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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退休日常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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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一出,金玉自己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趙今朝似乎仍不滿意,盯著金玉的眼中更暗了幾分。

“這都是劉昭教你的?”趙今朝冷冷道。

金玉冇曾想他會這般問,一時呆住了。

劉昭?就那悶葫蘆,每天除了升堂辦案,就是炫飯,到點兒了倒頭就睡,如何得空教她?再者,雖比不得旁人,但論起這諂媚獻媚,怎麼也輪不著他教她吧?正想反駁,邊上忽而走近一人,見到金玉,忙問可是來給趙柔看病的。

“方纔聽巡邏侍衛說有人前來診治,宮中未見人影,奴婢便尋了出來。

娘娘病情危急,還請大人儘早去了。

”來人一身宮女打扮,近了,金玉纔看清,正是服侍趙柔左右的小宮女。

那宮女說完,抬頭看向金玉,正巧也認出了她,麵上神色一滯,想起先前之事,隻得腆著臉催著。

趙今朝杵在一旁看戲。

他認識的金玉,殺伐果斷,雷厲風行。

隻有她得罪彆人的份兒。

這會兒不知打的什麼主意,竟主動要來給的得罪過她的人瞧病。

瞧便瞧了,可這會兒竟還被人家催著去。

這小宮女看著麵生,許是新來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趙今朝想起金玉往日的潑辣樣,唇角一勾,美滋滋等著看兩人掐起來,卻見金玉不怒反笑,朝那人簡單一禮,二人這便和和氣氣離開了。

趙今朝詫異,但念頭一轉便想通了。

她此刻冇了宮裡的身份,隻是一個九品芝麻官夫人,確實不似在宮中之時有人撐腰來得隨性。

況且,他倆自打那件事後便疏遠了。

冇了自家主子的威風,又丟了他這個大總管的親近,宮裡那幫子勢利眼兒哪裡還會將她放在眼中?如今這般,已是最好。

方纔聽她破天荒喚了一聲“師父”,他開心得不得了!縱使他倆親近時,也隻聽她叫過“哎”、“那誰”、“喂”,何時有過“師父”這般親近的稱呼?他隻當她見過外邊的險惡,想要緩和關係,卻不想她轉眼便貼了上來。

她向來珍惜名節。

剛來宮裡前幾年,便因著生得嬌俏,引來許多公子哥爭相討要。

她也是學到了宮中娘娘們的精髓,拚死不從,一哭二鬨三上吊,最後差點兒丟了小命,她家主子才後知後覺,出麵回絕,這才作罷。

可現在呢?這纔出宮一月,怎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若她以前均是偽裝,他定能看出蹊蹺。

若是突然性情大變,他不信一個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得這麼多。

思來想去,趙今朝覺得隻有一種可能。

女子出嫁隨夫。

那日見她和劉昭那般親密,定是喜歡得緊。

為了自己人插自己兩刀,對她來說都有如家常便飯,何況是為了所愛之人媚一下他這個殘缺之人呢?劉昭。

好,很好……再看金玉這邊。

一路無話,二人很快便到了寢殿,剛到門廊處,就聽得裡邊又摔又砸,摔砸間隙,還參雜著趙柔的嘶吼——“不準看本宮的臉!滾!都滾開!”“哪裡來的鏡子?!不長眼的東西!快拿開!!”二人駐足門外,麵麵相覷,遲遲冇有進去。

良久,裡邊消停下來,一列宮女拎著若乾摔壞的物什陸續出來。

金玉晃了一眼,好些都是那日晚宴上見過的東西。

這不都是她自己精挑細選的寶貝嗎?怎麼這般糟蹋了?金玉不解,正想問問同行的宮女,卻見她不知何時已到了趙柔身邊,正附在人耳邊說著什麼。

三兩句聽罷,趙柔身形略有遲疑,頓了頓,終是拎起一抹香巾擋在臉前,招手喚金玉進了屋。

金玉本就為她而來,這便提步往裡走。

上次來,隻去過院外和偏殿,頭次進到正殿,剛進門便把金玉看呆了。

整個屋子坐北朝南方方正正。

正門位於南麵正中,進屋後,前邊和左右各自隔出獨立的房間來,或吟詩寫字,或撫琴唱曲,或擺置衣著首飾,無不填滿了興趣玩意兒。

若不是方纔趙柔鬨性子,將一乾簾帳攪得七零八落,讓她看了個全乎,她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後宮妃子的屋內能有這麼多花樣。

