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91章 真相大白
韓沐聽到秦瑤的話，眉頭驟然鎖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詫與深深的懷疑。鳴劍山大軍壓境，卻並非為了廝殺，而是來……道明真相？這簡直匪夷所思！陳景天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是緩兵之計，還是更深的陷阱？
他緊握劍柄，全身肌肉緊繃，警惕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並未立刻回應。
秦瑤見他依舊戒備，輕笑一聲，也不多言，隻是優雅地抬了抬手，向後示意。
立刻，幾名鳴劍山莊精銳弟子押著幾個被粗繩緊緊捆綁、衣衫襤褸、神色倉皇的中年男子從佇列中走了出來，粗暴地將他們推搡到陣前，迫使幾人跪倒在地。
這些男子大多年紀不輕，臉上帶著歲月的風霜與此刻無法掩飾的恐懼，有的眼神躲閃，有的麵如死灰，還有的試圖掙紮，卻被身後的弟子死死按住。
秦瑤伸出纖纖玉指，漫不經心地指向那幾人，聲音卻清晰得如同寒冰，傳入韓沐以及所有屏息凝神的桃花峪眾人耳中：
“韓小郎君，看清楚了。這幾人……便是當年奉了密令，參與江城行動，手上沾了你韓家滿門鮮血的劊子手之一。”
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凝重與撇清：“不過嘛……他們都隻是聽命行事的爪牙。真正的幕後主使，策劃並下令這一切的，乃是我鳴劍山莊前任副莊主之一——羅炳仁！”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韓沐瞬間變得血紅、充斥著滔天恨意的眼睛，繼續道：“莊主近日徹查舊案，已基本查明。包括前不久幾次三番強攻桃花峪，甚至意圖動用猛火油焚穀這等毒計，也皆是此獠為搶奪桃花劍法精要而私自下的命令！
莊主對此亦是震怒不已！”
“羅炳仁？！”
聽到這個名字，看到眼前這些可能是直接參與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韓沐隻覺得腦海中“轟”的一聲！積壓了十八年的血海深仇如同火山般瞬間爆發！所有的懷疑、理智在這一刻被熊熊燃燒的怒火徹底吞噬！
他雙目瞬間赤紅，呼吸變得粗重無比，猛地踏前一步，腰間那柄幽邃長劍“鋥”地一聲悍然出鞘，帶起一泓冰冷的寒芒，直指那幾名跪地的仇人！
“誰是羅炳仁？！站出來！！”
他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吼，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劍尖在空中劃出淩厲的弧度，眼看就要向著最近的那名囚徒狠狠劈下！他恨不得立刻將這些仇人碎屍萬段！
“且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沉默冷眼旁觀的餘飛突然開口。他身形未動，但聲音沉穩有力，瞬間打破了這凝滯的殺意。
“韓兄，羅炳仁此刻並不在此。”
餘飛的目光平靜地對上韓沐那充滿殺意的血紅雙眼，“他遠在西北處理山莊事務，並未應召返回。不過，莊主已派出‘執法堂’精銳，前往西北緝拿此獠。
定會將其押回山莊，接受審判。”
聽到羅炳仁不在，韓沐狂怒的神情猛地一滯，高舉的劍勢頓在半空。他眼中那滔天的恨意與殺機，迅速被一種巨大的、無處發泄的失望
所取代！仇人近在眼前，卻非元凶首惡！這種隔靴搔癢的感覺，讓他幾乎要瘋狂！
他緩緩放下劍，但握劍的手卻因用力而指節發白，咯咯作響。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那幾乎要撕裂胸膛的怒火，聲音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
“哼！不必麻煩鳴劍山莊了！”
他的目光如同利劍般掃過秦瑤和餘飛，斬釘截鐵地說道：“羅炳仁的命，是我韓沐的！
我自會親自前往西北，取他項上人頭，以祭我父母在天之靈！諸位，請回吧！”
他再次下了逐客令，態度堅決。
秦瑤見狀，紅唇微勾，似乎早有所料。她並不著急，反而慢悠悠地說道：“小郎君何必如此心急拒人於千裡之外呢？你看，我們莊主此番誠意十足，不僅查明瞭真凶，還將這些幫凶捆了送來任你處置……這份人情，難道不值得你隨我們回山莊一趟，當麵謝過莊主嗎？”
