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行 第1105章 風雪夜話
天色已晚,滅劫盟的會議暫且告一段落。
千星客、瓦倫丁暫且跟隨寂滅壽數無量尊去往東方聖殿,以青木造化之氣修複靈魂。
莊萬古亦隨之同行,相伴左右。
兩位殿主聯手,倒是多了一重保險,就算彌斯埃亞再度殺來,也可保無虞。
等到千星客的靈魂恢複到一定的強度,勢必還要去往北方聖殿一行,重塑肉身,再世為人。
這方麵,倒不是元域諸多強者不願自告奮勇,而是實在無能為力。
元域的強大更多在於個人尖端的實力,而非是成體係的套路,缺了大量的寶物、傳承之流,在底蘊方麵,遠遠不如玄域來得有效。
唯一或許幫得上忙的鬼醫傳人,一直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遊蕩在天南地北,就如幽靈一般不可得見。
哪怕地位尊崇如言王、天元聖上,頒下詔令想要見他一麵,都是天方夜譚。
餘下眾人走的走散的散,倒還有為數不多的強者選擇暫且在言王府小住一宿。
深夜,應玉堂敲開了洛一緣的房門,直截了當地就走了進來。
“洛兄,唉,早知,我就不該隨你來這的。”
一進門,應玉堂就找了個位置自顧自地坐下,而後摸出一個酒杯自行斟酒。
洛一緣看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堂堂威名赫赫的嗜血魔鬼,竟然也會露出如此侷促不安的樣子。
“怎麼了,應兄,可是言王府的招待不怎麼周祥?”
“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大可言明,我與言王的關係還算不錯,去幫你說道說道。”
“不過話要說在前頭,言元城清貧慣了,可比不得你在京師天元城逍遙快活,紙醉金迷”
說著玩笑話,洛一緣也走上前來,扯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應玉堂的對麵。
“哪裡的話!”
應玉堂連忙擺手,而後將斟得半滿的酒杯遞了一個上前,訕笑道:“早知你們搞出的事情如此驚天動地,老夫就該好生思量一番,該不該趟這趟渾水。”
“現在倒好,被你給忽悠了進來,怕是想不出份力氣,也不行咯。”
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幾分青竹淡淡的香味環繞在鼻息之間,應玉堂苦笑不止。
早就知道天元聖上有古怪,不曾料想古怪竟然到了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
區區一天接收到的資訊量,簡直比他活了大半輩子加起來還要多上許多,需得好好捋捋頭緒,慢慢咀嚼,方纔能夠逐漸接受。
“怎麼,應兄可是有些怕了?”
“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縱橫江湖的嗜血魔鬼,也會有怕的時候麼?”
洛一緣不禁啞然失笑,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感受著辛澀之餘的清香撲麵而來,不由地點點頭。
“青葉酒,想必是葉元城青葉樓出品最上等的那批,想喝到,可不容易。”
“算算日子,已有許久許久沒有品評過了,應兄倒是好閒情。”
“哪兒的話,不過偶有路過,討要了少許。”
應玉堂再度為洛一緣斟上小半杯,放聲笑道:“換在以前,這些瓶瓶罐罐的玩意兒帶在身上,還多有不便之處。”
“也多虧了天地大災劫,讓須彌袋、須彌戒這等實用的小玩意兒流傳了出來,嘿。”
笑聲戛然而止,應玉堂正色之餘,又有些愁容,緩緩說道:“說到怕,麵對那些天外邪魔,洛兄你就一點都不怕麼?”
“聽你的意思,是要去往天外,行那斬首行動,很可能這輩子就斷送在玄元域以外,再無歸鄉的機會。”
“非是老夫信不過你,也信不過那位千星前輩,實在是……許許多多的東西,聽著就如同天方夜譚,完全叫人無法相信。”
夜色深沉,天上早沒了清冷的月華。
自打異象出現開始,終日都有黑雲壓在言元城的頭頂,僅憑人力難以驅散。
風霜雨雪還在持續,隻是到了晚上,勢頭總會稍稍小了那麼一絲絲,綿密的程度也不如白晝猛烈。
兩人皆是功力高深之輩,自是不虞區區寒暑,坐於小院之中,冰雪靠近三丈之地,自行消融。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有些事情,糾結和猶疑,沒有任何的意義,唯有去做了才知道。”
“你不去,我不去,域外天魔要不了多久勢必會大舉入侵,我們身在玄元域內,充其量隻能暫緩他們進攻的勢頭,永遠無法根治。”
“至於去往天外,很可能會客死他鄉……”
抬起頭來,看著天上不斷卷動的黑雲,洛一緣喃喃道:“誰又不想陪伴在親友之側呢,但於我而言,玄元域就是我的故鄉了。”
隻一句話,便叫嗜血魔鬼肅然起敬,心中一些難以言說的糾結也一掃而空。
“好!”
“洛兄有這般豪情壯誌,你我又算得上是生死之交,老夫便是賠上性命,與你走上一遭,又何妨?”
“天外,多麼遙遠的詞彙,老夫從前想也不敢想,哈哈,想不到有一日,老夫也會踏足天外,去斬殺邪魔妖孽!”
“嗜血魔鬼蕩妖除魔,老夫也想看看,究竟是老夫這魔鬼更厲害,還是他們那些邪魔更可怕!”
兩人碰杯,同時將杯中酒一飲而儘,齊齊放聲大笑。
“洛兄,你年紀雖輕,實力已猶在老夫之上,他日我等去往天外,你可莫要嫌棄老夫實力不濟纔是。”
“而若真的遇上不可抵抗的危險,你也無需顧及老夫,自行撤離,以留火種,你明白麼?”
長笑聲歇,應玉堂突然正經了起來,衝著洛一緣一字一句仔仔細細地說著,如同在交代後事一般。
“應兄何出此言,怎麼,難不成……”
“老夫也算是活了大半輩子,心願麼,隻怕此生都達成不了。”
“一個永遠無法達到的彼岸,或許老夫從最開始,就錯了目標,不該如此。”
臉上染上一絲絲的微紅,應玉堂竟然不抵禦酒力,可以陷入幾分沉醉的感覺。
“聽納蘭曜那小兔崽子說過,洛兄你曾受過她的指點,是否確有其事?”
若非是染上幾分醉意,他也不願提及那個讓他魂牽夢縈、朝思暮想了大半輩子的女人。
洛一緣的動作稍稍一頓,嘴角微笑的弧度也僵了僵,心裡尋思道:“好家夥,說了大半天的話,原來在這兒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