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任務失敗後 001
「攻略任務失敗。」
係統
038
歎氣,我也跟著一起歎。
試問魔神這個物種要怎麼攻略?
我們吃住在一起整整八百年,愣是沒有擦槍走火一次。
我和他談風花雪月,他和我談修為境界。
我給他下藥,他跳寒潭。
我衣衫儘褪,他自戳雙眼。
我真情表白,他感動到熱淚盈眶,隨後封了我做左護法。
如今八百年過去了,我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
他乾脆封我做聖女得了!
038
崩潰大哭
「宿主,要不咱換一個世界吧?再攻略下去,明年的年終都彆想了!」
我重重點頭
「你說得很對。」
1
魔神最近又去閉關了,聽他說,這回閉關少說也得五百年後才能出關。
臨走前,他把魔神殿的令牌給了我,說一切任我指揮,還叫我在此地好好等他回來。
我可去他喵的。
這不就是叫我守活寡?
五百年!
就按我們時空局的一天一年算,也要一年半多,加上之前為攻略他浪費的兩年半時間,整整四年!
人生能有幾個四年啊!
我吃多了才繼續等他。
正好最近天界和魔界交戰,屆時我隨便上去打一打,假裝被打死,然後死遁去下個世界重新開始,豈不美哉?
可魔神殿的人聽說我要上戰場的訊息,一個個哭爹喊娘地抱著我的大腿勸說
「左護法慎言!戰場上刀劍無眼,您要是有個好歹,魔神出關了可不得削了小的腦袋啊?」
「對啊對啊,打仗這種事情,叫右護法去就行了。」
「左護法留在魔神殿裡指揮大局便可,何苦受累去那戰場上。」
「左護法就是我們的定海神針,隻要您在魔神殿一日,那我們必然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啊!」
038
在我腦裡瘋狂叫囂
「宿主不要心軟啊宿主!!你想想這八百年我們是怎麼過的!」
我聞言托腮沉思。
這八百年來我過的日子啊。
無非就是在魔界作威作福,然後睡覺睡到自然醒,吃飽遛彎的時候順便去看看魔神練功時露出來的八塊腹肌,接著就是上火......
淦!越想越氣。
八百年了,都沒能辦了他。
每天流的鼻血都能彙成忘川了。
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血虧而亡?
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在戰場,說不定還能載入史冊,也不枉我來這世間一遭。
於是三天後,我穿著小兵的甲冑出現在了戰場上。
說來也巧,這次天界帶兵的,居然還是我的熟人——修仙時期的便宜大師兄。
我與他雖說師出同門,卻是一黑一白的兩個極端。
他是天界下凡曆劫的玄霖神君,我是生來就要入魔的妖女。
原本我們不該有交集的,可他偏偏就成了我的大師兄,也成了我為數不多的夢魘之一。
冷心冷麵的冰山男,天天板著張臉逼我修煉。
真是前世作孽才和他拜了同一個師尊。
活該迴天界了後,那個什麼瑤池仙子就跟他取消了婚約。
我在戰場蹲了半天,終於等到了玄霖放大。
滿地圖的冰淩從天落下,攻擊著魔軍。
右護法狼狽地舉起盾,妄圖抵擋這一擊,可他早已是強弩之末,哪裡擋得住。
就在所有魔軍絕望之際。
我如神天降,張開血氣結界,保下了這些平日裡受我欺壓的魔界子民。
畢竟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當玄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我已經失了所有精血,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喬桑!」
一貫冷厲的聲音,頭一次參了些慌亂。
他接過墜落的我,麵上滿是不可置信。
「真的是你,怎麼會是你……」
「喲,大師兄,好久不見呀。」
我故作輕鬆的打招呼,可剛說完,就嘔出了口血,全噴玄霖那張冰山臉上了。
他頓時僵在了原地。
好爽。
「哎喲!我的祖宗啊!您怎麼跑這兒來玩了!」
右護法跌跌撞撞地跑來,他的真身是隻水鴨,所以哭嚎起來也是額外的難聽。
「怎麼能傷成這樣,魔神大人給您的護心鱗呢?您彆告訴小的您忘了帶啊,嘎。」
「閉嘴!」
「嗚嗚嗚。」
剛下完冰淩的邊境是極美的,烏雲漸散,澄澈的天空露出,倒映著瑰麗的血河。
我的身子開始逐漸消散,玄霖徹底亂了
「你的護心鱗呢?」
他顫著聲質問我,我笑了笑
「大師兄,我記性差,忘帶了。」
「不,這不可能。你是妖王血脈,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
玄霖拚了命地給我的渡修為,可仍是無濟於事。
「喬桑。」他眼眶驟然一紅,一遍遍喊著我的名字,「你怎麼可以這樣。」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砸到了我臉上,我瞪圓了眼,看著撲朔撲朔掉珍珠的玄霖,隻覺得整個世界都開始玄幻了起來。
038
尖叫:「我超!!!這是什麼清冷師兄被我拉下紅塵的戲碼啊!」
我扯了扯嘴角:「小說看多了吧你!」
我被玄霖哭得心煩,隻好不停催促
038:「快快快,快把我
TP
走,這破地方我是一秒鐘都不想待了!」
「啊,這麼急?不和大師兄話彆了?」????
「話你大爺的彆!」
「好吧!」038
歎氣,「宿主,恭喜你成功死遁,現在開始倒計時十秒後將傳送到新世界。」
「十、九、八、七.......」
「不,不!喬桑!」
玄霖雙眸赤紅,死死抱著我逐漸消散的軀體。
「三、二、一……傳送啟動!」
2
「叮!新世界傳送成功!」
我興奮地睜開眼,正準備大乾一場,可看清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後,我沉默了。
038
也沉默了。
「這就是……新世界?」
這特麼不是我修仙時待過的淩雲宗嗎?
「宿宿宿宿宿主,這,這可能是出
BUG
了,我去問下技術。」
十分鐘後,038
哭喪著臉回來了。
「宿主,確實出了
BUG,我們穿到了二百年後。」
「那重新傳?」
「嗯......因為我們連續兩年業績墊底,所以組織不準備再傳我們去新世界了,他們叫我們湊合攻略一下。還說如果魔神實在困難,換個彆的目標也是可以的。」
「......」
沉默。
是今晚的康橋。
我這是被組織放棄了嗎?
就因為兩年的零鴨蛋?
038
諂媚地拿出一顆十全大還丹
「不過他們有給
BUG
補償耶,宿主。」
「沒出息,一顆大還丹就把你給收買了?」
「大還丹好歹也算是個小金手指嘛,回頭我再和上邊溝通溝通,讓他們多給點補償。」
「這還差不多。」
我嚼著大還丹,隨著陣陣暖意流過血脈,僵硬的身子終於能動了。
看著手裡的掃帚,我皺了皺眉
「我穿成個掃大街的了?」
「不不不,宿主。」038
急忙解釋,「你現在是,淩雲宗遲淵掌門座下弟子——時瑤。」
遲淵?
我腦裡閃出一個掛著兩條鼻涕哇哇哭的圓臉少年。
沒想到以前的哭包小師弟,如今都成掌門了。
真給師姐長臉!
可時瑤既是掌門弟子,又為何會在山下掃地?
而且從她的身體機能來看,她是被凍死的。
這淩雲宗,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看著山上的宗門眯起了眼:「走吧,038。上去瞧瞧母校發展得如何了。」
3
這麼多些年過去了,原本在修仙界墊底的淩雲宗已經成為了業內大佬。
其一是出了玄霖這個下凡曆劫的真神仙,其二是出了我這個魔界左護法。
雖然我是影響差的一麵,但是外麵的人都知道我極孝順我的師尊,我做了左護法後,淩雲宗附近的魔族連夜搬家,生怕驚擾了我師尊。
如此,也算是造福母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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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歎
「這裡變化真大,完全不是一個樣了,突然好懷念以前的小破宗啊。」
我點點頭,雖然在淩雲宗時經常受玄霖折磨,但師尊對我極好,還總偷摸帶著我和小師弟下山玩兒。
記得有一回,師尊帶我們去喝酒,回來時被黑臉的玄霖堵在了宗門口。
當時師尊硬著身杆讓我和小師弟先進去,就衝這份恩情,我記師尊一輩子。
「可惜師尊他......」
正是感慨萬分時——
「時瑤,你怎麼在這兒?」
一名嬌俏女子被人簇擁著走上前,見我全須全尾、麵色紅潤地站著,麵上閃過一絲不悅
「山下的雪都掃淨了?」
「宿主,看來就是這些人欺負的時瑤。」
「嗬。」
我冷下臉,一個個瞧過去,把樣貌一一記下。
「看看看,看什麼看?」
「絮玉師姐和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有人上來推搡,我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地上,好在有人及時扶住了我。
「時瑤師妹,沒事吧?」
絮玉見到來人後神色一變:「沉越師兄。」
沉越沒有理會,隻淡淡瞥了一眼她:「你們不去修煉,聚在此處作甚?」
「我們是來和時瑤師姐請教問題的。」絮玉笑著看向我,「是吧?時瑤師姐。」
「不是。」我搖搖頭,然後指著那些人對沉越說:「他們在欺負我。」
沉越:「......」
絮玉:「......」
在場其他弟子:「......」
4
沉越送我回去時,向我表達了歉意。
我從他的口中得知,遲淵自百年前出去後一直未歸,如今宗門的一切事宜由沉越的師尊代勞。??z
一開始,大家還畏著時瑤一些,畢竟她是掌門唯一的徒弟。
可時間久了,遲淵又一直沒回來,就有傳言說他在外遭人算計,身殞了。
傳得多了,人心啊,就開始變了。
時瑤沒了師尊庇護,又遭同門妒忌......
