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靈機一動 裝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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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清看見趙縱解甲,懵了片刻,明白那人竟是將自己的玩笑話當真了。
怎能接受人家保護性命的東西?是她自己偷跑出來的,又是她自己將皮甲弄丟掉的,怪不得彆人。
項清張口推脫道:“……你自己留著穿吧,這甲太重了,穿上礙手礙腳,我不要!”麵子哪有命重要,趙縱以為她在逞強,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抬手。
”項清冷下臉道:“我不!”時間緊迫,趙縱看見遠處的穀央逐漸落入交戰下風,已然冇功夫再去哄著五皇子穿甲,狠下心道:“得罪了!”趙縱欺身上前,趁項清蒙圈之際,將甲自上而下給人兜頭套上,兩簾沉重的鱗甲一前一後,左側腰結繫緊後,再係右邊,他隻是一刹的分心:這五皇子的腰怎得這樣細。
動作太過突然,項清頸側便是少年的頭顱,兩人霎時間捱得極近,等反應過來身上已被套了層沉沉的厚殼,當即不滿地手錘在人背上:“你……!”趙縱冇給她拒絕的餘地,三下五除二便將甲紮好:“彆待在這裡,先回山寨裡麵去。
”隨即冇管項清的反應,頭也不回地提著劍,衝到了穀央身邊。
他的左臂已傷,雖然不至於失去行動能力,但再揮舞沉重的雙戟已是吃力,隻得右手拔出腰上掛著的嘯淵劍,先是將穀央從女子手下解救出來,再兩人合力將女人圍住。
回山寨裡?這話看上去是在擔憂自己安危,實則是在提醒她彆在場上礙事。
項清抿住唇,心想方纔若不是自己飛身而出的“礙事”之舉,你小子早就破相了!趙縱頭髮插著草根,雙臂同下半身緊紮著甲,胸前卻獨剩件單薄的墨色裡衣,單手揮劍,受傷的左臂垂在身前,頗為滑稽。
穀央見了,戰中還不忘揶揄道:“二少,你這是什麼造型?”趙縱沉著臉,不是很想搭腔。
劍招紛亂,女人雖是本領不俗,碰上一打二還是有些吃力,不再戀戰。
一套劍招將兩人擋開,手一揮,袖口下散出一陣異香,甜膩濃鬱。
香粉中摻了層紫色的粉霧,迷得人睜不開眼。
穀央敏銳道:“淩川小心,這香氣不對!”趙縱點點頭,兩人互看了一眼,迅速閃身後撤,擱下衣服布料圍在口鼻上。
待到兩人再抬頭時,女子已不見了蹤影。
女子得了破綻逃遁入深林之中,按著事先留好的標記走,到達一處隱蔽洞口。
命得逃,賬也得算。
她一把揪起龜縮在洞邊的華霆震的耳朵,厲聲斥道:“還躲?!你當初怎麼跟老孃說的?!”華霆震雙唇哆嗦著:“我說、我說……東衍此行來的都是些尋常士兵…隨便教訓一下就行了,綁了他們的領隊好跟趙嵬談條件……”女子一巴掌扇在華霆震臉上:“尋常?!十幾個人,殺得你們近百人片甲不留,還有臉談尋常!你這破計謀害得老孃露麵不說,還誤了監軍大人的事,十條命也不夠你抵的!”華霆震雙膝跪地,聲淚俱下:“是是,虞大人饒命,小的該死,小的該死……”虞桑扇了掌還不解氣,又扇了幾個。
她從領口中掏出一枚指骨大小的骨哨吹響,婉轉清利的哨聲響徹林間,吹完後憤恨道:“那小子有點棘手,此番就先回去,待到他日……”說到這裡,虞桑止住。
原本還在表忠心的華霆震兩眼一翻,癱軟倒地,不省人事。
仔細一看,那人太陽穴處一片紫紅,捱了一記重擊。
誰乾的?虞桑抬頭,洞邊鬆樹樹枝上倒懸著個白衣身影,垂落的衣角宛若白羽。
項清單腿彎勾著,仰身倒掛在樹枝上,手中拿著一把劍,劍柄處沾有血跡,正是暈倒之人的。
項清劍尖指著她道:“解藥呢?”虞桑笑道:“厲害啊。
”趁著眾人交手無暇他顧之時,項清早就瞄到了遠處鬼鬼祟祟的華霆震。
華霆震這人冇什麼本事,大難臨頭了隻想著找個地方藏身,弓著身子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項清便攀到樹上,貓一般踩著枝杈悄無聲息地跟了他一路,跟到了洞口處。
本想直接從天而降給他一劍,誰知此時虞桑翩然而至,她知道自己絕非女子的對手,便冇有冒然出擊,在樹上靜靜聽完了兩人的對談。
如果不是聽到女子要走,項清是斷斷不會出手的。
畢竟這人若是真的走了,山寨中暈倒的士兵便無法獲救。
虞桑閃身避開。
“唔…”項清翻身落地欲追,後心卻被狠砍了一刀!該說不說,小護衛給她的甲還是有點用的。
此時洞口處走出來幾個騎著馬的彪形大漢,棕紅髮微鬈,背上揹著武器,他們聽見了虞桑的哨聲,便前來接應。
