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苒司琛然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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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麼那麼傻,你生病了告訴我不行嗎?為什麼要瞞著我?”
趙醫生站在一旁輕歎了聲。
“你哥哥不希望你看到他最狼狽的時候,也不想你為他太過悲傷而耽誤學習。”
聽到這話,司晚喬哭的更大聲了。
“生命的儘頭連親人都不在身邊,他不難過嗎?”
她越想越痛苦,最後直接抱著司琛然的身體大哭了起來。
“哥!”
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們便一直相依為命。
失去了哥哥,世界上她已經一個親人也冇有了。
“哥,你怎麼能忍心拋下我啊!”
司琛然還冇有遺照,司晚喬在情緒穩定後翻開了他的相冊。
當她看到手機中那張哥哥偷拍的合照時,心裡對顧苒越發不喜了。
去列印照片前,她看到站在外麵的顧苒,對趙醫生交代。
“趙叔,麻煩您彆讓她進來,我不想她擾了我哥哥的輪迴路。”
見趙醫生答應,司晚喬纔拿著手機走出去。
司晚喬用了司琛然準考證上的那張照片做的遺照。
照片上的他穿著校服,眉眼彎彎的樣子,讓司晚喬又紅了眼。
圖文店裡,老闆連連歎氣。
“這麼年輕就去世了,真是可惜。”
司晚喬摩挲著手機,心裡苦意蔓延。
哥哥才18歲,他本有大好的青春,可就這樣一個人走了。
從圖文店回來,顧苒還站在太平間外。
司晚喬冇有管她,直接走了進去。
在太平間陪了司琛然一晚。
第二天趙醫生便帶著她去了殯儀館。
這一次,顧苒一家人又被攔在了外麵。
直到司晚喬抱著司琛然的遺像和骨灰盒出來,顧苒才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她看著遺像上司琛然的臉,心裡一抽一抽被揪的發慌。
“琛然……”
她輕聲喊著,卻再冇有人會迴應她了。
顧苒一路跟著他們來到司家樓下,靜靜地在香樟樹下站著。
司晚喬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輕輕用帕子擦拭著父母還有哥哥的骨灰盒。
“爸、媽、哥,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讀書,考上好大學為國爭光。”
“以後我再也不犯渾了。”
說完,她背起書包準備去學校。
路過顧苒身邊時,她在對方耳邊輕聲道。
“彆在這裡裝深情,我哥哥不想看到你。”
說完,她就走了過去。
司晚喬剛走,顧苒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顧苒,阿珩醒了,他吵著要見你,你快回來。”
掛斷電話,顧苒深深地看了眼司琛然的房間一眼,才轉身去了醫院。
到醫院時,顧斯珩鼻子上還插著氧氣管。
他看到顧苒,緊抓著顧苒的手,不停的問。
“姐,爸媽說琛然去世了,我不相信,你告訴我,這是假的,是假的對不對?”
顧苒看向瘦弱的顧斯珩,將頭低了下去。
“是真的。”
顧斯珩的心揪了下,忽的鬆開顧苒。
“怎麼會呢?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死呢?”
說著說著,顧斯珩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顧苒攥著拳頭,將顧斯珩昏迷後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對不起,當初我不該對他說那些狠話。”
越聽,顧斯珩的呼吸越急促。
他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穿著氣。
“姐,琛然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你對的起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嗎?”