嘖。
按理來說,時瑤該喚我一聲師伯。
她本可以坐擁天才地寶,在修仙界橫著走。
如今卻被這些無知小輩,欺辱至死。
我眼神一暗。
這淩雲宗的門戶,可是得好好清理一番了,既然小師弟不在,不如就讓師姐代勞......
殘害同門,理應就地誅殺。
「宿主,萬萬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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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喊停我腦裡的殺戮,試圖安撫我
「這,這也不能全嘎了啊,不然世界容易崩的,世界要是崩了,業績......」
沉越停下,看我一臉鬱色,開口詢問
「時瑤師妹,怎麼了?」
我按下心尖躁動的殺意,勾起唇,笑得極甜
「無他,沉越師兄,這次多謝師兄為我解圍。時瑤銘記於心。」
5
回淩雲宗的第一晚,我睡得並不踏實。
我做了一夜的噩夢,夢見自己等魔神開竅等了萬年,等得組織都解散了,他還是個木頭。
夢裡,我嚎啕大哭,捶胸頓足。
第二日起床照鏡子時,038
被嚇了一跳
「宿主,你昨晚乾嗎去了?」
我一看,鏡中人麵容憔悴,兩隻眼睛更是腫如核桃。我搖搖頭:「唉,傷心事,不提也罷。」
大還丹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作為這個世界的小金手指,大還丹不僅能起死回生,還能淬化修仙者的靈根,提升修為。
最關鍵的是,它沒有任何副作用。
我閉眼運氣,體內的水靈根在大還丹的淬化下,已經轉成了冰靈根。
修為更是直接兩連跳,從金丹境一躍到了分神期。
038
見我心情不錯,開口說道
「宿主,淩雲宗內暫時沒有可攻略目標,要不要去彆處看看?」
想起自己那多舛的攻略任務,我就垮了臉。
正想抱怨兩句,突然門被人暴力撞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又是他們!
這些弟子不用練功的嗎?睡醒就來欺負人?
絮玉立在當中,對著我冷笑。
不等我開口,她身邊的兩個女弟子,率先發難
「絮玉師姐丟了碧雲鐲,定是你偷的,我們現在要搜你的屋。」
「?」
幾名弟子衝進來,與其說是翻找,不如說是打砸。
不消半刻鐘,屋內一片狼藉。
可這,並不能讓絮玉滿意。她身邊的女弟子立馬指著我喊道
「那鐲子定在她身上!搜她的身!」
這話一出,周圍的弟子眼神都是一變。有幾個男弟子的視線開始在我的身體上來回打量。
黏膩又惡心。
絮玉嘴角一勾:「搜。」
有人上來鉗製住我,有人在解我腰間係帶。
有人鄙夷,有人譏笑。
我對著默唸往生咒的
038
說道:「你看,這可是他們自找的。」
手指一勾,利劍出鞘。
曾經的喬桑,和玄霖一樣,都是天生的冰靈根。
玄霖教過我許多招式,我最喜歡的,是那招尋梅踏雪。
一劍出,絮玉淒厲的叫聲響起,她捂著斷掌,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繼續啊,怎麼不繼續了?」
我撫過劍身,見他們還是愣在原地,眯眼笑了起來
「既然你們結束了,那就輪到我開始了哦……」
一炷香後,我推開門,踏上劍,消失在漫天飛雪之中。
身後,大門敞開,屋裡赫然立著十餘個冰雕,無一不是麵容驚恐。????
殘肢斷臂掩在雪下,隨著日頭升起,嫣紅的血滲出表麵。
好看得緊。
隻可惜他們感覺不到疼,因為身子早已被凍得毫無知覺了。
這一日,淩雲宗下了場大雪,洋洋灑灑,甚為壯觀。
6
我因殘害同門,被宗門追殺。
淩雲宗弟子傾巢而出,每個都想抓了我去邀功。
可惜。
我是他們永遠追不到的女人!
地上躺滿了哀號打滾的淩雲宗弟子,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一般
「你,你竟已經到了分神期!」
「冰,冰靈根!她不是單水靈根嗎?」
「快,快跑,此女定是和魔界勾結了,不然怎麼會突然有此修為?」
沉越是唯一一個沒有捱打的,他站在原地,神色複雜。
「時瑤師妹。」
我收起劍,對著沉越笑了笑:「沉越師兄,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苦笑:「確實如此,我攔不住你。」
「走了,師兄保重。」
我走得瀟灑,隻留給他一個帥氣的背影。
淩雲宗成了修仙界的笑話。
宗裡有弟子公然殘害同門,去抓叛逃的弟子的人還全軍覆沒。
他們一氣之下,請了合體期的長老出山,還放出狠話,一定會誅了我這個不肖弟子,神魂俱滅的那種。
真是不講武德。
合體期,我肯是打不過的,所以隻能四處逃。
可當了幾日逃竄的老鼠後,我就有些不樂意了。
這也太累了吧?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我都快神經衰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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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急得嗷嗷亂叫:「這被追殺的都沒法好好做任務,淦!」
確實,這樣還怎麼做任務?每天逃命都夠嗆。
我決定去趟魔界。
魔神之前親自為我打了一把吟霜劍。
我帶不走它,又怕魔神會另送他人,所以把它藏在了魔界的一個地方,還用我獨有的陣法封了起來。
隻要拿到那把吟霜劍,彆說合體期,大乘的來了也就一劍的事兒。
魔界比我想象的還好混進去。
仗著對魔界的熟悉,我很快就到了藏劍的地方。
咒語出口,陣法鬆動。
一柄通體雪白的劍從崩裂的土裡露了頭。
劍身嗡鳴,似在泣淚。
我不禁有些錯愕,它竟然認出我來了。
「好霜兒。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正準備拿劍走人,身子卻不聽使喚僵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隨即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左護法,你擅離職守兩百年,可叫本座好找啊。」
7
我被魔神拎回了魔神殿。
一路上,我和
038
都是懵逼狀態。
「他怎麼認出你的?」
「他怎麼認出我的?」
我從納戒裡拿出了一麵鏡子,把五官仔細看了個遍。
真是見了鬼了。
我現在的長相,可以說和以前沒有一點關聯。
他到底是靠什麼篤定我是喬桑的?
「彆看了。」魔神斜睨了我一眼「本座神通廣大,你化成灰我都認得出。」
「......」
算了。
認出來就認出來。
反正這次的攻略物件又不選他。
我有什麼好怕的?
攤牌了,不裝了。
我豎起大拇指:「魔神大人好眼力。」
魔神冷哼:「你認得倒是快。」
我聳肩:「不然呢?」
這一秒,我正抱胸抖腿,腦門上,是大寫的叛逆二字。
下一秒,魔神瞬身過來,雙手捧起了我的臉。
「???」
他靠得很近,近到我都能看清他臉上的毛孔。
粗劣的指腹一下下刮著我白嫩的臉蛋,這本該是場旖旎的戲份。
可我們身高差了許多,我奮力踮著腳尖,整張臉憋得通紅,他這是要把我拉成鴨脖嗎?
