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劍問蒼天 第58章 煞潮吞天地，殘殿暫棲身
煞潮吞天地，殘殿暫棲身
天地失色，萬物悲鳴。
那自古魔戰場入口噴湧而出的漆黑煞氣，如同決堤的九天冥河，攜帶著萬古不化的怨念與暴戾，瞬間吞沒了周遭的一切！其蘊含的恐怖侵蝕之力，遠超外圍那些稀薄的詭霧百倍千倍！
恐怖的吸力更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拉扯著範圍內所有的物體！
「穩住！」
淩夜低吼，聲音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幾乎微不可聞。他周身星焰燃燒到了極致，點點星輝艱難地撐開一片不足丈許的領域，將林清月以及救下的十餘名弟子護在其中。星辰之力至陽至剛，寂滅劍意湮滅萬物，對這類邪煞之氣有著天然的克製，但此刻麵對這如同天威般的煞氣狂潮，依舊顯得搖搖欲墜，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傾覆。
滋滋滋——！漆黑煞氣不斷衝擊著星輝領域，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淩夜臉色愈發蒼白，體內劍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消耗，胸膛處的傷勢被這股力量引動，陣陣劇痛傳來，但他眼神依舊銳利如劍，死死支撐著。
林清月同樣將冰心劍意催動到極限，冰藍色的光暈籠罩周身，輔助淩夜抵禦著煞氣的侵蝕。她的劍意更擅長淨化與守護，對那些無形無質的精神怨念衝擊有著奇效，極大減輕了淩夜的壓力。但她的額角也已滲出細密汗珠，顯然並不輕鬆。
那些被救下的弟子更是麵無人色，瑟瑟發抖，若非淩夜和林清月拚死相護，他們早已被這恐怖煞氣侵蝕成枯骨，甚至被吸納入那可怕的入口之中。
「聖使大人！救我們！」枯木長老的驚恐尖叫從後方傳來，聲音很快被煞氣狂潮淹沒。
淩夜艱難回頭一瞥，隻見那幽冥聖使周身血煞之氣滾滾，化作一個巨大的血色光繭，竟暫時抵住了那恐怖的吸力和煞氣侵蝕，但顯然也極為吃力，無法再分心追擊他們。而枯木長老則如同喪家之犬，拚命躲在那血色光繭之後，模樣狼狽不堪。
至於那些普通黑衣人，早已在最初的煞氣爆發和吸力中被捲走了大半，生死不知。
轟隆隆！
大地震顫得更加劇烈，那古魔戰場的入口彷彿一張吞噬一切的巨口，不斷擴大扭曲，內部傳來的嘶吼與鎖鏈聲越來越清晰，彷彿有什麼亙古凶物即將掙脫束縛！
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旦入口徹底失控，或者那幽冥聖使緩過氣來，他們必死無疑！
「走！」
淩夜與林清月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絕。必須趁著這混亂的機會衝出去！
兩人強行催動所剩不多的劍元，護著眾弟子，逆著那恐怖的吸力，艱難地向著外圍挪動！每走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需要耗費巨大的力量！
然而，那古魔戰場入口的吸力太過恐怖，而且似乎在不斷增強！他們移動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吸力擴張的速度！周圍的煞氣也越來越濃，幾乎化為實質，嚴重阻礙了他們的感知和方向判斷！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的劍元支撐不到衝出去！」林清月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冰藍光暈在漆黑煞氣的衝擊下明滅不定。
