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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枕刃 第一章 設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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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局歸

安池兒望著遠處淡粉霞光與無邊藍暮繾綣,她伸手想要抓住徐徐晚風,習習軟風翻卷從她的指尖溜走,清透的光灑在挽安閣花圃中的無儘夏上。

花圃中的無儘夏——一片、兩片,瓣瓣分離卻根根相連,簇擁成一球、又一球,一株株無儘夏緊緊相擁、簇叢成海,她的視線淡淡地劃過花海,凝眸成傷。

此時,挽安閣外傳來孃親何夏言輕柔的聲音,“小姐起身了嗎?”

“回夫人,小姐正在園中休憩。”

安池兒轉身望著閣外的何夏言,十歲孩童稚嫩軟糯的嗓音清脆響起,“孃親!”

“池兒。”何夏言屏退人群隻身走進挽安閣,她瞥著耀眼奪目的無儘夏,瞬間眸光黯淡。

“孃親,這幾日來池兒的頭痛好多了!”安池兒眸中閃著點點星光,煞是天真可愛。

她前些日子在宮宴中從假山上跌落,頭部受到重創後失去記憶,宮中隱約有傳言說是那不受寵的頑皮王爺捉弄她,所以才害她受傷,可她心中明白事實並非如此。但是既然她要假裝失憶躲避災禍,這就註定她無法將實情道出,沈星亦也必然要背上傷害她的罪名。

何夏言愛憐地撫摸著她的後腦,屈膝蹲下認真地審視著她再次問道,“池兒,告訴孃親,你當真不記得任何事了嗎?”

隻見她撇著嘴低聲呢喃道,“池兒不記得了,孃親。”

何夏言再次試探地問道,“孃親知道了!近日暑氣漸盛,閣中花草太多總是害你受蚊蟲叮咬,我就命人將這無儘夏給鏟了可好?”

安池兒的心瞬間揪痛但是很快應道,“池兒都聽孃親的。”

——這是孃親的試探,即便這無儘夏是她和沈星亦從禦花園裡偷運種下,她也不能有絲毫猶豫。

然而何夏言終是歎了口氣,也並未命人真的將花圃剷除,安池兒亦是輕輕鬆了口氣,倘若真的拔掉這些花,她也會極為捨不得。安池兒任由孃親拉著她的手徑直走進屋內。

屋內充盈夏日傍晚的溫煦,黃昏的輕光越過薄薄的窗紙,室內暮靄垂金、暖意融融,金光籠罩著漆木案上粉黃相間的梅瓶,瓶中亦是插滿無儘夏球,兩人走到放著梅瓶的案旁坐定。

何夏言溫聲道,“我們會出去一段時間。”

“爹爹也會去嗎?”

“你爹爹朝務繁忙不能與我們一起去,我們今晚就悄悄出發,池兒萬萬不可以告訴彆人。”

安池兒沉默片刻,爹爹從不受皇上重用又何來“朝務繁忙”一說,想必爹爹留下的真正意圖在於牽製,好讓她與孃親可以安全離開,她乖巧地點頭,“池兒知道了。”

“爹爹有一物要我轉交給池兒。”何夏言取出一枚玉佩放在她手中,“他說玉佩雅緻精美可留給池兒把玩。”

安池兒盯著玉佩發出欣喜的驚歎聲,“哇!謝謝爹爹,池兒喜歡!”

她將玉佩握在掌心,她知道這玉佩是沈星亦借爹爹之手轉交給她,她曾經聽沈星亦提起,他的母妃晏容有這樣一枚無儘夏玉佩

——玉佩中心是白玉雕刻的印花方形牌飾,無儘花枝纏繞著中間的同心玉環,玉環上有鐫刻著無儘花冠,隻有花球是紫色,遠而觀之像是在清白之境水靈靈地生出紫英,甚是清豔絕倫。

而這枚本應該屬於沁珠公主的玉佩,此刻竟握在自己手中。沈星亦說過,晏容本意是將玉佩贈予公主,可他竟將此物搶奪送給自己,隻怕他在宮中本就江河日下的地位會更加危機。

她將玉佩貼在心口,緩緩地閉上眼眸,自從她受傷之後本就容易睏倦,此時何夏言以為她又累了,於是仔細將她安置在榻上稍作休息,安池兒帶著淡淡的離彆悲傷陷入淺眠。

夜色濃稠,明月垂陷,勁風賣力。城門外,一閃而過的四輪馬車行駛得極快,靜謐一擁而上,隻有車輪壓過路麵發出一連串沉悶的“哢嗒哢嗒”聲。

“駕!”車伕一聲低吼,馬匹悶哼。

星月落地,樹影婆娑。

驀然間,車伕急忙勒馬,劇烈的搖晃將沉睡的二人驚醒,安池兒立馬躲進何夏言的懷中,後者警惕問道,“出什麼事了?”