「放我,下來!」
魔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的臉色有些臭,嘴裡嘟囔著沒以前順眼了。
在我快斷氣的時候,他終於放下了我。然後從懷裡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個東西,扔在了我身上。
「以後彆再忘帶了。」
夜風微涼,護心鱗卻是溫熱的。
我斂下眉眼,靜默不語。
你說他開竅吧,他除了練功就是練功;你說他不開竅吧,他現在醬紫撩我,撩得我心口都開始發麻。
「宿主,彆再被他迷惑了!想想以前的慘痛經曆!這就是個奇葩!你可千萬不能再上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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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讓我醍醐灌頂。
魔神歲珩,與我相識已有八百餘年,他待我一直很好。
我一直以為拿下他是遲早的事,可事實告訴我,鐵樹是開不出花的。
我不能再重蹈覆轍!
即便他有著俊美的臉龐、結實的腹肌、和該死的低音炮。
木頭人,是長不出戀愛腦的。
然後我把護心鱗又丟了回去。
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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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神殿準備開場大
party。
因為失蹤兩百年的左護法回來了。
歡迎回歸的橫幅都貼到邊境去了,聽說還是魔神親自提筆寫的,寫了足足千八百條,魔界上下幾乎全貼滿了。
真是有夠社死的,臉全丟完了。
我到場時,殿上一下就安靜了。
靜到針可落地。
他們的目光很複雜。
有幾個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哼,低賤凡人,還妄想頂替左護法。」
「嗐,你就當逢場作戲,魔神大人一直不肯相信左護法已經身故,這兩百年來天天在外麵找她。這回總算不出去折騰了,你就偷著樂吧。」
「是啊,魔神連他最喜歡的天穹功都荒廢了,一天天的就是找左護法,魔界的戰鬥力都直線下滑了。」
「還好天界的玄霖神君也瘋了,天天在外麵找什麼小師妹,天兵都沒人帶了,他們那也不行。」
「這替身怎麼和左護法一點兒也不像?」
「額,魔神大人是個臉盲你又不是不知道!」
「對哦,魔神大人經常認錯右護法和蒼甲大人,這兩明明一個是水鴨一個是王八。」
「興許是顏色一樣呢?魔神大人隻記
shai
兒了!」
我:「......」
這些魔界子民,還真是一點沒變,八卦得很。
我慢慢坐下,見桌上隻擺著酒,頓時便有些不悅了。
怎麼還不上菜?
發菜侍女呢?倒是來人上菜啊!
什麼破席麵啊,整這麼老寒酸,早知道不來了。
我在心裡暗罵魔神摳門,正罵得起勁,旁邊忽然傳來幾聲鴨叫,引人側目。
右護法喝著悶酒,見我看他,立馬哼了一聲:「你彆想套近乎,我隻認之前的左護法!」
「......」他什麼時候變我死忠粉了?
坐在主位的魔神,一直麵帶笑意,似乎心情極好,他端起酒杯
「諸位。」
眾人停下,目光彙集在魔神身上。
他的視線掃過我:「今日左護法回歸,本座很是高興。」
「本座乾了,你們隨意。」
嗯,魔神也是一如既往地沒有文化。
「恭喜魔神大人。」
「魔神大人好酒量!」
「我也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神的笑聲很魔性。
我捂住耳朵,內心腹誹:哈你大爺!除了傻笑,你還知道乾嗎?
以前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了纔去攻略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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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得不行:「宿主,怎麼辦啊?我們難道註定要老死在這魔神殿裡嗎?」
我連忙安撫他:「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彆急。」
「隻要這輩子我不選擇攻略魔神,他就不可能再耽誤我,你說對不對?」
「有道理!」
「那你現在就去查查,我除了攻略他,還能攻略誰?」
「宿主稍等!」
038
去查資料了,我靠在椅背上蹺起了二郎腿,愜意地喝起了酒。
魔神遣了侍女過來上菜。
席麵很是豪華,他甚至還貼心地給我多準備了一份,生怕我不夠吃。
我收回剛才的罵言,魔神大人待下,還是非常大方的。
小酒配小菜,我美滋滋地哼起了歌。
「噢
Baby,情話多說一點.......」
正唱得起勁——
「砰!」
魔神殿的大門被人一腳踢爛。
一陣冰霧騰起,遮掩了來人麵容。
我攏了攏袖子。
嘶——好冷!
魔神眯起眼,一揮手,冰霧散去,在場所有人都看清了來人模樣。
居然是玄霖。
他微抬著下巴,頭發有些淩亂。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眸中帶著晦暗,略顯頹廢的模樣讓人心中微動。
如果說魔神是耀眼如太陽般的存在,那玄霖就是精緻又清冷的月光。
凍人,但不妨礙大夥磕他的顏。
就連我,都曾肖想過親一口他那張冰山臉。
他冷冷環視四周,每個女的都上下看了一遍,有幾個免疫力低的,捧著心直接暈了過去。
「玄霖神君,他在看我!啊!母親!」
撲通!旁邊的妖女應聲倒地。
我嚼了半根的魚翅呲溜一下掉回了碗裡。
「大,大師兄?」
9
玄霖的眼睛微亮,卻在看清我的臉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四處張望,神情焦急,似乎在尋找什麼。
魔神挑眉:「你來做什麼?」
「她在哪?」
「她?」
「喬桑呢?你把她藏在哪裡了?」
「歲珩!」玄霖望向高位之上的魔神,眸裡淬著寒霜,「把喬桑交出來,不然,我血洗了你這魔神殿!」
魔神聽完臉直接黑了八個度,他冷笑
「哦?有本事你就試試,正好我兩百年沒打過架了,今天剛好鬆鬆筋骨。」
話落,魔神殿裡,硝煙四起。
魔神擅火,玄霖擅冰。
他們生來便是對家。
這般一言不合就打起來的場景,我曾見過無數次。
可——
這一會兒熔岩地獄,一會兒冰雪世界的。
我如今隻是一介普通凡人,即便我是個修仙的,那也是頂不住的啊!
兩重天裡,我忽冷忽熱,直接喜提一個重感冒。
誰能來救救我?這兩大哥要不要人活了啊?
「住手!住手!你們彆打了!」
我來回勸阻,但這兩人打上頭了,我的聲音完全淹沒在了各種技能音效裡。
「阿嚏!」
鼻水順流而下,我額頭青筋暴起
「我說,彆、打、了!」
吟霜出鞘,直接破開纏鬥的兩人,噌!的一聲,又回到我跟前。
劍入地下三分,一陣銀光閃過,戰場被分割成了兩半。
剛還酣戰的兩人,都頓住了身子。
玄霖隻瞥了一眼就認出了吟霜劍,他抬眸,死死盯著我,聲音也抖得厲害
「你為什麼,能拿得起吟霜。」
「大師兄。」
我拔出吟霜劍,笑了笑
「師妹偶遇天道機緣,借屍還魂了。」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玄霖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右護法嘎的一下叫出了聲:「吟霜劍有魂契,除了下契之人,無人能動!你,你真是左護法!」
他說到最後已經哭得涕泗橫流,甚至顯了原形:「左護法!」
一隻綠頭水鴨向我撲來,我順手接住,撫著他的鴨毛寒暄起來
「右護法近來可好?」
「好好好,小的這不是做夢吧?左護法,您真回來了?」
「嘎!」
話沒說兩句的右護法,被人扯住脖子丟飛了出去。
「右護法!!」
我想去檢查右護法傷勢。
可玄霖已經帶著一身寒霜向我走來,我本來就有些怵他,這下好了——
完全動不了一點。
他俯下身子,那雙幽藍的眸子微閃。
我嚥了咽口水,舉手發誓。
「我沒冒充,真的。」
「大師兄,你的左胸口有顆痔,是我以前偷看你洗澡時發現的,你當時還想提劍殺了我,還有,你屁股上......」
「夠了。」
玄霖啞著聲打斷了我,
「我信。」
他紅了眼,然後將我擁進了懷裡,動作小心翼翼,力道輕得彷彿在抱一塊易碎的珍寶。
濡濕的溫熱在我肩上暈開,隔著薄薄的夏衫狠狠燙了我一下。
「......」
真是鬨麻了,他怎麼這麼愛哭?
一旁的魔神看不下去了
「拿開你的臟手!」
他咬著一口後槽牙,把我們拉開了。
然後指著玄霖道:「滾回你的天界去!」
彼時的玄霖因為剛哭過的關係,眼眶和鼻尖都染上了一點紅,濕潤的眸子幽深,緊抿的唇瓣微白,和鼻子噴火的魔神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好一輪嬌俏的明月。
方纔蘇醒來的魔界妖女們,又捧著心暈倒了。
10
玄霖說要帶我走。
此話一出,魔神殿陷入了死寂。
他無視暴怒的魔神,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喬桑,跟我走。」
我麵露茫然,他軟下神色,難得叫了我一聲師妹。
「我會給你安排好一切,你隻管專心修煉。」
「大師兄......」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昔日被逼修煉的場景曆曆在目,如今淩雲宗山下的台階上都還殘留著我的血淚呢!
