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133章 絕境馳援
礪劍堂內，那弟子絕望的呼喊如同冰水澆頭，讓剛剛因援軍到來而升起的一絲暖意瞬間凍結！
“正麵山門……失守了！”
這七個字，像重錘般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空氣彷彿凝固了，連此起彼伏的呻吟聲都瞬間消失。所有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鳴劍山最堅固的屏障已被摧毀，敵人鐵蹄將長驅直入，直搗黃龍！最後的堡壘即將麵臨最殘酷的考驗！
翟正臨臉色驟變，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抓住那名幾乎虛脫的報信弟子肩膀，指尖因用力而發白，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山門是怎麼破的？月清她們情況如何？陳莊主呢？”
他不僅關心戰局，更牽掛著自己的女兒翟月清。
那弟子滿臉血汙混著淚水，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哭腔：“是……是特製的攻城錘！比尋常的大上數倍！還有鋪天蓋地的火箭！大門……大門被硬生生撞得粉碎！敵人像蝗蟲、像潮水一樣湧進來！根本擋不住！莊主和翟小姐他們拚死抵抗，且戰且退，現在……現在被團團圍在七重樓前的廣場上！莊主應該也在那裡指揮……可是敵人太多了！四麵八方都是！箭樓丟了，前殿也丟了！我們……我們真的快頂不住了！”
他語無倫次，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眾人聽得心頭發冷，脊背生寒。
山門失守，意味著鳴劍山失去了最大的地利優勢，接下來的戰鬥將是寸土寸血的巷戰和堡壘攻防，每一處亭台樓閣都可能成為墳場！
“必須立刻去救援！”
林淵須發皆張，怒目圓睜，猛地一拳砸在旁邊一根斷裂的石柱上，“轟”的一聲，石屑紛飛！“絕不能讓他們攻陷七重樓！否則……鳴劍山百年基業，今日就要毀於一旦！所有人都得死！”
“可是……”
餘飛捂著肋下的傷口，臉色蒼白地環顧四周，聲音充滿了無力感，“翟前輩，林大俠，我們這裡……還有能力去救援嗎？”
他的目光掃過滿地的屍體和傷員——韓少俠胸前一片血紅，傷勢不輕；自己和其他弟子個個掛彩，能站著的已不足十人，且人人帶傷，戰力十不存一。整個礪劍堂，還能稱得上完整戰力的，似乎隻有翟正臨和林淵帶來的那二三十名風塵仆仆的江湖好漢了。
氣氛凝重得讓人窒息。
現實的殘酷擺在眼前：馳援，可能隻是杯水車薪，甚至自投羅網。
就在這時，韓沐強忍著陣陣撕裂般的劇痛，用劍鞘支撐著地麵，掙紮著挺直了幾乎要垮掉的身體。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乾裂，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聲音雖然沙啞虛弱，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堅定：
“姑父……翟世伯……我……我還撐得住！”
他每說一個字，胸口都傳來鑽心的痛，但他死死咬著牙，“淩霄殿……必須救！映雪和月清還在莊內……我們……必須去！此刻若退……滿盤皆輸，所有人都將萬劫不複！”
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
秦瑤沒有說話，隻是默默走到韓沐身邊，用自己纖細卻堅定的肩膀撐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那雙慣常帶著幾分媚意或冷意的眸子，此刻隻剩下凝重與決然。玉手輕輕按在韓沐後背，一股溫和的內力緩緩渡入，助他穩住氣息。她的行動，勝過千言萬語。
翟正臨目光如電，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張臉——韓沐的倔強與慘烈，秦瑤的無聲支援，餘飛等弟子的疲憊與期盼，林淵等人的憤慨與躍躍欲試。
他看到的是傷痕累累的軀體，更是百折不撓的意誌！他深吸一口氣，將那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重重吐出，瞬間做出了決斷！
“好！”
他聲音陡然拔高，沉穩如山，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驅散了堂內的彷徨氣氛！“餘飛！”
“在！”
餘飛強打精神，抱拳應道。
“你立刻帶領所有傷勢過重、無法長途奔襲的弟子，就地固守礪劍堂！儘可能修複秘道缺口，清理戰場，儲備弩箭滾木！這裡是我們唯一的退路，絕不能有失！就算死，也要給我釘在這裡！”
“是！翟前輩！誓與礪劍堂共存亡！”
餘飛眼中含淚，嘶聲領命，立刻轉身招呼還能動彈的傷員開始行動。
“林淵老弟！諸位江湖朋友！”
翟正臨轉向林淵和他帶來的豪傑們，抱拳環禮，“局勢危急，翟某在此懇請諸位，隨我、韓沐、秦瑤姑娘一同，立刻馳援淩霄殿！刀山火海，九死一生！但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武林正道之存續，或許就在此一舉！翟某在此拜謝了！”
他竟深深一揖。
“翟大哥何必多禮！”
“除魔衛道，義不容辭！”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怕他個鳥！”
林淵和眾豪傑紛紛還禮，怒吼回應，戰意瞬間被點燃！他們本就是血性漢子，見此情景，豈有退縮之理！
最後，翟正臨走到韓沐麵前，看著侄兒毫無血色的臉和不斷滲血的傷口，眼神複雜無比，有心疼，有愧疚，更有決絕：“沐兒……”
他聲音低沉，“你傷勢太重，本不該……但我知道，攔不住你。跟緊我，萬事小心！挺住！”
“姑父，我明白。我能行。”
韓沐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重重握緊了手中的玄色長劍。翟正臨給的丹藥藥力正在化開，一股暖流勉強支撐著他幾乎枯竭的經脈，但他知道，這不過是飲鴆止渴。
事不宜遲！翟正臨猛地轉身，青衫一震，長劍出鞘半尺，寒光凜冽！“出發！目標——七重樓！”
一聲令下，求生意誌壓倒了傷痛疲憊！
以翟正臨為鋒利箭頭，林淵為沉穩側翼，韓沐在秦瑤的攙扶下居於中陣，二三十名江湖好漢緊隨其後，組成一支決死的尖刀，如同離弦之箭，衝出滿是血腥的礪劍堂，沿著通往山頂的石階山路，向著那殺聲最鼎沸之處，亡命疾馳！
沿途景象，觸目驚心！
昔日清幽雅緻的山道兩旁，屍骸枕藉，鮮血將青石板染成了暗紅色。折斷的兵刃、散落的箭矢、燃燒的梁柱隨處可見。越往上，戰鬥的痕跡越新鮮激烈，甚至能看到剛剛死去的弟子圓睜的雙目中凝固的驚恐與不甘。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硝煙味，幾乎令人窒息。遠處淩霄殿方向的喊殺聲、兵刃撞擊聲、爆炸聲、臨死前的慘嚎聲……如同魔音灌耳，越來越清晰，壓迫著每個人的神經！
他們的心情沉重如鐵，急迫如火！
每個人都清楚，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無比慘烈的最終決戰！重傷的韓沐能否在接下來的修羅場中存活下來？他們這支傷痕累累、臨時拚湊的援軍，又能否成為壓垮敵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扭轉這看似必敗的乾坤？
所有的答案，都係於那火光衝天、彷彿已被血色浸透的淩霄殿廣場！
每一步踏出，都離那個最終的審判之地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