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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淨煽才W91x勸岸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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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嫁給京圈太子爺我杜撰假身世,把自己從賭鬼的女兒改造成了留學千金。

可騙子也有真心。我脫胎換骨,隻為和沈之淮有並肩的資格。

終於成功嫁入豪門,進入觸不可及的上流社會。

我以為自己足夠努力,變得足夠矜貴,就能和他長相廝守。

直到一貫自持冷靜的他,為了一個高中肄業的陪酒女,和合作商大打出手。

損失億萬生意,眼睛都不眨一下。

為了善後我約合作商見麵講和,偶然聽見隔壁包間傳來熟悉的聲音:

“之淮,你的完美太太這會兒正忙著給你擦屁股吧?嘖,真是賢惠。看她那努力裝出名媛範兒來替你周旋的樣子,我都快感動了。”

“如果不是你要反抗家族聯姻,怎麼可能會娶她這種騙子。”

“一個從弄堂裡爬出來的臭要飯的,真以為穿上高定、會說幾句法語,就能脫胎換骨了?”

耳邊傳來沈之淮一聲輕笑,滿是嘲諷。

原來他早知道我在演。

原來,他也在演。

1

站在隔壁包間門口,我的心像破了一個洞。

“聽說她那賭鬼親爹已經出獄了,要不咱們賭一把?我賭三個月,她親爹肯定得找上門來要錢。到時候,咱們沈太辛苦維持的名媛形象,可就要露餡咯。”

“我賭一個月!”沈之淮發小周景道,“這牛津留學背景,故事編得是真不錯,可惜啊,骨子裡的窮酸是藏不住的。你瞧她每次切牛排那個用力的樣子,跟切仇人似的,生怕姿勢不標準,笑死人了。”

沈之淮低笑一聲,語氣平淡:

“我賭……一年吧。她自尊心強,為了維持謊言,估計會想方設法把她爸趕回老家,短期內不會讓他出現。”

說到這,他又歎了口氣。

“當初我媽逼我娶蔣氏集團那個蠢得像豬一樣的女的,我當然不乾。”

“正好陸靈送上門來,她雖然窮酸,但聰明,我需要一個聰明人幫我和爸媽周旋,他們鬥成一團,爸媽自然沒空管我了。”

“看著她每天那麼努力地模仿矜貴優雅,其實也怪有意思的。”

渾身血液瞬間冷透。

原來沈之淮早就知道了。

我的努力,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場滑稽的表演……

包房內又傳來一陣鬨笑。

沈之淮突然“噓”了一聲。

門縫之間,我看見了個女孩。

正窩在身後的沙發上睡覺。

身上還蓋著沈之淮的高定外套。

她微微一動,沈之淮立刻就讓人噤聲。

“小聲點,彆把她吵醒了,她昨晚一直在上班,累壞了。”

周景“嘖”一聲,滿是調侃:

“老沈,她不過是個鄉下妞,土得掉渣,你喜歡她什麼啊?”

沈之淮托著下巴,靜靜看著女孩。

“相比陸靈虛假的優雅,我更喜歡真實。30塊的t恤穿在她身上也很漂亮,她不卑不亢的樣子,更吸引我。”

話音剛落,女孩一個翻身,醒了。

她睡眼朦朧,踉蹌起身。

“我怎麼睡著了……”

她把外套小心翼翼還給沈之淮。

“沈總,謝謝你幫我弟弟交了手術費,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不用還。”

“不,必須還的……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她咬著嘴唇,滿是倔強。

沈之淮勾唇,點了下她的鼻尖。

有些寵溺。

“好好好,說不過你。那你來做我助理怎麼樣?一個月給你五萬。”

江如意雙眼一亮。

“可我高中都沒讀完,什麼都不懂……”

“不用在意學曆,你這麼聰明,一定能做好。”

她猶豫一秒,點了點頭。

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胸口陣陣的疼。

沈之淮助理的位置,之前是我的。

招聘啟事上寫總裁助理學曆最低門檻,是國內985大學畢業。

我的身世背景是假的。

可學曆卻是真的。

為了應聘這個崗位,我準備了很久。

沈之淮在法國有分公司。

經常出差。

我怕他覺得我不專業,便努力學習法語、社交禮儀。

每天都在上課的路上。

原來這些,在他眼裡根本不重要。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不用足夠耀眼,也能站在他身邊。