「你休想!」
魔神拉過我,將我護在身後:「她是魔界護法,和你們天界,一點關係都沒有!」
玄霖麵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可現在的她沒有妖王血脈。」
魔神的眉眼染上一抹狠厲。
「那又如何?」
「她是出生正統的修仙者,心地良善,天資聰慧,從未行差踏錯。之前要不是你趁我不備,帶走了她,」
玄霖抬眸,緊盯著魔神,道:「這一次,你休想再她騙入魔!」
沒想到在大師兄心中,我竟然是如此優秀乖巧。
說來慚愧。
之前是我自己要跟魔神跑的。
主要是玄霖太折磨人了。
一天十二個時辰,他隻給我三個時辰睡覺,一個時辰吃喝拉撒,另外八個時辰全排滿了課!
這誰受得了啊?
再修下去,我看我成仙是不可能了,走火入魔倒是分分鐘的。
那時,剛好魔神出來閒逛,係統又說他是個可攻略的目標。
我就巴巴地跟著他來了魔界。
至於後麵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大師兄。」
我抱著吟霜走到玄霖跟前,小聲道
「我不想修煉,我有吟霜劍,現在修仙界也沒人是我對手.....」
「胡鬨!」
他蹙起眉,很是不滿我的擺爛,想伸手拉我,魔神直接擋在了他麵前。
「你沒聽到她說不願意?」
「我們師兄妹之間的事,與你何乾?」
「她是魔神殿的護法,怎麼不關我事?」y??
氣氛又緊張了起來。
魔神殿裡安靜極了,這導致我擤鼻涕的聲音很明顯。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看什麼看!沒見過人感冒啊?」
11
我沒有和玄霖走,而是留在了魔神殿。
他雖不悅,但也沒有強行拖我走,隻說給我幾日時間,讓我好好想清楚,過些時日他再來。
魔神則相當得意,因為我又選擇了他一次。
不過他高興得有點早了。
我這次留下的原因,是想找出遲淵小師弟。
「左護法。」
右護法邁著八字步走來,他的身後,跟著個身量極小的男子。
「這是玉鼠一族的,尋人尋物,找他們,是最合適不過的。」
我點點頭,細細說了遲淵的特征,又拿出他送時瑤的幾件法器。
「時間是久了些,但法器上應該還殘留了些他的氣息。」
玉鼠族人恭敬接過,細細嗅了嗅,道
「左護法,這上邊有一件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足夠找到他了。」
我心中石頭放下一半,如此,便隻需要在這裡等訊息就好。
正好
038
查資料也需要些時間。
在修仙界給人追殺了那麼久,我也打算好好休養一下。
可剛住兩天,我就後悔了。
魔神委實煩人。
他每日清晨都要來我殿裡,一直到我熄燈纔回去。
我看話本,他給我遞上他自己剛磕出來的瓜子仁,上麵全是他的口水。
我午睡,他給我扇風,力道沒控製好,把我扇下了榻。
我洗澡,他突然出現,想給我擦背,被我一巴掌拍飛。
飯桌上,他給我盛飯添菜。
我看著快一米高的飯碗,問他:「魔神大人,魔界你是不準備管了嗎?天天這麼閒?」
他嘿嘿一笑:「有右護法在,反正之前那兩百年我在外麵,這裡也沒出過什麼岔子。」
好不要臉的領導。
我說右護法的毛摸著怎麼少了許多。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八日,就在我又一次拍飛欲來給我搓背的魔神後,038
終於出現了
「怎麼去那麼久?有新攻略目標的訊息了嗎?」
「宿主,」他頓了一會兒,磕磕巴巴道「這個世界可攻略的目標,隻,隻有兩個,一個是魔神歲珩,另外一個,是玄霖神君。」
「......」
「我,我反複確認了好幾遍,結果,真的就他們兩個......」
「......」
這一刻,我雙目失焦,人生的走馬燈突然開始轉了起來。
我是福利院出來的孩子,靠著院長資助一路讀到了國內的頂尖大學。
我很感激她,立誌要賺很多很多錢,回饋給福利院。
大四臨畢業,我被一則高薪招聘廣告吸引,來到了這裡,成了一名攻略者。
可來了之後我才發現,底薪隻有
2500,主要是靠攻略成功後的年終分紅。
038
說,底薪算什麼。許多攻略者,一年能攻略好幾個物件,年入百萬都說少了。
我懷揣著暴富的夢想來到了我的第一個世界,然後,就是長達八百年的折磨。
兩年半,扣去五險一金,所得寥寥......
如今,又是噩耗。
038
不忍道:「宿主,實在不行就攻略大師兄吧?至少他對你的情愫不一般。」
我虛弱道:「這是職場霸淩,你們給我安排這麼兩個高難度的奇葩,這是存心不要我好過......」
「宿主,世界都是隨機的,我,我也沒想到你第一次就能遇到這兩貨。不過,往好了想,世界難度越大,分紅越多嘛......」
038
在一旁勸慰
「哎,實在不行,你就當軍訓了,你讀大學的時候不也這樣嗎?熬一熬,就過去了!那個魔神是沒戲了,你攻一塊兒石頭都比攻他強。」
038
說得很有道理,但——
一想到大師兄那張隻會說修煉的冰山臉,我就打了個哆嗦。
太可怕了。
12
在極大的打擊下,我病倒了。
「凡人的身子骨就是嬌氣。」
耳邊的聲音帶著些許嫌棄,一直在碎碎念什麼,迷迷糊糊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人影。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狗魔神!」
「......」
來人歎氣,語氣幽怨:「以前還叫我魔神大人,現在就成狗魔神了?」
我閉上眼,腦裡混混沌沌,038
的哭聲吵死人,我直接掐了他那邊的電話線。
世界終於安靜了,我開始昏昏欲睡。
有什麼東西被人輕輕塞進了我的手裡。
熟悉的溫熱感,源源不斷地傳遍四肢百骸。
溫柔的低語聲,響在寂靜的夜裡
「左護法,快點好起來吧,到時候,任你叫我什麼,我都應。」
我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再睜眼時,我看著手裡的護心鱗,垂下了眼簾。
大病初癒,038
每日在我跟前噓寒問暖,不敢再提攻略的事,生怕我想不開。
魔神天天來,但我不想理他。
他有些不解,為什麼我生了場病,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我讓侍女把護心鱗送還給了他。
入夜,他一身酒氣地衝進我屋裡,狂搖我,邊搖邊問
「你把以前的喬桑藏哪去了?你是忘了嗎?失憶了嗎?啊?」
「那個總是圍著我打轉,會攬著我的手對我笑,喜歡黏著我,不會不理我,也不會對我冷言冷語,會一直在魔神殿裡等我回來的喬桑呢?你說,你把她藏哪去了?」
他眼眶紅得很,越說越委屈,我聽得青筋暴起,那些黑暗的舔狗曆史,全都毀滅吧!
我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關門,上鎖。
魔神被我氣得又去閉關了,他揚言,要把失去的功法補回來。
我被他氣笑了。
練吧,那麼喜歡練功,以後也彆娶老婆了,娶功法吧!
我心中其實一直憋著口氣。
我和魔神歲珩,糾纏至今。
他在不經意間展現的一絲絲柔情,困了我八百年。
直到他說要閉關前,我都還對他抱著不切實際的妄想。
我曾問他,天穹功比我重要嗎?