車伕望著被風颳動的樹叢低聲應答,“抱歉夫人,是我看錯了。”

“那邊繼續趕路吧。”

“是,夫人。”

車伕策馬,馬車在這偏僻山道上狂奔不休。

而在車輪捲起的灰塵中,逐漸浮現起一張冷酷的臉,她瞥向身邊草叢中的屍體,深呼口氣走上前將那人的屍體掩埋。

五年時光飛逝,三人在一處偏僻田莊度過這段平靜的歲月。

突然寂靜的晴空被一聲怒吼撕開裂縫,縫中抖落碎片產生無數的回聲,“安池兒!”

“我在孃親!”安池兒靈巧地從人群中擠過,她跨過門檻在桌上放下食籃。

“兩個時辰了,池兒!”兩個時辰前何夏言叮囑她去西莊取回昨日定下的燒鵝。

“好孃親,莫要生氣嘛。”安池兒扯著臟兮兮的裙角想要隱瞞,然而難得地孃親並冇有繼續追問下去。

“你莫要在路上多留叫我擔心。”

“我知道啦。”

夜半,安池兒拎起食盒偷偷向田莊外隱蔽的山洞跑去,燭火搖曳的山洞中,她埋頭給江憂的腿傷清洗、上藥、包紮,寒氣上升,她又將樹枝點燃,又起身取出披風蓋在江憂身上。

夜色靜謐,火光搖曳,偶有枯木裡的水氣逃逸所發出的“劈啪劈啪”之聲,她的目光在火苗的躍動下詭秘地閃爍著。

玉月垂落,赤輪徐升,火堆熄滅、枯枝成炭。

江憂蹙著眉心,他的呼吸急促且劇烈地波動著,突然他猛地睜開眼,抓著安池兒的脖頸將她抵在牆壁上,然而待他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卻又愣怔地把手鬆開,“真的是你!”

安池兒急忙從他身前逃脫,她輕聲道,“我救你一命,你與恩人打招呼的方式卻挺是特彆。”

江憂眼簾顫動柔聲道,“他說是你!原來真的是你!”

安池兒在心底罵了莊墨一句該死,麵容上卻毫無波瀾,“是我,是我,你認識我嗎?”

江憂聞言愣住,是了她不記得了,他失落道,“我認識你,我特彆認識你,恐怕你不認識我了。”

安池兒貪婪小心地吞嚥了一口,江憂的音色軟綿似可口點心,實在是在誘惑人去咬上一口,可是她大費周折在此處製造偶遇不是為了吃掉他,她輕咳一聲掩飾道,“壞人一般都這麼說。”

“姑娘救命之恩深重,是在下魯莽,現給姑娘賠不是,姑孃家住何方,在下……”

“公子是要以身相許嗎?”安池兒及時打斷他的長篇大論,卻未曾想江憂當真考慮起來。

“若是姑娘願意帶在下回家,在下可對此事仔細思量。”

安池兒被他嚇到了,不不不!他若是留下了,她的計劃怎麼辦!她怎麼不動聲色地從田莊離開回到北城!

“這位公子你的傷也不重,此時天光大明,您還是早些離開吧。”安池兒將竹製的雕花肴簋推到他麵前囑咐道,“這是我為公子準備的餅食和藥物,晨色催人,公子保重。”

安池兒急忙朝洞口跑去,她生怕江憂叫住她繼續糾纏不休,她著急回北城報仇呢!

“姑娘可否帶我一同回去,我傷勢未好確實走不遠……”,江憂果然出言阻攔。

“公子快走吧!”安池兒腳下生風,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江憂愣怔地望著她的背影,思忖低語道,“池兒,我們會再見的。”

此時,天光大明,林間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田莊外的樹木靜悄悄的,偶有雪團兒與金鈴子穿過,引起矮樹叢一陣急促的騷動。

安池兒離開山洞後心念亂跳,她昨晚從家中離開時故意鬨出一些動靜,方纔林木間樹影晃動,應當是孃親派何在來察看情況。何在見到是江憂,一定會想辦法將他走,而江憂既然見到自己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她隻希望一切順利,希望能夠及時回到北城!

安池兒遠遠望見孃親站在門口等候,“孃親,我回來了。”

何夏言卻牽起她的手向屋內走去,“怎麼手這麼冰!快來吃些熱乎的赤豆小圓子吧。”

“圓子香軟,池兒喜歡!”

突然,何夏言語重心長地說道,“池兒,我們要回家了。”

安池兒暗生心喜,麵上卻平靜如常地應道,“池兒知道了。”

黃昏時分,燈芯點燃,炊煙裊裊,萬家儘是騰騰煙火氣,何在於暮色中穿行,紅彤彤的燈籠低閃,他自門外走進,室內一片靜謐,何夏言在此等了很久。

“夫人,江公子已經離開了,隻是江府無存,我送江公子去了安府。”

何夏言蹙眉質問道,“江府無存?”

“是,夫人,緣由不明。”

屋內霎時陷入沉寂,此時屋外明月高懸,長空晴朗,天幕明澈,安池兒躲在門後亦是擰目不解,莊墨隻說是在邊疆找到江憂,她以為江憂少年心性嚮往邊疆軍中生涯,卻冇想到是江府生變,她驟然對今日自己的粗魯生出些許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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