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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記 分卷閱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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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臣的隊伍。

離開皇城的那一刻,夏彥望著東方陵寢的方向默默地道彆──

“再見了,母後。”

第一卷

那年春天



(05鮮幣)宮中記

29

出行的兔子

使臣團出了京城,一離開百姓的視線,夏彥就下馬和青荷一起回到了為他準備的馬車裡,隨行的將士看到這一幕,都不免露出輕蔑的神情。

此時正是寒冬,馬車裡卻很溫暖:厚實的簾布將外麵的寒風擋去,車廂裡安了一個暖爐,烤得整個車廂都暖烘烘的。夏彥躲在裡麵裹著厚厚的狐裘很是舒服,甚至可以說,這馬車裡的環境比他在育芳宮裡還要舒適。

上車後青荷拎了小水壺放在暖爐上燒,準備給自己的小主子泡一壺熱茶驅驅寒。

夏彥坐上矮榻,看著青荷的動作又想起剛纔上馬車時周圍將士的目光,不免有些鬱悶地說:“青荷,我這樣進來是不是會讓人看輕了?”

北方人大多性情豪爽,以健壯為榮,他們自然看不起夏彥這副“嬌弱”的模樣。

青荷微微一笑,道:“殿下彆這樣想。我們此去蘇國人生地不熟,還是留上一手比較好。”

夏彥想了想,點頭默認了。

青荷說的“留一手”夏彥知道,從小在冷宮長大,青荷都是這樣叮囑他的。彆看夏彥白白瘦瘦體弱多病的樣子,但他練武數載,身體並不差,這麽多年來幾乎冇有生過病,雖說馬術確實不精,但也冇有到一點顛簸都受不了的程度。隻是青荷再三教他凡事都要“留一手”,所以夏彥從不在外人麵前展露武藝。不過夏彥畢竟是個少年男兒,如此被人輕視,麵上不表露什麽,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的。

暖爐上的開水壺開了,青荷從馬車的小櫃子裡拿出一包茶葉,抓了一小撮放在茶壺裡,衝入開水,轉眼車廂裡就被茶葉的清香瀰漫。

夏彥坐在矮榻上,靠著暖爐,聞著茶香,拋開了那些煩人的心事,隻感歎道:“青荷,如果我們可以一直這麽烤著火,喝著茶,聊著天,多好。”

青荷笑了,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起,彷彿兩汪桃花潭。

青荷道:“殿下,您會過得比這更好的。”

夏彥也笑了,隻是笑容尚未完全展開就漸漸消失了。夏彥想起了夏灝,想到了去蘇國之後的未來,他並不覺得樂觀。從冇有聽說那個質子能在彆國的領土上生活得很好的,屈辱就如同家常便飯一樣,來自蘇國的人,也來自康國的人。

夏彥有些悵然,不知未來會如何。以前在宮裡總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十六歲時就能離開那個清冷的地方,然後天南地北任君逍遙,他有時還會想,他可能會在那條小河邊碰到一個采蓮的少女,如同詩歌中所吟唱的那樣“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可是蘇康一戰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夏彥看著遠處的城牆漸漸消失,他知道自己或許這輩子都隻能是個質子,走也走不了。

氣氛突然沈悶下來,夏彥看著茶杯,悶悶道:“青荷,去了蘇國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好了吧?”

青荷也不知如何回答,沈默了半晌,方道:“殿下,青荷不會讓壞人欺負您的。”

“謝謝你,青荷。”

夏彥感激地微笑,他知道青荷一直在保護他。夏彥記得很長一段時間裡,青荷都會將太監送來的飯菜先餵給魚吃,開始的時候夏彥不懂為什麽要這麽做,直到第一頭魚死去,夏彥才明白了青荷的苦心。就這樣,育芳宮後院水池裡的魚兒們一頭頭地消失,而夏彥則艱難地活了下來。

夏彥靠在青荷肩上,道:“青荷,有你在真好。”

青荷愛憐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殿下,您不嫌青荷醜陋,能讓青荷留在身邊已經是青荷的幸運了。”

“青荷哪裡會醜呢,青荷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夏彥真誠地說。

青荷微微一笑,卻下意識地拉了拉麪紗,將自己的麵容儘可能遮去。

青荷道:“殿下,當初若不是皇後娘娘出手相救,青荷也活不到現在。可不想娘娘卻因為青荷之事而身陷囹圄,青荷無以為報,唯有儘力照顧殿下,才能消去我心中的一點愧疚。”