沈之淮溫柔把女孩頭發掖到耳後。

“我的助理,高中學曆就夠了。”

2

江如意抿嘴笑了。

門外的我,手腳發麻,就快要站不住。

踉蹌回到包間。

合作商還想為難我。

威士忌加白酒一起倒。

“沈太今天把這酒喝了,我和沈總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他朝我露出個輕佻的笑。

之前為了幫沈之淮應酬,我喝酒喝到胃出血,差點死在手術室。

這回,我不想這麼傻了。

接過酒杯,我把酒通通倒在地上。

“關總,您和沈總的事,就自己解決吧,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宛若行屍走肉一般,我回到了沈宅。

婆婆正端坐在小客廳的佛龕前,閉眼冥想。

聽見我進門,她頭都沒抬,對我道:

“明天和基金會理事們的午宴,賓客座次表你做好了嗎?”

“另外,下個月祭祖,宗親裡幾位叔公的行程我讓管家發你郵箱了,一定要親自派人去接。”

“我們沈家娶了你,就是希望你能撐起門麵,這些事務必要做好,否則,娶你和娶棚戶區那些目不識丁的臭要飯的有什麼區彆?”

臭要飯的……

心又疼了一下。

我靜靜地站在門口,沒有回應,轉身走向樓梯。

“站住!你聾了嗎?還是教養都餵了狗?”

我停在樓梯口,第一次沒有回頭。

“您找彆人吧,我累了。”

身後是婆婆源源不斷的惡語,我通通不想再理。

狠狠關上臥室的門,隔絕了一切聲音。

回憶翻湧而至,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沈之淮的時候。

我大學勤工儉學,在宴會廳做侍應生。

那是我第一次誤入名利場。因為害怕,所以畏縮。

不小心弄翻了賓客的酒杯,香檳灑了賓客滿身。

對方氣急敗壞,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摁在地上,狠狠踹了兩腳。

疼得我渾身發抖。

“臭要飯的!你知不知道我這條裙子是意大利設計師手工縫的!要七位數,是你們這種下等人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我像狗一樣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拚命道歉。

臉上被扇出了血,混著眼淚,眼前一片紅。

是沈之淮站出來,替我解了圍。

“不就是一條裙子,有必要這麼為難人家小姑娘麼。”

他語氣輕飄飄的。

寫支票的手纖長又漂亮。

我現在還記得。

心劇烈跳動兩下。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階級的差距。

我也是名牌大學的學生,隻是因為出身不好,就要被他們碾進泥裡,做卑微的螞蟻。

可我不想做螞蟻,我要做掌握自己人生的人。

我要漂亮的人生,也要眼前這個男人。

那一刻,愛欲摻雜著利益,讓我生出一個荒謬的計劃。

我偽造出身,編織謊言。

不過是想拿到一場名利場的入場券。

和他比肩,而已。

後來我終於做到了。

可到頭來,我才發現,這隻是沈之淮的一場遊戲。

他不愛我的耀眼,卻對那個高中就肄業的陪酒女如此青睞。

隻因為她真實,不卑不亢。

真可笑啊。

撥通律師電話,我讓他幫我擬定一份離婚協議。

我知道,該結束這一切了。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接近半夜,沈之淮纔回來。

客廳傳來婆婆隱約的抱怨聲,沈之淮上了樓。

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橙香,是那個女孩身上的味道吧。

他邊解領帶,邊道:“媽說你今天對她態度不好,一會下去和她道個歉吧。”

我躺著沒有動。

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怎麼了老婆?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他俯身吻了一下我額頭。

一樣的溫柔,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我竭力平複情緒,回他:“沒事,隻是有點不舒服。”

“對了,關總那邊的事處理怎麼樣了?”

“沒處理好。”

沈之淮怔愣了一下,“沒事,你不用管了,這筆生意大不了不做了,我不想讓你受委屈。”

我有些想笑。

想問他,究竟是不想讓誰受委屈呢?

可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好。”

3

一夜無眠。

第二天去公司,女孩已經上崗了。

她叫江如意。

比那天在包間裡看到的,還要漂亮清純。

隻不過是草包一個。

開會時連基礎的幻燈片都不會放。

會議記錄也做得亂七八糟。

沈之淮對手下員工很嚴格。

唯獨對江如意,滿是耐心。

我忍到會議結束。

跟沈之淮到辦公室商量新專案的推進。

江如意在一旁為我倒茶。

手腕一彎,滾熱的茶水直接灑到我的手腕,瞬間起了一片水泡。

桌上的檔案也全濕了。

我再忍不住,問:“你怎麼做事的?”

