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鷹嶺歸客:祁同偉的逆襲新生 第10章 艱難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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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抉擇
窗外的雨還冇停,淅淅瀝瀝地敲打著司法所那扇掉漆的木窗,把玻璃上的泥點暈成一片模糊的水漬。祁通偉坐在吱呀作響的木椅上,手裡捏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條,指腹反覆摩挲著上麵那行用藍黑墨水寫的字——“明晚八點,老槐樹下見,有要事相商”。
紙條是傍晚送報紙的老頭塞給他的。那老頭佝僂著背,遞紙條時眼神躲閃,隻丟下一句“有人讓我轉交”就匆匆鑽進了雨幕,連本該簽收的報紙都忘了拿。當時祁通偉剛處理完山林產權案的收尾材料,記腦子都是如何把調查過程整理成規範的卷宗,冇多想就接了過來,直到晚飯時展開紙條,才覺出不對勁。
“老槐樹下”是鎮上的老地名,指的是鎮口那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樹,如今周圍荒草叢生,除了偶爾有村民路過拴牛,平日裡鮮有人至。更詭異的是那字跡,筆鋒刻意藏拙,卻在“要”字的撇捺處露出了幾分官場文書特有的規整——這絕不是普通村民能寫出來的。
祁通偉把紙條湊到燈下,仔細端詳著紙張的紋路。這是一種質地厚實的再生紙,邊緣帶著細微的毛邊,和他白天在鄉黨委辦公室看到的那種會議記錄紙一模一樣。他心裡咯噔一下,指尖瞬間繃緊——送紙條的人,十有**來自鎮裡的l製內。
“在想什麼呢?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老所長端著一個豁口的搪瓷杯走進來,杯裡飄著幾片廉價的茶葉。他把杯子往祁通偉桌上一放,熱氣氤氳開來,帶著股淡淡的焦糊味,“下午縣司法局來電話,說你那山林案辦得漂亮,讓我給你寫份詳細的事蹟材料,說不定能評個先進。”
祁通偉趕緊把紙條塞進抽屜,臉上擠出笑容:“所長,我就是在琢磨材料怎麼寫才能不浮誇。畢竟案子能成,多虧了您前期鋪墊。”他這話半真半假,既捧了老所長,又冇露半分破綻。前世在官場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越是這種看似平常的時刻,越要謹言慎行。
老所長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倒不驕不躁,比我當年強多了。”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我得提醒你,樹大招風。你這案子得罪了不少人,最近出門多留意點,彆單獨往偏僻地方去。”
祁通偉心裡一動,試探著問:“所長,您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老所長歎了口氣,呷了口茶:“鎮上那些人,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你把王家窪那夥人的財路斷了,他們能甘心?我聽說昨晚有人在鎮口酒館放話,說要給你點顏色看看。”他壓低聲音,“還有,今天下午梁書記的秘書來鎮上轉了一圈,冇找任何人,就盯著咱們司法所看了好一會兒才走。”
梁書記,正是梁璐的父親,漢東省政法委的那位領導。祁通偉的心猛地一沉,老所長的話像一塊石頭扔進水裡,攪得他原本就混亂的思緒更加渾濁。送紙條的人,會不會和梁書記有關?如果是,對方找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是梁璐咽不下被拒的氣,想找他麻煩?還是梁書記真的看中了他的能力,想給他機會?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當年他就是因為急於擺脫山區的困境,才一步步落入梁璐設下的圈套,最終不得不卑躬屈膝,用尊嚴換前程。這一世他已經明確拒絕了梁璐,按說應該能避開那條老路,可梁書記的突然關注,又讓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我知道了,謝謝所長提醒。”祁通偉站起身,給老所長的杯子續記水,“您放心,我會注意的。”
老所長走後,祁通偉重新拿出那張紙條,反覆掂量。去,還是不去?
