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回望已無春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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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江浸月隻覺得頭疼得厲害。
大雨從頭澆下,渾身都泛著刺骨的寒意,她試著動動手腳,麻繩卻勒得更緊。
耳邊是滾滾的雷聲,磅礴大雨中,她彷彿又回到了父親跳樓的那個雨夜,雨點順著脖頸鑽進衣領,像有無數隻觸手在肌膚上摩挲,讓江浸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林小姐,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五年間借的那些貨款,該還了吧?”
聽到這話,江浸月知道不是衝著自己來,不由得鬆了口氣,她敏銳地察覺到他口中的“五年”,試探地開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煙被刀疤臉的男人猛地熄滅:
“不知道?五年前你找到我們,說要讓傅北野身敗名裂,弟兄們上上下下為你忙活,如今距離事成隻差一步,你卻想翻臉不認人?”
一把匕首橫在江浸月脖頸:
“再不還錢,老子今天讓你死無全屍。”
江浸月舔了舔嘴唇:
“我不是林苒,你們抓錯人了。”
匕首往裡深了幾分,男人撚起大衣的衣角,獰笑著開口:
“這件大衣是傅北野擲重金為你拍下,全球僅此一款,你拿我當傻子耍呢?”
江浸月心猛地一沉。
想起傅北野之前從不讓她在雨夜裡出門,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被他當成了林苒的替死鬼。
“你若不信,大可拿著我的照片去傅北野名下隨便一家企業問問”
“媽的!”
男人徹底失去了耐心。
匕首狠狠紮進江浸月肩膀,男人邊轉動手柄邊猩紅著眼開口:
“還跟我嘴硬是吧,我告訴你,今晚再不將貨款還清,這兒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江浸月疼得說不出一句話,匕首的尖端還在往裡鑽,每動一下,肩膀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連帶著五臟六腑都跟著抽痛。
在男人抽出匕首準備捅入另一邊肩膀時,耳邊突然傳來“砰砰”兩聲槍響。
溫熱的鮮血噴了江浸月滿頭滿臉,她費力睜開眼皮,與不遠處的傅北野四目相對。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隨即衝過來將她攬在懷中,纏紗布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江浸月無力得將頭靠在寬厚熟悉的肩膀上,許是被劇痛麻痹了大腦,她竟不受控製得顫著聲發問:
“為什麼?”
傅北野動作一頓:
“月月,我得幫小苒將仇家引出才能確保她的安全,若以她為餌,我怕出意外,但你不同,你隻需表明自己的身份,他們知道抓錯了人,便不會拿你怎麼樣,此次是意外。”
可你親自將代表林苒身份的衣服穿在我身上
後半句話江浸月再冇力氣說出口,一道嬌氣的女聲打破了二人間的寂靜:
“啊,好多血,傅哥哥,我好害怕!”
傅北野立刻止住包紮的動作,他毫不猶豫得走向林苒,小心得將她打橫抱起走上車,隨意得吩咐趕來的手下,冇有再回頭看江浸月一眼:
“將她搬回家裡,請醫生給她看傷。”
江浸月麻木地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
劇痛讓她的意識漸漸恍惚,直至徹底昏迷。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彆墅。
不顧撕裂的傷口,她掙紮著起身拿起手機,滑到和賀墨白的聊天框,記錄還停留在七日前。
“傅北野黑白兩道通吃,手上不少命案,若能拿到這些證據,先將他牽製,再告發林苒便會容易很多。”
想了想,江浸月打開林苒的朋友圈,不出意外,她從中看到了傅北野的這幾日的動向。
他陪林苒去南極看極光,去非洲看動物大遷徙,給她熬粥,幫她捶背洗頭,她得了個小感冒,就緊張得包下整間醫院
卻唯獨冇來看命懸一線的她一眼。
江浸月自嘲地笑了笑,心口熟悉的鈍痛卻已不在。
指尖停留在今早最新一條:
“我一句想吃意大利的那家糕點,傅哥哥就立馬乘坐私人飛去幫我買。”
意識到傅北野此刻不在彆墅,江浸月咬著牙下床,扶著牆緩慢地走到傅北野的書房,卻在裡頭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林苒一手拖著電話,一手快速地在架子上翻找著,動作熟練得不像第一次:
“傅北野那個傻子,還真以為我坐了五年牢,其實我早換身份逃往國外去找裴哥哥,不過也是他運氣不好,非得和裴哥哥作對,我隻好回國幫裴哥哥收集他犯罪的證據和公司的機密嘍,我相信待我將這些親手捧到他麵前,裴哥哥一定會多看我幾眼。”
江浸月強壓住狂跳的心臟,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摁下錄音鍵。
“賀墨白?你說那個律師?我跟他就是玩玩而已,我就喜歡看著他那樣清冷的人,走下神壇動情的模樣,你是不知道他為我還債不惜去夜店賣身,真是有意思極了媽的,傅北野將資料藏哪了,怎麼整間彆墅搜下來都找不到”
林苒邊說邊往書房的裡頭走,江浸月不由將手機貼近牆麵,卻不慎牽扯到傷口。
隨著“撕”的一聲痛呼,手機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林苒猛地轉過身子,眸光在看到江浸月的那一刻,染上殘忍的殺意。
江浸月眉心猛地一跳。
她跌撞地扶上欄杆,一句話還冇喚出,就被捂住嘴摁在地上。
林苒冰涼的手攀上江浸月的脖頸,嘴唇貼在她的耳廓,字句仿若惡魔的低語:
“姐姐,害死你一家人我真的很抱歉呢,可誰叫他們擋了裴哥哥的路呢,我本來想積點德留你一命,可你偏偏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她緩緩加重手上力度,江浸月無助地掰她的手,卻冇有絲毫用處。
呼吸漸漸被剝奪,江浸月臉漲得青紫,在她覺得自己要窒息而死的那刻,大門從外被人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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