夏彥不是第一次聽青荷這麽說,卻依然像以前一樣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他隻能說:“青荷不要這麽說。母後不是因為青荷纔出事的,那些人早就想將母後除去,哪怕冇有青荷的事,他們也會趁機動手的。”

青荷卻搖頭:“殿下您不懂。”

夏彥也不分辨,隻是拉緊了青荷的手。這麽多年他和青荷相依為命,早已視青荷如姐姐、母親一般親切。

這次夏彥到蘇國當質子,宮中本要派人跟隨,但他都拒絕了。夏彥知道質子的生活並不好,他不想拉著人和他一起受苦,況且那些人也不是心甘情願來的,跟在身邊也不貼心,與其帶人去受氣,倒不如孤孤單單還更自在。夏彥本想給青荷一些銀兩,讓青荷就此離宮,找一個好歸宿,但青荷卻執意跟在他身邊,甚至以死相逼,夏彥無奈之餘也萬分感動,這才帶上了青荷。

夏彥和青荷靠坐在一起說一些瑣碎的小事,說著說著就說到韓式希藏在麵具下的臉會是什麽模樣的。

韓式希的麵具遮去了他鼻子以上的大半張臉,隻露出嘴和下巴,單看露出的部分也不覺得他長得有什麽特彆,隻是那韓式希身形高大,站到夏彥麵前更像是一隻大老虎和一隻小兔子麵對麵,令夏彥很有壓迫感。

夏彥曾被韓式希扣住下巴動彈不得,所以他堅持認為韓式希是個麵目醜陋的大魔鬼,但青荷卻一展少女情懷,認為韓式希麵具下的麵孔一定極度英俊。但夏彥卻不忘給他潑上一盆冷水:韓式希十六年前就在蘇國嶄露頭角了,再怎麽說,今年恐怕都四十了吧?都是小老頭了!

青荷不服氣道:“哪有老頭像他那樣高大威猛,還充滿氣勢的?他肯定很年輕!”

夏彥撇嘴道:“照你這種說法,他豈不是十來歲就當將軍了?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青荷說,“我聽說北人生性彪悍,十來歲的少年能上戰場搏殺了,一點也不比我們這邊弱冠的男子差。”

夏彥不信。

韓式希最早嶄露頭角就是他在一場對塞外遊牧民族的戰爭中,一人一騎獨入大軍,殺得對方人仰馬翻、陣腳大亂,趁機救出了陷入包圍的蘇國主帥。

夏彥曾問過陸昕陽,若是換成他,他能不能做到。陸昕陽說黑白遊魚劍法不是適合沙場的劍法,但若是能讓他再練十年,那倒是冇有問題。隻是陸昕陽再練十年就是二十九歲了,比青荷口中那個韓式希大了不止一輪。十來歲的少年身體都還冇有長開,而二十九的青年正是出於巔峰時期的男人,兩者哪裡能比?

夏彥所見之人不多,他眼中武學最厲害的除了遊天騏就是陸昕陽,而論天賦,陸昕陽又比遊天騏更勝一籌,已稱得上天資卓絕了。夏彥覺得陸昕陽都做不到的,韓式希又怎麽做得到?

夏彥纔不信青荷的鬼話。

青荷見夏彥不信也不在意,反正這些也不過是說著玩玩而已,韓式希長什麽樣子和他們冇有半點關係,與其關心韓式希長什麽模樣,倒不如關心一下那個男人對質子一事究竟是怎樣看的,要知道現在韓式希一句話就可以決定日後夏彥在蘇國的日子是好是壞。

青荷曾聽夏彥說過晚宴當天的情況,青荷聽了眉頭微蹙,心中說不出的怪異感覺,總覺得哪裡不好,但又怕說出來會讓夏彥擔心,便將這些事情藏在心裡,想著到時注意一點就是了。

(042鮮幣)宮中記

30

韓複

夏彥和青荷又說笑了一些其他事情,中途蘇國的使臣團有事停了下來,夏彥二人也不在意,卻不想聽了一會兒就有人敲了敲馬車廂,青荷應了一聲:“誰呀,有什麽事嗎?”

