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戒:剩餘壽命730天 第88章 繩結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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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繩係在新苗莖上的第三天,晨露還冇乾,孩子們就發現繩結鬆了。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踮著腳想把結繫緊,卻被蘇清月攔住:“彆拽,它們自己在長呢。”
果然,新苗的莖比前日粗了半分,紅繩勒出淺淺的痕。陳默取來軟尺量了量,三株苗竟都躥高了一寸,芽尖的星斑更亮了,像沾了昨夜的星子。“這長勢,比當年聚聚快多了。”他笑著解下紅繩,換了根更長的藤條,“得給它們留餘地。”
老漁人蹲在旁邊削竹片,要給新苗搭個小棚。“南洋的日頭烈,正午得遮著點。”竹片削得極薄,透著光,他又找來去年曬的棕櫚葉,一層層鋪在竹架上,“這樣既能擋陽,又能漏點光,跟老家礁盤上的生長環境像。”
石敢當從灶房端來米湯,這次冇直接澆根,而是用棉布蘸著,輕輕擦新苗的葉。“清月說葉上的絨毛能吸養分,得擦得亮堂點。”他粗糲的手指碰著嫩葉,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晨露,“你看這葉紋,多像聚聚小時候,就是顏色更紅些。”
蘇清月在藤架下翻曬草藥,見新苗的根鬚從土裡鑽出來,順著聚聚的根鬚往深處爬,忍不住笑了:“這是認親呢。”她把曬好的薄荷碎撒在根鬚周圍,“防蟲害,也讓它們記記總壇的味。”
午後起了風,竹棚的棕櫚葉沙沙響。聚聚的老枝輕輕晃,新苗的嫩葉就跟著擺,像大孩子帶著小孩子玩。陳默坐在藤椅上翻絮語簿,見蘇清月在新苗圖旁添了行小字:“紅莖承露,綠芽含星,與聚聚根交根,葉摩葉。”
紮羊角辮的小姑娘突然指著竹棚喊:“有鳥!”一隻翠鳥落在棚頂,啄了片棕櫚葉,又歪頭看新苗,撲棱棱飛走時,帶落了片葉上的露,正好滴在聚聚的老根上。
“是來報喜的呢。”老漁人收拾著竹屑,“當年聚聚長到這麼大時,也有翠鳥來。”
陳默抬頭望,藤架的陰影裡,新苗的影子和聚聚的影子慢慢疊在一起,被風推得晃晃悠悠。紅繩換了新的,在風中打著輕顫的結,像無數細碎的牽掛,把日子係得又暖又牢。
那隻翠鳥冇飛遠,落在藤架最高的枝椏上,歪著頭瞅新苗。陳默發現它的尾羽沾著點紅核藤的花粉,像剛從南洋的礁盤飛來,特意來看看這些離了家的新苗。
“它定是阿海養的‘巡藤鳥’。”老漁人眯著眼笑,手裡的竹片削得更起勁了,“當年紅核藤分苗,阿海總讓這鳥跟著,說是能給新苗帶路。”他把削好的竹片插在新苗周圍,搭成個三角形的小欄,“彆讓野貓野狗碰著,巡藤鳥看著呢。”
蘇清月取來針線,把孩子們之前係在信盒上的布箋拆下來,重新縫成個小小的錦囊,裡麵裝著北境的酥油土、南洋的珊瑚砂,還有總壇的黑鬆泥。“給新苗掛個‘平安袋’,”她把錦囊係在紅繩的新結上,“走到哪兒,都帶著三地的氣。”
石敢當端來的米湯已經涼透了,他用小勺舀著,往新苗的葉心滴。“涼米湯養葉,”他看著水珠在葉心打轉,“就像北境的雪水,看著冰,實則最養藤。”新苗的葉尖輕輕翹了翹,像在謝他。
孩子們把自己的小玩意兒都往竹欄裡塞:有青核藤須編的小風車,一吹就轉,帶著北境的風;有紅核藤果串的項鍊,掛在竹欄上,閃著南洋的浪色;還有金核藤的星斑果殼做的小鈴鐺,碰一下就響,像總壇的星子在說話。
陳默翻開絮語簿,見蘇清月畫的新苗圖旁,多了隻展翅的翠鳥,尾羽的紅花粉和新苗的莖色一般無二。他提筆在旁邊寫:“巡藤鳥至,尾帶紅粉,似為新苗驗路;平安袋懸,內藏三地土,護其周全。”
風穿過竹欄的縫隙,小風車轉得歡,星斑鈴鐺叮噹作響,和聚聚誓骨上的銅鈴應和著,像支三地合編的曲。新苗的根鬚在土裡鑽得更歡了,和聚聚的根鬚纏成了團,分不清誰是青、誰是紅,隻覺得那團暖融融的綠,在土裡慢慢鋪展開。
蘇清月坐在石凳上繡帕子,帕子上是片藤葉,葉尖一半紅、一半青,葉心綴著顆金星,像把聚聚和新苗的相都繡在了一起。“等這帕子繡好,”她的指尖在金線繡的星子上頓了頓,“就墊在絮語簿的封裡,讓往後的日子,都帶著這三色的暖。”
陳默看著她低頭繡花的樣子,陽光從藤葉縫裡漏下來,在她發間灑了點碎金,像沾了星核粉的光。他突然覺得這繩結裡的暖意,從來不止在紅繩、錦囊、竹欄裡,更在蘇清月的針腳裡,在石敢當的米湯裡,在老漁人的竹片裡,在孩子們的笑聲裡,像藤蔭社的日子,一天天,一層層,纏得又密又暖。
巡藤鳥叫了兩聲,撲棱棱飛走了,尾羽的紅粉落在新苗的葉上,像給暖意添了點甜。陳默知道,這鳥定是回南洋報信去了——告訴阿海,新苗到了好地方,根紮得穩,葉長得歡,身邊有聚聚陪著,有藤蔭社的人護著,往後的日子,定會像這繩結裡的暖,越纏越厚。
暮色降臨時,陳默給紅繩的新結又打了個環,把聚聚和新苗的繩圈在了一起。風過時,兩個環輕輕撞,像在說:咱是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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