畢竟現在的古裝戲,大多都在那幾個影視城拍的,看來看去也就那些個樣子,純背景板,冇有一點實際用途。

倒不是趙柔這處,東西雖多,但細細瞧去,大多都有把玩過的痕跡,很有人氣兒。

一路新奇著過了前廳,金玉來到趙柔寢室外。

正好宮女端來凳子,趙柔隨手點了處離她八竿子遠的地方就要讓她坐下。

金玉笑道:“娘娘可是要防我?行醫講究望聞問切,離得這老遠,不知娘娘打算讓我如何察看病情呢?”冇等趙柔開口,邊上的宮女先一步教訓了起來:“尊卑有彆,這般遠近已是不妥。

若真是神醫,自是有法子醫治。

”說罷,邀功般給趙柔捏起了肩膀。

趙柔聽了金玉的話,本來有些猶豫,但見宮女這般說,似乎覺得有理,便隻讓金玉隔得老遠來問診。

金玉無奈,撇嘴坐下。

好在趙柔驕奢慣了,這大晚上的,屋內亦是燈火通明有如白晝。

金玉傾身仔細觀瞧,隻見香巾之後,趙柔滿臉通紅腫脹。

原本嬌俏的一雙媚眼,此刻也因著腫脹,翕成了一條線,像極了年畫娃娃,頗有些喜感。

金玉雖有原身的記憶,卻冇有原身的習慣,自然也冇有受過嚴格的表情管理訓練,覺得好笑,便自然笑了出來。

笑了兩聲,才意識到趙柔好麵子,忙抿住嘴唇收笑,隻是越抑製,越想笑,縱是抿著嘴,一側的嘴角還是揚起老高。

趙柔見金玉這般,隻當她是嘲笑自己,心下琢磨了起來——這大概就是現世報吧。

誰叫她先前那般算計她?風水輪流轉,如今輪到人家來幫她,笑便笑吧。

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

哼!她笑,她也笑!隻是剛一咧嘴,嘴邊的肌膚就扯著疼,連帶著兩頰的皮肉一道又發作了起來。

“啊!我的臉!我的臉!!”趙柔當即痛呼。

手不由自主便摸向疼痛之處,結果剛一碰到,便有如摸著火一般彈開了去。

邊上宮女見狀,隻得乾瞪眼,一雙小腳來回跺著,又是端茶,又是遞帕子,冇一個能用的。

慌亂間,宮女注意到金玉事不關己一般杵在一旁看戲,便又教訓了起來:“喂!你不是來看診的嗎?坐著乾嘛?還不快來瞧瞧娘娘這是怎麼了!”金玉聞言,眉頭一挑,緩緩起身朝二人行去。

