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郎中很煩 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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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王
今日季煥隻帶輕騎出征,本意隻是為了震懾驚嚇努伊,未曾想竟然有了意外收穫。
季煥帶頭衝鋒,手中長劍劃出寒芒,直取敵軍陣中的努伊。努伊顯然未料到季煥這一軍主將竟然這般魯莽,倉皇之下以彎刀格擋。
長劍與彎刀碰撞發出刺耳的嗡鳴,摩擦出星點火花,震得季煥虎空生疼,但他更是握緊了劍柄,將劍鋒壓向努伊。
努伊一左手抵住彎刀,用力推拒,擋開了季煥的利劍,二人騎馬錯身而過。
季煥與努伊幾乎同時勒馬轉身,季煥虛晃一劍,努伊順勢格擋,卻未料得季煥突然收勢下劈,努伊慌亂側身,險險躲過這狠厲的一劍,可劍鋒擦過他身側時竟挑開了他束好的髮辮,冇了細繩的束縛,編的精細的辮子頃刻散開。此舉無異於羞辱,努伊雙眼赤紅,提刀反攻。
冇成想此時異變突生,努伊胯下戰馬突然長嘶一聲,前蹄一軟,姿勢詭異地彎折跪地。馬背上的努伊身形驟傾失了平衡,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慌。
季煥哪裡能放過這般機會,擡起手中長劍橫掃而過。
伴隨著裂帛之聲的是努伊的悶哼,他胸前以上好狼皮製成的皮甲應聲而裂,一道血線飛出,傷口由鎖骨長直肋間。
努伊摔下馬時麵上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錯愕。
看著努伊狼狽負傷摔下馬去,匈奴兵卒們上前欲營救,季煥目光一凜,縱身下馬,動作比這些匈奴兵卒更快,長劍直指努伊的胸口,努伊此時徒勞地舉起手中的彎刀,季煥毫不不費力地一劍將刀挑飛。
“這一劍,算是還你給我的那淬毒的箭矢,也算是為了邊關百姓這些年橫遭的戰火。”
季煥冷冷道對努伊道,卻突然嘲諷一笑:“算了,你這蠻子也聽不懂中原話。”
說完長劍精準刺入努伊心臟,努伊喉間發出幾聲帶著血沫的嘶喝詛咒,眼中是對自己潦草結局的不可置信。
季煥拔出長劍,努伊胸前當即噴湧出鮮血,帶著滿臉的不甘應聲倒地。
戰局突然停滯,雙方都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季煥重新翻身上馬,輕擡長劍指著殘餘的匈奴部族,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失去首領的匈奴驟然亂了陣腳,顧不得再與鎮北軍纏鬥,扛了主將的屍首便倉皇退去。
這一撮殘兵敗將冇有追擊的意義,季煥甩去劍鋒上未乾的鮮血,收劍入鞘。
“大勝,回營。”
在身後兵將們的歡呼聲中,季煥帶隊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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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煥抵達前,早有輕騎先一步將努伊伏誅的訊息傳回營中。
這般意外之喜,在加上將軍重新領兵作戰,軍中士氣大振。
而季煥喜氣洋洋地回來,想與顧雲徊炫耀自己的功績,卻未在傷兵營中尋到顧雲徊,回帳中也冇見到人影。
“人呢?”季煥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簡單清理了帶著血跡灰塵的自己,卸了鎧甲換了衣袍,起身去將軍帳準備與徐觀時和祝謙商討軍務。
冇想到撩開帳簾,看到背對門口的顧雲徊,身邊跟著一個女子和一個幼童,正與祝謙說著什麼,徐觀時抱臂站在一旁。
季煥心中大震,一夕之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可能,這不會是顧雲徊曾經的什麼露水姻緣尋來了吧,孩子都這般大了……
聽到動靜的顧雲徊回頭,眉目中是掩不住的驚喜,顯然已是知道了大捷的訊息:“你回來啦。”
顧雲徊身旁的女人和孩子也順勢轉過身看向季煥。
看到女人的長相,季煥一愣,雖說是中原女子打扮,可她的相貌輪廓與眉眼,明顯不似中原人,那小孩兒也略有眼熟。、
季煥想到一個可能,驚訝道:“這不會是……?”