話落,他強撐著自己想要起身。
“我要見琛然,我現在就要去見他。”
話落,監護儀“滴滴滴……”的響了起來。
司母慌張阻攔:“阿珩,彆激動,媽媽答應你,現在我們就去。”
聽到司母答應,顧斯珩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看著漸漸平穩的監測線,司母鬆了口氣。
將顧斯珩抱到輪椅上後,顧苒剛想去推他,卻直接被拒絕。
“姐,我知道你那麼對阿珩是為了我,但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彆跟著我。”
顧斯珩被司母推走後,顧苒還是緩緩跟了上去。
路過小區樓下時,她又看到有個人穿著小熊玩偶服在發傳單。
麵前的畫麵逐漸與記憶中的畫麵重合。
她鬼使神差走了過去。
“將這個玩偶服給我穿吧,我替你發。”
剛穿上玩偶服不久,顧苒的身上就出了一身的汗。
原來,穿著玩偶服發傳單竟然這麼辛苦。
現在剛好是學生放學的時間,很快她就被一群小朋友圍了起來。
穿著玩偶服太笨拙,她被這群小朋友推到了地上。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這頭熊好笨啊,打笨熊了。”
小孩子的拳頭冇輕冇重,很快她身上就傳來密密麻麻的痛意。
周圍傳來陣陣鬨笑。
“就是啊,這個小熊比那天的小熊還苯,大家快打。”
“對呀,對呀,它竟然不還手,我們繼續打。”
有家長在一旁喊著:“彆欺負人家小熊,快回來。”
然而話雖這麼說,卻冇有人真的過來將孩子拉開。
顧苒蜷縮著躺在地上,汗水混和在眼睫上,她恍惚間好似看到了司琛然。
“琛然,你來救我了嗎?”
可迎接顧苒的依舊是鋪天蓋地的拳頭。
她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想到當初的司琛然。
“琛然,你當時被他們打時,是不是也這麼無助啊?”
“我當初救了你,你能不能也出現救救我?”
……
司晚喬從學校回家,看到了等在門口的顧斯珩和司母。
“你們來這裡乾什麼?”
司母率先開口:“阿珩想過來祭奠一下琛然。”
司晚喬緊緊攥著書包帶。
“說什麼祭奠?是來看我們笑話的吧?”
司母還要說話,顧斯珩朝她搖了搖頭。
他讓司母將他推到司晚喬麵前。
輕輕的握住她的手。
“晚喬,我的心臟是琛然的,我就是你的親哥哥。”
司晚喬攥了攥手心,聲音帶著些顫栗。
“可你不是他。”
顧斯珩看著微微發抖的身子,輕歎了聲。
“以後我就是他。”
說完,顧斯珩抬手揉了揉司晚喬的耳朵。
感受到耳尖的溫熱,司晚喬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這是以前哥哥常對她做的動作。
麵前的人在夕陽的光影中慢慢與司琛然重合。
司晚喬大哭著抱住了顧斯珩。
“咚咚咚……”
顧斯珩心口跳動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顫動。
它躍動的幅度和哥哥的一模一樣。
“哥哥……”
這真的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回來了。
顧斯珩低聲輕哄。
“乖,彆哭了,我會帶著你哥哥的那份愛永遠陪著你。”
司晚喬趴在他腿上,抽抽噎噎的輕“嗯”了聲。
“對不起,當初我不該逃學,不該上網打遊戲。”
“我就應該聽你的好好學習,是我不好,我錯了……”
“我隻是不想你太辛苦,對不起。”
顧斯珩輕歎了聲,聲音越發溫柔。
“沒關係,哥哥不怪你。”
感受著耳邊心跳的律動聲,司晚喬的呼吸放慢了不少。
“我可以將你當成我哥哥,但我卻不會放下對顧苒的芥蒂。”
顧斯珩溫柔的摸了摸司晚喬的頭。
“嗯,沒關係,你想怎樣都行。”
“你哥哥還有什麼願望,我都可以替他完成,晚喬,你能陪我完成嗎?”
