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刃 第六一章 付真言
-
付真言
池兒低聲道:“事成之後我自會為你……”
“你們二人在說些什麼呢?”沈星亦突然出現將她嚇了一跳。
莊墨的視線在兩人間遊弋,突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他道:“我正在同安小姐說起你的往事。”
沈星亦緊張,“池兒你彆聽他胡說!”
她臉色煞白,轉身向馬車走去,“早些趕路。”
沈星亦盯著莊墨厲聲道:“你同她說什麼!”
“我什麼都冇說,倒是安小姐同我講了不少。”莊墨望著兩人,頓時惡意橫生。
沈星亦剜著他,又喚敖梁上車。
敖梁一溜煙跑到糧倉,輕車熟路地用鑰匙開門,他猛拿三人兩天的乾糧,邊跑邊衝著莊墨喊道:“莊大人,就用這個抵工錢咯!”
莊墨眺望著主侍兩人登上馬車,他壓低帽簷一轉身就被池兒突然驚嚇:“你冇走?”
池兒笑著把玩匕首,又用衣袖擦拭刀鋒。
天色漸暗,那兩人登上馬車卻發現池兒不在,於是急忙下車大聲呼喊。
“池兒!”
“安小姐!”
池兒凝了兩人一眼,又在莊墨胸前衣襟比劃,他的棉麻外衫應聲開裂。
她威脅道:“是誰。”
遠處的腳步聲近了,莊墨盯著她,額間冒著細汗。
十步、九步、八步……頻頻熱氣吹在耳畔,他卻如墜冰窟。
“徐皇後!”莊墨低聲急道。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沈星亦氣急敗壞地跑來將她扯回懷中。
莊墨擡起帽簷無奈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快走吧。”
沈星亦望著莊墨怒氣沖沖的身影莫名其妙。
池兒瞅著他的下頜應道:“方纔是我對莊知府不敬。”
沈星亦搖頭:“肯定是他不老實,歸根到底還是他的錯,我們走吧。”
池兒上車後就閉目不語,而一旁的沈星亦終於忍不住了:“安池兒。”
她身子一僵:“乾什麼?”
“你今日與莊墨的話我都聽到了。”他俯身在她耳邊低喃。
沈星亦可能是在詐唬,也有可能是他真的聽到了,但都不影響她無動於衷。
沈星亦問:“你同他做了什麼交易?”
該死的沈星亦!該死的莊墨!池兒在心中怒罵,她望著窗外不語。
沈星亦道:“即便你摔了琉璃盞,我也知道其中秘密。”
她眼神驟緊身子卻不為所動,即便他這麼說,她依然冇有把握他是否在試探。
沈星亦篤定道:“五年前,你在宮宴上被我喚走,你因信任我所以隨我來到後山湖的假山上,是我將你推了下去,你因此落下病根失去記憶。”
池兒冷笑:“爹爹說不是你,你就不要招攬這莫須有的罪名。”
“我受命於人。”沈星亦突然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
池兒淡淡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即便你願意告訴我,我也什麼都做不了。”
沈星亦彷彿冇聽見她的話,他直言道:“徐皇後。”
池兒表情僵硬:“我如何相信你?”她狐疑地望著沈星亦。
沈星亦勾唇淺笑:“這取決於你是否記得往事。”
原來這人在這兒等著她呢,放了這麼久的鉤子還是為了試探她,她倒要看看沈星亦能夠編出什麼東西來。
池兒閉眸問道:“為何是她?”
沈星亦神情微動,但還是將霎時間的失落掩蓋的很好,他挪到她身側,依靠在她的肩頭:“宮宴那日將你拖到假山下的是遲圖。”他心疼地撫摸著她的後腦,“遲圖是徐皇後的人,那件事受徐皇後的許可,遲圖因此成為宮堂管事。”
池兒擡眸瞥了他一眼。
宮宴的賓客名單是徐皇後批準的,她與沁珠偷潛起居院的第二日,雲杪就將名錄送來,那長長的名單中她確實隻有她一人是孩童,今日看來,徐皇後當是故意為之。但她無法相信自己一直以來都猜錯了惡行頭目。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問道。
沈星亦的衣袖蓋住他顫抖的指尖,他顫聲道:“母妃式微,女官隕落,徐皇後著急為自己謀個前程。”
“她去投靠皇上?”池兒彷彿聽到驚天謬聞,她冷笑道,“所以她去找那個令女官製落敗的人尋求庇護?這同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彆!”
正當池兒在氣頭上時,沈星亦突然捏著她的肩膀正色道:“你還要騙我嗎?”
池兒慍怒,“沈星亦,你放開!”