淩夜目光急速掃過四周，神念在煞氣壓製下隻能延伸出短短數丈。突然，他眼神一凝！
在左前方約百丈處，煞氣狂潮的衝擊似乎稍弱一些，那裡隱約可見一片巨大的、坍塌了一半的古老殿宇廢墟！那廢墟似乎是以某種特殊的黑色巨石砌成，曆經無儘歲月和方纔的能量衝擊，竟然沒有完全崩毀，反而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三角區域，勉強抵擋住了部分煞氣洪流！
那是一處絕佳的臨時避難所！
「去那邊！」淩夜毫不猶豫，立刻調整方向，星輝領域艱難地偏轉，如同逆流而上的遊魚，朝著那片廢墟衝去。
林清月也立刻會意，冰心劍意輔助開辟道路。
百丈距離，在此刻卻顯得無比漫長。煞氣如同無數隻冰冷的鬼手，撕扯著他們的防護，試圖將他們拖入深淵。那恐怖的吸力更是時刻拉扯著他們的身體。
噗！一名傷勢較重的弟子終於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氣息瞬間萎靡，眼看就要被煞氣吞噬。
淩夜眼疾手快，一把將其抓住，星辰之力強行渡過去一絲，穩住其傷勢，但自身消耗更大，嘴角再次溢位血跡。
「快到了！」林清月劍光一掃，斬開前方一股凝實的煞氣亂流，露出了那片廢墟的入口——一個坍塌形成的、僅容數人通過的裂縫。
終於，在劍元幾乎耗儘的前一刻，兩人護著眾弟子，猛地衝進了那片廢墟的裂縫之中！
轟！
就在他們衝入廢墟的瞬間，外界煞氣狂潮的威力似乎又增強了一個等級，漆黑如墨的煞氣徹底淹沒了視野，那恐怖的嘶吼聲震得整片廢墟都在簌簌發抖，不斷有碎石落下。
但一進入這片廢墟，那股可怕的吸力頓時大減，雖然仍有煞氣從裂縫湧入，但其強度和濃度遠不如外界。
噗通！噗通！
劫後餘生的弟子們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臉上滿是驚恐與後怕。
淩夜和林清月也幾乎是同時鬆了一口氣，身體一晃，差點栽倒，連忙背靠冰冷的黑色石壁，迅速取出丹藥服下，全力運轉功法恢複幾乎枯竭的劍元。
廢墟內部空間不大，到處是斷裂的石柱和倒塌的牆壁，似乎是一處偏殿。那些黑色的巨石材質特殊，觸手冰涼，竟然能一定程度上隔絕和吸收外界的煞氣，使得這裡暫時成了一個安全的孤島。
殿內彌漫著一股古老滄桑的氣息，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灰塵。在一些角落，還能看到一些早已腐朽的兵器殘骸和零星散落的巨大白骨，無聲地訴說著此地曾經經曆過的慘烈大戰。
暫時安全了。
兩人抓緊時間調息。淩夜體內，星辰源髓的力量緩緩流淌，滋養著他受損的經脈和骨骼，恢複速度遠超常人。林清月周身則彌漫著淡淡的寒霧，冰心劍意流轉，快速平複著翻騰的氣血。
約莫一炷香後，淩夜率先睜開雙眼，雖然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氣息已經平穩了許多。他看向身旁的林清月，她也幾乎同時睜眼，冰藍色的眼眸恢複了一貫的清冷，隻是深處殘留著一絲疲憊。
「傷勢如何？」淩夜問道。
「無礙，消耗大了些。你呢？」林清月看向淩夜胸前，那裡衣袍破碎，露出裡麵一片紫黑色的掌印，隱隱有血煞之氣纏繞，未能立刻驅散。
「一點小傷，不礙事。」淩夜搖搖頭，寂滅劍意微微運轉，便將那殘留的血煞之氣吞噬消解。星辰劍體的自愈能力遠超他的想象，骨骼的細微裂痕正在快速癒合。
倖存的弟子們此刻也緩過氣來，紛紛掙紮著起身，對著淩夜和林清月躬身行禮，聲音哽咽，充滿感激：「多謝淩夜師兄！多謝林清月師姐救命之恩！」
若非兩人拚死相救，他們早已成為陣法的祭品，或者被那煞氣狂潮吞噬。