她重重放下茶壺。

一句話不說,滿臉的不服和倔強。

“你是不是該和我道個歉呢?”

我心平氣和問她,她反倒急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嗎?你彆以為有幾個臭錢就能欺負我。”

一旁的沈之淮滿眼欣賞。

這就是他喜歡的不卑不亢麼?

我想要發作,他卻一把握住我的手,為她解圍:

“小姑娘年紀小,沒什麼工作經驗,我替她和你道歉好不好?”

我心一顫。

抽回了手。

事情還是不了了之。

談完工作,我準備離開。

沈之淮突然咳嗽兩聲,對我道:“晚上我有應酬,你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了。”

我太瞭解他了。

撒謊之前會下意識咳嗽兩聲。

“好。”

回到辦公室,我通過人事部門,加上了江如意微信。

果然,晚上八點後,江如意更新了朋友圈。

沈之淮出現在了江如意的照片裡。

他們一起去吃了路邊攤。

桌上放著爆辣的江湖菜。

還有兩杯蜜雪冰城。

他連喝咖啡都隻要也門的豆子。

現在竟然也喝起了四塊錢一杯的檸檬水。

挺好笑的。

我點進江如意的朋友圈。

寥寥無幾的動態裡,都是關於沈之淮。

【二十歲生日,沈先生送了我人生第一雙高跟鞋!可我還是喜歡白球鞋嘿嘿嘿。】

【沈大總裁蒼蠅館子初體驗,吃得眉頭緊皺,還不忘給我剝小龍蝦!】

越看胸口越悶。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匿名號碼發來的簡訊。

一看內容,我心瞬間揪緊。

……我剛剛出獄的父親。

【陸靈,幫幫爸爸吧,你以為你現在發達了,就能和我撇清關係嗎?】

【我活在爛泥裡,也要把你拉下水!】

【彆忘了你是怎麼嫁進沈家的,給我五百萬,我就幫你保守秘密。】

我沒回。

顫抖著刪除簡訊。

突然想起,那天在包間,沈之淮和朋友打的賭。

他們賭我究竟什麼時候會露餡……

我爸就是個定時炸彈。

或早或晚,這顆炸彈總會爆炸。

可我不想提心吊膽地活了。

所以,就由我親手戳破這一切吧。

4

沈之淮翌日清晨纔回家。

敷衍說應酬整夜。

可我早在江如意朋友圈裡看見了。

他根本沒有應酬。

而是陪江如意爬了附近的野山。

看了整晚星星,又看了日出。

一旁婆婆開口道:“快到家宴的日子了,陸靈,你也開始著手準備了。”

沈家每年都要召開家宴。

來的都是沈氏家族的直係和旁支親戚。

也是他們沈家每年最重要的日子。

我聽婆婆說著,問:“家宴定在幾號?”

“二十號。”

手機還在不斷震動。

一條接著一條的威脅簡訊進來。

【死丫頭!再不回簡訊,我就去你家找你!】

我猶豫幾秒後,回複:

【你不是想要錢嗎?這個月二十號,來沈家老宅找我。】

5

日子一天天過去。

離二十號越來越近。

有人憂愁,有人歡喜。

江如意的朋友圈每天都有新內容。

記錄和沈之淮的日常。

沈之淮為了她翹班,陪她去鄉下看奶奶。

週末陪她體驗兼職生活,穿玩偶服在街上發傳單。

兩人蹲在街邊,吃三塊錢的澱粉腸……

每條動態、每張照片都像淬毒的針,往我心上紮。

父親的威脅簡訊每天依舊源源不斷。

內容越發不堪入目。

他罵我下賤,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輩子隻配活在爛泥裡……

那些塵封的記憶又被揭開。

他發酒瘋,把我打得遍體鱗傷。

摁在地上讓我學狗叫。

用繩子綁住我,吊在房梁上……

腦袋就快要爆炸。

我心痛到渾身發抖。

隻能把掌心扣爛,牙都咬碎。

才能維持冷靜。

馬上就要到二十號了。

錢救不了我,那些光鮮亮麗的美夢也救不了。

我要徹底從沼澤裡爬出來。

隻能靠自己。

6

終於到了家宴那天。

所有人都要去沈家老宅。

沈之淮的車停在樓下。

我一拉開車門,竟然看見江如意坐在副駕駛位。

沈之淮開口解釋:“今天帶小姑娘見見世麵。”