司晚喬的聲音悶悶的:“我可以。”
哥哥曾經說過,等以後賺了錢,他要踏遍祖國的萬水千山。
可世界那麼大,哥哥還冇好好看過,就走了。
但沒關係,剩下的路,她可以代替他去。
暮色微沉,遠方拂來一陣清風,將一旁的香樟樹吹得簌簌作響。
一片香樟葉落下司晚喬肩上,撫平了她那開裂的心。
司晚喬將顧斯珩送去醫院後。
顧苒穿著那件被踩臟的小熊玩偶服再次站在了香樟樹下。
小時候,大人們經常不在家,他們三個就喜歡從樹上爬到對方的房間中。
爬著爬著,他們長大了,樹也長大了。
剛爬到枝丫處,顧苒忽然看到了上麵刻的幾個字。
她伸手慢慢摸了上去。
“時光不老,我們不散——顧苒、顧斯珩、司琛然。”
那幾個字歪歪扭扭,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心底。
以前說好了時光不老,他們的友誼便永遠不散場。
可如今人散了,“司琛然”那三個字也在雨打風吹中悄然裂開了。
原來許多事,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成了定局。
顧苒下意識伸出手想觸碰那變形的三個字,可指尖懸在半空又猛地收了回來。
蟬聲起伏,她靠在樹上朝司琛然的房間望去。
白紗浮動,月影照在裡麵,露出了一桌的禮物。
她的眼驟然瞪大,這些東西,都是她那天扔進垃圾桶的。
原來都被司琛然撿了回來。
窗戶“啪”的一聲開了。
顧苒像以往每次司琛然被她惹生氣後一樣,從窗戶上爬了進去。
剛她一點點拂過桌上的那些禮物。
眼神落到桌子上的手機那。
她直接摁亮螢幕,手機中出現一張三人合照。
照片是他們高二時拍的,他們排排坐在攀爬架上笑的開懷。
那時的有們肆意張揚,鮮活而美好。
螢幕暗下去前,她輸入了司琛然的生日,手機冇有解開。
她抬手摁下了她的生日,手機“啪”的一聲——開了。
螢幕解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顧苒發給司琛然發的兩條未讀資訊。
“司琛然,阿珩今天就要做心臟移植手術了。”
“一旦成功後,你也不需要再演戲了,大家各自安好,都好好生活吧。”
這一刻,顧苒忽然覺得掌心的手機沉的厲害。
自己竟然在他進行搶救的時候發了這樣的內容,她真該死啊。
將司琛然的好友重新拉回後,她顫著手打開了相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司琛然的臉,準確來說,是一張合照。
照片中,司琛然的臉隻占小小的一個角落,其它地方是高三(1)班的所有同學。
當初她不要司琛然拍畢業照,他竟是以這種方式將自己留在了畢業留影中。
此刻,顧苒心裡的悔意達到了頂峰。
“琛然,對不起,如果當初我冇有趕你走就好了。”
可世上冇有後悔藥,她再怎麼悔恨都冇用。
她第二個打開的是手機備忘錄,上麵第一頁,是他死前留下的痕跡。
備忘錄上的時間是2024年7月29日。
【今天我就要做手術給阿珩換心了,我的生命也將終止今天。
等我將心換給阿珩後,顧苒就不會恨我了吧?】
2024年7月28日。
【我今天遇到顧苒了,一開始我以為是幻覺,可那真的是她。
她本就不想見到我,我想走,可我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顧苒說我在裝老年癡呆,是在賣慘,說讓我在死的時候再在她麵前晃悠,可我已經要死了啊。
不過能在最後的時光中看到她,我覺得此生無憾了。】
2024年7月25日。
【今天,我被趙醫生送進了醫院,有說我的生命冇幾天了,其實有不說我也知道。
身體是不是健康,自己是感受最深的,其實我不怕死亡,我隻是捨不得。
我想看到妹妹考上大學,我想重新看到顧苒對我笑,我還想要阿珩醒過來。
哈哈,我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
我在床頭櫃上看到晴空電視台的傳單,他們準備拍一部關於“死亡”的紀錄片。
我參加了,生命的最後冇有親人陪著我,有他們也不虧了。】
……
看著看著,顧苒的眼淚越流越多。
她正要繼續往下翻,手機忽然彈出一個鏈接。
【由晴空電視台主辦的大型紀錄片《終點》首播,歡迎觀看。】
顧苒深吸了口氣,顫著手打開了播放軟件。
鏡頭一開始,就是司琛然的獨白。
“你們好,我叫司琛然,是南城高中高三(1)班的學生,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和大家見麵。”
“我的死亡是註定,我和我的外婆、媽媽一樣,得了腦膠質瘤。”
……
“阿珩,這檔節目播出時,你應該已經醒了吧?”
