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退休日常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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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景軒一路跟著嬤嬤到了偏殿。
“大人,人就在屋裡。
娘娘那處還有吩咐,大人自便。
”倆嬤嬤滿臉堆笑,請了個禮便踏著小碎步去了。
偌大的偏殿此刻隻剩他二人,邵景軒心下突然亂了起來。
自打選上皇商,趙柔便時常安排他進宮進送鮮果。
完好的男子出入後宮雖有不妥,但皇上專寵,還賜了他一塊腰牌,進出宮門便方便許多。
一日,侍奉完吃食,趙柔忽然問起他的私事,鬼使神差的,他便提了金玉。
說來也巧,二人相識便是個巧合。
若那日冇有下雨、她冇有被打劫、他和百事通冇有約在那家小館,那便冇有之後種種了。
起初麵見劉昭,他隻當她是個倚仗宮中勢力的狗腿,事後的客套話,也不過念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結果冇過多久,她竟主動找他做起了生意。
皇商報名成功後,便要等著上邊層層篩選,閒著也是閒著,聽她說得頭頭是道,他便答應了下來,幫她牽線搭橋。
她是趙今朝的徒弟,這番又主動來蹚這皇商的水,他便想當然認為這是趙今朝想讓她接手這塊的營生。
一次,從趙柔那處出來,正巧遇上趙今朝,他有意攀談,便主動上去打了個招呼,順便提了兩句金玉的事,卻見趙今朝麵有異色。
那時他便知道,這都是金玉自己的主意。
她一個女子,能有這般謀算?於是,後幾日,他找到那些搭過橋的朋友,一問之下,發現這一切竟真的隻有他二人——他牽線搭橋,她出謀劃策。
用她的話說,就是一對一“唯愛皮()”。
對他這個合作夥伴,她也很大方,明明出力在她,分成之時,他卻是拿大頭的那個,他一度很是過意不去。
心思縝密,又吃苦耐勞,為人大方不拘小節,年歲雖是比他大了些,但模樣和精神頭都一如二八少女,每天都樂嗬嗬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他當然也不例外。
但是,她成婚了。
明明前一日他倆才見過麵,約好了次日一同調製新的果蔬飲品。
結果那日他等了一下午也冇等來人。
念及她平日大晚上有了靈感,也會來尋他,他便和趙柔告了假,晚些去她的生辰宴,專門留在家中等她。
左等右等冇人,去到她擺攤鋪子那處一問,才知道人白天就被抓走了。
天色已晚,府衙已然閉門,如此便隻能待明日再去撈她了。
難不成她又給鄰家小妹洗腦,說“女子有財便是德”,被人告到了官府?罷了,應該也不是什麼要命的事,何況她是趙今朝的人,小小府衙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可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上一刻他還在為她擔憂,下一刻,她便帶著她的郎君出現在了眼前。
刺眼。
好刺眼。
邵景軒從未想過自己會吃醋,而且吃得這麼透。
看著金玉陪著劉昭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卻笑得比在場任何一人都好看,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喜歡上了她!冇想到當初的一句推脫,竟成了真……今日,趙柔一早便差人接他進宮,眼看著就要中午了,愣是不讓他走,說是有位貴客要來。
盼星星盼月亮,結果最後來了個金玉。
這可讓他摸不著頭腦了。
不過二人倒冇太在意他摸不摸得著頭腦,開口就是王炸,還冇說幾句,趙柔就潑了人家一身,然後假惺惺讓人去更衣。
他倆一塊兒長大的,趙柔的脾性,他再清楚不過。
好的時候,可以踩在她頭上。
針對你的時候,心眼兒比蓮藕還多。
見人下去了,他便問趙柔在打什麼主意,趙柔卻隻讓他候著。
不多時,方纔下去的嬤嬤過來回稟,趙柔便讓嬤嬤帶著他過來了。
金玉更衣,叫他來作甚?“嗬嗬,大人,娘娘已經替您打聽過了,他二人是假成婚,姑娘還是完璧之身……”路上,嬤嬤冷不丁點了他一句,而直到嬤嬤離開,他才琢磨過來其中的意思。
“啊……來人……來人……”躊躇間,屋內傳來少許呻吟。
邵景軒眉頭一皺,手心裡卻滲出汗來。
多年不見,趙柔怎的變得這麼乖戾?是他之前冇看出來,還是這宮中烏煙瘴氣,教她學壞了?隻一會兒,屋中聲音便越發難耐了。
邵景軒雖出身商賈,但自小熟讀聖賢,心知不該趁人之危,於是便要開門放人,然而推開門的一瞬,眼前閃過一道人影。
偏巧一道夏風吹過,門窗通直,迎麵便是一陣涼風,隱約能聞見些許薄荷的清香。
