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門前是非多 088
誅殺卞薔
早知道這一仗不好打,卻沒想到勝的如此艱難。
就算沒了餘微這個幫手,湖州知府卞薔也算牟足了勁兒,誓要將她們全殲在城外密林,數百名亡命之徒,皆是不要命的打法。
幸好她提前和楚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藏了起來,才沒拖累眾人。
可就算這樣,帶來的二十名精衛也損了大半,明月幾人都傷的不輕,就連楊英也微能倖免,手臂中了一刀,若不是程錦碰巧趕了上來,隻怕真如了她們所願,全都要折損在這湖州城外。
縱然剛經曆了這場惡戰,待她們進了湖州,卞薔仍興高采烈的迎了上來,彷彿剛剛那場暗殺與她毫無乾係。
“佛祖顯靈!”卞薔雙手合攏,拜了拜天,“下臣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侯爺您給盼來了!”
楊樂夭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佛祖若是真顯靈了,你也不該是盼我來,而是該求佛祖,停了這場暴雨,救湖州百姓於危難之中!”
卞薔被如此一噎,有些尷尬,“湖州受此危難,若是佛祖真顯了神靈,下臣願早晚禮拜,終生食素!”
楊樂夭嗤笑一聲,“但願佛祖能如你所願!”
卞薔自知嘴上占不了便宜,訕訕的換了話題,“侯爺今晚若是沒有下榻之地,不如就將就睡在府內,下臣已命人備好了一切!”
“好啊!”楊樂夭微笑應道。
卞薔愣住,顯然沒想到她會應得如此輕鬆,她原本以為經曆了城外之事,她該防著她的。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所有證據都隨著這場暴雨消失的一乾二淨,自己沒什麼可怕的。
卞薔麵部的精彩表情被楊樂夭瞧了個一乾二淨,她不動聲色,道,“前麵帶路吧!”
“是,侯爺!”卞薔忙的收斂心思,領著眾人前往府衙,從頭到尾對眾人滿身的落魄傷痕置若罔聞。
待眾人一一安置妥當,楚嫣敲開了她的門。
“怎麼了,楚大人可有事情!”這些時日對她一個文官而言,確實強人所難了些。
“侯爺!”楚嫣有些猶豫。
“無礙,她們沒料到我們會住進來!”換而言之,這裡很是安全,你有話就說。
“侯爺,一路走來,湖州的境遇比微臣想象的更為嚴峻!”楚嫣臉色有些難看,“哪怕她們真對堤壩動了手腳,這半個月的雨水也將一切證據洗刷乾淨了。”
“哦!”楊樂夭笑了笑,“你真這般認為!”
“看看這個!”她也不想繞彎子,將手中絹紙遞出。
楚嫣一頭霧水的接過,幾眼掃完,臉憋得通紅,“她們,她們如此草菅人命,這是幾千上萬人的命啊,這......她們,她們!”
楚嫣震怒的話都無法說全。
“侯爺,這絹書是從何處所得!”楚嫣還是不敢相信。
“湖州府師爺!”楊樂夭將絹書接過,一臉興味,“卞薔以為殺了通判,毀了還未送出的證據,就萬事大吉了,卻不知言通判早就備了份,還將這份證據明晃晃的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卞薔以為自己突然發難,太女必沒有準備,屆時還不是憑她一張嘴,愛怎麼說便怎麼說,殊不知太女早將人安排在她身邊,一計不通,便伺機而動。
“原來,侯爺早知證據就在府衙之內!”楚嫣震驚之餘,不免又覺得有些失落,“那微臣過來,豈不是全無用處!”
“誰說你無用!”楊樂夭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天河堤壩的重建工作舍你其誰,你對湖州來說,比我們所有人都重要!”
“侯爺!”楚嫣紅了眼眶,“微臣一定竭儘全力!”
“好!”楊樂夭露出滿意微笑,“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便帶人過去考察,該怎麼辦,一切隨你,我不再過問,你隻需乾好了這一件事,其他事情就莫要再憂心!”
楚嫣點頭,一時間乾勁十足,若不是此時天黑,隻怕立馬就衝到大壩邊探查。
······
第二日一早,卞薔便帶著楊樂夭等人往堤壩方向前去。
暴雨雖已停歇,但湖州下遊地帶已成一片汪洋,房屋大半沉於水下,搖搖欲墜。
漂流的竹筏上,到處是啼哭的男子和孩童,眾人神情呆滯,全無求生之意。
“怎麼回事?”楊樂夭質問身旁的卞薔,“為何時至今日,下遊的百姓還未安全撤離!”
“這個,這個真不怪下臣啊!”卞薔一臉愁苦,“這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這些人固執的很,寧願留在此地等死,也不願挪地,下臣實在無能為力啊!”
“是無能為力,還是無所作為!”楊樂夭冷哼一聲,“若這些人中有你的父母,有你的兒女,你是不是依舊無能為力!”
卞薔早領教過她的口舌,此時也不做爭議,見了禮道,“下臣現在就派人再過去相勸!”