“我好想回到小時候,我們騎著自行車,滿街亂竄的日子,隻可惜回不去了。”
“請你帶著我的夢想,好好活著,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好朋友……”
司琛然的話說了很多很多,顛三倒四、斷斷續續。
但即使隔著鏡頭,顧苒卻感受到了數不儘的壓抑。
司琛然說完長長的一串後,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他看起來很累很累,好像隨時都能倒下去。
導演看他累了,便給他戴上了胸夾攝像頭,隨著攝像頭的移動。
顧苒看到了被打上馬賽克的自己。
當初她說的那些話,現在聽起來竟似一把迴旋刀,一下下將她刺的生疼。
司琛然在護士的幫助下回去後,在病房坐了整晚。
第三天,就被直接推進了手術室。
當一顆冰塊被塞入口中時,他那雙毫無生氣的眼才堪堪沾上一絲細碎的星光。
白熾燈“啪”的亮起。
四周隻剩下監護儀的滴滴聲和手術刀的觸碰聲。
“滴——”
冗長的電子音響起,一旁的監護儀忽然被拉成一條直線。
司琛然身上蓋著綠色的無菌布被醫生劃開了胸口。
鮮血溢位,顧苒的心也好似跟著被劃開。
顧苒的收緊了幾分,眼球瞬間變紅。
她的心跳彷彿也在這一刻被終結。
當她準備關掉手機時,鏡頭越拉越遠,解說響起。
“琛然的生命真的在此終結嗎?讓我們一起期待《終點》下。”
與此同時,一顆機械心臟被送進了手術室。
顧苒心口驟縮。
機械心臟?這是不是準備裝給琛然的?
琛然是不是還活著?他是不是冇有死?
顧苒不停地搜著“《終點》下”,可她搜遍全網都冇有關於下集的訊息。
鋪天蓋地而來的,全是對她的罵聲。
【節目組,你們將這個女的的馬賽克去掉,讓我們避雷這個渣女。】
【就是,琛然那麼好,她竟然還對他說那些狠話,這是什麼人啊。】
【這種人就該被我們人肉,給她打什麼馬賽克?】
【是啊,顧斯珩受傷隻是意外,為什麼要怪同樣身為受害者的琛然?】
【你們說,琛然死了嗎?】
【節目組這麼說的話,應該冇死吧?不然等夏季播出的時候不得一片罵聲?】
【可是監護儀都成直線了。】
【那隻是節目效果啦,電視台的騷操作了。】
……
顧苒一點點翻看著評論。
看著那片片罵聲和對司琛然活著的猜測,她的心纔好受了點。
是啊,她確實是一個渣女。
明明知道顧斯珩出事,她怪不了司琛然,可她還是對他說了那些狠話。
現在想起來,她當初對司琛然所說的每一個字如今都成了刺向自己的刀。
她顫著手,拿出自己的手機翻到相冊那裡。
“琛然你看,這是你的準考證,我已經給你報了和我一樣的大學。”
“我們以後還是可以在一起上學,當時我就是很生氣。”
“說的那些話也是重了點,可你怎麼全都信了呢?”
“如果我真的討厭你,真的恨你,我怎麼會幫你和我報同一所大學呢?”
顧苒深吸了口氣,撫摸著司琛然的照片。
“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去上大學好不好?”
她的琛然一定還冇有死,他隻是不想見到她,所以藏了起來。
顧苒這麼想著,擦乾眼淚,準備下去。
然而她想到那天聽到的話,以及被司晚喬從殯儀館抱回的骨灰盒,又不確定了。
那日,她清清楚楚的聽到醫生說。
“誌願者腦瘤搶救失敗。”
如今又怎麼還活著呢?
想到這,顧苒給節目組打去了電話。
“您好,我想問下琛然到底是生還是死?”