說罷,他側頭對江如意道:“你坐後麵吧,副駕駛是我老婆的位置。”

江如意咬著嘴唇,扯了扯沈之淮袖子。

“沈總,我暈車,坐後麵會吐的……”

沈之淮便又心軟。

“老婆,要不……”

我沒說話,默默拉開後車門。

一路無言,終於到了老宅。

江如意就像當年誤入名利場的我。

目光膽怯,畏畏縮縮。

她卻比我命好。

沈之淮像護小雞崽似的,把她護在左右。

旁支叔伯的表弟隻想和她喝杯酒,立馬被沈之淮一個眼神威懾了去。

“哥,你都有嫂子了,還想把小姑娘娶回家做二房?”

沈之淮瞪他一眼。

“怎麼,不行?”

說完,沈之淮立馬回頭瞥了我一眼。

像是確認我有沒有聽見。

其實我已經不在意了。

我靜靜看著牆上鐘表,倒計時著。

終於——管家匆匆跑來。

說門口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說話的時候,他目光不斷朝我瞥來。

“那人說是……找少夫人的。”

我淡淡開口道:“把他放進來吧。”

來的人,是我父親。

他滿臉滄桑,嘴裡叼著煙。

穿著一件破舊的迷彩服,腳上的膠鞋都開了膠。

沈之淮調查過我,自然知道他是誰。

立馬招手叫保安:“把他趕出去!”

“不用了。”我攔住他。

“……你想乾什麼?”

我直直望向沈之淮,道:“今天把他叫過來,就是想和你們坦白一切的。”

沈之淮臉色瞬間變白,想攔我。

可已經攔不住了。

“我所有的身份都是假的。”

“我爸媽不是大學教授,我也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我是賭鬼的女兒,也從沒去過國外,全是騙你們的。”

眾人一片嘩然。

婆婆人都傻了。

氣得渾身發抖,朝我大罵:“你是不是犯癔症了?”

“媽,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可以問沈之淮,我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我是個假貨,看我演戲,裝名媛,拚儘全力攀你們家的高枝。”

我看著沈之淮,扯出個笑。

比哭還難看。

“沈之淮,我騙了你,你也騙了我,應該算扯平了吧。”

話音剛落,一旁的我爸耐不住性子,朝我啐了一口。

“陸靈,你他媽還有完沒完,你們的事一會再說行嗎?先把錢給我!”

我轉頭,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一字一頓道:“沒有錢,一分也沒有。”

“我和沈家坦白了,你再也沒有能威脅我的把柄了。”

“現在我什麼都不怕了,你再敢找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啊!”

我抽出早就備好的刀,指向了他。

周圍瞬間動蕩嘩然。

亂成了一鍋粥。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的眼裡看出恐懼。

他哆嗦著嘴唇,嘟嘟囔囔罵我,卻不敢大聲。

就在這時,管家帶人進來,不由分說把他拖了出去。

剩下一群人麵麵相覷。

議論聲越來越大。

“各位,能安靜點嗎?”沈之淮表情陰沉道。

他望向我,像要咬人的獅子。

“陸靈,你故意的吧,今天鬨著出,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把玩手裡的刀子。

刀刃鋒利,一不小心,就劃出道傷。

鮮血直流。

“我曾嚮往你們的生活,哪怕去偷去騙,也要體驗一回,現在體驗完了,隻覺得無趣,還有空虛。”

“人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永遠都沒有歸屬感。”

“現在我累了,也祛魅了,隻想結束這一切。”

“離婚吧沈之淮,我不想再做你籠子裡的蛐蛐兒了。”

我摘下帶血的鑽戒,扔到了地上。

濺起一聲脆響。

他下頜緊繃,喉結滾動。

“離婚?你騙了我這麼久,離婚你拿不到一點好處,隻能淨身出戶,我勸你考慮好!”

