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戒:剩餘壽命730天 第75章 落笛嶼上,殘笛合鳴
船行至落笛嶼時,雨已經停了。灰濛濛的海麵上,小島像塊浮在水上的墨玉,礁石被海浪啃得坑坑窪窪,裸露出青黑色的筋骨,與灰棱額間的晶石倒有幾分相似。陳默站在船頭,骨笛在懷裡微微發燙,與島上某種氣息遙遙相吸。
灰棱蹲在船板上,鼻子不停抽動,喉嚨裡發出興奮的輕嘶,狼爪指著島中央的老榕樹——那樹長得極奇,根係一半紮在礁石裡,一半泡在海水裡,枝葉卻鬱鬱蔥蔥,像把撐開的巨傘。樹下坐著個穿蓑衣的老人,背對著他們,手裡的半支骨笛正隨著海風輕輕晃動。
“是石老!”蘇清月翻出海圖對比,老人蓑衣上的補丁紋樣,與守陵人傳訊裡的標記一模一樣,“他怎麼會在這裡?”
船剛靠岸,灰棱就縱身躍下,踩著淺灘的浪花跑到老人身邊,用頭親昵地蹭著他的後背。老人緩緩回頭,臉上的皺紋深得像礁石的溝壑,手裡的殘笛斷口處,果然與陳默懷裡的骨笛嚴絲合縫,隻是顏色更暗,像浸了多年海水。
“玄老的骨笛,終於找齊了。”老人的聲音沙啞,像被海風磨過,“我守著這半支笛,等了三十年,就等有人能帶著另一半來。”
陳默掏出骨笛,將骨片與殘笛對接,“哢噠”一聲,斷裂處完美契合,整支骨笛的雲紋瞬間連貫,笛身上滲出的水珠不再是冰冷的海水,竟泛著溫潤的光,像活了過來。他試著吹了聲,笛聲不再是單純的潮聲,而是混著種蒼涼的調子,引得老榕樹上的海鳥齊鳴,海浪拍打礁石的節奏也彷彿被拉長,變得格外悠遠。
“這笛叫‘聽潮’,”石老撫摸著拚接處,指腹劃過那些被海水泡得模糊的刻字,“當年玄老用它引潮,避開暗礁運送守陵人的物資,後來被海匪搶去,一分為二,我拚死搶回半支,另一半就成了念想。”
瘋和尚從竹籃裡拿出海菜包子,熱氣騰騰的,海菜的鮮混著麵香,在海風中漫開。“先墊墊肚子!”他把包子塞給石老,“有啥故事,邊吃邊說,餓肚子可講不動長篇大論。”
石老咬了口包子,眼睛亮了亮:“是張記糧行的味道,當年你爺爺總讓船家捎來……”他望著遠處的海平麵,眼神飄得很遠,“玄老當年最愛吃這口,說海菜包子裡有‘人間的鹹淡’。”
蘇清月展開海圖,石老指著“落笛嶼”旁的暗礁群:“每月初三、十六,潮水會退到最低,露出條通往昆侖近海的水道,玄老就是靠這骨笛算準潮時,把隕骨穀的冰玉運出去。”他突然抓住陳默的手,將骨笛按在他掌心,“現在該傳給你了,這笛認主,剛才灰棱引你來,就是它的意思。”
骨笛剛碰到陳默的骨紋印記,就發出“嗡”的共鳴,笛身的雲紋亮起,映得老人的臉忽明忽暗。灰棱額間的晶石也跟著發亮,與骨笛的光芒交相輝映。
“海匪的後人還在附近晃悠,”石老的聲音沉了下來,“他們想要整支骨笛,好找到玄老藏的冰玉。”他從蓑衣裡掏出個油布包,裡麵是張更詳細的水道圖,“你們得在下次大潮前把冰玉轉移走,這骨笛……”
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馬達聲,三艘快艇正朝著落笛嶼駛來,船頭的人舉著望遠鏡,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老榕樹下的骨笛。灰棱猛地炸毛,喉嚨裡發出凶狠的低吼,狼爪深深摳進礁石。
陳默握緊剛拚接好的骨笛,笛身的溫度燙得像團火。他知道,這場遲來三十年的交接,註定要伴著風浪開始。而老榕樹枝葉間漏下的光斑,正落在骨笛的拚接處,像給這把合璧的老物件,蓋了個時光的郵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