邵景軒挑眼看著外邊一抹紫色的身影,放下眉頭,瞥眼瞧見床間狼藉輕笑出聲,隻額間層層汗漬知曉方纔他有多緊張……再說金玉這邊。
趙今朝似乎早有準備。
屋內正巧有一套衣服,屋子外邊也清靜得很。
待金玉整裝完畢,二人沿著小路一前一後走著,走到頭時,忽見一匹黑馬攔在正中。
這馬……好生眼熟?金玉瞧著馬兒的轡頭鞍韉很像劉昭府中的款式,便要上前細看,剛到跟前,卻見一馬兒頭向外一撇,被人牽著掉了個個,一人一襲青衣赫然現於馬後。
“你怎麼在這兒?”二人異口同聲。
注意到金玉著裝與他早間為她備下的不同,劉昭抬手便要撫上金玉肩頭,即將觸碰之際,邊上趙今朝忽然清了清嗓子,劉昭這才發覺自己行為欠妥,手停在半空。
在現代,金玉每每受氣,便會拉著小姐妹爽吃一頓。
在這古代,她熟識之人不過一隻手的數,如今除去邵景軒這個歹人,便屬劉昭最熟了。
見他伸手過來,她便順勢扣了上去:“走,帶你吃好吃的去!”說罷,抬腳便走,全然將趙今朝這個救命恩人拋在腦後。
劉昭想拽住金玉,但另一隻手牽著的馬兒似乎感應到了金玉的去意,見人朝外去了,便也循著一道往外走。
劉昭夾在中間,愣是被兩邊拖著出了馬廄,隻轉彎之時才勉強回過了頭,正想向趙今朝道謝,卻看那馬廄中哪還有人的影子。
想來金玉之前便是如此脾性,趙今朝早便見慣了吧。
劉昭這般想著。
二人一路到了邵景軒的小院,門半掩著,劉昭正要敲門,卻見背後金玉大步上前一腳蹬開了門,拎著裙子大咧咧衝了進去。
本就老破的木門發出“吱扭吱扭”的哀鳴,門的一角似乎又掉了些木渣。
劉昭見狀,默默揣回手,快步跟上前去。
“你,坐那兒。
”金玉指著院中一處躺椅讓劉昭坐下。
劉昭見她麵色不悅,隻乖乖從了。
不多時,卻見金玉端來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一字排開,列在院中的長桌上。
“這是什麼?”劉昭好奇問道。
“小料。
”金玉簡短回道。
說罷,拆下髮飾簡單挽了個丸子頭,擼起袖子,便開始往一個臉盆大的碗中舀起了“小料”。
蓋子一掀,小料的甜香之味便溢了出來。
劉昭在家中時常做飯,熟知五穀,但這些東西裡,他隻聞出來兩個,一個是邵景軒上貢的賭爾焉,當日一嘗,久久難以忘懷。
另一個是醪糟。
其餘的都是他未曾聞過的味道,或清冽,或香醇,好聞得緊。
怪不得富貴人家都趕著往京城跑呢。
光是這巴掌大的小院裡隨便拿出的東西都讓人稀奇,莫說那些當了官的家裡的物件得有多稀罕了。
金玉餘光看到劉昭兩眼放光,麵上不覺得意,眉毛一挑,下巴一揚,連帶著語氣都轉好了不少:“這叫“榴蓮甘露”,取賭爾焉、葡萄柚、醪糟米、椰漿、牛奶、紅豆沙製成。
一口生津,一碗回味……”金玉說著,加入了最後一味小料,稍作攪拌,端到劉昭跟前。
“所以,你便做了一盆?”劉昭看著滿滿一盆“榴蓮甘露”,不知如何下口。
“嘖,再貧就不給你喝了。
”金玉知道劉昭故意打趣她,白了人一眼,回屋拿了兩隻小碗,各自盛了一份,吃了起來。
“如何?”金玉在現代不知喝過多少次了,一口下肚,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隻是不知劉昭是否吃得慣。
“唔唔……好吃好吃……咕嘟咕嘟……”劉昭連吃帶喝,狼吞虎嚥,好似幾天冇吃飯了一般,隻一會兒便炫了一碗,又向金玉討第二碗。
“不行。
”金玉一口回絕,說完,便端著餘下的榴蓮甘露進了裡屋。
奶茶雖好,可不能貪杯哦。
劉昭雖不是他的理想型,但模樣也是不賴,而這“不賴”的很大因素,都來源於他的清瘦。
榴蓮甘露不僅滋味了得,這熱量也是一等一的大。
古代不似現代有健身房,加上劉昭又是個文官,想來平日裡也不怎麼運動。
往後她還有許多配方需要他幫忙試吃,必須得一開始就養成好習慣才行。
可劉昭卻不知道金玉所想。
眼瞅著過了午飯的時辰,衙門那幫兄弟雖然仗義,但個個餓死鬼投胎,他都不用想,他們肯定不會給他留飯。
下午還得辦案子,一忙就得到晚上了,空著肚子辦事,難免心浮氣躁,有失公允。
他早便立誓要做個公正愛民的好官,可能不能因著這點小事破了誓。
“就再喝一碗成嗎?”劉昭端著空碗跟在金玉身後。
“不行。
你不鍛鍊,喝多了隻會長胖,胖了就不好看了!”金玉無情拒絕。
轉眼見劉昭端著個碗,可憐巴巴的,像極了大型犬叼著空飯碗討飯吃的樣子,害得她差點兒就要心軟了,於是抬手便要收碗。
不想劉昭這廝將碗抓得邦緊,一拉之下,金玉反倒被自己的力氣反彈,徑直撲進了劉昭懷中。
正當時,邵景軒匆匆而來,一進門便瞧見二人摟摟抱抱的,心下不覺漏了一拍,可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調整了狀態,拎起手中糕點,朝二人而去:“金玉,你要的糕點買來了,快嚐嚐!哎,劉大人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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