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5章 認親靈牌下
青台案上燭影搖,
忽有生客伏地泣。
名諱深鐫於烏木,
血脈卻烙在骨隙。
是夜,月光如水傾瀉在青台案上,韓沐拿出新買的竹籃裡香燭與白菊等祭品,依次擺放靈牌前,點燃三炷清香,嫋嫋煙痕與月光交織,一切都顯得那麼淒涼。
做完這些,韓沐慢慢坐下在青台案旁,背靠在案腳上,這時那條黑狗咕湧著到他的腳下,蹭一蹭他垂下的手臂,隨後低下頭。像是說:“主人,你陪著你的父母,我陪著你。”
韓沐卻在低聲自語,想是自己在向自己訴說心中的思念與羈絆。
夜越來越深,緊接著傳來兩道輕微的呼吸聲,此起彼伏。他和它都睡著了。
不知不覺中,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喳喳的鳥叫聲也開始蔓延。韓沐和黑狗還睡得很安靜,或許這是他們近三月來睡得最安詳的一夜。
突然,黑狗的耳朵聳了兩聳,接著便向大門的方向吠了起來。“汪,汪,汪!”
韓沐被這突來的狗叫聲瞬間驚醒,而後摸了摸毛絨絨的狗頭,示意阿墨安靜,隨後走出小屋,帶著黑狗隱入瘋長的蒿草中。
不多時,便看見一位身著素衣的婦人手提著籃子邁出蒿草後的小路,身後還跟著位年輕的姑娘。離近小屋前,婦人輕咦了一聲,嘀咕道:“這鎖怎會在地下?”
隨後緩緩推開小屋的門,剛進入就感覺到不對,隻見兩盞白燭還在閃爍著火苗,映照得靈牌是那麼的明亮,青台案上的祭品也是一覽無餘。又嘀咕道:“怎麼會有人來祭拜我兄嫂?應該沒有什麼人知道我在這設的靈牌?會是誰呢?”
還未嘀咕完,那年輕的姑娘便已從婦人身旁擠入小屋,道:“肯定是舅舅舅母生前認識的朋友。”
婦人進入小屋後,接著便是一陣忙碌,把帶來的籃子裡的東西全部擺放在青案台上,然後拉起姑娘一起跪在靈牌前,開始嗚咽起來,嘴中還在念念有詞。
念著念著,嗚咽聲越來越大,變成瞭如泣如訴,聲音已把喳喳的鳥叫全部淹沒。年輕的姑娘隻能在旁小聲安慰:“娘,你身體本來就不太好,不要太過傷心傷神了,舅舅舅媽已經走了那麼多年了,在天有靈的話,也不希望你現在這樣。”
此時,隱在蒿草裡的韓沐呆呆地望著那小屋,聽著這一切,早已淚濕了臉龐,很想立刻就衝進小屋,可雙腳無比沉重,根本邁不出腿。
許久過後,小屋中的哭泣聲慢慢變小,韓沐才深吸一口氣,緩慢撥出,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小屋靠近。
小屋中的母女還沉浸在悲傷的氛圍之中,對於小屋外發生的事情還一無所覺。直到韓沐已踱步至小屋之中,噗通一聲,韓沐重重地跪倒小屋之內,隨著韓沐這一重跪,他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發出嗡嗡的聲響。驚得身後的黑狗一個跳躍,躍在韓沐的另外一側身後。
也驚得靈牌前跪著的倆位趕忙轉起身來,突兀地立在那裡,雙手緊握著。
“誰?你是誰?”年輕的姑娘邊說邊用手把母親護入身後。
“你在這乾嘛?”
韓沐抬起頭,張了張嘴,好似剛還在腿裡的鉛塊跑到了喉嚨裡,隻發出一個“我”字便沒了聲音。
當姑娘身後的母親看到你抬起的臉龐,那雙還掛著淚滴的雙眼就再也無法移開,顫顫巍巍地推開護在身前的女兒,說:“沐——沐兒,是沐兒嗎?”
因為她知道實在是太像了,不光是臉的輪廓、眉眼、鼻口都像是從她哥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韓沐重重的點著頭,沙啞的道著“是,是,是。”
那母親便一下撲到韓沐身前,緊緊將韓沐擁入懷中。
“沐兒~沐兒~”
說著將韓沐抱得又緊了緊,生怕這是一場夢。
“真是老天有眼啊,我的沐兒還活著,活著”說完哭得又更加厲害。
良久之後,才顫顫巍巍地拉起韓沐一起跪向靈牌跟前,邊跪邊喊道:“哥,嫂,你們看到了嗎,沐兒~沐兒還好好的~好好的,你們這下可以放心了,哥啊,嫂啊你們可以安心啦!”
喊完便慢慢倒向一旁,幸好她的女兒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然後輕輕搖了搖韓沐說:“哥嗎?—哥,母親需要休息,我們走吧。”
說完,一手攙扶起母親,一手拉起剛認的哥哥,晃晃悠悠地向小屋外走去。
身後還跟著一隻晃悠悠的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