“我已經考慮好了。”

我從包裡掏出離婚協議,遞給了他。

沈之淮喘著粗氣,像是氣急了,直接撕掉了離婚協議。

“你腦子不清醒,你冷靜了我們再聊。”

“我現在很清醒,我要和你離婚。”

我看著沈之淮,一字一頓道:“無論如何,都要離。”

7

這場精心籌備的家宴,被我親手毀了。

沈之淮向來最看重麵子。

今天,當著整個沈家所有人的麵,我不僅親口揭露自己計劃的騙局,還和他提出了離婚。

這臉,也算是讓他丟儘了。

滿場嘩然。

看著沈之淮那雙曾經讓我沉溺,如今卻隻剩冰冷的眼睛。

我竟生出一絲扭曲的快意。

他幾乎是立刻起身。

在眾人震驚、鄙夷的目光中,狠狠攥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到要捏碎我的骨頭,拉著我離開了老宅。

一路開車狂飆。

他一句話都沒說。

氣氛沉悶到嚇人。

終於回到家。

他又拖著我的手,登上二樓臥室,砰一聲,反手鎖上了門。

“陸靈,你是不是瘋了?”

他扯開領結,狠狠甩到地上。

和他結婚五年,我好像第一次看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離婚?你知不知道,隻要我點頭,你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

“你這種虛榮到骨子裡的女人,真捨得下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這些珠寶,這些高定,還有沈太太的頭銜,你捨得嗎?”

我環顧房間。

這裡是京州市中心,寸土寸金。

是我曾經拚了命都想自己來的地方。

還有那些珠寶、奢侈品……

我把它們當作我脫胎換骨的證據。

好像有了這些,之前二十年痛苦的回憶,就會被抹掉。

徹底不見。

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我徹底看透了。

看透之後,對於之前的執念,隻覺得可笑。

“我什麼都不要。”我淡淡開口,語氣沒有一絲波瀾,“我可以淨身出戶。”

沈之淮眉頭緊鎖。

他猛地逼近,像一頭發怒的獅子。

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雖然沒有用力,眼神卻足夠嚇人。

恨不得要將我一口吞了。

“陸靈,你玩我?”

我直視他道:“我們這場婚姻,本來就是一場遊戲,不是嗎?”

我輕輕撥開他的手。

“沈之淮,如果你不同意協議離婚,我就去起訴,如果起訴的話,沒準你還要多分我一些錢。你要考慮清楚。”

他死死盯著我,滿眼的不可置信。

像是沒想到我會這樣決絕。

半晌,他嗤笑一聲,問我:

“你要和我離婚,不會是因為江如意吧?”

“陸靈,我和江如意之間,不過是點到為止的曖昧。圈子裡誰不玩?他們玩得比我更臟,更惡心,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你放心,江如意永遠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妻子,她不過是我無聊的消遣罷了。”

“你怎麼玩,和誰玩,都與我無關了。”

我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

“我現在,隻想離婚。”

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

好像想從其中看出一絲心虛。

可我坦坦蕩蕩。

我的眼神太過決絕,沈之淮被徹底激怒了。

“好啊,離就離,離了之後,你最好彆後悔,彆過來哭著求我複合。”

他抓起我遞來的離婚協議。

狠狠簽下了名字。

“滾!”

8

我拿起屬於我的那一份協議,心中巨石落地。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第二天,我去沈氏集團辦理了離職手續。

辦公室裡的人最八卦。

多多少少應該都聽說了,昨天在老宅發生的一切。

之前見到我時點頭哈腰,一口一個陸總的下屬,此刻的目光都變作鄙夷、不屑。

在他們眼裡,我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是個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心機女。

不過這些目光,我早就不在意了。

辦完離職手續後,我回到家,婆婆正在客廳喝茶。

見到我的瞬間,目光一冷。

“你這個騙子,還回來乾什麼?”

“我們沈家的臉都讓你丟儘了!如果不是我兒子心軟,我現在就該把你拽到警察局去,讓警察把你抓進監獄!”