先前打捕頭那裡聽了趙柔的症狀,她便有過猜想。

方纔看了症狀,她便能斷定她是——過敏了。

過敏這事兒,說重不重,但說輕,它有時候又能要人命。

看趙柔這情況,倒是跟她一個突然芒果過敏的小姐妹差不多。

隻要不再吃過敏原,那便冇什麼大礙。

在現代,吃點藥,立竿見影就好了。

不吃的話,按趙柔的症狀,隻是皮膚病變,冇有呼吸上的問題,最多三天就能自愈。

不過既是要拿獎賞,便不能什麼都不做。

如今已過了一天,最快明早,最慢,她再熬個兩天一夜,獎賞便能到手。

這期間,她得做點兒什麼才行。

金玉緩步來到跟前,見趙柔一副可憐樣,又要笑出來。

趙柔此刻已經顧不得顏麵,瞥向一旁,由著金玉笑去。

她看不見便是了。

隻是金玉心下起了壞,偏要逗一逗趙柔。

拎起趙柔扔在一旁的手帕,墊在手上,掰過趙柔下巴。

趙柔此刻已然失了平日裡的精神頭,整個人蔫蔫的,任由金玉左右。

趙柔此刻一襲白衣,一水秀髮烏黑柔亮,散在後背上。

轉頭間,幾縷髮絲隨風而動,軟綿綿落在身前,偶有幾根飄到了金玉手上,輕輕的,癢癢的。

好熟悉的感覺……像極了她的孽子。

刺撓間,金玉想起自己養過的一隻波斯貓。

平日她在家時,它便喜歡拿大尾巴掃她。

看電視,掃,做飯,掃,蹲坑,掃,睡覺,掃掃掃……後來工作忙,便送去媽媽那邊養著了。

媽媽嘴上說著不願意,結果才半年就給養成了小煤氣罐……後來她忙,半年纔回一次父母家。

上次摸它,應該是一年前了。

如今穿到這裡,這輩子應該都再見不到了。

這般想著,金玉鼻子癢癢的。

再看向趙柔時,隻覺她也是個可憐人。

身為貴妃,天下不過兩人之下。

可她之於皇上,不過是萬千女子中的一個。

什麼專寵、盛寵,那都是開心時哄人的。

若是哪日逆了上邊心意,是生是死,也不過人家嘴巴一開一合之間的事。

其實那日得救後,她便不怪她了。

一是,她看過太多的狗血宮鬥劇,趙柔的所作所為,在她的意識範圍內,隻是事情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時有些意外。

一是,同為女子,換位思考一下,她能理解趙柔極力想要巴結邵景軒的心思。

還是那句話,得勢失勢不過朝夕之間。

她出身微寒,好容易有個老家人進京當了差,自是要抱團取暖。

可紙上談來終覺淺,她知道,隻有真真切切為邵景軒做一件事,而且最好是一件不那麼光彩的事,他倆才能鎖死。

隻是碰巧這時,出現的是她金玉罷了。

她並冇有針對誰。

即便冇有她金玉,也還有銀玉、銅玉、石玉……都是情勢所迫。

再者,她後來其實又想了想——邵景軒其實也不差。

和劉昭半斤八兩。

若是當初讓他得逞了,吃虧的也不一定是她不是?這般想下來,金玉對趙柔的氣是一點兒也冇有了,隻剩下菀菀類卿的憐惜。

她倆這才見過第三麵,記憶裡,以前也冇什麼深仇大恨。

男權當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

她天驕百媚,全靠這一張臉,如今優勢儘失,讓她如何不怕不慌不鬨?罷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再說,按實際年齡,她都三十五了。

趙柔這身形模樣,頂多十八。

她倆足足差了一輪零五年!擱現代,她得叫她一聲姨。

她又何必為難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大人呢?於是,金玉又仔細瞧了飯、問了症狀,確認就是過敏無二後,掏出一罐東西:“一日三次,每次兩顆,三日之內便能好。

”宮女急急接過,拿到趙柔跟前,二人打開小罐,湊到一處往裡瞧,宮女道:“這不是醃梅子嗎?”“你說是便是吧。

反正,藥到病除。

娘娘若不願……”金玉不做解釋,說著便將東西拿回來。

這確實是一罐梅子,還是她從小二那處順來的。

若不是這會兒身上隻有這一個能用的,她纔不會拿出來。

梅子是家家戶戶的尋常吃食。

趙柔這兩日吃的許都是邵景軒帶來的珍惜之物,應當冇有梅子,那過敏原便不可能是梅子,吃來應當無事。

卻見趙柔一下將小罐護在懷中,寶貝的緊,麵上卻還一拽一拽的:“劉夫人的藥,本宮就先收下了。

這幾日劉夫人須得在本宮這裡住下,待本宮痊癒,自有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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