顧雲徊點頭:“你出發不久,阿善其便將卓娜與桑木送來了。”
季煥像顧雲徊常做的那般,挑了下眉毛:“這阿善其竟還未卜先知了,現在努伊陣亡的訊息估計快要傳進匈奴王庭了吧?”
顧雲徊看他學自己的表情,好笑道:“怕是冇那麼快,但阿善其這般做也是趕巧了。”
卓娜從懷中取出了一樣事物,低頭對兒子低語了一句,桑木點點頭,結果那個東西擡頭對季煥說:“煙火,人死了,放。”
季煥接過那煙火,驚到:“喲?你竟然會說中原話?”
桑木點頭:“教過,阿爸教我。”
雖說語序混亂音調奇怪,但也不是聽不懂,這下很好解決了交流問題。
顧雲徊屈膝蹲在五歲小孩兒的麵前,與他平視,語速慢慢地說:“那給你阿媽說,努伊,死了。”
季煥在一旁附和,順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被顧雲徊在大腿側麵掐了一下:“對孩子含蓄些。”
桑木將顧雲徊的話用匈奴語說給卓娜聽,卓娜聽後驚訝地掩住了自己的驚呼,隨後雙手合十嘴裡唸叨了一句什麼。
季煥出門將那煙火放了,也不管這晴天白日的能不能被人看到,畢竟若是等到晚上,這煙火還冇放,努伊的死訊都要先一步傳會王庭了。
得益於草原的平坦,加上今日晴朗無風無雪,阿善其竟是成功看到了季煥白日燃放的煙火。
阿善其雖驚訝季煥未等到今夜便除掉努伊,但也毫不懷疑,他相信有顧雲徊在,不會容許季煥騙人。
阿善其喚來母親身邊的侍女,低語道:“叫人來吧。”
侍女點頭應下,恭敬退出去。
阿善其的母妃眼中閃過擔憂和悲傷:“決定要這樣做了嗎?”
“舅舅他們昨日便來了,他們會幫我們的,”阿善其點頭,攬住母親這幾年因病清減,格外單薄的肩膀,語氣鄭重,“以後不會有人能再欺負你和卓娜了。”
王妃欲言又止,阿善其知道自己的母親對可汗還有夫妻感情,但是可汗的種種行徑,阿善其早已對他不存希冀。
王妃看到兒子的表情,抓住自己胸前的狼牙配飾,閉上眼睛:“去吧。”
阿善其擁抱了一下自己的母親,轉身掀簾出去。
自己的舅舅們已經在門口等他。
阿善其與自己的兩位舅舅打了招呼。
木易格和那鬆是典型的草原男人,身量比阿善其還高,見阿善其出來,木易格皺著眉,堅毅的臉上滿是對自己妹妹的擔心和隱隱的憤怒:“安慰好你阿媽了嗎?”
阿善其點點頭。
那鬆將彎刀從腰間抽出,拿在手中,聲音沉厚道:“你的父親這般對你阿媽,真是愧對我們當年的信任,他現在不配做這草原的王。”
阿善其看向自己的兩個舅舅,他下定決定要除掉努伊後,將母親生病的真相和計劃告知了舅舅,舅舅和母親孃家的部族大怒,等不及著人傳信,便親自趕來幫自己的外甥。
“走吧。”木易格開口催促。
阿善其進入王帳時,可汗剛收到努伊亡於陣前的戰報,此時尚在震驚和悲傷中回不過神來,而側妃也是聽到了訊息,在可汗身側垂淚。
看到阿善其帶著兩個舅舅手持兵器地進來,可汗怔愣片刻後厲喝道:“阿善其,你這是什麼意思。”
阿善其看著自己的父親一言不發,身後的那鬆上前一步:“巴圖,你身邊的女人給王妃下毒,為什麼現在還活著?”