說話間,就上了另一個竹筏,跟幾個捕快衙役耳語一番,又回到她身邊。
楊樂夭見幾條竹筏快速向百姓劃去,雙方似有爭議,但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
她心中歎了歎,殺雞儆猴,不殺了這個禍首,隻怕湖州百姓終不得安寧。
足足用了兩個時辰,一行人纔到了大壩處,隻見一片泥濘,早已看不清大壩原貌。
楚嫣緊蹙了眉頭,看了楊樂夭一眼。
楊樂夭點了點頭,往旁吩咐道,“天晴,近些時日,你就跟著楚大人吧!”
天晴點頭領命,楚嫣又另點了幾人,由程錦護著奮力向製高點劃去。
見卞薔過來,幾個管事模樣的人過來拜見,一些全力搶險的工匠也或多或少的投來了好奇的視線。
“你們還不拜見定遠侯爺!”卞薔一改剛才的萎靡,官氣十足。
眾人忙的見了禮,楊樂夭擺了擺手,道,“非常之時,這些虛禮就免了!”
“如今情況怎樣?”楊樂夭點了一人問道。
那人哆哆嗦嗦的往前一步,卻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
楊樂夭怒道,“你們在這折騰了這麼多日,連個情況都講不清,百姓要你們何用!”
“侯爺息怒,侯爺息怒!”那人忙的跪在筏子上,瑟瑟發抖。
“侯爺息怒!”卞薔笑著拱手道,“自堤壩坍塌,她們便一直守在這裡,日思夜念,如今已算小有成就!”
“哦,有哪些成就,你倒說與本侯聽聽!”楊樂夭眼尾一挑。
卞薔早已打好腹稿,將這些時日內做出的努力一一講述,換而言之,不是他不夠努力,是老天不給力。
楊樂夭冷哼一聲,“她們做的好不好,本侯不知道!”
“至於你,卞薔,你可知罪!”楊樂夭怒喝一聲。
講的天花亂墜的卞薔自然不知她為何發怒,略變了臉色,道,“侯爺怕是與下臣說笑吧!”
楊樂夭從楊英手中接過絹書,“卞薔,你可識得此物?”
卞薔臉色突變,然依舊嘴硬,“下臣不知侯爺在說什麼?”
“是嗎?”楊樂夭麵露譏笑,“你如何不知,半個多月前,卞大人不是正好毀了一份同樣的嗎?”
“侯爺雖是陛下派來的,但也莫要隨意誣陷下臣!”卞薔眼露兇殘,往下屬方向瞧了瞧。
“誣陷?”楊樂夭嗤笑一聲,“你若不知這絹書內容,何以知曉皆是誣陷!”
“要本侯將這裡麵一條條罪狀當眾宣讀,你才能認罪嗎?”楊樂夭眼神淩厲。
“哼,這是你逼我的!”卞薔看準機會,一腳跨到隔壁下屬的竹筏上,“你以為來到了我的地盤上,還能活著回去嗎!”
“不妨大方告訴你,我是......!”卞薔話未說完,一把劍從她背後刺入。
“你,你......!”卞薔艱難的轉過頭,看向跟了她多年,忠心耿耿的師爺,一臉的難以置信。
那師爺伏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隨即在她瞳孔放大時抽出了劍。
卞薔身子軟倒在竹筏上,抽搐了兩下,漸漸嚥了氣,死不瞑目。
那師爺高舉手中劍,大聲嚷道,“卞賊為一己之私,毀天河堤壩,致萬千百姓流離失所,痛失父母、妻主、郎君、子女,此賊當誅;湖州通判言大人窺知真相,被誣陷斬殺於府衙之內,此賊當誅;陛下欽派定遠侯爺前來賑濟救災,此賊為保全官位,竟讓人埋伏於城外三裡林,一心致侯爺於死地,此賊罪無可恕!”
“吾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韙,斬卞賊於壩前,祭湖州萬千冤魂,所有罪責,吾自當一人承受!”師爺跪於竹筏之上,一臉正氣凜然。
此番言論一時激起千層浪,片刻後,近處管事,遠處工匠一一跪下,言辭懇切,聲震山河。
“師爺無罪!”
“卞賊當誅!”
楊樂夭瞧著原本刀已出鞘的幾人也默默隱於人群,跪於人後,端起一副笑臉,道,“師爺何罪?”
“師爺乃百姓之幸,何罪有之,快快請起!”
見楊侯都如此說了,師爺左右兩人立馬將其扶起。
“何敢,何敢!”師爺口中念念有詞,她何敢當得了百姓之幸,楊侯這是明顯折煞了她。
楊樂夭也不辨她表情如何,隻笑道,“本侯還想在堤壩附近走走,此賊屍首,就拜托師爺了!”
既臟了手,豈有撂挑子的道理。
師爺一愣,沒想到她竟將自己完全置身事外,眾目睽睽下,也不好推脫,隻能默默接受。
沒了卞薔,師爺最大,楊樂夭沒回之前,她就做主開了糧倉,待她們一行人回到府衙時,外麵已是排了幾條長龍。
百姓們自是感恩戴德,左一個菩薩又一個青天,楊樂夭心中瞭然,師爺在這湖州的地位隻怕再無人能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