他沒有吭聲,隔天就說要去閉關突破最後一層。
我從來沒有想過,打敗魔界第一美人的,會是一本功法。
如果魔神一直沉迷練功也就算了,他偏偏又喜歡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來撩撥我,叫我生出幾分希冀。
我原想果斷一些,一走了之。
卻不料陰差陽錯,又回了這裡。
如今,他又是故技重施,對我撒嬌賣癡。而我,竟心生動搖,叫我怎能不恨。
13
玉鼠族帶來了遲淵的訊息——他正被困於淩雲宗的水牢裡。
「遲淵不是在外失蹤的,他是被同門囚禁了!」
038
驚愕不已,我麵露微寒。
「什麼人都敢動,真是不知死活。」
「宿主冷靜啊宿主!你還記得你上一次......」
我遮蔽了
038,拿起吟霜直奔淩雲宗。
我從山腳一路打上了宗門。
吟霜久未飲血,也興奮的很。
淩雲宗大殿裡,五位長老缺胳膊斷腿地躺在地上,聲音驚恐。
「你,你果然是入了魔!妖女!你這個妖女!」
妖女這詞,真是許久沒聽過了。
我突然笑了起來,吟霜微震,想來也是感應到了我的心情。
我掃視地上的五個人,道:
「真巧,上一次這樣叫我的,也是淩雲宗的五大長老,你們猜猜,為什麼,你們會成為新長老?」
代掌門突然驚叫
「喬桑!」
他麵露驚懼:「你和喬桑什麼關係?她明明,她明明死了的!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緩緩看向他,
「想來那時,你也在場。不如就由你,說給他們聽聽?」
代掌門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臉色一白,額上沁出冷汗。
我走過去,把吟霜搭在他肩上,彎起眉眼說:
「當,當時,喬桑殺進殿,隻一劍......五位長老,便沒了氣息。」
「沒了?」
「沒,沒了。」
吟霜刺進了代掌門的琵琶骨裡,隨著他的慘叫聲響起,我掏了掏耳朵,懶懶開口:
「講故事哪有隻講一半的?」
「你為什麼不提,當初的五位長老,覬覦清風道人的一身仙骨,將他的仙骨活生生抽了。然後,他的徒弟喬桑,才會血洗了半個淩雲宗。」
大殿頓時安靜極了。
代掌門已經昏死過去了,徒留五個驚懼的新長老。
我咧嘴一笑「好了,告訴我,這次,你們是看上遲淵什麼了嗎?」
「你,你不是時瑤,你是誰?」
「故事講了這麼久,你們還沒聽明白?」
我有些不耐,一劍揮去,提問者應聲倒地。
「真正的時瑤師妹,怕是早就不在了。」
大殿外,沉越清朗的聲音傳來。
他拖著一個渾身蒼白的人,那人瘦削如柴,臉上更是不掛一絲肉,我盯著看了半日,都找不到曾經的那對酒窩。
「我想,你應該是用了什麼秘術,奪舍了時瑤師妹的身體吧?喬桑。」
我沒有吭聲,沉越溫柔笑著,用劍尖指著地上人的喉嚨。
「若你要遲淵活,就把我師尊換過來。」
我抬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沉越見我不動,用劍刺開那人斑駁的胸口,入眼,是刺目的紅。
他猛地倒退一步。
一層水膜從那人身上剝落,露出牢中守衛的製服,和一張大餅臉。
地上的人,不是遲淵。
我來之前,就已經叫右護法先來把遲淵帶走了。
右護法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水鴨,他可是上古水鴨,開天辟地時的第一隻水鴨。
隻要有水的地方,他都來去自如。
而且水鴨一族,善於幻術,偷偷掉包個人什麼的,不是難事。
遲淵一身藥血,可醫白骨,活死人,還能恢複修行時損逆的經脈。
那血裡彙了上千萬種藥材,如幽暗的森林,泛著蒼綠。
看沉越的反應,他知道。
看來他也喝過。
想到這兒,我眸色一暗,手中吟霜輕吟,泛出銀色冷光。у??
沉越沉下臉往後退了數步,也不顧他師尊了,隻道:「我早已通知其他宗門掌門前來誅魔。如今外麵的誅魔陣法已經快成了。」
「你以為,區區誅魔陣,就能殺了我?」
「普通誅魔陣自然不行,」他攤開手,「可若加上這顆天靈珠,就不一定了,即便是魔神來了,怕是也得褪層皮。」
我麵無表情,重新接回了
038
的電話線。
「038,天靈珠是什麼?」
「天靈珠?」
038
愣住。
「就是他手裡拿著的那個。」
「你等我翻翻資料。」
「又翻?」
14
沉越冷笑著退到了門口,隨著一陣梵音響起,金色的圓形陣法包圍了大殿。
殿裡還有昏迷的代掌門,跟尚在喘氣的四個長老,我問沉越
「你不管他們死活了?他們在陣法裡,也會被天雷劈成焦炭的。」
「師尊與諸位長老,不惜以命留住妖女,給在外的修士結陣時間,此乃大義。」
「沉越,你!」
有兩個長老聞言直接氣絕,剩下兩個,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手中的吟霜劍嗡鳴不止,周遭溫度驟降,這是吟霜在催我快些動手。
它也想,和那什麼誅魔陣,碰上一碰!
我挽劍飛起,破開屋頂瓦礫直衝陣心。
「霜兒,助我破陣!」
劍鳴,如雪山飛鷹,驚空遏雲。
劍光,如月下寒霜,凜冽逼人。
沉越麵色一變,飛快祭出天靈珠。
霎時,天地色變。
不過須臾,陣法已成。
我被天靈珠震了下去,見沉越一臉得意,我默默嚥下口中腥甜。
這天靈珠,也太厲害了點吧。
若是以前,倒也不懼。
現在這副身軀,多少有點勉強了。
「宿主,天靈珠是天地初開時,集萬物之靈孕育而出的。它裡麵積壓著許多靈力,若加在陣法上,則會提升陣法威力數十倍!」
「原來如此。」
我在心裡抹了把汗,對
038
說:「看來我們這次凶多吉少了。」
038
默了一瞬,然後開始碎碎念起來
「都讓你彆衝動,彆衝動,上次為給你師尊報仇,你滅了淩雲宗半數修士,天道降下紫霄雲雷,差點沒劈死你!都說了,我們異世界來的,該低調些,你就是不聽勸。這下好了,本係統還能恢複出廠設定,你呢?你已經用掉唯一的一次死遁了。」
組織其實挺人性化的。
每個世界給攻略者提供了一次死遁逃離的機會。如果遇到難啃的骨頭,死遁換下一個世界就是了。
不過我已經沒有再一次死遁的機會了。
我摸摸鼻子:「我知道,如果真這麼不幸,038,你就把我剩下的錢都打給院長。然後告訴她,我去國外出差了,短期內,不回來。」
「......」
038
爆了句粗口,但是被係統和諧了。
我抱著吟霜盤腿坐下,
「反正在這個世界繼續待著也是生不如死,你瞧瞧那倆大哥,平時沒事的時候天天在我麵前晃悠,跟倆開屏孔雀似的,現在真有事了,一個鬼影我都見不著!」
「唉。」
外頭風瀟雨晦,顯示著雷劫將至。
038
一直在打電話
「歪,777,連續兩次惹怒天道會怎麼樣?啊?你叫我原地格式化?那我宿主怎麼辦?換一個?不行不行,有沒有彆的法子還?」
「歪,技術哥哥啊,我
038,是這樣的,你能把這個世界的雷劫程式改動一下嗎?什麼?我沒有叫你吃牢飯的意思,你先彆掛,歪?歪?」
我聽不下去了:「038,彆求他們了,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真正的死亡!」
「轟隆。」
低沉的雷聲不絕於耳,我抬頭看向已經全黑的天空,緩緩閉上了眼,不過微顫的睫羽還是出賣了我自己。
說不慌是假的,哪有人不怕死的。
「宿主,你是不是嚇尿了。」
「......閉嘴。」
15
「左護法!嘎!」
熟悉的鴨叫聲,讓我睜開了雙眼。
隻見一隻綠頭水鴨,正撲騰著翅膀飛在半空。
「右護法!」
我心中驚喜,站起身來。
「左護法彆急,小的已經傳信給魔神,想來他馬上就能到。」
話音剛落,天上就劈下一道雷來,我趕忙用吟霜的劍鞘去擋。
吟霜的劍鞘,取自北淵裡的梧桐木,真火燒不毀,天雷劈不散。
可如今,有了天靈珠加持,雷劫威力加倍,隻是第一擊,這劍鞘就化成了齏粉。
我心下微沉。
這天靈珠比我想象中還牛。
雷聲轟鳴,烏壓壓的雲層裡正蓄勢著第二次天雷。
不等所有人反應,這霄雷便破雲而出,直取我天靈蓋。
我瞳孔微縮,目露驚駭,不是因為懼這天雷,而是因為那隻——為我擋天雷而焦了毛的水鴨。
「右護法!」
我眼睜睜看他從空中落下,想用吟霜救他卻被陣法彈了回來。
而沉越,他舉著劍,站的位置赫然是右護法即將掉落的地方!