外麵的人道:“我找夏彥。”

青荷微微皺眉。夏彥不論怎麽說也是康國的皇子,縱然質子受人輕視是必然,但馬車外的人直呼姓名也不免太無禮了。

青荷回頭看了一眼夏彥,想請示一下主子的意思,卻不想看到自家小主子一臉驚訝,彷彿外麵的聲音讓他想起了什麽。

“殿下?”青荷喚了一聲,喚得夏彥回過神來,夏彥指指那門簾,道:“青荷,快開門!”

青荷很是詫異,但還是依言打開了門簾,就見外麵站著個男人,僅是一眼,青荷就被這男人深邃無底的眼睛攝住,竟呆在當場。卻是身後夏彥一聲驚呼將她叫回了神智:“韋大哥?!”

“韋大哥?”青荷驚訝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這就是那日夏彥出宮碰到的男人?

夏彥離座來到門口,驚喜道:“韋大哥,你怎麽會在這裡?”

韋卓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在這裡,我不能嗎?”

夏彥聽了神色一黯,低頭不語。夏彥想起了夏灝,那憤怒的眼神,和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夏彥好痛,臉痛,心更痛。夏彥低著頭,連分辨的話語都難以出口,隻等待著韋卓的責難。

韋卓似乎看穿了夏彥的心思,然而他並冇有發難,隻是輕笑了一聲,一隻大手罩上夏彥的腦袋狠狠揉了一下,揉得夏彥的頭髮全亂了,就聽韋卓笑道:“想到什麽了?說起來,當時你就算你是一個皇子我也會當你是發瘋,若不是親眼見到,我怎麽會想到還有皇子那麽窘迫還那麽……嗬,單純。你大概是我見過的最容易騙的皇族了。”

夏彥啞然,他想起小時候青荷對他說:“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所以殿下做個快快樂樂的孩子就好了。”於是,這麽多年來,所有的陰謀詭計都被青荷擋在了夏彥的視線之外,正是因為如此,夏彥深處最隱晦的冷宮卻依然能保持一顆純良的心。

韋卓又道:“而且我不也騙了你?其實我是韓將軍身邊的人,先一步到建興(康國京城)探察情況,當時我也冇有和你說過我的身份不是嗎?”

“嗯……還是謝謝你,韋大哥。”夏彥的眼眶有些發紅。

韋卓笑笑,說:“你以後不必叫我韋大哥了,我叫韓複,因為跟在將軍身邊就隨將軍姓,你以後叫我韓大哥吧。”

夏彥冇有半分懷疑,立刻道:“好,韓大哥。”

韓複道:“那,你不讓韓大哥進去坐坐?”

夏彥這想起兩個人是在門口說話呢,連忙側身讓韓複進入馬車,“韓大哥請進。”

韓覆上了馬車四下打量一下,隨口問:“小家夥,你是不是很怕冷?”

夏彥不解地看了一眼韓複,就聽韓複說:“這還冇有過江,你就把暖爐燒得這麽旺,等過江了你怎麽受得了?”

到了冬天,江南江北的氣溫就差很多,像建興那種氣候對於北方的戰士來說簡直和春天一樣暖和,暖和得甚至有些士兵還不適應了。但相對於南方氣候給北人造成的影響僅僅是不舒適,北方的天氣對南人來說簡直是要命了,夏季酷暑,冬日嚴寒,春秋兩季又是極度乾燥,都不是什麽舒服的氣候。

夏彥覺得馬車裡的暖爐不過是開得剛好,而這“剛好”對於韓複來說就是“熱”了。

夏彥聽了韓複的調侃有些不好意思,不想讓韓複看輕,卻又記著“留一手”的教誨,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就在夏彥左右不是時,青荷插嘴道:“韓大人,倒不是殿下怕冷,主要是奴婢身子弱,殿下體貼奴婢,這纔將暖爐燒得旺了。大人從北方來,大概不習慣這樣的溫度,讓奴婢把這暖爐撥撥。”

青荷給夏彥解了圍,作勢要去調整暖爐,卻被韓複伸手攔下了。韓複道:“無妨,燒暖點也好。”他轉而對夏彥說,“看你這瘦瘦弱弱的樣子,真怕你到了賀安(蘇國京城)會吃不消。”

“呃……還好,還好,我……我冇有那麽怕冷……”夏彥不好意思地啜啜回答。他差點想說自己習武多年身體冇那麽糟,但轉念一想,他和韓複今日不過是第二次見麵,於是就將那些話都給吞了回去。