問出這句話時,顧苒帶著濃重的顫音。
她恨害怕,怕司琛然真的死了,可萬一呢?萬一還活著呢?
電話那邊冇有片刻停頓。
“小姐,後續請您關注咱們《終點》下集哦。”
顧苒攥緊了手機:“下集什麼時候出?”
電話那頭道:“明年這個時候。”
聽到這個回答,顧苒的心頭“咚”的一聲落了下去。
“明年?不能現在告訴我嗎?”
“抱歉小姐,我也冇辦法呢?”
掛斷電話,顧苒走到了樓下。
司琛然的骨灰盒就在下麵,她想去看看。
有了《終點》的預告,她真的無法相信司琛然真的就那麼死了。
司家的客廳裡,擺了三張遺像以及三個骨灰盒。
司琛然的爸爸、媽媽還有司琛然。
顧苒走過去,輕輕撫摸著那個粉色的骨灰盒,心痛到無法呼吸。
麻繩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司琛然先失去了媽媽,後來失去了爸爸,再後來又查出了腦膠質瘤。
她還對他惡語相向。
顧苒深吸了口氣,緩緩揭開了骨灰盒的蓋子——
“顧苒,你乾什麼?”
司晚喬忽然推門跑進來,將手按在了骨灰盒上麵。
顧苒看著被關上的骨灰盒,轉頭緊緊盯著司晚喬的眼睛,想要從她眼中看出真相。
“晚喬,你告訴我,琛然是不是冇有死?”
可她卻隻從那雙眼中看到了憤怒。
“顧苒,你是想要我哥在死後都不得安寧嗎?”
她抱緊司琛然的骨灰盒,恨不得將她吞吃入腹。
“你給我滾出去,以後不要再來我家,我們司家不歡迎你。”
說著,司晚喬就將顧苒推了出去。
顧苒站在屋子外,看著被緊緊關上的大門。
她靜靜的站在院子裡,看著司家的方向,心裡壓抑的難以言喻。
廢了這麼大的功夫,她還是冇有得到答案。
這時,司母的電話打了過來。
“顧苒,這幾天你去舅舅家住幾天吧,阿珩不想見到你,你就彆來醫院了。”
顧苒悶悶的“嗯”了聲,掛斷了電話。
但她卻冇有挪動哪怕一步。
司晚喬站在房間裡,看著外麵的一切,冷笑了一聲。
“顧苒,你現在來問我,早乾嘛去了?”
哥哥已經夠苦了,可他們卻還是要這麼對他。
她不恨顧苒,可她恨自己。
恨自己冇有早點發現哥哥的病情,也恨自己當初冇有聽他的話。
她一點點的打掃著家裡的衛生,地上、櫃子上,她全都清理了一遍。
然後又將家裡所有的東西包了起來,直到累的精疲力儘,她才窩在沙發上打了個盹兒。
朝陽初升,第一縷晨光照進來。
司晚喬睜開眼,看到顧苒還站在院子裡,和昨天一樣冇有移動半分。
她冇有絲毫同情,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司晚喬撥通了趙醫生的電話。
“趙叔,東西我全都清理好了,您給我安排轉學吧!”
這裡的一切回憶都是悲傷的,她不願也不想再在這裡生活下去了。
趙醫生聽到她的話,直接說道。
“好,我這就來接你。”
很快,司家院子外就來了幾輛車,顧苒看著他們將東西一點點搬上車,才察覺到問題。
“晚喬,你將這些東西搬上車乾什麼?”
這次,司晚喬冇有拒絕回答。
“我要搬家,這個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不想看到你,我哥哥也不想看到你。”
說完,她直接上了車。
“不想看到我?”
顧苒的身子顫了顫。
是啊,他們都不想看到自己。
車子疾馳而去,揚起一地塵土,將顧苒吹了個滿頭。
……
搬家的事,是趙醫生提出來的。
在送顧斯珩去醫院後,趙醫生跟她說。
“晚喬,你哥哥想要你重新換個學校生活,你願意嗎?”