「沉越,你竟敢!」
我狠狠盯著他,聲音淒厲。
沉越歪頭,忽地一笑
「這是你不願交出我師尊的懲罰,要知道,我師尊那兒,可還有著當初清風道人的一截仙骨呢。」
「這麼喜歡骨頭?」
一道低啞的聲音自後方傳來,不等沉越反應,他舉劍的手已被來人折斷,橈骨被生生取下。
「啊!」
沉越半跪在地,接著,就被自己的橈骨刺穿了心臟,頓時沒了呼吸。
整個過程,不過一息。
「歲珩。」
另有一人,從空中緩緩落下,他手裡拎著隻焦毛水鴨,正頗為不滿地看向那沉越那邊。
「看什麼看?我魔界風格一向如此,哪像你們天界個個道貌岸然!」
我心口突然微漲。
那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我。
「師妹,可有受傷?」
「左護法,本座來了。」
這兩個,傻子。
風聲呼嘯,漆黑的雲層裡閃過幾道亮光,隨後是陣陣低沉的雷聲,就像是執掌刑罰的神,在發出怒吼一般,震懾人心。
可我不再懼怕。
我們一同抬頭,直視即將到來的雷劫。
九道天雷,還剩七道。
魔神和玄霖不愧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即便是這逆天的天靈珠引下的天雷,他們也並不放在眼裡。
甚至還在互相攀比。
「玄霖,瞧見本座剛才那招猛龍擺尾了嗎?比起你那些虛花花的劍招,本座可是實打實地真接雷。」
「嗬,不過一頭蠻龍罷了。」
「你說什麼?」
我站在陣中淩亂,生怕他們吵著吵著在天雷下麵打起來。
好在,玄霖尚且保留了幾分理智。
當第九道天雷如遊龍般奔湧向下時,空氣突然驟冷,冷到彷彿連天雷都被凍了一瞬,隨後,一尾黑龍出現,龍嘯聲響徹天際。
隻見一道白光閃過,陣法驟然碎裂。
天地忽然安靜了下來,烏雲漸散,露出幾絲微光。
我看向前方。
魔神的俊臉被雷劈得黢黑,頭發也焦了一半,但還是傻傻咧嘴衝我笑,見我奔來,他張開雙臂,笑意更甚。
而我,略過魔神,抱住了後方墜落的玄霖。
魔神:「......」
玄霖靠在我懷中,他的白衣上滿是斑駁的血痕,越發稱得他易碎可憐。
我輕輕撫過他的臉,哽咽道:「大師兄。」
「師妹,我沒事。」
他笑,還是那副清風朗月的模樣。
破敗不堪的廣場,我半抱著出塵的大師兄,幾縷光灑在我們身上,畫麵唯美極了。
魔神見此場景,冷笑一聲
「那最後一道天雷大半都劈在了本座這,你裝什麼裝啊?」
玄霖捂嘴咳了起來。
我瞪了一眼魔神,他癟癟嘴,在我身旁蹲下,指著自己的黑臉說
「左護法,本座的臉突然有些疼,幫本座看看,是不是給雷劈傷了。」
「魔神大人,不過區區九霄天雷,哪裡劈得開你的厚臉皮?」
「真是沒良心,你可知,本座為救你,折了多少修為!」
他嘟嘟囔囔,見我不理他,乾脆直接躺地上撒潑
「哎喲,本座身負重傷,也起不來了。」
「......你給我要點臉。」
16
淩雲宗裡的齷齪太多,從根上便是爛的。
隻怪我當初沒有將這些壞根除儘,倒叫師弟受了多年苦楚。
宗門裡的弟子跑得跑,傷得傷。
我留下幾個心正的,其餘的全打包丟山下去了。
玄霖心脈受損,暫時留在淩雲宗養傷。
右護法的毛沒了,怎麼都不肯回魔界,非要在這邊養好毛再回去。
魔神一塊兒留下來了,理由是放心不下右護法。
重新整肅好淩雲宗後,遲淵師弟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師姐。」
他仍是瘦削,立在風裡,彷彿下一秒就要給吹跑了。
我收回指揮弟子修煉的手,急忙扶住他
「怎麼出來了?」
「房裡待著悶。」
他看向那些辛苦修煉的弟子,目光憐憫
「師姐,你把大師兄之前訓練我們的法子拿給他們用了?」
我點點頭,「對啊,現在淩雲宗生源少,隻能專精了。」
遲淵歎息一聲,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個弟子正準備偷偷溜出去,他突然豎起眉宇大喝
「那個偷跑的,今日修煉加倍,沒練完不許睡覺!」
那弟子一陣哀號,周圍爆發鬨笑。
遲淵厲聲道:「剛笑的那幾個,加練一個時辰!」
我:「......」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
我們在宗門山腳下發現了一株盈藍的小花,遲淵說
「那是時瑤最喜歡的桔梗。」
淩雲宗常年積雪,照理說,是開不出桔梗這種花的。
遲淵很高興,他小心翼翼地把花遷回了自己的房裡,用上好的靈土種著,精心嗬護。
玄霖傷好後就準備迴天界。
他問我,願不願意和他一起走。
038
在我腦裡瘋狂叫著:「答應他,宿主,大師兄現在看你的眼神都在拉絲。你這不分分鐘把他拿下?」
是啊,我應該和玄霖回去,隨著他修煉、成仙、再與他成婚,然後完成任務,拿到大筆年終,回歸現實。這是目前的最優解。
可我猶豫了,我不想騙他。
038
察覺到了我的異常,提醒道:「宿主,這隻是任務。」
我沉下聲道:「038,我突然悟了。」
038:「???」
「師妹。」
玄霖望著我,幽藍的眸裡正倒映著我的身影,看得我一陣失神。
其實我一開始有想過攻略玄霖。
但是最後不爭氣地跑了,一方麵,是他逼著我修煉,我不堪其苦;另一方麵,我是真的怕他。
他淡漠的眼裡,好像永遠隻有淩雲宗的雪。
我不敢把他拉下神壇。
我訥訥開口:「大師兄,我不喜歡天界,規矩太多了。而且當神仙也沒啥好的。」
玄霖聽完沉默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問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嗎?」
我艱難地點點頭,他陡然彎下背脊,扯出一抹苦笑,極輕地歎息:「還是不行嗎?」
玄霖臨走前,給了我一麵語靈鏡。
他說:「等你哪日想來了,就和師兄說一聲,不論你在哪,我都會來接你。」
遲淵笑眯眯地問:「我呢?我呢?大師兄,我也想去天界玩玩。」
玄霖冷眼看他:「那你努力修煉,爭取早日登仙,屆時我會在登仙台等你。」
「啥?為什麼師姐可以直接去,輪到我就不能了?」
魔神哼了一聲:「你這都墨跡半日了,怎麼還不走?」
右護法:「嘎嘎。」
玄霖沒有理會他們,隻看向我
「師妹,保重。」
我眼眶微濕,拚命點頭。
他的背影消失在天際,我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
隻此一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17
右護法的毛已經長得差不多了,我問他幾時回去,他支支吾吾,小眼一直往魔神那裡瞟。
「小的,小的,嘎.....嘎......」
「右護法的意思是,他要和左護法一起回去。」
魔神麵帶微笑地解釋。
「對對對,小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冷笑:「你什麼時候會鴨語了?」
「這你彆管,本座神通廣大......」
「我不回去。」
魔神黑了臉,叫了一聲我的大名,我轉過身去,不搭理他。
他連忙跑到我麵前,氣急敗壞地說:
「你身為魔界左護法,你不回魔神殿你想乾嗎?」
我沒吭聲,他又繼續說
「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本座神通廣大,都可以滿足你的。」
「我不想當左護法了。」
右護法聞言,立刻撲到我腳下大哭:「嘎!左護法您說什麼呢,魔神殿可以沒有魔神,但是萬萬不能沒有左護法您啊!」
魔神:「你到底哪邊的?」
「小的,小的......」
「行了。」我站起身,對著這一龍一鴨道:「你們兩個,明天就給我滾回魔界去。」
第二我醒來時,魔神和右護法都已經不在了。
遲淵問我
「師姐,怎麼突然就趕他們走了,魔神走了就算了,可右護法能乾的很,有他在,宗門事務都不需要我操心。」
我語重心長地教育遲淵:「不要逮著一隻鴨子薅羊毛。」然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大門,徒留遲淵一人。
他摸了摸頭,嘀咕道:
「什麼鴨子長得出羊毛?」
淩雲宗的夜很冷,我靠在門欄處看雪。
如絮飛舞,自由自在。
我緩緩坐下,拿出梅花酒,為自己添了一杯。
我小口小口地喝著,飛雪撞在我微熱的麵頰,化成了水珠順著淌進了衣襟。
038
輕聲開口:「宿主,你把兩個攻略者都趕走了嗎,是不想繼續攻略任務了嗎?」
我愣愣地看著雪花,歎息:
「我不想騙玄霖,我對他無意,如果給他一個註定會碎的假夢,那也太過殘忍了。」
038
又問:「那魔神……」
我飲儘杯裡剩餘的酒,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滿臉冰涼。
我垂下眸。
「因為我怕,038,如果任務完成,我好像,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宿主,你居然!這是攻略者的大忌啊!你糊塗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
對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
是他帶我回魔界那天。
是他叫我左護法那天。
是他為我拔出護心鱗那天。
是他送我吟霜劍那天。
是又重新回來那天。
是他認出我那天。
亦或是——
我們第一次見麵,他對著我笑的那一天。
幽暗的林裡,我隻看得見他那雙熠熠的眸子。
然後,就一直惦記了八百年。
「宿主,你好像喝醉了。」
「是嗎?」
「是啊,你一直在心裡說胡話,以為我聽不到?」
「可是我憋了好久好久,我以為,說出來會好受一些的,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難受。038,你說,是不是這副身子,對梅花酒過敏啊,為什麼我會喘不過來氣呢?」