說到底,夏彥對韓複還不是完全信任。畢竟是從宮裡出來的人,單純是單純了一點,但對人起碼的防範和謹慎還是有的,而且他現在要去蘇國了,完全陌生的人和事更是讓他整個都提高了警惕。

不過夏彥頂著那小動物模樣話說一半拐彎,隻讓韓複覺得這小家夥是怕他擔心才說些逞強的話,當下拍拍夏彥的小腦袋,道:“怕冷就多燒點炭火,這點東西我們還是供得起的。”

“哦。”夏彥低頭應了一聲,頓了頓,想起一事,抬頭問,“韓大哥,你這樣來找我這裡沒關係嗎?”

韓複笑道:“是將軍讓我來的。他知道我和你認識,就讓我來陪陪你,免得你太過寂寞,悶生病了就不好了。”

夏彥突然覺得韓式希似乎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冷酷無情。

夏彥忍不住撩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遠遠的,他能看到韓式希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中央,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高大。

夏彥回頭問:“韓大哥,你們北方人都是這樣高大嗎?”夏彥比了一個手勢,他發現韓式希和韓複都很高大,站在他麵前都好像一座小山。隻是韓複的氣息不似韓式希那樣淩厲,在韓複麵前夏彥可以放鬆地說話,而在韓式希那副鬼麵具下,哪怕韓式希什麽都冇說冇做,夏彥也覺得壓迫。

韓複調侃道:“是你太小了,才覺得我們特彆高大吧。”

夏彥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知道自己的是偏矮小的。

韓複道:“北人的體格是比你們南人高大一些,但冇你想的那麽誇張,隻是這次來康國,所以特彆挑選了體型高大的人隨行。不過,話說話來,將軍手下的親兵大多是個頭高大的。”

夏彥聽了點點頭,心想他要快點長高纔可以。

(05鮮幣)宮中記

31

初到賀安

車隊一路從建興駛向賀安,一路上韓複都陪著夏彥,聊聊天,也給夏彥說一些北方的風俗常識,好讓夏彥對將來要生活的地方不那麽陌生。

越是往北,天氣越冷,路上碰到了下雪,夏彥第一次看到雪,興奮地將手伸出車窗去接那雪花,凍得一雙小手紅通通的。這倒還好,隻是在這短短一會兒時間裡那乾燥又寒冷的凜冽冬風就將夏彥的小臉吹裂了,疼得他直咧嘴。韓複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拿了麵油給夏彥抹上,不許他再將頭探出窗外。

雪天很快就過去了,太陽公公鑽出臉來。夏彥看太陽出來了還以為氣溫就升高了,穿了外套就想出去看看,但韓複生長在北方的卻知道“下雪不冷化雪冷”,連忙將夏彥攔住,給他多加了一件厚披風,才許他在正午的時候出馬車走走,免得傷風感冒了。

在車隊停下修整的時候,夏彥也下了馬車,蹲在雪地裡好奇地玩雪。他用那套著厚厚手套的小手笨拙地搓了一個雪球,四下看看,周圍唯一熟悉的就是韓複。韓複正在和一個將士說話,夏彥等韓複說完話了,於是他瞅準了目標,奮力一擲,將雪球砸在了韓複的鬥篷上。

韓複看過來,夏彥對他眨眨眼睛,露出一臉無辜。韓複一時無語,大步上前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夏彥的小腦袋,笑罵道:“小家夥,造反了是不是!?”

夏彥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卻抬頭對韓複咧嘴一笑,那跪坐著雙手撐在地麵上還向上仰望的模樣──說他不屬兔都冇人信!

韓複也隨之一笑,彎腰將夏彥整個兒從地上抱起來,跟抱小孩似的抱在臂彎裡,說道:“好了,地上冷,你這樣玩會著涼的。等會兒手套和外褲都脫下來烤烤,不然濕了就要生病了。”

夏彥尷尬道:“韓大哥,放我下來吧……我,我能走……”

韓複嘴角一翹,調笑道:“乾嘛,還怕大哥把你賣了?”

夏彥坐在韓複臂彎裡渾身都不自在,不由自主地紅了臉,他已經知道,十四歲的男孩在北方都是能成家立業的小男人了,而他居然還被這樣抱著,實在丟人。

韓複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你不就是一個小不點?嗬嗬,小家夥,讓大哥抱著吧!”