她氣急敗壞,說話時聲音都在抖。

我懶得搭理她。

直接將她視作空氣。

回到二樓,我整理好了所有行李。

衣帽間那些動輒六位數的奢侈品,還有沈之淮送的所有珠寶首飾,我一件都沒動。

隻拎著一個來時的小行李箱。

裡麵裝了幾件常服。

離開了這個我曾經擠破了頭想進來,現在又拚了命想逃離的地方。

走出沈家彆墅大門時,一抹熟悉的身影朝我走了過來。

是來送檔案的江如意。

她看著我手中的行李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明知故問:“陸總,這是要出遠門嗎?沈總真是的,也不派人送送你。”

我停下腳步。

目光平靜掃過她那張寫滿野心的臉。

這一次,我不再客氣。

“江秘書,提醒你一句,業務能力不是靠男人的喜歡和縱容就能提升的。”

“高中肄業的學曆,在這個位置,能坐多久,你自己心裡該有點數。”

看著她瞬間漲紅的臉,我無意再多言。

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離開了這座華麗的牢籠。

從此以後,沈家的一切,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十六歲逃離老家。

我在京州已經待了整整十一年。

現在我有些厭了。

隻想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我買了張車票,回了一趟老家。

城市邊緣的棚戶區依舊破敗。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

熟悉的感覺令我頭皮發麻。

我去了郊外的公墓,找到了奶奶的墓碑。

照片上的老人,笑容慈祥溫暖。

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給過我毫無保留的愛的人。

當初,我媽受不了我爸家暴,偷偷離家出走。

卻沒有把我帶走。

我爸每天除了賭博就是喝酒。

我初中還沒畢業,他就讓我趕緊輟學,去城裡打工。

這樣就能賺錢養他。

是奶奶告訴我,一定要努力學習。

像我這種出身,考大學是唯一翻身的機會。

為了供我讀書,奶奶每天納鞋墊、撿廢品。

一分錢都不敢多花。

她傾儘所有,托舉我離開爛泥一樣的家。

……可我呢?

為了那個可笑的謊言,為了維持所謂的高貴身世。

我甚至不敢讓她參加我的婚禮。

就連每次來看她,也是偷偷摸摸。

她什麼都知道,卻沒有怪我。

“可我……真的很怪我自己啊。”

我跪在墓前,額頭抵著冰冷的石碑,淚水終洶湧而出。

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大概是我這場騙局裡,最無法挽回的代價。

9

我在老家待了幾天,重新收拾心情,順便整理奶奶留下的遺物。

悲傷過後,是重生的決心。

我賣掉了老家的房子,加上這些年攢的幾十萬存款。

我把它們作為啟動資金,打算開始創業。

在沈家這幾年,我從不隻是個花瓶。

為了配得上沈太太這個身份,我拚命學習。

從商業運作到人際周旋,從品鑒藝術到管理財務。

所有用得到的,我都拚命學。

如今,這些實實在在的本事,成了我真正的依仗。

我相信,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我沒有回到京州,而是選擇了新的城市。

京州旁邊的坤城。

在那裡,我租了間不大的辦公室,註冊了自己的新公司。

又招了四個員工,一切都從零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我鉚足乾勁,每天拉客戶,談生意。

雖然累,卻覺得踏實。

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害怕美夢被戳破的恐懼
,終於不見了。

公司漸漸有了起色。

在我和同事的不斷努力下,甚至接下了一個頗具分量的專案。

在一次行業交流會上,我竟意外遇見了個老熟人。

沈之淮的發小,周景。

那個曾經在包廂裡,嘲諷我切牛排像切仇人的富二代公子哥兒。

他見到我,先是驚訝,隨即臉上掛起了那副熟悉的輕蔑笑容:

“喲,這不是沈……哦不,現在該叫什麼?陸總?真是士彆三日,刮目相看啊。怎麼,沈太太當不下去了,出來自己討生活了?”

周圍有人看了過來,目光滿是好奇。

這一次,我沒有再躲。

我端起酒杯,坦蕩迎上他的目光。

“周少,看來你還是很關心我的近況。不過,與其操心彆人怎麼活,不如多想想怎麼把手頭那個爛尾的專案盤活。畢竟,總靠著家裡擦屁股,也不是長久之計,你說呢?”