「同門之誼，不必言謝。」淩夜擺了擺手，目光掃過眾人。救下的弟子隻有十三人，而且個個帶傷，氣息虛弱，顯然在作為祭品期間被抽取了不少生命本源。
他取出一些療傷和恢複元氣的丹藥分發給眾人：「儘快療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未必安全。」
弟子們感激地接過丹藥，連忙服下調息。
林清月走到廢墟裂縫處，小心地向外望去，隻見外麵依舊是一片翻滾的漆黑，煞氣呼嘯之聲不絕於耳，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那恐怖的吸力雖然減弱，但仍持續存在。
「外麵的煞氣狂潮短時間內恐怕不會平息，那入口的異動也未知會持續多久。」林清月語氣凝重，「我們被困在這裡了。而且……」
她頓了頓，看向淩夜：「那幽冥聖使和枯木，恐怕也未死。一旦煞潮稍緩，他們定然會搜尋我們。」
淩夜眼神冰冷：「我知道。正好，我也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
此次葬星原之行，險死還生，更是親眼目睹同門被當作祭品的慘狀，早已激起了他心中的滔天殺意。枯木長老必須死，那幽冥聖使，也絕不能放過！
「但對方實力太強，尤其是那幽冥聖使，已是半步劍宗，正麵抗衡，我們毫無勝算。」林清月冷靜地分析道。
「正麵不敵，便另尋他法。」淩夜目光掃過這片古老的廢墟，眼神微動，「此地能在那等衝擊下儲存下來，定然不凡。或許……會有些意想不到的發現。」
他的神念開始仔細探查這片殘破的殿宇。方纔情急之下未曾細察，此刻靜下心來，他隱隱感覺到，這片廢墟的牆壁和地麵上，似乎殘留著一些極其模糊、卻蘊含著某種特殊意境的刻痕。
林清月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冰心劍意對於這種殘留的意念感知更為敏銳：「這些刻痕……似乎是一種古老的劍訣軌跡？但殘缺得太厲害了，而且意境太過古老磅礴，難以捕捉。」
淩夜走到一麵相對完整的黑色石壁前，上麵布滿了灰塵。他輕輕拂去灰塵，露出下麵一些模糊不清的線條圖案，它們看似雜亂無章，卻又隱隱暗合某種天道至理。
他嘗試將一絲星辰劍元注入其中，石壁毫無反應。
又嘗試用神念感知，依舊一片混沌。
但當他下意識地運轉起星輝寂滅劍意，並將一絲意念沉浸於那些刻痕時，異變發生了！
他靈魂深處，那沉寂下去的、源自星辰源髓的古老悸動，再次微微震顫了一下！
同時，他眼前的石壁上的那些模糊刻痕，彷彿突然活了過來！線條開始流轉、重組，在他「眼前」演化出幾幅殘缺的動態景象：
一片無垠的星空之下，一道模糊的身影手持長劍，劍引星辰，揮灑間星河環繞，劍氣縱橫億萬裡，斬落域外魔星！
景象變幻，又是那道身影，立於破碎的大地之上，麵對無儘魔潮，劍勢變得沉寂而毀滅，一劍出，萬物歸墟，黑暗吞噬一切……
景象殘缺不全，斷斷續續，且那股意境太過浩大，以淩夜如今的境界根本無法完全理解，隻是驚鴻一瞥，便覺神魂刺痛，難以承受。
但他卻牢牢抓住了那兩種截然不同的劍勢韻味——一種浩瀚磅礴，引動星辰；一種寂滅萬物，歸於虛無。
這似乎……是一種遠超他當前境界理解的古老劍訣的殘留印記！而且，竟與他的星輝寂滅劍意有著某種程度上的契合！
就在淩夜沉浸於那殘缺劍韻之中時，他並未注意到，他身後那些正在療傷的弟子中，有一人低垂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幽暗血光。
那弟子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與其實力身份完全不符的詭異笑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