周圍的蘇國將士聽到夏彥和韓複的對話也都笑起來,雖然都是善意的,但依然羞得夏彥直想在雪裡挖個洞躲起來。

韓覆沒有欺負夏彥多久就將夏彥扔回了馬車,吩咐青荷把夏彥的手套和外褲都脫了拿去烤,被扒了外衣的夏彥則窩到被子裡,手裡抱了個小暖爐,縮在榻上好不愜意。

那邊韓複脫了鬥篷疊好,看到夏彥縮在被窩裡隻露出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韓複不由得一笑,上了矮榻,將夏彥擁入懷中,笑道:“真是小不啦嘰的,等到了賀安,你可要多吃點,多長些肉!”

“嗬嗬,謝謝韓大哥。”夏彥順勢往韓複懷裡鑽了鑽,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大概是這樣的舒適讓他想起了什麽,他猶豫了一下,躲在韓複懷裡輕聲說道,“韓大哥,我覺得你的懷抱特彆溫暖……嗬嗬,真暖和。”

夏彥說著自己笑起來,韓複卻覺得有些鬱悶:自己成什麽了?暖爐?

車隊北上,韓複多數時間陪在夏彥身邊,偶爾會被韓式希叫去說點什麽,而周圍的人對韓複似乎也都挺恭敬的,這讓夏彥覺得韓覆在韓式希身邊大概也是個頗有地位的人。有時候夏彥會問韓複他這樣一直陪著自己會不會耽誤他的事情。韓複時常隻是笑,偶爾回答也是拍拍夏彥的頭說沒關係。

車隊過了江,在軍營裡停留了幾天後就向賀安進發,隊伍後麵多了兩千兵甲,但韓式希似乎有意將夏彥和其他人隔開,這讓夏彥從未和使臣團之外的人員碰過麵,那些士兵也隻知道康國送來了一名質子,但究竟長什麽模樣也冇見過。不論韓式希如此做是出於什麽打算,但對於夏彥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回到賀安,兩千兵甲隻有將軍的五百親兵進了城,其餘的都留在城外紮營。

城裡的百姓聽說是韓式希凱旋,紛紛出城迎接。

韓複已經回到韓式希身邊,離去前曾交代夏彥乖乖呆在馬車裡,不要下車,不要探頭,不要湊熱鬨。夏彥很聽話,乖乖地呆在馬車裡,隻是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外麵的百姓開始是吵吵嚷嚷的,後來不知是誰先發起,雜亂的吵鬨聲漸漸變成了整齊山呼,百姓們大呼著“韓將軍千歲”,那震天的聲音讓馬車都顫抖了。

夏彥冇想到韓式希在蘇國國內如此受歡迎,他們這一路行來走的都是郊外,從未進城,也就冇有遇見過這種場麵。夏彥忍不住將簾子撩了一條縫偷偷向外張望,就見沿街的百姓都跪伏在地上叩首,卻又一個個都抬眼望向車隊的最前方──韓式希所在的位置。那目光,分明是看見心中的戰神纔有的崇拜和虔誠。

夏彥暗暗乍舌,他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走在隊伍最前麵的那個背影,不知是不是被周圍的百姓影響了,他竟覺得韓式希的身影似乎比前幾天還要偉岸,那簡直是矗立在天地間的一座巨塔,令人無限仰望。這種氣勢是夏彥不曾見過的。

雖然不太喜歡欺負過自己的韓式希,但夏彥還是忍不住對這個男人心生敬意。

車隊進入皇城後百姓才逐漸散去。夏彥的馬車跟著前麵韓式希的隊伍前進。眼見路邊人越來越少,青荷掀了簾子去問馬車伕這是去哪兒,那馬車隻回答她“跟著將軍走就是了”,然後便什麽也不說了。青荷無奈地看看夏彥,夏彥倒是表現得很淡然,反正去哪兒對他來說都冇有差彆。

行了好一會兒馬車才停下,車伕讓夏彥下車,夏彥抬頭一看匾額,發現自己來到襄王府了。

襄王就是韓式希。王爺的封號以單字為貴,這單和雙之間就涉及到這個王爺的品級、封地、世襲等關鍵問題,差彆極大了。可是韓式希一個外姓人居然封了一品的單字王爺,由此可見先皇對他如何寵信。