「……宿主。」
18
漫天的雪,洋洋灑灑,我在雪地裡轉圈、傻笑。
力竭時,栽進了雪裡。
可,為什麼地上的雪,會這麼暖。
「怎麼本座一走,你就在這喝酒慶祝,這麼開心?」
麵前,是好幾張魔神的臉,重重疊疊,最後彙聚成一張。
我喃喃:「歲珩。」
「你,你叫我什麼?」
「歲珩。」
「不是狗魔神了?你說,哪有你這樣的左護法,天天罵領導,也就本座,胸肌寬廣......」
我吻上那張喋喋不休的唇,和我想的一樣,他的唇,也是這麼熱。
我歎了一聲,剝開他的衣襟,想索求更多的熱意。
「歲珩,我好冷。」
身下人悶哼。
突然天旋地轉,我被人抱進了屋裡。
他拿被子裹住我,確保我動不了後,開門出去了。
一刻鐘後,門又被推開。
我眨著迷濛的眼,看著這個去而複返的人。
「把這丹藥吃了,省得又病了。」
嘴裡泛起一陣苦澀,我皺起臉:「好苦。」
「很苦嗎?你暫且忍忍,回去本座就宰了那個配藥的。」
「歲珩。」
「你,你彆這麼叫我。要叫魔神大人,知道不知道?」
「你好煩啊。」
我又堵上了那張嘴,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真的讓人,欲罷不能。
19
我醒來時,渾身痠痛。
昨天好像喝酒喝斷片了,我撐著快要裂開的頭,一陣眩暈。
「宿主,你醒了?」
「是啊,嘶——頭好暈,喝太多了,你怎麼都不攔著我一點。」
「我!我怎麼攔著你?那後麵,後麵是我能看的嗎?我在你栽到魔神身上開始,就自動關機了!」
魔神?什麼魔神?
我下意識地轉頭,然後,我裂開了。
在被子裡,那個沒穿衣服的,還在呼呼大睡的人。
是,是……
我抖著手,
「我,我把他給——」
「沒錯,你昨晚把他強了。」
「……」
比發現自己昨晚強了魔神更可怕的,是那個魔神突然醒了。
「喬桑。」
他的聲音沙啞,我難以想象他昨夜遭遇了什麼。
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我開口問他
「你,你還好吧?」
他看著我,眸子微閃,含羞帶怯。
最後扭扭捏捏地說:「本座會對你負責的。」
而我,在見到他頭頂突然出現的任務進度條時,如墜冰窟。
那任務條還在載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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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呼:「想不到啊!這魔神居然好這口,這算是一夜之間突然開竅了嗎?宿主,任務馬上就能完成了,隻要你和他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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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因為他突然想起,我早就愛上了魔神歲珩這件事。
「這到底是什麼鬼設定,隻要和被攻略者……就會看到任務進度條?你確定你是個正經係統?」
「哦,這技術給我寫的程式,我和你一樣,也是剛知道這事,人家是純淨版的,不是
PO
文版的,你要相信我啊宿主!」
魔神見我臉色很差,湊上前問
「怎麼了?是不是昨天晚上累著了?」他輕輕捏著我手臂,抿著唇說,「你非要在上麵,本座怎麼說你都不聽……」
我看著載入還未完成,就已經衝到
98%
的任務條,驚出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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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發現了不對勁:「這,這……」
「怎麼哭了?」
魔神有些愣住了。
他想摟我,我卻忽然崩潰大哭。
他急得撓頭,趕忙說道:「我,我昨天晚上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本來是想和你說,如果你不想做左護法,那就……」
任務條漲到了
99%
「閉嘴!」
我尖叫出聲,魔神一呆,他從沒見我哭得這樣撕心裂肺過。
他的眼眶紅了起來:「你到底怎麼了……你,你是後悔了嗎?」
他失魂落魄地呢喃:「可你昨晚那麼喊著我的名字,我以為,你和我一樣的……」
「你閉嘴!閉嘴!」
我捂住他的嘴,連聲音都是破碎的:「求求你,彆再說了。」
魔神眼裡閃過一絲受傷,可明明他什麼都沒有說。
任務條,竟然滿了。
機械的係統通知聲鑽入了我的耳裡:「恭喜宿主,成功攻略魔神歲珩,使其成功愛上了你,並想和你生孩子。」
我死死咬著唇,直到腥甜溢滿口腔。
「喬桑!」
一聲帶著疼惜的低呼響起。
隨後,溫熱的唇輕輕貼在我的傷口處,一點點舔了那些嫣紅。
我拚命地喊著
038,求他想想辦法,快些阻止係統。
可他在長久的沉默後,隻說了一句話:「宿主,我為你爭取到了兩分鐘,你……你好好道個彆吧……」
機械音再一次傳來:「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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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即將離開任務位麵。」
我努力扯出一個笑來,問魔神
「你剛剛,想說什麼?」
他騰地一下滿臉通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喬桑,如果你不想做左護法,那本座隻能封你做魔後了……」他眸中閃著光「你,可願意?」
我拚命點頭,「願意,我願意。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
他的眼裡頓時亮起萬千繁星,他擁住我,興奮的說
「那我們現在就回魔界,本座會叫右護法給你安排一個排場最大的封後禮!」
「好。」
「倒計時,60
秒……」
「嗯,本座第一次成親,得宴請六界。」
「好。」
「倒計時,30
秒……」
魔神把護心鱗放在我手裡握了握。
「這護心鱗,隻要有它在,不論你在何處,本座都能感知到。當初你要是戴著它,本座哪裡需要花兩百年才找到你,以後必須乖乖戴著,不許再發脾氣丟了!」
我顫著聲說了最後一個好字。
隨著係統最後一句:「資料載入成功,即將離開位麵。」
我的身子開始消散,魔神起先是一愣,然後便被震到幾乎失語。
他張著嘴,拚命從喉嚨裡擠出疑問
「喬桑?喬桑!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撫住他的臉,可手指已經虛化了,他試圖給我渡修為,手卻顫抖得無處可放,因為我的身體已經接近於魂體,他根本觸控不到我了。
「歲珩,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他啞聲:「你要回哪去?」
「回原來的世界,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我走以後,你彆再傻乎乎地找我啦,你找不到的。」
魔神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底一片猩紅。
「不,喬桑。」他執拗地想把護心鱗塞給我,瘋了似的喊「本座一定能找到你的!」
「歲珩。」
對不起。
「喬桑!」
魔神絕望嘶吼。
回應他的,隻有滿室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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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攻略了魔神歲珩,拿到了近八位數的分紅,成了當月的榜一。
這個地獄級彆難度的世界,我在三年不到的時間內成功攻略了。
我成了組織裡最傳奇的新人。
就在所有人以為我會續寫傳奇時,我辭職了。
組織一再挽留,甚至開出給我多加百分之十提成的條件,我還是拒絕了。
我辭職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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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過招呼。
他隻是沉默了一會,然後給了我一樣東西。
我開啟後沒有說話,良久,才啞聲道
「組織規定,不能帶走任何攻略世界裡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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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輕快:「宿主,這枚護心鱗你安心拿走,我偷偷刪掉了魔神最後給你護心鱗的資料,組織不知道的。當然,你走以後,我也會偷偷刪掉我們現在的這段對話。」
「謝謝你,038。」
這場所謂的攻略裡。
我究竟——是攻略者,還是被攻略者?
