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行 第1094章 自愧不如
北方言元城，言王府宅之內，寂靜無聲。
鋪天蓋地的大雪還在繼續，極端惡劣的天氣並沒有因為人們的願景而消散，反倒有著愈演愈烈的勢頭。
南北割據、敵對的勢態，也在不斷加深，不斷惡化。
尚未受到很大波及的南方諸多城市，開始對糧食貿易進行管控，形同在對言王為首的北方進行製裁。
氣候惡劣，糧食也幾近顆粒無收，再加上不少周遭受難得民眾對於聖上的不信任，反倒朝北方奔逃，以至於北方朝廷糧食消耗加劇。
就算言王高瞻遠矚，日常便有囤積糧草，以備不時之需的習慣，也經不起這麼無止無休的消耗。
好在近段時間北部邊關並無異動，北元百族安分守己，秋毫無犯，也讓言王、鎮北王等人多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唉。”
就算知道喜怒不應顏於色，麵對雪崩一般的情報，紫傾言還是忍不住抽動自己的眼皮，發出無奈的哀歎。
再怎麼明爭也好，暗鬥也罷，那都是朝政上麵的爭執，無論如何，百姓都是無辜的。
在這等緊要關頭，聖上派係竟然敢直接掐斷糧食的貿易往來，無異於是要言王一係從根源上土崩瓦解，分崩離析。
不隻是糧食，棉絮、布匹、佐料等等，在售賣與押運時都有了嚴格的監管與把控，這一步不可謂不絕。
雖然言王也很快想到了應對之策，派遣潛伏的高手悄然采購，以須彌袋、須彌戒等來回搬運，化解了一時之急。
可對方也反應迅速，很快就從源頭上掐斷，要求超過數量與規格的物品出入庫都需上報，嚴格從源頭上進行把控。
但凡有敢擅自將貨品賣出者，抄家滅門，三族夷平。
如此一來，許些有心匡扶正道的大義商賈，也不得不多加思量，更多為自己的安危考慮。
自詡正義之師的言王，又不可能真做出讓手下人搶掠這等勾當，等於被再度扼住了咽喉。
天災一日不消失，扼住咽喉的大手就越掐越緊，直到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方纔罷休。
“唉！”
連著十二封情報，都是各地城主與城守的聯名來信，直言各大商戶的儲備耗儘，城主府糧倉也已見底，繼續下去，將不得不動用城守府的糧倉。
曾經如日中天的錢幫幾乎在一日之間衰敗成了路邊野狗一條，僅靠紫元莊一己之力，也難以供給如此之多的城池。
“言王運籌帷幄，智謀過人，本尊就算許久未曾執掌輪值殿主之位，也是有所耳聞。”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讓言王如此唉聲歎氣？”
坐在不遠處的寂滅壽數無量尊倒是難得主動一會，留意到紫傾言的不對勁，故有此一問。
一向飄逸脫俗，如神仙下凡的無量尊，說話之間氣息有明顯的不暢之處，聽著就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靈跌落凡塵，沾染上了塵埃，再也無法複現過往的光輝。
坐在邊上的天聖老倒是麵色如常，隻不過低垂著腦袋，並不說話。
言王都還沒來得及給出回應，鎮北王紫雲絕狠狠一拍桌子，直接破口大罵了起來。
“紫傾風是瘋了麼？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
“再怎麼黨爭，再怎麼爭雄，百姓也是無辜的！”
“這小畜生竟敢明目張膽對民生下手，瘋了，他是徹底地瘋了。”
知道事情越鬨越大，早晚會被天下人知曉，言王也不再遮遮掩掩，輕輕揮手，其中幾張情報便向著無量尊與莊萬古飄去。
“皇太叔，您老都一把年紀了，就彆和小輩慪氣了。”
“想來也是那邪氣作祟，利令智昏，不然的話，皇兄為人，斷不會做出此等喪儘天良的暴行。”
安撫完鎮北王，言王把目光投向無量尊，頗為好奇地說道：“東方殿主，本王本不欲多言，但觀你氣色不佳，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無量尊正細細地檢視著紙上的情報，就算對於元域的政事一竅不通，也能從情報中看出個大概。
乍一聽聞自己被提及，無量尊的手微微一顫，苦笑了一聲，明白終究是瞞不過去。
“也罷，本尊這副病懨懨的身軀，可瞞不過高手的感知，言王好眼力。”
“實不相瞞，前不久，本尊與彌斯埃亞親自交過手。”
此言一出，除了天聖老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被這個重磅訊息給震驚到了，幾乎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豎起耳朵，想要聽個清楚明白。
莊萬古、紫傾言等有訊息渠道的人，充其量也隻知曉西方聖殿與東方聖殿爆發過衝突，至於個中細節，沒有人知曉。
當事雙方絕口不談，隻字不提，又幾乎封閉了聖殿，訊息想要泄露出去，也不容易。
“彌斯埃亞……”
輕輕唸叨著這四個字，莊萬古的臉上多了幾分慎重與戒備。
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下，他方纔開口問道：“難不成就連無量尊你都拿不下他？”
“若是本殿主沒記錯，四位殿主之中，你的資曆最老，實力也深不可測，他應當是铩羽而歸才對吧？”
莊萬古此言，倒沒有半點譏笑諷刺的意味，而是真情實感地認為如此。
在他的記憶裡，彌斯埃亞的手段固然不錯，洗腦功夫也不差，可手上實力嘛，也就與自己差不多罷了，並沒有多麼出彩的地方。
“铩羽而歸？”
自嘲地笑了一聲，無量尊長歎一口氣，苦澀地說道：“彌斯埃亞不知從哪變出了一支邪魔部隊，實力更勝玄氣上三重。”
“我東方聖殿傷亡慘重，險些全軍覆沒，幸好最後緊要關頭，本尊將他驚走，不然的話……”
“誅邪聖殿的四方聖殿，從那天起，就隻剩下三方。”
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從無量尊這等絕頂強者口中親自說出。
“本尊，不如彌斯埃亞。”
“他的實力，直追聖主大人，即便我們三方殿主聯手，勝負都在未知之數。”
自認不如也就算了，無量尊的話，猶如一枚重磅炸彈，在水潭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幾乎在場所有人，都需要花上一些時間，來慢慢消化裡麵蘊含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