這些東西夏彥聽韓複說過,此刻見自己到了襄王府,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不甚在意。

韓式希也下了馬,走在眾人前麵,王府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迎上來,口裡說著:“王爺,您回來啦。”

韓式希對那管家點點頭,腳下不停,往裡走去,走了兩步似乎是察覺了什麽,又回頭來看,看到夏彥站在馬車前愣著不動,他便道:“進來吧。”

夏彥遲疑了一下,帶著青荷跟上去了。

不過韓式希並冇有對夏彥做什麽特彆的事情,冇有欺負他,也冇有給他下馬威,隻是吩咐管家帶夏彥去偏院住下。夏彥問了才知道,原來質子府還冇準備好,現在是讓夏彥在相王府暫住幾日。

夏彥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要住在王府,他可不想和韓式希抬頭不見低頭見地做“鄰居”。

夏彥在院子裡乖乖住了幾天,也冇人來吵他,他也不去吵任何人,吃喝用度都十分完備,夏彥過的倒也十分滋潤。後來管家通知他質子府準備好了,夏彥就搬出去了。

其實質子府反正就在王府不遠處,宅子不大,據說是韓式希剛由真人介紹給皇帝時住的地方,如今掛了個“彥府”的匾額就給夏彥住了。

至此時,夏彥纔算是真正地在蘇國留下了。

(05鮮幣)宮中記

32

必備糖葫蘆

日子不緊不慢地過了半個月,就夏彥自己的感覺而言,他覺得質子的生活比在育芳宮還要舒服。

夏彥搬入質子府的第二日,韓式希就派人將這個月的月份錢、壞笑送來的,點一點,居然足額不少。北方的冬天很冷,但有了足量的木碳,夏彥可以將爐火燒得旺旺的,讓整個房間溫暖如春,他可以坐在房間裡,捧著熱茶,看看書,聊聊天,設想一下他尚無著落的未來,而不必再穿著厚厚的冬衣在庭院裡靠練劍暖和身體,或者是擔心一口茶喝下去就會死於非命。

冇人限製夏彥的活動,他可以在侍衛的陪伴上出門走走,碰到一個小書屋,買回一兩本書,就能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看上好幾天,冇人打擾,也不必擔心明天書就要被收走。

這樣清靜悠然的生活夏彥以前想都不想。

“青荷,為什麽我覺得當質子很愉快呢?”夏彥疑惑地發問,他總是聽說質子生活如何如何悲哀痛苦,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甚至他還喜歡上這種生活了。

“那是因為我們碰上一個好大人了。”青荷一臉愉悅地回答。

夏彥知道青荷十分崇拜韓式希,雖然那個男人戴著鬼麵,但這一點也不妨礙青荷少有的少女情懷發揮到極致,將那張鬼麵下未知的麵孔渲染得無比英俊。

夏彥撇撇嘴,剛想說什麽,卻聽到外麵有人聲,就聽一個年輕的聲音說:“韓大人,您稍等,我去請少爺出來。”

這聲音是質子府裡一個小廝的,夏彥來到蘇國身邊隻帶了一個青荷,韓式希就派了一些人到質子府供夏彥使喚,包括一個廚子、一個花匠、兩個雜役和兩個護院。夏彥倒不在意,不過青荷卻說這些人大概就是韓式希派來監視他的,讓夏彥和這些人不要太過親密了,但也不要得罪,免得有些小人到韓式希麵前胡亂說話。

夏彥奇怪,這時會有誰來找他。

那小廝敲了門,在門外通報:“少爺,韓複韓大人來看您了。”

夏彥驚喜非常,立刻起身開門,果然看到韓複站在外麵。

韓複摸摸夏彥的小腦袋,微笑地問:“小家夥,有想大哥嗎?”

夏彥稍帶羞澀地點點頭,輕聲答道:“當然想。”

韓複一笑,解釋道:“前幾日將軍歸朝,事務繁多,今日得了空便來看你了。”

夏彥聽了笑道:“韓大哥能看我,我已經很高興。韓大哥,外麵冷,你快進來。”

夏彥請韓複進屋,進門後青荷接了韓複的披風,抖了雪,掛到一邊烘烤。

韓複脫了鬥篷,露出一身棕色長裾。之前韓複都穿著甲冑,英武不凡,但不笑時也十分冷峻,如今韓複換了一套便服,便顯得更加英俊瀟灑,平易近人。青荷在一邊看得兩眼冒紅心,夏彥瞅見了,撇撇嘴,暗道:青荷真花心!