她眼波流轉，語氣忽然變得有些玩味，刻意加重了某個字的讀音：“哦，對了~還有一事。那個被你們擒下的陳副莊主……可否也一並交還給我們？莊主對他……可是有很多話要‘審’呢~”
她特意在“審”字上拖長了音調，暗示著陳尚翎回去後絕不會有好下場。
韓沐聞言，心中猛地一動。他目光再次掃過那些跪地顫抖的仇人，又看了看眼前陣容嚴整卻毫無戰意的鳴劍山人馬，以及秦瑤和餘飛那看似坦誠的態度。理智漸漸壓過了沸騰的仇恨。
看來……陳景天清查內部、清理門戶的決心似乎不假。眼前這番舉動，雖然突兀，但確實展現了極大的“誠意”，至少表麵上是如此。繼續強硬拒絕，反而顯得不近情理，也可能錯失瞭解真相的機會。
他沉吟片刻，目光中的赤紅漸漸褪去，恢複了往日的冰冷與深邃。他緩緩還劍入鞘，沉聲道：“好！我便信你們一次。陳尚翎，你們可以帶走。”
他頓了頓，補充道：“至於前往鳴劍山……待我了結一些私事，自會親赴山莊，拜會陳莊主！”
他依舊保持著警惕，沒有立刻答應前往。
說完，他不再看秦瑤那意味深長的笑容，而是將目光再次投向那幾名跪地的仇人。強烈的恨意再次湧上心頭，但他強行克製住了當場殺人的衝動。
他一步步走到那些仇人麵前，每踏出一步，都讓那幾人恐懼得渾身顫抖。
他沒有用劍，而是運指如風，精準而狠辣地接連點出！
“噗！噗！噗！”
幾聲悶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
他以深厚的內力，毫不留情地廢掉了這幾人的丹田氣海，並震斷了他們主要的運功經脈！
“滾！”
韓沐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我今日不殺你們！但廢你們武功，讓你們餘生皆如廢人！永遠記住你們造下的孽！滾回鳴劍山去！”
那幾人麵如死灰，武功被廢比殺了他們更讓他們絕望，在鳴劍山弟子的拖拽下，狼狽不堪地退回了本陣。
很快，陳尚翎也被桃花峪弟子帶了出來，交給了鳴劍山的人。
秦瑤見狀，嬌笑一聲：“小郎君果然恩怨分明~那姐姐我便在山莊，靜候佳音咯？”
她拋給韓沐一個媚眼，也不多留，與餘飛交換了一個眼神，手臂一揮。
龐大的鳴劍山隊伍，如同潮水般緩緩後撤，訓練有素，井然有序，很快便消失在暮色籠罩的山道儘頭，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韓沐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望著敵人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語。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意味。大仇並未得報，但似乎……看到了明確的路徑。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鬱結已久的濁氣，轉身，向著桃花峪走去。
回到峪內，麵對立刻圍上來的、滿臉關切與疑問的眾人（馬映雪第一時間衝到他身邊，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韓沐將方纔發生的一切，以及鳴劍山莊給出的解釋和自己的判斷，詳細地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敘述，所有人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下來，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卻又如釋重負的神情。
“如此說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個羅炳仁？”
“鳴劍山莊主竟然大義滅親？”
“危機……真的解除了？”
雖然羅炳仁尚未伏誅，但籠罩在桃花峪上空最大的、來自鳴劍山的直接威脅，似乎真的隨著這場出乎意料的“交割”而暫時消散了。
空氣中，那持續了多日的肅殺與緊張，終於漸漸被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與安寧所取代。
韓沐握緊了馬映雪的手，目光卻再次投向西北方向。
他知道，了結一切的時候，還未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