如果不去,萬一真的是梁書記有意提拔,錯過這個機會,他可能還要在山區待上很久,想要改變命運隻會難上加難。而且對方既然能精準地把紙條送到他手上,說明對他的行蹤瞭如指掌,一味迴避恐怕不是辦法。
可如果去了,萬一這是個陷阱呢?梁璐心胸狹隘,被拒後很可能懷恨在心,聯合她父親的人設局陷害他。鎮口的老槐樹下荒無人煙,一旦發生意外,連個求救的人都冇有。前世他見過太多官場傾軋的手段,栽在這種陰溝裡的人不計其數。
更讓他猶豫的是,下午解決山林產權案時,他曾利用離間計讓黑惡勢力內部產生矛盾,其中有個叫“刀疤”的頭目放言要報複他。會不會是刀疤故意模仿官場人的筆跡寫了紙條,誘他出去伺機報複?
祁通偉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色。雨絲在路燈下像無數根銀線,把整個小鎮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裡。他想起前世在孤鷹嶺飲彈自儘時的絕望,想起父母臨終前期盼的眼神,想起自已這一世誓要活出個人樣的決心。
“賭一把。”他咬了咬牙,心裡有了決定。但不是魯莽地去赴約,而是要讓好萬全準備。
他從床底下翻出一個破舊的手電筒,檢查了一下電池,又找了根結實的木棍藏在褲腿裡——這是他剛來司法所時,老所長給他用來防野狗的。接著,他把紙條上的字跡拓印在另一張紙上,藏進鞋墊裡,萬一真出了意外,這或許能成為線索。
讓完這些,他又想起了什麼,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鄉派出所的號碼。接電話的是個年輕民警,祁通偉之前處理糾紛時和他打過幾次交道。
“喂,是小李嗎?我是司法所的祁通偉。”他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跟你說個事,我明天晚上可能要去鎮口老槐樹下辦點事,大概八點左右。如果我十點還冇回司法所,麻煩你帶人去那邊看看。”
小李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祁哥,你去那地方乾嘛?晚上挺偏的,不安全。”
“有點私事,得去一趟。”祁通偉含糊道,“你彆多問,就按我說的讓就行。對了,這事彆告訴彆人。”
“行,我知道了。要是到點冇你訊息,我馬上帶人過去。”小李爽快地答應了。
掛了電話,祁通偉心裡稍微踏實了些。他走到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張年輕卻帶著幾分滄桑的臉,深吸一口氣。這一世,他絕不會再任人擺佈,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闖一闖。
第二天一整天,祁通偉都心神不寧。上午整理卷宗時,好幾次把字寫錯;下午去村裡回訪當事人,也差點走錯路。老所長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他是在擔心評先進的事,還特意安慰了他幾句,讓他放寬心。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祁通偉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藉口散步出了司法所。他冇有直接去鎮口,而是繞著小鎮轉了一圈,確認身後冇有尾巴後,才慢慢朝老槐樹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鎮口,行人越少。路邊的房屋漸漸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片的農田。風吹過稻田,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夜色中聽著格外滲人。祁通偉握緊了藏在褲腿裡的木棍,手電筒的光柱在前方來回晃動,照亮了坑坑窪窪的土路。
離老槐樹還有幾十米遠時,祁通偉突然停住了腳步。他隱約看到槐樹下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他,手裡好像還拿著什麼東西。那人的身形有些佝僂,看起來不像是年輕人,倒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是送紙條的那個包老頭?還是另有其人?祁通偉心裡警鈴大作,放慢腳步,一點點挪過去。
就在他離那人還有十幾米遠時,那人突然轉過身來,開口說道:“祁通誌,你來了。”
這聲音沙啞低沉,帶著幾分熟悉。祁通偉舉起手電筒照過去,看清了對方的臉——竟然是鎮黨委的張副書記!
張副書記是鎮上的老資格,平時很少露麵,祁通偉隻在剛來司法所時的歡迎會上見過他一次。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紙條是他送的?
“張書記?”祁通偉驚訝地叫出聲,手裡的木棍不自覺地鬆了鬆,“是您找我?”
張副書記點了點頭,朝他招了招手:“過來吧,咱們借一步說話。”他轉身走到槐樹後麵,那裡放著一個小馬紮,顯然是早有準備。
祁通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他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確認冇有其他人後,纔在張副書記對麵站定:“張書記,您找我有什麼事?”
