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劍 第67章 闖樓前的安排
房屋之內，燭火將眾人的身影投在牆上，拉出長長的、微微晃動的影子。氣氛凝重而肅穆。
翟正臨將目前收集到的關於“七重樓”的情報——儘管依舊有限且真偽難辨——攤開在桌上，與韓沐、林淵以及黃秋雁派來的核心弟子等人共同參詳。
“據探子回報，七重樓明日便會正式開放迎客。”翟正臨手指點著桌上簡陋的草圖，沉聲道，“樓外已搭起高台，鳴劍山莊派了長老主持，言明規矩：闖樓者需簽下生死狀，生死各安天命。樓內具體情況，依舊諱莫如深，隻知每一層皆有守關者，越往上，守關者實力越強，關卡也越發詭異莫測。”
林淵撫須沉吟，溫潤的目光中帶著謹慎：“陳景天搞出如此大陣仗，絕不會隻是讓人去送死或單純炫耀。這樓內，必有極大玄機，甚至可能……與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直接相關。”
韓沐目光冰冷地掃過那草圖，彷彿要將其看穿：“無論如何，樓必須闖。唯有進去，才能知其深淺，才能找到線索，甚至……找到與他當麵對質的機會。”
“賢侄所言極是。”翟正臨點頭，“但正因如此，我們更不能貿然行動。我的意思是——”他環視眾人，“明日，我們先不急於闖樓。由我、林兄，還有韓賢侄，我們幾人先以觀戰者的身份，靠近七重樓，仔細觀察！看看都有哪些人物前去闖關，看看鳴劍山莊是如何運作的，看看能否從那些闖關者的經曆中，窺探出樓內的一些虛實和規律！”
他看向桃花劍莊弟子：“諸位姑娘武功高強，但明日場麵必然混亂，龍蛇混雜。你們的主要職責是留守此地，護好據點，確保退路暢通，同時接應我們。”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那三個少女身上，語氣變得不容置疑：“至於月清、星月，還有映雪侄女——你們三人，明日絕不可離開這客棧半步！更不可靠近七重樓範圍！那裡屆時必是是非之地，凶險異常，絕非你們能應付的！”
“爹！”翟月清立刻叫了起來，小臉垮了下去，滿臉不情願，“我也想去看看嘛！就遠遠地看著不行嗎？我保證不搗亂！”
林星月也扯著父親的衣袖，小聲幫腔：“是啊爹爹，讓我們去見識見識嘛……”
就連馬映雪，雖然沒說話，但那雙清澈的眼眸中也流露出強烈的渴望和一絲不甘。那是她血仇的根源之地，她怎能安心躲在後方？
“胡鬨！”翟正臨臉色一沉，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此事非同小可！豈是兒戲？！你們以為那是去看擂台比武嗎？那是生死場！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裡！這是命令！誰也不準違抗！”
他久居上位，一旦真正動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翟月清被他嚴厲的眼神一掃，頓時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悻悻地閉上了嘴，但小嘴撅得老高，滿臉都寫著“不服氣”。林星月見狀，也不敢再多言，隻是悄悄拉住翟月清的手，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慰。
馬映雪見翟正臨態度如此堅決，知道多說無益，隻是默默低下了頭，纖細的手指悄然收緊。
“好了，此事就這麼定了。”林淵出來打圓場，語氣溫和卻同樣不容反駁，“月清，星月，要聽話。映雪侄女，你的心情我們理解，但眼下確保安全最為重要。”他目光掃過三個少女，“你們留在此地，亦是重任。需得保持警惕，萬一有變，這裡便是前方唯一的依托。”
長輩們統一了意見，事情便再無轉圜餘地。
眾人又商議了一些明日觀察的細節和聯絡方式，便各自散去準備休息，養精蓄銳。
然而，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翟月清低垂的眼眸中，卻閃爍著狡黠而不服輸的光芒。她悄悄扯了扯林星月和馬映雪的衣袖，用隻有三人能聽到的氣聲道：“哼，他們不讓去，我們就沒辦法了嗎？明天……我們自有辦法偷偷跟去！非得親眼看看那七重樓到底有什麼了不起！”
林星月膽子稍小，有些猶豫：“可是月清，爹爹和翟世伯他們好像真的很生氣……”
“怕什麼！”翟月清小聲道，“我們小心一點，混在人群裡，他們發現不了的！難道你不好奇嗎？不想看看韓大哥他們要去闖什麼樣的龍潭虎穴？”
馬映雪沉默著，沒有立刻附和，但她的眼神卻表明，她內心的渴望絕不比翟月清少。
是夜，客棧看似平靜。
卻並非人人安眠。翟正臨、林淵、韓沐等人自是養精蓄銳，調整內息至最佳狀態。而客房另一端的翟月清，則是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裡都是各種“潛行”計劃，興奮與緊張交織。
翌日清晨，天光未大亮，寒意尚濃。韓沐、翟正臨、林淵三人便悄然起身，並未驚動他人。桃花劍莊弟子們早已在院中等候，她們的任務是留守和策應，神情肅穆。
翟正臨最後嚴厲地看了一眼女兒翟月清緊閉的房門，這才與韓沐、林淵交換了一個眼神，三人如同融入晨靄的輕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棧，朝著鳴劍山主峰方向疾行而去。
越靠近鳴劍山核心區域，氣氛越發凝重。路上遇到的江湖人士明顯增多，形形色色，各懷心思。有的神色倨傲，目空一切；有的眼神陰鷙，渾身煞氣；有的則小心翼翼，左右觀望。空氣中彷彿繃緊了一根無形的弦，充斥著一種躁動不安的、混合著野心與危險的氣息。
鳴劍山莊顯然對此早有準備。山門大開，但守衛卻比平日森嚴了數倍。身著統一服飾、眼神銳利的鳴劍山莊弟子五人一隊，來回巡邏，審視著每一個進入的人。入口處設有多張桌案，有執事弟子負責登記名冊，並讓欲闖樓者簽署那份著名的“生死狀”。
韓沐三人混在人群中，低調前行。翟正臨和林淵早已易容改扮，收斂了自身作為一方雄主的顯著氣息，看起來如同兩位結伴而來的普通中年劍客。韓沐則依舊是一身不起眼的青衣，帽簷壓低，遮住了大半麵容，隻留下一個冷硬的下頜線條。但他那由內而外散發的、如同冰封深淵般的氣質，依舊讓附近幾個感知敏銳的江湖客下意識地側目並保持了距離。
順利通過盤查，踏入鳴劍山莊內部。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卻又讓人瞬間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沉重壓抑的磅礴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