韓覆在暖爐邊坐下,口中問:“小家夥,在這裡還住的慣嗎?”

“嗯,我很喜歡這裡。”夏彥實話實說。

韓複看看夏彥,又問道:“冷宮的生活很不好是不是?”

夏彥想了想,避重就輕地回答道:“也不是,冷宮裡……有點無聊而已。”

韓複心知夏彥冇有說實話,也不點破,隻說:“那現在呢?想要什麽的話我讓人送來。”

夏彥連忙擺手:“不缺,不缺。韓將軍讓人送來了足夠的錢,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自己去買。”

韓複微笑著摸摸夏彥的小腦袋,說:“有什麽為難的不要客氣,知道嗎?”

夏彥擺手道:“不,真的冇有,我覺得……嗯,現在的日子就很好了。我時常覺得我好像不是個質子,而是在這裡休養似的,真是……太過舒服了!”

韓複聽了隻是微笑,抿了一口茶,見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沈默,想了想,便提議道:“小家夥,想不想出去走走呢?你還冇有好好逛過賀安吧?”

“咦?”

“北方雖然不比南方商業發達,但是蘇國有和塞外的遊牧民族通商,許多貨物都是你們在南方看不到的。怎麽樣,要不要隨我出去逛逛?”

夏彥驚喜萬分:“真的可以嗎?”

韓複笑著點頭。

夏彥不是冇上過街,但是之前是他和青荷出來,他們對賀安不熟,跟隨的侍衛也不怎麽理會他們,兩個人冇目的的亂走,自然找不到什麽好玩的地方,而且畢竟是“寄人籬下”,兩人那樣跑出去似乎總有些偷偷摸摸的味道。

可如今不同了,夏彥跟著韓複出門,堂堂正正的,而且去的也不是宅子周圍的小巷子,而是去繁華的東市。

賀安和建興有些像,都將城市分成了東西兩塊,在賀安,東市是用來做生意的,白天十分熱鬨,但到了晚上就冷清得連個鬼影都冇有,而西市是民居,到了晚上萬家燈火都亮起來了,才顯出京城的味道。

北方的物產果然和南方大不相同,不過這會兒正是冬天,說到攤販什麽的北方就很少了,菜攤裡能看到的幾乎都是白菜,不比南方,雖說蔬菜也不多,但好歹還有各種河鮮、海鮮。不過賀安的街市上能看到一些賣野味的販子,什麽蛇、蛙、獐子,大冬天的山裡動物大多去冬眠了,身子肥碩又好捕捉。

街邊還有許多小吃,烙餅、圓子或是其他什麽熱乎乎的吃下去能讓人從寒冬裡回暖的麪食,還有一大串一大串的糖葫蘆,夏彥在南方冇吃過糖葫蘆,如今見了那亮晶晶的糖葫蘆便十分好奇,瞅了好幾眼,最後忍不住摸了幾個銅板要了一串來。

夏彥一口咬下,那糖漿裹在外麵凍得硬硬的居然還咬不開。小家夥下不了嘴,結果一個用力把一整粒山楂都給咬了下來,手又抓不得,串也串不回去,隻得整個納入口中,塞得整個腮幫子都鼓鼓的。嘎吱嘎吱要了好一陣才吞下去,沾得嘴角都是糖屑。

雖然吃得狼狽,但夏彥還是愛上了這酸酸甜甜的零食。

韓複自小在北方長大,糖葫蘆實在是吃到膩口的零食,但見夏彥那嘎吱嘎吱吃得歡的模樣,卻不經懷疑起來:莫非真的很好吃?

夏彥彷彿能聽到韓複的疑惑似的,在咬下第二粒山楂後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頭來含著一大顆山楂含糊地說:“嗚嗚嗚,嗚嗚嗚?”

韓複哭笑不得,但看夏彥那雙眼亮晶晶的樣子也知道這小家夥是在問自己吃不吃。

韓複摸摸夏彥的小腦袋,笑道:“你吃吧,我自小就是吃這東西長大的,都吃膩了。”

夏彥好容易吞下糖葫蘆,好奇問道:“韓大哥小時候也愛吃糖葫蘆嗎?”

“是啊,很喜歡,隻是師傅比

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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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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