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渡洪流蕭瑟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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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矜北失魂落魄的驅車趕回北山彆墅。

一路上，他緊握著方向盤，眉頭緊皺腦子裡一片混亂。

他試圖說服自己，這或許又是林霧耍的小性子，連老管家都可能被她說服，合夥來騙他。

她那麼愛他，怎麼可能真的捨得離開？五年最黑暗的時光她都熬過來了，她怎麼會走？

可無論怎麼自我安慰，那股無法忽略的心慌卻像藤蔓一樣越纏越緊，幾乎讓他窒息。

車猛地停在彆墅門前，他幾乎是跌撞著衝了進去。

客廳裡，傭人們都低著頭站著，臉色凝重，大氣不敢出。

老管家迎上來，看著他，重重地歎了口氣，眼神裡帶著不忍：“程總……您還是自己上樓去看看林小姐的房間吧。”

這句話像是一盆冰水，徹底澆滅了他最後一絲僥倖。

他一步一步踏上樓梯，腳步虛浮，彷彿踩在棉花上。

推開那扇熟悉的房門，一股淡淡的、清新的馨香撲麵而來。

是林霧最喜歡用的那款香水味，像雨後青草，又帶著點微甜的果香，一如她這個人，溫柔又沉默。

這味道瀰漫在這個房間五年，他早已習慣到近乎厭煩，甚至曾不耐煩的讓她換掉。

可此刻，這殘留的、正在一點點消散的香氣，卻讓他心臟猛地一抽，泛起一種尖銳的渴望和恐慌。

他竟開始瘋狂地想念起這個他曾經不屑一顧的味道。

房間裡其實很空蕩了，但梳妝檯上還散落著一些她冇來得及徹底清理的小物件。

正中央，放著一個很大的紙盒。

程矜北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走過去，手指有些發顫地打開了盒子。

裡麵的東西，讓他瞬間僵在原地。

盒子裡裝得滿滿噹噹，全是與他有關的東西，瑣碎得驚人。

最上麵是一本手寫的、厚厚的美食筆記，封麵上工整地寫著“養胃食譜”。

他一頁頁翻過去，裡麵詳細記錄了他胃病發作時能吃的每一道菜、每一種湯，甚至精確到了食材的克數。

旁邊還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註著他的反應。

【今天程矜北喝了兩碗玉米排骨湯，下次可以多做一點。】

【加了藥材的湯好苦啊，燉了六個小時，浪費了……】

字跡娟秀，凝聚著無數個日夜的細心揣摩。

食譜下麵，是一本複健記錄冊。

裡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他從癱瘓在床到勉強站立，再到蹣跚學步的每一個細微進展。

甚至還有他每次情緒崩潰、摔東西、惡語相向時，她在一旁寫下的、鼓勵她自己的隻言片語。

【今天他又發脾氣了，沒關係，明天會好的。】

【摔倒了三次，比上次少了一次，進步了。】

記錄冊的旁邊，放著幾箇舊的抗過敏藥藥盒。

而盒子的最底層，安靜地躺著一個用柔軟包裝紙包好的長形盒子。

他打開它，裡麵是一條手工織就的灰色圍巾，針腳起初有些歪歪扭扭，後麵漸漸變得整齊密實，能看出織的人下了很大的功夫。

圍巾旁邊，還放著一副織針。

程矜北猛地想起，去年冬天格外冷，他抱怨過幾次外麵買的圍巾材質紮人，戴不慣。

他隻是一句無心之語……她卻默默記下，偷偷學著織了這條圍巾。

他甚至記得有那麼幾天，她的手指上貼著創可貼，他當時忙於公事，連問都冇問一句……

原來，是這樣。

他視若尋常、甚至厭煩的這五年，是被這樣事無钜細、小心翼翼的愛包裹著的。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擰，劇痛瞬間蔓延開來。

他悶哼一聲，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踉蹌著跌坐在身後冰冷的床沿上。

除了無邊的心慌，一種前所未有的後悔情緒，如同毒刺般紮進他的心臟，痛得他渾身發冷。

他失去了什麼？

他好像……把他生命裡最珍貴、最純粹的東西，弄丟了。

程矜北頹然的倒在那張還殘留著她氣息的床上，腦袋裡嗡嗡作響。

房間裡格外安靜，隻能聽到他自己無比急促的呼吸聲。

他抓起手機，瘋了一樣撥打那個早已被拉黑的號碼，聽著冰冷的提示音，然後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

為什麼怎麼都緩解不了心裡的難受……

他又跌撞著衝下樓，翻出酒櫃裡最烈的酒，仰頭狠狠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心底的痛苦也越來越嚴重了。

“給我去找！”他眼底一片赤紅，對著聞聲趕來的助理嘶吼，“花多少錢都行，把所有的私家偵探都給我派出去！翻遍全世界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

他癱坐回一片狼藉中，酒精麻痹不了神經，反而讓記憶愈發清晰。

她喂他吃飯時的耐心，她夜裡幫他按摩僵硬的腿時的溫柔，她被他斥責時默默低下的頭……

一幕幕，像電影般在他眼前循環播放。

這麼好的她，他怎麼會……蠢到親手推開了她？

程矜北將臉深深埋入掌心，肩膀難以抑製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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