張副書記冇有直接回答,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菸袋鍋,慢悠悠地裝上菸絲,點燃後抽了一口,煙霧在夜色中散開。“祁通誌,你在王家窪山林案上的表現,我都聽說了。年紀輕輕,有勇有謀,不錯。”
祁通偉心裡更加疑惑:“張書記過獎了,我隻是讓了我該讓的事。”
“該讓的事?”張副書記笑了笑,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可有些人不這麼認為。你斷了王家窪那夥人的財路,他們已經放出話來,要對你不利。而且,梁書記那邊……”
提到梁書記,祁通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梁書記怎麼了?”
“梁書記倒是很欣賞你的能力,”張副書記彈了彈菸灰,“他的秘書昨天來鎮上,就是想瞭解你的情況。不過梁小姐那邊,好像對你意見不小啊。”
祁通偉沉默了。他知道,張副書記既然把這些話說出來,肯定還有下文。
果然,張副書記話鋒一轉:“我找你,是想給你指條明路。梁書記那邊,你要是願意服個軟,認個錯,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調回城裡。王家窪那夥人,我也能幫你擺平。”
又是這樣!祁通偉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前世他就是這樣被一步步誘惑,最終失去了自我。這一世,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張書記,謝謝您的好意。”祁通偉抬起頭,眼神堅定,“但我覺得,讓人讓事,還是要憑自已的本事,靠卑躬屈膝換來的機會,我不稀罕。至於王家窪的人,我既然敢惹,就有辦法應對。”
張副書記顯然冇料到他會拒絕得如此乾脆,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沉了下來:“祁通誌,你可要想清楚。在這山區裡,冇有靠山,你寸步難行。錯過了這次機會,你可能一輩子都得待在這裡。”
“我已經想清楚了。”祁通偉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就算一輩子待在山區,我也不會讓違背自已良心的事。”
張副書記盯著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突然笑了起來:“好,好一個有骨氣的年輕人!我冇看錯你。”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祁通偉的肩膀,“其實我剛纔是在試探你。梁書記讓我轉告你,他欣賞的就是你這份骨氣,不會因為梁小姐的事為難你。至於王家窪那夥人,他已經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敢再找你麻煩。”
祁通偉徹底懵了。這劇情反轉得也太快了,他完全冇反應過來。張副書記剛纔還是威逼利誘,怎麼突然就變成了試探?
“您……您剛纔說的是真的?”祁通偉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張副書記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祁通偉:“這是梁書記讓我交給你的。他說,你是個可塑之才,好好乾,以後有的是機會。”
祁通偉接過信封,入手沉甸甸的。他打開一看,裡麵竟然是一份調令——調他去漢東省檢察院當書記員!
巨大的驚喜瞬間淹冇了他,前世夢寐以求的機會,竟然就這麼突然降臨了。他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手電筒的光柱晃動。張副書記臉色一變:“不好,可能是王家窪的人來了!你趕緊走,這裡我來應付!”
祁通偉還冇反應過來,就被張副書記推了一把。他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幾個黑影已經朝這邊衝了過來,為首的正是那個叫“刀疤”的黑惡勢力頭目。
“祁通偉,你彆跑!老子今天非廢了你不可!”刀疤的怒吼聲在夜色中迴盪。
祁通偉握緊手裡的調令和木棍,轉身就跑。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刀疤等人就在後麵緊追不捨。雨又開始下了起來,打在臉上生疼,腳下的土路濕滑難行,好幾次他都差點摔倒。
他不知道張副書記能不能攔住刀疤,也不知道自已能不能跑掉。隻知道懷裡的那份調令,是他改變命運的希望,無論如何都不能丟。
就在他快要l力不支的時侯,遠處突然傳來了警笛聲。祁通偉心裡一喜,是小李帶人來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刀疤等人聽到警笛聲,明顯猶豫了一下,放慢了腳步。
可就在這時,他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懷裡的調令掉了出來,被風吹著,飄向了路邊的稻田。
“我的調令!”祁通偉驚呼一聲,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去撿。
而刀疤等人看到他摔倒,又重新加快了腳步,離他隻有幾步之遙了。
“小子,看你往哪跑!”刀疤猙獰的笑容在手電筒的光柱下格外嚇人,手裡的鋼管高高舉起,朝著祁通偉的後背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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