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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劍殘雪錄 第214章 鶴唳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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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洛陽時,晨光熹微。陸清弦與沈清如並未走官道,而是取道山野,直奔豫北的鶴鳴山莊。

一路無話。陳九皋的死,玄陰老人的逃脫,像兩塊巨石壓在陸清弦心頭。師父林昭的牌位,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念想。

鶴鳴山莊坐落在伏牛山深處,十年前是何等氣象,如今隻剩斷壁殘垣。巨大的山門歪斜著,門楣上“鶴鳴山莊”四個鎏金大字缺了半邊,沾滿塵土。昔日人來人往的演武場,如今已是荒草叢生,野鶴在其間踱步,鳴聲淒清,更添蕭索。

“師父他……一定很傷心。”沈清如輕聲說,看著陸清弦一步步走上石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上。

陸清弦沒有回答。他推開吱呀作響的山門,院內的景象讓他呼吸一滯。師父最愛那棵老鬆樹還在,虯枝盤曲,隻是樹下再無那個擦拭劍鋒的身影。主屋的門窗洞開,風雨剝蝕,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骨架。

“有人嗎?”陸清弦沉聲問道,聲音在空曠的院落裡激起回響。

良久,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後院傳來:“誰啊?”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仆拄著柺杖,顫巍巍地走了出來。他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看到陸清弦時,卻猛地瞪大了眼睛。

“少……少俠?您是林莊主的徒弟?”老仆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您……您怎麼來了?”

“我回來看看師父。”陸清弦扶住他,“老伯,您怎麼還在這裡?”

老仆抹了把眼淚:“莊主遇害後,賊人搜刮一番便走了。我守著這點念想,等著……等著有人能回來。”

他引著二人進了尚算完好的祠堂。林昭的牌位靜靜立在中央,香爐裡積著厚厚的香灰。

陸清弦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將帶來的酒灑在地上。沈清如站在他身後,神情肅穆。

“少俠,”老仆猶豫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個油布包,“這是莊主臨終前交給我的,說若您回來,便交給您。他……他一直唸叨您。”

陸清弦接過油布包,入手沉重。開啟一看,裡麵不是金銀,也不是武功秘籍,而是一塊玄鐵令牌,和一本薄薄的冊子。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冰涼,刻著一個“赦”字。冊子上沒有名字,隻有一頁頁空白宣紙。

“這是什麼?”陸清弦不解。

老仆搖了搖頭:“莊主隻說,這是他為身後事留下的憑據。那令牌,能調動一個叫‘聽風樓’的組織。這本冊子,是名單。”

“名單?”

“是當年被逐出師門,或是犯了門規,理應清理門戶的叛徒名單。”老仆歎了口氣,“莊主說,這些人隱藏在江湖各處,成了隱患。他一直想清理,卻有心無力。少俠,您……您要小心,名單上的人,很多都是玄陰老人的黨羽。”

陸清弦心中一凜。師父竟早已看透了師叔的野心,並為此做了準備。這塊玄鐵令,這本名單,是師父留給他的,最後的武器。

就在這時,祠堂外傳來一陣輕微的異響。

“誰?”陸清弦猛然抬頭,眼中寒芒一閃。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屋頂破瓦而入,直撲供桌上的牌位!正是玄陰老人的大弟子,“追魂劍”葉無生!他顯然是追蹤而至,想趁亂毀掉林昭的牌位,或是尋找什麼東西。

“找死!”陸清弦怒喝,長身而起。

葉無生是玄陰老人麾下第一劍客,劍法狠辣迅捷。一上來便是殺招“鬼影重重”,七道劍光同時攻向陸清弦周身大穴。

陸清弦不敢大意,孤鴻劍挽起劍花,化作一片光幕。但他重傷初愈,左臂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一時間竟隻能勉強招架。

“清如,護住老伯!”陸清弦低喝。

沈清如早已拔劍在手,青蚨劍如靈蛇般纏住葉無生的右腿,迫使他收招回防。但她修為終究差了一截,被葉無生一腳踹開。

“林昭的狗徒弟,你們以為躲在這裡就安全了?”葉無生冷笑,“玄陰長老說了,拿到你們的命,賞玄鐵重劍!”

他攻勢越發淩厲。陸清弦漸漸落入下風,隻能守,不能攻。葉無生的劍法,處處透著玄陰老人那股陰狠的內勁,正是陸清弦最不擅長的路子。

“清弦,他的破綻在左手!”沈清如急中生智,抓起地上的一把鬆針,用內力激射而出。

鬆針雖小,卻精準地打在葉無生的左臂麻筋上。葉無生吃痛,劍勢一緩。

就是現在!

陸清弦腦中閃過師父的教誨:“劍之道,不在力,而在意。觀其氣,察其心,攻其必救。”

他不再硬拚,而是故意賣個破綻,引誘葉無生全力一擊。就在葉無生刺出那誌在必得的一劍時,陸清弦不退反進,孤鴻劍脫手而出,不是刺向葉無生,而是射向他腳邊的香爐!

香爐被擊中,裡麵的香灰和火星四濺而起,形成一片煙霧。

“咳咳!”葉無生猝不及防,吸入煙霧,睜不開眼。

陸清弦趁機撿起孤鴻劍,人隨劍走,欺身而上。這一次,他不再用招式,而是將全身殘餘內力灌注劍尖,以最純粹的“意”來禦劍。

劍尖沒有刺向葉無生的要害,而是在他持劍的右臂上輕輕一點。

“噗!”

葉無生手中的劍寸寸斷裂,整條右臂痠麻無力,頹然跪倒在地。

“你……你用了林昭的‘意劍’……”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陸清弦。

陸清弦收起劍,冷冷道:“師父的劍,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懲惡的。你走吧,告訴玄陰老人,下次再來,就不是斷臂這麼簡單了。”

葉無生捂著斷臂,連滾爬爬地逃了出去。

祠堂內恢複了寂靜。老仆看著陸清弦,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陸清弦撿起地上的玄鐵令,緊緊握在手中。師父留下的,不隻是仇恨,更是一個責任,一個撥亂反正的希望。

他望向窗外,鬆風陣陣,彷彿師父的鶴唳之聲,穿越時空,依舊在耳邊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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