不僅是洞口,林中也出來了些人。
女子用項清聽不懂的語言跟他們交談,來回了幾句之後,大漢啐了一口,踢了一腳華霆震地上的身體,一刀封喉,結束了他的性命。
朝項清揮刀的人是他們的領隊,棕紅鬈髮高束在腦後,灰色的眸子無情盯著項清,下一擊便要砍下她的頭顱。
虞桑出口製住,翻身上馬,將臉上的麪皮一扯,竟是張人皮麵具。
麵具下的女子容顏絕豔,鼻梁高聳,顯然同那些馬上的猛士是同族人。
虞桑在那人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那男子便嗤了聲,將項清頸邊的劍收了回去。
項清緩過神來,後心已起了一層冷汗。
虞桑用回漢文:“回去告訴你們長寧侯,留給東衍考慮的時間不多了,他若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項清默然,似乎這群外族人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還有,那香根本冇毒,就是蒙汗藥,睡上大半天就好了。
”虞桑說完這句話,同那群騎馬的猛士一道轉身而去,臨走時她手撩了一下腦後的長辮,脖頸處延伸到衣領下,赫然紋著一條赤紅的,蜈蚣般猙獰的紋身。
項清將華霆震的屍身扛到麵前時,東衍眾人是驚呆的。
穀央:“這……”項清掃了一圈,不知為何場中獨少了自己的小護衛,不過她也管不了許多,拍拍手上的塵土,將方纔發生的事通同幾人三言兩語總結了一下。
幾人聽完後心中不免沉重,不知道那神秘女子以及其背後的勢力意欲何為。
清掃交戰場時,項清驀地看見一人,是姍然來遲的陸茂。
陸茂中了埋伏後調轉路線重新回到眾人身邊,奈何他到來的時間太晚,交戰已然結束。
那人離她老遠,抱著臂倚在馬上,裝誰也看不見。
實是見項清將匪首屍身帶了回來,他有一肚子的偏見也消了半分,想起兩人實在不對付,且之前他曾多次出言不遜氣那溫公子,便冇上前湊。
他看見迎麵走來的項清,少女白淨的臉上神情淡漠,目中無人,怎麼看怎麼像是來興師問罪的!問罪就問罪,還怕他來這套不成!陸茂站直了拿鼻孔仰視矮了自己一頭的溫小公子:“想乾嘛?”項清肅然看了他一眼,“……”她原是想好好找人道歉的,結果話到嘴邊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要當誰爺爺之類的玩笑倒是無所謂,她還說要拿東衍的士兵當狗看待。
自己剛同那些人並肩血戰過,這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可是來都來了,總不能再轉頭回去……陸茂不知道項清腦中激烈的天人交戰,強撐著同人對視,眼珠都要瞪乾了。
項清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對了,那陸茂手下的士兵中了香粉,現下還躺在山寨地上呢!與其說些肉麻的話,不如做點有用的實事!她想起林中虞桑同她說的話,將話撿了最重要的部分複述給陸茂聽:“讓你的人回去,好好睡一覺。
”這句話說得冇頭冇尾,語氣還冷冰冰的,叫人聽了一頭霧水。
陸茂自詡腦袋也不太靈光,站在原地認真琢磨了半晌,隨後隱約想起來行動前,他似乎說過類似於:“溫公子勞您睡一覺,彆給人添麻煩”之類的話——這小子嗆他呢!陸茂差點一口氣冇上來,張口就要懟回去:“你……”話冇出口,他便看見了項清身後跟著的凶神惡煞的二公子。
……冇事了。
陸茂莫名有些慫,將話嚥了回去。
穀央看見趙縱,道了聲:“淩川來了,正找你呢,上哪去了?”趙縱拉著張臉,還能上哪去了。
虞桑遁逃之後,華霆震也消失不見,但這兩人都不是他最關心的。
趙縱縱馬回山寨,不見五皇子身影,心中大亂,生怕她是腦門一熱衝動行事,又或是遭人暗算,趕忙騎著馬順著山路找了好幾圈,狼狽得不行,卻還是半點人影都冇看見,心道:壞了,他把五皇子給弄丟了。
趙縱麵色如土,本想回交戰場中再叫些人手來隨他一同尋找,結果發現那穿著自己半身鱗甲,白衣翩飛的小公子就光明正大站在地上,正叉腰看著自己。
項清不會騎馬,還等著那小護衛回來帶她呢!趙縱滿臉的汗,還未將氣喘勻,指著地上華霆震的屍體道:“這誰殺的……”眾人齊聲道:“三公子。
”隻見五皇子走到他身邊來,伸出纖細潔白的手臂,拍了拍他的馬道:“你可算回來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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