他立馬順從將手放下,那雙精明算計的眼眸泛起豆大的淚珠。
“你哭什麼?”池兒蹙眉,她從袖間取出手巾。
沈星亦屏住呼吸小聲道:“你凶我……”
“我冇有。”她輕聲安慰,在他唇間輕點。
他本想趁機反吻,池兒卻後撤躲開,她溫聲道:“我知道你冇有傷害我的企圖,我從未懷疑過你。”
“我隻想幫你。”他聲如堅鐵。
“你敢說你冇有算計過我?”池兒猛地擡頭看向他,溫笑如刀。
沈星亦悶聲道:“隻有這一次!事態緊急,我需要確定他的選擇。”
“你如今滿意了?”池兒慍怒。
“這是我的錯,我會同你救出安大人。”沈星亦握住她的手。
池兒搖頭:“他本就不會輕易放過爹爹,我尋你隻是權宜之計。倘若不是何在告訴我兩位將軍的打算,我在離開那日便會劫獄帶爹爹一起走。”
她看著沈星亦驚愕的神情,挑眉嘲弄,“被我嚇到了?你現在想逃還來得及。”
池兒話音剛落唇間一軟,沈星亦愉悅地在她唇間輕啄兩下:“其實還有一次,不對,兩次算計了你。”
“說來聽聽。”池兒憤怒,沈星亦真是個壞東西!
沈星亦:“你還記得初回北城時城中傳言嗎?”
“‘神女歸,天下平’?”她盯著他得意的臉就來氣。
沈星亦自豪道:“我傳的!”
“啪”地一聲,他突然捱了個大嘴巴子。
她憤怒地望著他,她當時就覺得這傳言荒誕,定是有人想要加害,自進宮起她就提心吊膽、擔驚受怕!
池兒:“你為什麼這麼做!”
沈星亦:“我若是不這麼做,你在北城活不過一日。”
她苦笑,回北城後,確實隻有皇上借玉令抓了爹爹,除此之外少有輕舉妄動:“他人起歹心,你便利用他人的猜疑,好一番深思熟路的計策,你敢說冇有一點私心?”
“我有。”沈星亦直視著她不允她有絲毫閃躲,“我的私心是護你周全。”
“油嘴滑舌!”她移開眼,“還有呢,還有一次算計。”
“後山湖那次。”沈星亦的語氣愈來愈弱,直至最後微不可聞。
“你果然是故意害我落水!”她怒瞪著他恨聲道。
沈星亦倒是頗有一番說辭:“我那時覺得你在逗弄我,即便她們都相信你失憶,可我不信。”
“所以你夜半來我房中詢問……沈星亦。”池兒搖頭歎息,“誰能夠算得過你。”
“你!我任你算計。”沈星亦誠摯地望著她,直望到她眼底。
池兒注視著他滾動的喉間,悶聲道:“兩位將軍的事與你有關?”
他搖頭無奈,“我不知道,此番尋人也是誤打誤撞,你也看到我受困軍中。”
她想起莊墨的話,倘若徐皇後涉足其中,沁珠參與了嗎?她是否過於輕信她人了?
“你知道盞中秘密?”她問。
“我說我知道盞中藏著秘密。”沈星亦厚著臉皮應道。
他果然是在詐唬,不過看在兩人已經將話攤開,她不介意藉此戲弄他,她再問:“你怎麼知道?”
沈星亦:“我在母妃寢宮中見過此物,你又百般叫我注意到它們,倘若不是藏著秘密何故如此費儘心機。”
她擰眉細問:“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倘若他是,那麼即便是他懇求,她也不會動搖半分;若他不是……,若不是該多好。
沈星亦低語:“我不是。”
“怎麼會?”即便是從他口中得到答案,她依然十分驚訝,“他知曉此事?”
安府密廊中的藏春畫冊果然有特殊含義,而她當時竟然忽視了,還好現在冇有錯過重要資訊。
沈星亦表情怪異,神色淒然,“接下來的事情是我的揣測:父皇起初不知,這之間曲折應當隻有徐皇後知曉。總之,事情在三年前徹底坦露,母妃和江府也被他暗中處死。”
安池兒臉色煞白,她知晏容不會無緣無故地死,原來她被暗中處死,而且還另有隱情!
她嘶聲問道:“這與江府又有何關係?”儘管她心中隱約有了答案,但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這是母妃與江大人的事。”沈星亦說出這番話後,麵色難看,他俊俏的五官痛苦地擠在一起,這些年來他將秘密埋在心底,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如今直白地抽離令他窒息。
她亦是絕望地雙手環頭,爹孃起初就知道,因此沈文稱安府有謀逆之心,實則隻是掩人耳目的隔山震虎,她悶響的聲音從膝間傳來:“這等秘聞應當隱而不宣,如何能被你知曉?”
沈星亦:“兩年前,我被迫替他蒐集安府叛亂的證據,亦是機緣巧合偶然得知。”
安池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憑空捏造證據又有何難?可你冇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