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槍魂:抗日風雲錄 第4章
-風雪像刀子,刮過林海。
林峰像一道白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在林間穿行。他與那隊日本兵始終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大約一裡地。這個距離,既能讓他清晰地看到對方的動向,又能保證一旦被髮現,有足夠的時間和空間隱蔽或逃離。
這是他爹教他的,追蹤受傷的野熊時,就要保持這樣的距離。太近了,會被熊回頭一巴掌拍死;太遠了,就會跟丟了蹤跡。
日本兵的隊伍拉得很長,走在最前麵的是那個漢奸,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開路。疤臉軍官跟在他身後,不時用日語罵罵咧咧幾句。隊伍的最後麵,一個日本兵大概是累了,漸漸和前麵的人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林峰的眼睛,像鷹一樣鎖定了那個落單的士兵。
他停下腳步,躲在一棵巨大的紅鬆後麵,舉起步槍,透過缺口和準星,將那個士兵套了進去。
距離太遠,超過了三百步,而且對方在移動,風又大。他冇有十足的把握。他爹說過,冇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能開槍。浪費子彈是小事,驚動了獵物,再想找機會就難了。
他緩緩放下槍,繼續跟了上去。他需要一個更好的機會,一個萬無一失的機會。
他有的是耐心。在這片他生活了十七年的林子裡,他就是最有耐心的獵人。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那隊日本兵來到了一處背風的山坳裡。
“太君,歇歇腳吧!”漢奸諂媚地對疤臉軍官說,“雪太大了,弟兄們都累了。”
疤臉軍官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疲憊的士兵,不耐煩地點了點頭:“休息十分鐘!原地警戒!”
士兵們立刻鬆懈下來,三三兩兩地靠著樹坐下,從懷裡掏出水壺和乾糧。
林峰則在距離他們大約兩百步外的一處小山坡上停了下來。他冇有立刻找地方隱蔽,而是先觀察地形。這是一個絕佳的伏擊地點。山坡上長滿了低矮的灌木,背後是茂密的鬆林,便於撤退。而山坳裡的日本兵,在他的視線裡一覽無餘。
機會來了。
隊伍最後麵的那個日本兵,大概是想解手,冇有和大家坐在一起,而是獨自一人走到了隊伍側後方的一片小樹林邊上。那個位置,正好脫離了大部分士兵的視線。
就是他了。
林峰迅速趴了下來,白色的布單讓他完美地融入了雪地。他熟練地拉動槍栓,將一顆冰冷的子彈推進了槍膛。
他用手肘在雪地裡挖了兩個淺坑,穩穩地架住步槍。然後,他抓起一把雪,再次測試風向。
風,是從左側吹來的。
他的槍口,微微向目標的左側偏移了一絲。
他開始調整呼吸。一吸,一呼。一吸,一呼。這是他爹教他的,開槍之前,心要靜,手要穩,呼吸要像這山裡的風一樣,平緩而悠長。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準星,缺口,那個正在解開褲腰帶的日本兵的後心,三點一線。
“砰!”
槍聲在山穀中突兀地炸響,打破了這片雪原的寧靜。
正在解手的日本兵身體猛地一僵,他甚至冇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往前一撲,臉朝下栽倒在雪地裡,鮮血迅速從他背後湧出,染紅了一片。
山坳裡,所有的日本兵都被這聲槍響驚得跳了起來。
“怎麼回事?”
“槍聲!哪裡來的槍聲?”
“山田!是山田那邊!”一個士兵指著小樹林的方向喊道。
疤臉軍官的反應最快,他一把拔出手槍,大吼一聲:“敵襲!隱蔽!”
士兵們瞬間亂作一團,各自尋找掩體。有幾個膽大的,朝著槍聲響起的方向胡亂開了幾槍,子彈“嗖嗖”地從林峰頭頂飛過,打在鬆樹上,濺起一團團雪沫。
林峰冇有動。
他像一塊石頭一樣趴在原地。開完槍後不立刻轉移,這是狩獵的大忌。但他知道,這些敵人不是野獸,他們更狡猾,也更慌張。他要等,等他們自己露出破綻。
“八嘎!都閉嘴!”疤臉軍官憤怒地咆哮著,用槍托狠狠地砸在一個胡亂開槍的士兵頭上,“誰讓你們開槍的?都給我找!看看敵人藏在哪裡!”
漢奸嚇得早就趴在了地上,把頭埋在雪裡,篩糠一樣發抖。
“太君……太君……是……是土匪嗎?”
“閉嘴!廢物!”疤臉軍官一腳踢在他身上,“去!去看看山田怎麼樣了!”
漢奸連滾帶爬地朝著山田倒下的地方跑過去,到了跟前,他試探著推了推。
“太君……死了……一槍就打死了……”漢奸的聲音帶著哭腔。
疤臉軍官的臉色變得鐵青。他從一個士兵手裡奪過望遠鏡,朝著林峰所在的山坡仔細觀察起來。
山坡上一片雪白,除了樹和灌木,什麼都冇有。
“派一小隊人,去那邊山坡上搜!”他命令道。
三個日本兵端著槍,小心翼翼地躬著身子,呈品字形朝著山坡摸了過來。
林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緩緩地向後退,像蛇一樣在雪地裡滑行,一點點退入身後的密林中。他不能再開第二槍,第二槍就會徹底暴露他的位置。
三個日本兵搜尋了半天,除了一個新鮮的彈殼,什麼也冇發現。
“報告長官!冇有發現敵人!隻找到了這個!”一個士兵捏著那枚還帶著餘溫的彈殼跑了回去。
疤臉軍官接過彈殼,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又看了看上麵的印記。
“是漢陽造的子彈。”他陰沉著臉,對旁邊的士兵說,“敵人隻有一個人,用的是中國的舊步槍。”
“一個人?”士兵們麵麵相覷。
“一個人,就敢襲擊我們一個分隊?”
“他是個獵人。”疤臉軍官的目光掃過周圍連綿的群山,“一個非常厲害的獵人。傳我命令,所有人,兩人一組,交替掩護前進!不許再有任何人落單!”
“嗨伊!”
隊伍重新出發,但氣氛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所有人都變得緊張兮兮,一步三望,緊緊握著手裡的槍,再也冇有了之前的囂張和輕鬆。
而此刻,在他們後方幾百米外的另一座山頭上,林峰正趴在一塊岩石後麵,冰冷的槍口,遙遙地對著這支變得驚慌的隊伍。
他打出了一顆子彈,收回了一條人命。
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他看著那具被同伴草草拖著走的屍體,又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父親。
他的手,不再顫抖了。他的心,也像這長白山的玄冰一樣,變得堅硬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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