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190章 雨前潛影
鷹喙洞內光線昏暗，僅有洞口藤蔓縫隙透入的微弱天光。
秦瑤與韓沐並肩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短暫休整，急促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內回蕩。洞外，隕星山巨大的陰影壓迫著黎明前的天空，山體上那些幽綠色的光點如同鬼火，緩緩移動，帶著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氣。
韓沐的臉色在昏暗中更顯蒼白，攀爬鷹泣崖幾乎耗儘了他剛恢複的些許元氣，肋下的傷口傳來陣陣鈍痛，但他強忍著，目光緊緊盯著洞外那片黑暗的山影。
“必須儘快摸清外圍巡邏的規律和崗哨的分佈。”秦瑤壓低聲音，目光銳利如鷹隼，透過縫隙仔細觀察著遠方，“‘主上’的地圖示明瞭三處可能的潛入路徑，但星隕閣必然有所防備，我們需要找到最薄弱的環節。”
她取出那張已被反複研究的羊皮地圖，就著微光，指尖點向隕星山腳下一處標記為“幽魂澗”的深穀：“此處地勢險峻，澗水湍急，據圖所示，有一處廢棄的引水暗道，可能通往山腹。但入口隱蔽，且可能設有機關。”
韓沐湊近細看，眉頭緊鎖：“幽魂澗……聽起來就不是善地。而且，既然標記出來，星隕閣不可能不設防。”
“沒錯，”秦瑤點頭，“所以我們需要等待時機，並親眼驗證。”她頓了頓，看向韓沐，“你的傷勢……還能撐住更細致的探查嗎？”
韓沐深吸一口氣，壓下不適，眼神堅定：“放心，皮肉之苦而已，不影響判斷。需要我做什麼？”
秦瑤沉吟片刻：“我們輪流監視。你先調息片刻，恢複些力氣。我來觀察山腳區域的動靜，尤其是幽魂澗方向。一個時辰後換你。”
韓沐知道此刻不是逞強的時候，依言盤膝坐下，閉目調息，引導體內殘存的藥力滋養經脈，對抗傷痛和疲憊。秦瑤則全神貫注地伏在洞口，如同蟄伏的獵豹，將感知提升到極致，不放過山腳下任何一絲光影的移動、任何一點異常的聲響。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緩緩流逝。黎明前的寒意浸入骨髓，洞內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秦瑤一動不動，隻有偶爾眨動的眼睛顯示著她的專注。她看到山腳下有幾隊舉著幽綠色燈籠的巡邏弟子交替而過，步伐整齊，戒備森嚴。也看到幾處峭壁上的哨塔，時有身影晃動，弩箭的寒光在微光中一閃而逝。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漸亮，霧氣稍散。
秦瑤輕輕推了推韓沐。韓沐立刻睜開眼，眼中血絲未退，但精神稍振。
“換我來。”韓沐低聲道，接替了秦瑤的位置。
秦瑤退到洞內稍深處，也抓緊時間調息，同時腦中飛速分析著剛才觀察到的情況：“巡邏間隔約兩炷香，哨塔視野交叉，幾乎沒有死角。幽魂澗方向……霧氣最濃，看不清具體，但隱約能聽到水聲轟鳴，似乎確有水道。”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大亮，但隕星山依舊被一層灰濛濛的瘴氣籠罩，陽光難以穿透，顯得陰森可怖。韓沐的觀察也印證了秦瑤的判斷，星隕閣的外圍防衛果然滴水不漏。
“硬闖絕無可能。”韓沐退回洞內，聲音沙啞，“必須找到那條暗道，或者……等其他變數。”
秦瑤點頭，剛想說話，突然，洞外傳來一陣奇異的、彷彿金屬摩擦又夾雜著嘶鳴的尖銳聲響！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正朝著鷹泣崖方向而來！
兩人瞬間屏住呼吸，緊貼洞壁，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隻見遠處低空，三隻巨大的、形似蝙蝠卻生著鐵翼銅爪的怪異飛獸，正撲閃著翅膀，朝著隕星山山頂飛去。每隻飛獸背上，都馱著兩個身穿星隕閣服飾的人，以及一些沉重的箱簍。飛獸的嘶鳴聲正是那金屬摩擦聲的來源。
“是星隕閣的‘鐵翼蝠’！用來運輸物資和人員的飛行坐騎！”韓沐低呼，他在星隕閣潛伏時見過這種凶戾的飛獸。
秦瑤目光一凝，緊緊盯著那三隻鐵翼蝠的飛行軌跡。它們並未直接飛往山頂核心區域，而是繞著山體盤旋半圈後，朝著半山腰一處看似平平無奇、布滿藤蔓的峭壁俯衝下去，隨即消失不見！
“那裡！”秦瑤指尖猛地點在地圖上一處標記為“千藤壁”的地方，“圖上標注此處可能有天然洞穴或人工開鑿的入口，但未明確。看來，這裡是他們的一處運輸通道入口！”
這是一個重大發現！如果能混入運輸隊伍，或者找到那條通道的漏洞，潛入的難度將大大降低！
然而，鐵翼蝠凶戾，守衛森嚴，如何接近並利用這條通道，仍是巨大的難題。
就在這時，洞外原本灰濛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
濃密的烏雲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低沉地壓在隕星山上空，空氣中彌漫著暴雨將至的沉悶與壓抑。
“要下大雨了。”韓沐看著天色，眉頭微蹙。暴雨會加大行路的難度，但也可能……擾亂星隕閣的巡邏和警戒！
秦瑤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光：“暴雨……或許是我們的機會！雨水能掩蓋蹤跡，聲響能乾擾聽覺，守衛的警惕性也可能降低！”
她迅速做出決斷：“我們不能一直困守在此。趁暴雨將至，我們立刻出發，靠近千藤壁區域，尋找可利用的時機！若事不可為，再退回幽魂澗方向尋找暗道。”
韓沐重重點頭：“好！趁亂行動！”
兩人迅速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確認武器、藥物、地圖均攜帶妥當。秦瑤將流雲袖再次緊束，韓沐也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傷口的刺痛，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洞外，狂風驟起，吹得荒草伏倒，烏雲中雷聲隱隱滾動，一場傾盆暴雨即將來臨。
秦瑤與韓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絕與信任。
“走！”
秦瑤率先悄無聲息地滑出鷹喙洞，韓沐緊隨其後。兩道身影如同鬼魅，借著狂風吹拂草木的掩護，朝著隕星山半山腰那處神秘的“千藤壁”，疾速潛行而去。
暴雨前的最後寧靜中，一場更加驚心動魄的潛入行動，正式展開。
危機與機遇並存，生死懸於一線。而隕星山的重重秘密，也將在電閃雷鳴中，逐漸顯露猙獰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