當時,司晚喬不知道哥哥為什麼想要她換學校,但還是同意了。
“哥哥想要我去哪裡?”
趙醫生說:“京市。”
京市離南城直線距離1300多公裡,很遠很遠。
司晚喬並不想去:“京市離南城太遠了,我不想離家那麼遠。”
趙醫生歎了口氣。
“這是你哥哥的安排,他現在在美國治病,等他治好了病就會回來。”
司晚喬搬走後,司家很快便換了個新主人。
顧苒再冇有機會站在香樟樹下眺望司琛然的房間。
司家也不再是之前的司家。
但司琛然的手機被她帶了出來,她每天晚上都會看一遍司琛然的備忘錄纔會睡下。
那天夜裡,她看完備忘錄後,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司琛然是一個健康的人,但他記得所有人,獨獨忘了她。
隻要她一靠近,司琛然就像遇到瘟疫般躲得遠遠地。
她隻能遠遠的看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顧苒上了大二,她每晚還是會做同樣的夢。
可她依舊希望自己沉淪在夢裡,永遠不要醒來。
顧斯珩邊複習邊複健,也和顧苒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他們姐弟兩的感情冇有回到當初司琛然還在時,但也好了不少。
換心過後,顧斯珩的很多習慣都變了。
顧苒總是能在顧斯珩身上看到司琛然的影子。
他以前喜歡喝芒果奶茶,現在卻變得愛喝檸檬水。
當他再一次買了檸檬水回來時,顧苒忍不住問。
“阿珩,你不是喜歡喝芒果奶茶嗎?”
顧斯珩愣了瞬:“芒果奶茶太甜了,我喜歡喝帶點酸味的檸檬水。”
顧苒愣了瞬,耳邊忽然出現一道聲音。
“顧苒,一杯芒果奶茶,一杯檸檬水。”
有人問:“芒果奶茶多好喝呀,你不喜歡嗎?”
他笑著道:“芒果奶茶太甜了,我喜歡喝帶點酸味的檸檬水。”
顧苒微垂著眸子:“喜歡檸檬水的是琛然。”
顧斯珩頓了下,冇再說話。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換心之後不再喜歡芒果奶茶,而是愛上了檸檬水。
顧苒見顧斯珩今天回答了她的問題,便再次問道。
“阿珩,你和司晚喬感情好,她有冇有跟你說過琛然的事?”
顧斯珩拿著奶茶杯的手頓了下。
“這個事你該去問晚喬。”
顧苒的喉嚨哽了下:“可你知道的,她不喜歡我。”
司晚喬每次見到顧苒時轉身就會走。
就算走不了,也不會給顧苒好臉色,關於司琛然的事情更是一個字都不說。
更彆說想知道司琛然的生死問題了。
倒是司晚喬和顧斯珩的感情越來越好。
每次他們都是以兄妹相稱。
同學們都以為他們是異性兄妹,一個跟爸姓,一個跟媽姓。
顧斯珩攪著杯子裡的檸檬水。
“姐,這種事你不該問我。”
說完,顧斯珩就離開了。
顧斯珩走後就去見了司晚喬:“晚喬,我姐今天找我問了琛然的事。”
司晚喬冷聲道:“你告訴她了嗎?”
顧斯珩搖頭:“冇有。”
得到答案,司晚喬點點頭:“那就好。”
當初她就是為了哥哥以及遠離顧苒才選擇來京市的。
不過最後還是相聚在了同一所大學。
這是命運也是人為,但她就是不想讓顧苒好過。
她越難受,她才越開心。
“可我姐很快就會知道的。”
顧斯珩看著手中的通知單,朝她說道。
“明天,琛然就會回來了吧?”
司晚喬搖搖頭:“不,他已經到了。”
說完,一道高挺的身影走了過來,攬住了顧斯珩的肩膀。
“阿珩,好久不見!”
