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劍殘雪錄 第191章 太廟驚變
太廟的晨鐘撞破薄霧時,陸清弦已在朱牆外徘徊了半個時辰。
他望著那座紅牆黃瓦的龐大建築群,簷角銅鈴在風裡碎響。今日是天子祭天的大典,三品以上官員皆著朝服,禁軍封鎖九門,太廟內外更是甲士如林。
“硬闖是找死。”沈清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今日換了身淡青襦裙,發間隻斜插一支銀簪,瞧著像個跟隨丈夫上香的尋常婦人,“青蚨門的人混在進香的百姓裡,探到太廟西廊有處角門,每半個時辰換一次崗哨。”
陸清弦點頭,目光掃過人群中幾個戴鬥笠的青蚨門弟子——他們袖中藏著淬毒的透骨釘,一旦交手便是同歸於儘的打法。
“靈兒呢?”他問。
“在茶棚盯著。”沈清如指了指街角的茶肆,“她說看見個穿月白僧衣的和尚,總往角門方向張望。”
陸清弦心頭一凜。幽冥教的“無相僧”最擅易容,若那和尚是他們的人……
正思忖間,街角忽然傳來騷動。
幾個禁軍士兵揪著個灰衣老漢往前拖,老漢破口大罵:“老子是來給祖宗上香的!你們憑什麼拿人?”
“上香帶刀?”為首的校尉冷笑,一刀鞘砸在老漢膝彎,“搜出來三把雁翎刀,說你是幽冥教餘孽?”
陸清弦眯起眼。那老漢被按在地時,他瞥見對方袖中滑出半張黃紙——分明是祭禮用的“祝文箋”。
“有問題。”他低聲道,“幽冥教要混進祭禮行刺,絕不會用這種顯眼的法子。”
沈清如臉色驟變:“他們想調虎離山!”
辰時三刻,太廟享殿。
檀香繚繞,天子冕旒垂目,端坐在龍椅上。百官按品階列班,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陸清弦混在樂工隊裡,腰間彆著拆成三截的孤鴻劍。他能感覺到,殿外甲士的刀槍映著日光,將空氣割出細碎的冷意。
“來了。”沈清如在他耳畔輕語。
殿後轉出個白發太監,捧著玉圭緩步上前:“吉時已到,請陛下詣圜丘。”
天子起身,百官隨後。陸清弦趁機擠到殿角,瞥見那個穿月白僧衣的“和尚”正跟著人群移動。他右手藏在袖中,指節泛白——那是緊握短刃的姿勢。
圜丘壇上,香煙升騰如雲。
天子剛要叩拜,異變陡生!
“有刺客!”
一聲暴喝驚破肅穆。那“和尚”猛地撲向天子,手中短刃寒光直閃!
兩側甲士反應極快,盾牌如牆,長矛封死了他的去路。但刺客身法詭異,竟在矛尖即將及身的刹那矮身翻滾,短刃直刺天子後心!
陸清弦瞳孔收縮。這不是幽冥教的手法——幽冥殺手從不用如此冒險的招式。
“護駕!”
禁軍統領揮劍斬向刺客。那和尚卻不躲不閃,反手一刀劃向自己咽喉!
鮮血濺出的瞬間,陸清弦看清了他懷裡的東西——半枚青銅虎符,與劉承嗣案中的那枚嚴絲合縫。
亂局中,沈清如拽著陸清弦退到圜丘下。
“是棄子!”她聲音發顫,“幽冥教故意讓死士行刺,為的是引開所有人!”
陸清弦猛然醒悟:“真正的陰謀在祭器裡!”
太廟祭天需用“鎮圭”“蒼璧”等禮器,皆由太常寺提前一日供奉。若有人提前調換,祭天時……
“走!”他拉起沈清如衝向太常寺。
太常寺後庫。
月光透過窗紙,在滿地青銅禮器上投下斑駁影子。
陸清弦舉著火摺子,終於在最角落的木箱裡發現了異常——本該存放“蒼璧”的錦盒裡,躺著塊一模一樣的玉璧,隻是底部刻著極小的“幽”字。
“他們要調換祭器。”沈清如聲音發冷,“祭天時若持此璧,便是對天不敬。幽冥教要借天怒,讓百姓覺得朝廷失德,再趁機煽動民變。”
陸清弦攥緊玉璧:“調換的人是誰?”
“看這個。”沈清如指著木箱鎖扣——上麵有一道極淺的劃痕,是“青蚨鑰匙”特有的印記。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青蚨門近日失蹤的兩名弟子。
子時,青蚨門密室。
陸清弦盯著地上昏迷的青蚨弟子,冷汗浸透後背。
弟子身上有幽冥教的“腐骨散”,此刻正渾身抽搐。沈清如喂下解藥,沉聲道:“他說,三天前有個女官來找門主,給了半枚虎符,說要調兩具屍體……”
“屍體?”
“對!”弟子喘息著,“那女官說,祭天當日若生亂,需要兩具穿著禁軍服飾的屍體,放在祭壇下……”
陸清弦心頭劇震。幽冥教要的不僅是民變,還要嫁禍禁軍!若天子震怒,屠戮禁軍,天下勢必大亂……
“那個女官是誰?”他追問。
弟子搖頭:“沒看清臉,隻記得她腕間戴著串東珠……”
話音未落,密室門被踹開。
七名黑衣人氣勢洶洶而入,為首者正是那日截殺的影衛首領。他脖頸還裹著紗布,眼中卻燃著瘋狂的火焰:“陸清弦,教主說了,今日讓你血濺太廟!”
月光如刀,劈開密室陰影。
陸清弦橫劍擋在沈清如身前。影衛首領的短刃帶著風雷之勢劈下,他卻似未察覺,目光穿透刀光,落在對方腕間——那裡纏著一串東珠,與弟子描述的分毫不差。
“原來是你。”他低聲道,“太後身邊的貼身女官,竟親自做殺手。”
影衛首領冷笑:“你殺不了我!教主已率死士包圍太廟,等我們得手,整個京城都將血流成河!”
“未必。”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數十名青蚨門弟子持劍而入,為首的正是門主:“陸少俠,青蚨門上下,願助你守這太廟!”
影衛首領臉色驟變。陸清弦趁機揮劍,孤鴻劍劃出“寒梅十三式”,逼得對方連退七步。
“走!”他拽起沈清如,“去太廟,阻止祭器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