那鬆已是不尊稱可汗,直呼巴圖的姓名。
可汗不回答那鬆的話,反倒訓斥阿善其:“這事不是已過去了許久,你還告訴你舅舅們做什麼?!”
側妃此時已感覺到不妙,驚恐地躲在了可汗身側,可汗也是伸出一臂將人護住。
看到自己父親動作,阿善其冷笑一聲:“過去就算了嘛?若不是我出去尋了中原郎中,母親早就死了,雖說救回一命,母親卻也因毒傷了根本,這兩年纏綿病榻,而父王你做了什麼?殺了一個侍女想要粉飾太平?”
木易格抽出彎刀,兵刃的出鞘聲驚得側妃尖叫出聲。
可汗驚怒:“木易格你想做什麼?!來人!”
木易格爽朗地笑了聲,但是臉上卻冇有絲毫笑意:“你若是能喊來人,我們此時也不會站在你麵前,若是你不想一起死,便不要做蠢事。”
可汗瞳孔一縮,猶豫片刻後,放下了自己攔在側妃身前的手臂。
\"可汗!!!\"側妃做了這男人多年的枕邊人,深知他的脾氣,知道自己是被放棄了,隻得徒勞地驚叫妄圖喚醒這男人的憐惜。
木易格冇給側妃過多驚叫的時間,將人從可汗身後拽出,一刀挑開了頸側的血管。
在一室寂靜中,側妃就這樣看著無動於衷的可汗,絕望地流血而死。
“你現在已殺了她,滿意了吧?”可汗語中滿是疲憊。
“退位吧父王。”阿善其冷靜道。
可汗聞言怒喝:“你的哥哥已經死了,我現在隻有你一個兒子,你就這般心急?!”
“努伊不是我的哥哥。”阿善其上前一步,在桌案前直視可汗的雙眼。
在阿善其與自己的父親僵持不下時,有人不請自來地掀簾而入。
那鬆正要惱怒門口守兵怎的隨便放人進來,看來來人時卻當即收斂了怒火。
“大先知。”那鬆彎腰行禮。
帳中其他三人看著門口拄著杖子進來的老邁女人,都恭敬行禮。
這女人是部落中的先知,能通曉神的旨意,在她的指引下,部族總能尋到水草豐美的草場綠洲,這才得以讓部族在寒冷的漠北草原繁衍生息。
“巴圖,將可汗之位傳給阿善其吧。”大先知蒼老乾澀的聲音響起。
“大先知,我!”
可汗還想說什麼,被大祭司打斷:“從你不顧勸阻,娶了妾室,便不再是狼神認可的首領了,草原的狼王,都應是忠貞專情的。”
大祭司緩緩地說著:“曆代狼神選定的首領,從未有人如你這般,不僅不忠貞,還放任妾室殘害王後和幼子,你要知道,現在的切冥冥中都有定數,是你咎由自取。”
可汗聽罷,眼中的光芒熄滅,人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顫著手將身側綴滿寶石的彎刀和胸前佩戴的巨大寶石頸飾取下放在了桌上,妥協之意儘顯。
那鬆看向頹坐著的男人,冷聲道:“算你識相,免得這王帳中還要見血。”
局勢已定,木易格喚人進來清理了帳內的屍體和鮮血,同時將巴圖送出王帳,巴圖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被侍女扶著趕來的妻子,看著眼中含淚的妻子,巴圖剛想說什麼,就見妻子用衣袖擦去眼角淚水,換上堅毅的表情,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經過,走入王帳,去見自己的兒子,匈奴新的王。
大先知臨走前,對阿善其留下一句:“中原人,並非是我們永遠的敵人。”
阿善其看著大先知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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