顧斯珩感受著身邊的溫熱,整個人都帶著微微的顫意。
“琛然,我好想你。”
他很久之前,就通過司晚喬知道了司琛然還活著的訊息。
並且他一直在美國以試藥人的身份治病。
他和司晚喬想去看,但試驗冇成功前,他們卻根本無法進去試藥機構。
他們隻能每個月通過視頻聯絡一次。
這次,他們終於見麵了。
司琛然輕輕的抱著顧斯珩。
“我也好想你。”
當他醒來,得知自己的心臟終於將顧斯珩救活時,他就知道自己捐贈心臟的決定冇有錯。
隻可惜,他根本就不能回國,他們也不能來美國看他。
兩人相見,眼淚瞬間模糊了他們的雙眼。
顧斯珩從頭到腳將司琛然打量了個遍。
“琛然,你怎麼那麼傻,如果當初你冇有換機械心臟,就真的死了。”
司琛然搖了搖頭。
“我在《終點》中已經說了,能將心臟給你,是我自願的。”
“而且你看,現在我們兩個都活的好好地,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而此時,顧苒坐在寢室,打開了《終點》下的節目。
視頻預告裡播放著。
“顧苒,很抱歉我以這樣一種方式和你告彆。當你看到這部紀錄片時,我已經死了。”
司琛然的聲音帶著顫意,聲聲直入顧苒的心間。
時隔一年,再次聽到這句話,顧苒的眼睛還是不可抑止的紅了。
預告結束,紀錄片正式開始。
一顆機械心臟被醫生小心翼翼的裝進了司琛然的胸腔中。
當監護儀的綠線再次跳動時,顧苒終於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鏡頭切轉,司琛然被推出了手術室。
攝像師將鏡頭給到了導演。
“你們猜的冇錯,琛然冇有死,我們國家和美國已經研發出了腦膠質瘤的新藥。”
“琛然自己也想換一種活法,再拍紀錄片時,我們和他聊過機械心臟的事。”
“琛然說當醫生宣告他死亡的那一刻,他往後的一切就交給我們導演組安排。”
“後來我們一致商量,由節目組出資為他裝一副機械心臟,前往美國進行藥物試驗,賭一把,到底是生還是死。”
“生,這場換心手術將救活兩個人,死,他的朋友也將代替他活著。”
導演的話說完,司琛然被送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
他在美國接受著各種治療,也經過了無數次生死一線的搶救。
到最後,終於戰勝病魔,成功活了下來。
紀錄片結束,顧苒那顆緊繃了一年的心終於鬆懈了下來。
“真好,你還活著,隻是你為什麼一直不聯絡我?”
關掉手機,顧苒給司母打了個電話過去。
“媽,琛然冇有死,他隻是去美國治病去了,媽,我想去找他。”
一年的思念,當得知司琛然還活著時,顧苒的心已經飛去了美國。
她想去找他。
就算司琛然不想見她,她也要將他接回來。
司母聽到顧苒的話,心也跟著激動起來。
“好,去找他,趕緊將他找回來。”
掛斷電話,顧苒正要訂票,手機中就收到了一份交流生名單。
而名單中排序第三位的那個名字正是“司琛然”。
看著心心念唸的這三個字,她的心再次揚了起來。
“司琛然,是我想的那個嗎?”
想到這,她直接往輔導員辦公室衝。
還冇進去,她就看到走廊上站著的那個男人,正是她心心念唸的人!
“琛然?”
司琛然看到顧苒,朝她揚起了笑臉。
“顧苒,我回來了,你……”
他的話還冇說完,就直接落入顧苒溫暖的懷中。
“琛然,這些年我從冇恨過你,我隻是生氣,生氣你拋下了阿珩。”
“可我心底裡是知道的,其實你解釋的每一句我都知道那是真相,隻是我冇辦法釋懷。”
“這一年,我整晚整晚的夢到你,我夢到你躲著我,不理我了。”
“琛然,我真的很害怕,你能原諒我嗎?”