我回到了福利院。
院長見我一臉灰敗,雙目空洞的模樣,什麼都沒說,隻輕輕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我在她懷中肆意大哭,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隻會重複一句話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院長什麼都沒說,她拍著我的背,靜靜等我哭完後,溫聲問我
「肚子餓不餓?我給你下碗麵去?」
我的生活,好像恢複了正常。
我進了一家很普通的公司當起了社畜,朝九晚六,還是單休。
同事說我是個怪人。
因為我總喊他的寵物龜叫蒼甲。
「說了多少次,它叫鬼子!」
我一直戴著護心鱗,但可能是因為水土不服的關係,它一直都是如金屬一樣冰涼。
不過最近,它好像恢複了點溫熱。
應該是我的錯覺,鐵片戴久了吸了自身熱量也會變得有些溫溫的。
這一日,我一如往常地下班,路過烤鴨攤時,我照舊駐足了一會兒。
老闆探頭:「小姐,你每天這麼看我的烤鴨,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
公園裡的小朋友拿著玩具劍追逐打鬨,我原本隻是站著看的,可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拿著那柄玩具劍刺穿了小朋友的氣球。
「哇!媽媽!」
我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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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的氣球錢,灰溜溜地回了公寓。
剛到公寓樓下,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熱意。
「前麵有個
COSPLAY
的帥哥,快看!」
「他這是
COS
的什麼啊?仙俠劇裡的魔尊嗎?」
「這衣服質感也太好了吧,居然還在發光,得不少錢吧。」
「估計是富二代。」
我屏住呼吸,緩緩走上去,胸口的護心鱗越來越燙。
我不敢出聲,靜靜看著
COSPLAY
帥哥的背影。
然後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這渾身透出的傻樣子,不是那個缺貨魔神又能是誰?
多奇妙,有些人,即便沒有看到他的臉,也能認出來。
因為靈魂,是獨一無二的。
我捂著嘴,不敢喊出他的名字。
我多怕,這又是一場夢。
我多怕,他又會像夢裡那樣消失。
但他好像發現我了,因為他轉過身來了。
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紅著眼笑了。
「喬桑,本座說了,隻要你戴著護心鱗,不論你在何處,本座都能找到你。」
魔神番外
本座找了左護法兩百年,她在邊境時,本座就認出她來了。
帶左護法回來的時候,她好像不太情願。
本座有些鬱悶。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本座想斥責一下她擅離職守的事。
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本座多瞧了幾眼,就忘了這茬。
本座給她護心鱗。
她不想要。
她好像生氣了,但是本座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她了。
左護法歸位,本座決定辦場宴會。
玄霖來砸場子了。
本座很生氣。
本座和玄霖打了一架,左護法說她感冒了。
看著她的鼻涕水,本座有些愧疚。
玄霖意圖搶走本座的左護法。
本座想殺了他。
左護法沒跟他走,本座很高興。
本座沒照顧好左護法,她生病了。
不過她還有力氣罵狗魔神,應該沒什麼問題。
本座看她喊冷,就把護心鱗塞給了她。
她又把護心鱗還給本座了。
本座生氣了。
左護法變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本座打算繼續閉關。
本座今日打坐了一天,想了左護法九百七十八次。
右護法傳信來,說左護法被欺負了。
本座覺得很慌,很生氣。
出去時,本座剛好和玄霖碰到。
他很不要臉,非要跟著本座。
左護法被陣法困著,嚇哭了。
本座想把在場的全滅了。
煞氣過重,那些凡人全跑了。
玄霖要同本座搶功勞。
嗬。
本座要讓左護法知道——本座神通廣大,比玄霖厲害。
事實也是如此。
玄霖被雷劈地掉下去了,本座卻毫發無損。
本座贏了。
可左護法抱了玄霖。
本座又想殺了玄霖。
左護法要照顧她的師弟,本座陪她。
但是那個玄霖為什麼也要留下來?
本座給蒼甲傳了個信,讓他去騷擾騷擾天界。
玄霖終於走了。
左護法好像很不捨得他。
本座在左護法房門前坐著,被遲淵發現了。
遲淵把本座拉到了一旁。
他問本座,是不是喜歡他師姐。
本座當然喜歡左護法。
比喜歡右護法還喜歡。
但遲淵說:這兩種喜歡,不是同一種。
本座有些迷茫,遲淵悄悄塞給了本座一本春日料峭圖。
還說隻要回去看完,就懂了。
本座回去鑽研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
本座對右護法說:本座不喜歡你。
右護法哭著跑了。
本座想好好謝謝遲淵。
他說,隻要本座以後讓右護法每個月來淩雲宗住上五日便好。
本座答應了。
左護法說她不想做左護法了。
本座覺得心好痛,比本座拔護心鱗那天還痛。
她又趕本座走。
本座生氣了。
本座帶著右護法走了。
到半路的時候,本座問右護法,左護法為什麼不肯當左護法。
右護法說,左護法想當魔後。
本座也覺得。
本座又回去了,左護法喝醉了,她親了本座。
她還一直叫本座的名字。
接下來的事不能讓你們看。
左護法消失了,和兩百年前一樣。
不過這一次,她終於記得把護心鱗戴著了。
於是本座讓右護法先把婚宴籌備起來,等本座找到她,就直接回魔界成親。
玄霖番外
第一次見喬桑,是在淩雲宗的山腳下。
那日下著小雪,她卻隻著一席夏衫。
師尊說,她和我一樣,是少有的冰靈根。
「來,桑桑,
這是你大師兄。」
「大師兄好。」
她彎著眉眼,
脆生生地喊我。
我麵無表情地頷首,轉身走了。
腳步,
卻在聽到她和師尊撒嬌時頓了頓
「師尊,大師兄怎麼冷冰冰的。」
「他就那副德行,
走,
師尊帶你去認識點彆的師兄。」
我抿唇,然後冷冷開口
「師尊,徒兒那套劍招還需師尊指點......」
「你還要指點什麼?你耍得比為師還好!」
師妹的到來,狠狠打破了我原本平靜的生活。
她太過頑劣,
總把淩雲宗攪得翻天覆地。
師尊有時還跟著她一起鬨。
宗門裡不少人來我麵前哭訴過,可他們說師妹壞話,
我就全打出去了。
「喬桑身懷妖王血脈,本就是個混世的魔種,你和清風道人就縱著她吧!屆時闖了大禍,
可彆連累我們宗門!」
「我師妹即便有錯,
也有我玄霖擔著。」
「像這樣的弟子,宗門本就不該收她!要不是清風道人行事荒誕,
你這個做師兄的又善惡不分......」
我的劍停在他喉前,
平生第一回,我起了殺心
「我們師兄妹的事,
與你何乾。」
師尊出去雲遊回來後又帶回一個弟子。
他給他起名遲淵。
師妹很喜歡這個小師弟。
我看他有些討厭。
師妹不再經常跟著我了,她總是帶著小師弟出去,有時一天都見不著他們的人影。
師尊也不管他們。
這樣下去,總是不行的。
我開始管束他們兩個,
給他們兩個製定好了完整的修煉課程。
在我的督促下,他們的修為日益增進。
可師尊太過無狀,
總偷偷帶著他們去外麵瞎玩。
這一日,又給我堵了個正著。
「我,
我告訴你啊,我纔是師尊!你你你你,你再這麼瞪我,
我就,揍你!!」
師尊打了一個酒嗝,
看來喝了不少,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師妹的眼睛有些紅,她好像總是很怕我,
我撐在門上的手突然沒了力氣。
「桑桑,
遲淵,你們兩個先進去。」
「師尊威武!」
他們兩個跑了進去。
師妹跑時摔了一跤,
我心中一緊,趕忙上前看她。
遲淵和師尊早跑了。
此時雪地裡就剩下了我們二人。
「大師兄。」
她抽噎著,
然後說
「腳,
腳扭到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
師妹已經趴在了我背上。
我背著她,走在雪地中。
她靠在我肩上,小聲小氣地說:
「大師兄,
我腳疼,明天可以少練會嗎?」
這一刻,我突然希望雪能下得慢一些。
(全文完)備案號:YXX1jOLnQdrfgDKMmGFb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