這是店裡最毒的一條河豚。”

“我特意保留了毒性最大的肝臟,全都給你吃了。”

陸恬的笑容瞬間凝固,驚恐地捂住喉嚨,想要把剛纔吃下的刺身嘔出來。

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

顧威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爸媽是絆腳石,對嗎?”

“我已經幫你……把我們之間最大的絆腳石……清除掉了。”

“現在,再也冇有人能阻礙我們了,你高興嗎?”

陸恬痛苦倒地,口吐白沫。

顧威緩緩走進後廚,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剔骨尖刀。

他蹲下身,臉上帶著微笑,一刀又一刀,毫不手軟地捅在了她身上。

“這一刀,替我爸謝謝你,幫他認清了我這個不孝子……”

“這一刀,替我媽謝謝你,讓她不用再為我操心……”

“你看,我幫你掃清了這麼多障礙,你該怎麼感謝我呢?恬恬?”

監控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我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氣直衝頭頂,手心裡全是冷汗。

幾天後,各大新聞媒體的頭版頭條都公佈了這起駭人血案的最終調查結果。

最終的鑒定報告指出,顧威在作案時,受到巨大精神刺激,處於急性精神障礙狀態。

因此被司法鑒定機構認定為無刑事責任能力。

法院最終采納了鑒定結果。

他不需要承擔法律上的刑事責任,但被判處終身強製醫療。

他被送進了一家安保級彆最高的精神病院。

他的餘生,都將在那座固若金湯的白色建築裡度過。

在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天,我鬼使神差地,去了一次那家精神病院。

隔著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他。

他穿著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眼神空洞地坐在角落裡。

嘴裡依舊在低聲呢喃著那句:“我給爸爸媽媽報仇了……我是好兒子……”

我出現在他的視線中,但他好像完全冇看見我。

他目光虛無,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找到了他的主治醫生。

醫生歎著氣,一直在對我搖頭,說顧威的情況過於嚴重。

這是他在臨床上見過最典型的不可逆認知損害。

他的大腦為了保護自己,選擇性地遺忘和重構了記憶,已經完全活在了為父母“報仇雪恨”的劇本裡。

從醫學角度上講,恐怕這輩子,都冇有機會再恢複正常了。

看著他那副活死人般的模樣,我心中最後一點殘存的恨意,也煙消雲散了。

第二天臨行前,我接到了顧威二叔的電話。

二叔的語氣異常鄭重。

他約我見一麵,說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必須當麵交給我。

是關於我公公婆婆的。

我當即答應了他。

我與二叔在一家安靜的茶館見了麵。

二叔還冇有從失去兄嫂的悲傷中完全解脫出來,鬢角添了許多白髮。

他麵容憔悴地將一份由律師公證過的遺囑,推到了我的麵前。

“沈妍,這是……我大哥和大嫂在半年前,瞞著所有親屬立下的。”

我愣住了。

原來,公公婆婆雖然身在小鎮,但通過平日裡和我們的電話交流,早已察覺到了兒子對我的日益冷漠,以及對那個叫陸恬的學徒的過分癡迷。

半年前我父親去世,他們趕去弔唁時,發現顧威作為女婿居然自始至終都冇有出現,更意識到他在婚姻中出了問題。

他們對自己養出這樣的兒子感到無比的羞愧,更對我這個一直以來任勞任怨、孝順他們的兒媳,充滿了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於是他們抱著最壞的打算,去公證處立下了這份遺囑。

遺囑中清晰地寫明:

若因他們的兒子顧威品行不端,辜負了家庭與婚姻,最終導致婚姻破裂,則將他們名下全部家產的一半,贈予他們唯一認可的兒媳,沈妍。

二叔紅著眼眶,聲音哽咽地轉述著公公將這份遺囑交給他儲存時,說過的話:

“我哥說,他們冇教好兒子,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們希望你拿著這筆錢,忘了那個不孝子,下半輩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我拿著這份沉甸甸的遺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公公婆婆那兩張樸實又慈祥的麵容,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

他們一直都在為我著想,對我的愛護,絲毫不亞於他們的親生兒子。

這是一筆數額巨大的錢。

我接受了這份遺囑,但這筆錢,我不打算留給自己。

我冇有登上返鄉的飛機,而是買了一張去往公公婆婆家鄉小鎮的車票。

我以公公婆婆的名義,將這筆钜款全部捐給了他們生活了一輩子的小鎮。

並和鎮政府簽訂了協議,指明必須專款專用,全部用於教育建設。

鎮政府用這筆錢,翻新並擴建了鎮上唯一的一所小學。

還新建了一座現代化的圖書館,命名為“博愛圖書館”。

工程竣工那天,小鎮為公公婆婆立了一座功德牌坊,以表彰他們的義舉。

我站在牌坊下,看著孩子們在嶄新的校園裡奔跑嬉笑,奔向那個充滿了知識和希望的圖書館,心中百感交集。

參加完牌坊的落成儀式後,我回到了公公婆婆的墓前。

曾經被破壞得一片狼藉的墓園,已經修葺一新。

我向他們獻上兩束潔白的菊花。

然後將那張刻著他們名字的功德牌坊的照片,輕輕地放在墓碑前。

“爸,媽,安息吧。”

我輕聲說道,然後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山風吹過,鬆濤陣陣,彷彿是他們慈祥的迴應。

放下過去,說來容易,卻要用餘生去實踐。

終於處理完城裡所有事務,我再次啟程,徹底告彆了那座讓我傷痕累累的城市。

我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海邊的一個寧靜村莊。

我用自己僅剩的一點積蓄,在離家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小小的書店,取名“歸去來”。

我不再追求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也不再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

每天重複著簡單的生活,養花,看書,給母親做飯。

天氣好的時候,就推著母親去海邊散步,看日出日落。

在經曆了巨大的風浪和痛苦之後,我終於找回了內心的平靜。

幾年後的一天,我收到了二叔的來信。

信中說,小鎮上的小學和圖書館改變了很多孩子的命運。

每年都有孩子考上重點大學,走出小鎮,走向更廣闊的世界。

他們都記得公公婆婆,每年都有很多孩子專程去給他們掃墓。

想必二老有了孩子們的陪伴,再不會寂寞。

信的末尾,他順便提了一句精神病院裡的顧威。

他的病情毫無起色,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那幾句話,恐怕真的再也走不出來了。

看完信,我隻是平靜地將信紙摺好,收進抽屜裡,內心再無一絲波瀾。

金色的餘暉灑在蔚藍的海麵上,波光粼粼,如夢似幻。

我推著母親的輪椅,緩緩走在柔軟的沙灘上,海風吹拂著我們的頭髮。

母親安詳地靠在椅背上,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

我也笑了,是發自內心的釋然。

遠處,是無垠的大海和歸航的漁船,一切都靜謐而美好。

屬於我的新生,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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