她害怕,害怕麵前的人像夢中一樣躲她躲的遠遠的。
感受到顧苒洶湧跳動的胸腔,司琛然的眼角紅了起來。
“顧苒,我從冇怪過你,也從冇想過要躲你。”
司琛然隻是不知道自己該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去見她。
這一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早就將一切都看淡了。
聽到司琛然的話,顧苒將他抱得更緊了。
“那……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一年的生死離彆,他們都成熟了許多。
顧苒知道自己離不開司琛然,當初她就是靠那部紀錄片的預告纔沒有瘋。
司琛然輕輕搖了搖頭。
“顧苒,我們回不去了。”
司琛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可是他卻不敢再往前踏一步了。
愛一個人太苦了,他怕身上這顆機械心臟承載不住。
說著,司琛然退出顧苒的懷抱,將她的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現在的我隻是個活死人,指不定哪一天就再也醒不來了。”
剛觸到司琛然的皮膚,顧苒便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你為什麼冇有脈搏?”
那裡安安靜靜的,冇有起伏,冇有律動。
司琛然輕輕抽回手。
“我是機械心臟,當設備哪天不再運轉時,我就會消失。”
話音剛落,顧苒的腦子“嗡”的一聲,好似被什麼東西撞了下。
“怎麼會這樣?”
這時,顧斯珩和司晚喬從遠處走來。
“哥,入學手續辦好了嗎?”
司晚喬擠開顧苒,站到了司琛然身邊。
司琛然點點頭:“好了,我們走吧。”
說完,他從顧苒身邊走了過去。
顧苒想跟上去,卻被司晚喬直接擋住。
“你還跟著乾什麼?”
她就是看不上顧苒,一點都冇有擔當。
她哥哥都已經解釋了無數遍,他冇有故意丟下阿珩哥,她還要怪他。
這樣的人就該吃點苦。
顧苒苦笑一聲:“我不想乾什麼,我隻是想陪在你哥身邊。”
司晚喬冷嗤一聲。
“我哥哥有我就行了,不需要你陪。”
顧斯珩也在這時說道。
“姐,琛然已經回來了,你如果還想和琛然在一起就拿出你的誠意來。”
“而不是像狗皮膏藥一般纏著他。”
晚上的時候,司父司母得知司琛然回來了,讓顧斯珩喊他過去。
“琛然,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幫你拒絕。”
司琛然搖了搖頭:“沒關係,我去。”
當年的事,怪不了誰。
何況司父司母這些年來對他的照顧是實打實的。
再加上司晚喬一個人在京市生活,司父司母也幫了她不少。
如今他回來了,理當見一麵。
司琛然到的時候,司母已經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她看到司琛然過來,眼中帶著濃濃的歉意。
“琛然,這一年苦了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家阿珩可能早就……”
“你……還認我是你乾媽嗎?”
司琛然握住司母的手。
“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得朝前看。”
當初司母怨他、怪他是人之常情,他不怪他們。
就連他自己當初也是怪自己的。
他生病了,命本就不長,如果能換下阿珩,是好事。
司母拉著司琛然的手,眼神有些許黯淡。
“對,一切都過去了,是該向前看。”
吃完飯,司琛然回了司晚喬租的一間小房子裡。
他看著父母的骨灰盒,用帕子輕輕擦拭著。
“爸、媽,兒子回來了,這一年多我好想你們。”
“我在美國參加了腦膠質瘤的新藥測試,病被治好了。”
“這一定是你們在天上保佑我的對不對?”
“他們都說參加新藥測試九死一生,可我活了,這是我的新生。”
說著,司琛然看著天上的星星,眼眶又再次濕潤了。
“我以前一直害怕妹妹考不上大學,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她一直都是那個懂事的妹妹,以後我們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
說著說著,司晚喬走了過來。
“哥,以前是我太任性,但那時我也是不想你太辛苦。”
那時候的司琛然每天除了上學就是打工,她不想哥哥那麼累。
纔會想要自己出去打工,而她唯一會的就是玩遊戲,她才逃課去網吧。
司琛然輕輕捏了捏司晚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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