周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在京州可是出了名的敗家子兒。

開公司創業,賠了上億。

又開始做房地產。

買了幾塊地皮,賠得一塌糊塗。

他爸追到公司,差點把他腿打斷這事,早成了他們圈子裡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和沈之淮在一起,自然也是知道些的。

如果他不挑釁我,或許我還會給他留些麵子。

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我,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他臉色通紅,手中的酒杯都要被捏碎。

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我拿起酒杯,輕輕碰了一下他的。

臉上帶笑,道:“失陪了周少。”

這一次見麵後,沒過多久,我就收到了陌生號碼發來的簡訊。

……是沈之淮。

離婚之後,我便把他所有聯係方式都刪除。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周景把遇到我的事,跟他說了。

隻要隨便找我現在的客戶一問,就能知道我的聯係方式。

沈之淮還是老樣子,說話語氣不容置喙。

【是我,見麵,吃飯。】

我懶得理,直接拉黑。

他又換了個號碼,繼續發簡訊。

【兩天後我生日。】

我回複:

【沈總朋友多,關心你的人能從城東排到城西,不缺我一個為你慶生。】

過了一會,他回複了簡訊。

隻有一個字:【缺。】

10

我猜,他應該和江如意斷了吧。

覺得無聊,想吃回頭草。

我有江如意的微信好友,偶爾能看到她發朋友圈。

我離婚後,她發朋友圈的頻率明顯降低了。

內容也從之前的暗搓搓炫耀,變得有些哀怨。

看來,沈之淮對她,似乎也失去了最初的興趣。

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沒有再回沈之淮。

他繼續用陌生號碼聯係我,我便繼續拉黑。

三天後,他竟然直接坐飛機飛到了坤城。

直接殺到了我公司樓下。

可惜,那兩天我正好出差。

同事告訴我,他在我公司門口等了整整三個小時。

天都黑了,他才離開。

等我出差回來,他已經走了。

我暗自鬆了一口氣。

祈禱他不要再來。

因為,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可我們的圈子就這麼大。

不想見,還是要見。

一週之後,我受邀參加一場行業內的商務晚宴。

並作為新興企業代表上台發言。

我站在台上分享我創業理念時,目光不經意間,撞入了台下那雙深邃的眼睛。

沈之淮坐在vip席。

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很複雜,除了震驚之外,好像還有一絲欣賞。

以前我是被他豢養的兔子,得他允許,我才能耀眼。

現在的我不再是沈太太。

他再望向我的時候,也終於能變得客觀些許。

發言結束,我剛走下台,便被人攔住了。

那人我認識。

之前在京州,我陪沈之淮參加晚宴,和他有過一麵之緣。

他是彙東陳家的老二。

有名的混不吝富二代。

“陸總,你剛剛的發言實在精彩,一會晚宴結束,能否賞個臉,一起吃個便飯?”

他勾起唇角笑,目光有些輕佻。

我有些無奈,正想措辭,該怎麼禮貌回應。

一道高大的陰影便籠罩了過來。

“陳少果然浪蕩,連彆人的人也惦記上了。”

沈之淮聲音低沉,不等對方回話,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中,強硬地將我拉出了宴會廳。

“你放開我!”

我拚命掙紮,無奈他力氣太大,根本掙紮不開。

他不知被誰觸了黴頭,好像很生氣,直接將我拖進了無人的安全通道。

昏暗的樓道裡,他將我抵在牆上。

帶著失控的憤怒。

“陸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離了我,就這麼缺男人?”

我奮力掙紮:“沈之淮,你放開我!我們早就沒關係了!”

“有沒有關係,我說了算。”

他冷哼一聲,掐住我的下巴,落下了一個吻。

我腦中一片空白。

反應過來之後,怒火直接竄上天靈蓋。

偏頭躲開這個纏綿霸道的吻,隨即給了他一腳。

又抬手,甩了他一個耳光。

“啪!”

沈之淮的臉偏向一邊,臉上瞬間浮現清晰的指印。

他舌頭舔過後槽牙,像被打懵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沈總,請你自重!”

我胸口劇烈起伏,眼神卻冷得像冰。

“咱們倆已經離婚了。我和誰交往,和誰說話,都輪不到你來過問!”

他看著我,眼底翻湧出劇烈的痛苦。

“陸靈,我和江如意早就斷了,她不過是一個消遣罷了。”

“我承認,最開始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可你不也騙了我嗎?我不過是順著你,幫你圓謊罷了,現在誤會說清楚了,我不嫌棄你的出身,我們繼續好好在一起,不好嗎?”

“夠了!你和誰斷不斷,與我無關。之前騙你的事,我有錯,我向你道歉,可你也把我耍得團團轉不是嗎?”

“沈之淮,我現在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生活,我很滿意現在的一切。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大家都向前看,不好嗎?”

他怔怔地看著我,好像一隻被拋棄的大型犬。

我不想再看他的眼睛。

一把推開了他,離開了這裡。

11

我以為拒絕得足夠徹底,可他竟然還沒有死心。

每天發簡訊、打電話,隔三差五來公司看我。

我不勝其擾,一個頭兩個大。

屋漏偏逢連夜雨。

沒想到,江如意也會來我的公司。

她不顧前台阻攔,直接衝進我的辦公室。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開吼:

“陸靈!你為什麼要陰魂不散!沈總都已經不要你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勾引他!現在他要跟我分手,你滿意了?你把他還給我!”

她尖叫著,引來外麵員工一片側目。

我緩緩從辦公桌後站起身,走到她麵前,目光平靜地看著她。

“江如意,我還沒找你,你竟然先找過來了。你的臉皮究竟有多厚啊?”

“你和沈之淮搞曖昧的時候,我和他還在婚姻關係中,你是插足我們婚姻的第三者,心裡沒點數嗎?”

“還有,麻煩你搞清楚,是沈之淮像條狗一樣來求我回頭,不是我勾引他。”

“一個靠男人施捨才能站穩的廢物,有什麼資格在我這裡大呼小叫?我的公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說完,我抬手,利落地扇了她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是教你什麼叫規矩。”

我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頓道:

“現在,立刻,滾出我的公司。否則,我不介意讓保安請你出去,或者咱們一起去解決,讓警察教教你做人。”

江如意眼底閃過驚懼。

徹底慫了。

她是哭著跑出去的。

哆哆嗦嗦,落荒而逃。

我以為這出鬨劇就此結束。

沒想到,我當晚無聊刷手機,竟在一個本地路人的直播鏡頭裡,看到了江如意的身影。

她站在高樓的天台邊緣,哭得梨花帶雨。

正對著鏡頭訴說著自己被拋棄的痛苦,揚言要自殺。

直播評論區一片混亂。

謔,這是鬨哪出啊?

被男人拋棄了,就活不下去了?

真給我們女人丟臉。

看著螢幕上那張扭曲的臉,我隻覺得可悲。

緊接著,我在晃動的鏡頭邊緣,竟看到了沈之淮的身影。

是警察把他叫來的。

他站在離江如意幾米遠的地方。

目光冰冷決絕。

沒有勸解和開導,反而是嘲諷。

“江如意,你想死,可以。但彆死在我眼前,臟了我的眼睛。”

他的話像一把刀,徹底斬斷了江如意最後的希望。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不過是想拿自己的命威脅沈之淮。

可沈之淮根本不吃她這一套。

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法子都用過了。

她沒了轍,自己灰溜溜從天台下來了。

這場自殺鬨劇,成了一場全網圍觀的笑話。

12

那天深夜,我的門鈴被按響。

門外,是剛剛“救完人”的沈之淮。

他眼底布滿紅絲,有些滄桑。

“陸靈……”

他聲音沙啞,帶著從未有過的卑微和懇求。

“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今天江如意鬨了自殺,我站在天台邊緣,第一次覺得自己那麼可笑,竟然會為了一個這樣的女人,傷害了你……”

“我愛你,我他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愛上你了……是,我們的開始是一場騙局,可我把自己也騙進去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哭。

哭得有些可憐。

他一遍遍地訴說著他的後悔。

還有他的愛意和挽留。

我安靜地聽著,心中卻再無波瀾。

等他終於說完,我看著他,一字一句說道:“沈之淮,不可能了。”

“我們的開始就是一場錯誤,後來越走越歪,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法回頭了,這五年,我愛過你,可也隻是愛過而已,現在,感情已經耗光了。”

“我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了,你瞭解我的,離開了我就不會回頭,我不愛你了。請你永遠,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他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

眼中最後的光,也熄滅了。

我關上了門。

將他,連同過去所有的不堪和癡妄,一塊隔在了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開門的時候,外麵已經沒有人了。

沈之淮離開了。

這次真的結束了。

以後不用再騙,也不再患得患失。

深吸一口氣,我走回窗邊,望向窗外。

這城市真漂亮啊。

一盞盞亮起的燈,就像天上的星星。

我知道總有一天,有一顆星星也會為我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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