詿團團降W4dI牙沂 001
給梁雲舟當情人的第五年,我的生日宴上他的白月光高調出席。
接風當天,我被他一掌從樓梯上推下,肋骨斷了三根。
出院後,我和相親物件濃情蜜意。
他卻紅著眼咬牙切齒地讓我跟他回家。
我一笑:“你知道嗎?被你推下的那天,是我們未出世孩子的忌日。”
1.
“阿舟,你要去哪?”我捏緊手中的布袋子,裡麵裝著滿滿當當的新鮮蔬菜。
今天是我的生日,梁雲舟說好了會陪我。
雖然我隻是個情人,卻是他身邊最久的那一個。
我的包包裡藏著懷孕報告單,已經一個月了。
而我遲遲沒有告訴他,是因為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梁雲舟望著我,目光同以前一樣溫柔,但緊皺的眉頭出賣了他。
他好像第一次在我麵前露出些許矛盾的神情。
“溫情,你在家等我好嗎?我有些急事處理,晚上就回來。”
我頓感失落,但麵上不顯,乖乖地說了句“好”。
他似乎鬆了一口氣,拿著車鑰匙揚長而去。
我放下蔬菜洗洗涮涮,手機突然響起,是陌生號碼。
“喂?”
“是溫情嗎?今晚七點玫瑰莊園,梁雲舟為你準備好了生日宴。”
沒等我回複,那邊“嘟”地一聲就結束通話了。
我完全沒去思索到底是誰,隻心心念念梁雲舟贈予我的“小驚喜”。
“梁雲舟…你會不會,也有一點喜歡我?”
我捧著手機暗暗呢喃,眼裡有著雀躍之情。
玫瑰莊園是個“貴族”餐廳,這就意味著縱使多有錢也需要預定。
但這是不是說明,梁雲舟好久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我心中和麵上都喜滋滋的,一步一步走進大廳。
相熟的薛淩湊過來,語氣中滿是嘲諷地說:“你怎麼來了?”
薛淩一向瞧不上我,他知道我就是個情人,碰上的時候總是譏諷我。
“我怎麼不能來?”想到是梁雲舟專門為我辦的宴會,我連膽子都大了起來,嗆聲回去:“我看不該來的是你!”
薛淩出乎意料地沒有追罵,反而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輕蔑地看著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什麼垃圾一樣。
他招呼了身邊幾個朋友,朝我這邊望來,說:“等著看好戲吧。”
我沒懂他的意思,隻是撇撇嘴等著宴會開場。
七點一到。
幾乎是瞬間,全場黑暗,隻剩下一盞追光燈定格在樓梯口。
可那束光沒有落在我的身上。
隨後,從那盞燈光裡走出來兩個人,他們對著眾人笑得甜蜜。
一個是梁雲舟,被他摟在懷裡的是江婉——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白月光。
我沒想到她會回來。
就是因為她的離開,我纔有機會正式走到梁雲舟身邊,如果她回來了,那麼走的人…一定會是我!
那一刻我的血液似乎定格,就連呼吸也不順暢。
我不敢想像沒有梁雲舟的日子。
全場響起熱烈掌聲後,燈光霎地點亮,梁雲舟的眼神和我撞了個滿懷。
可他卻像看陌生人一般從我身上滑過,連一秒鐘的停留都沒有。
薛淩踱步到我麵前,將香檳杯輕輕與我的觸碰,發出一聲輕響,將我拉回了現實。
“正主回來了,你什麼時候滾蛋?”
“你也不過就是個小情兒,有點自知之明。”
2.
“感謝各位的蒞臨,今天的宴會主要是讓我們一起歡迎江婉的歸來!”梁雲舟的聲線中帶著雀躍,可想而知他有多高興。
梁雲舟扶江婉的側腰,時不時低下頭湊在她耳邊輕語,像在對待什麼珍寶一般。
我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靜靜看著這一切,手掌輕輕撫上小腹,眼淚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
趁著江婉離開,我一把拉住梁雲舟的手腕,將他拽進套房。
他麵上有著濃重的不耐煩感,看向我的眼神也不似從前那般,反而蒙上了一層寒霜。
“我不是叫你乖乖在家等著?溫情,你不聽話。”
他著重強調了“乖乖”兩個字,好像是我的不懂事惹他心煩一樣。
我淚水糊了滿臉,卻依舊執拗地想要求個答案:“梁雲舟,我不想做你的情人了…”
他輕笑一聲,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問:“怎麼?你想做梁太太?…溫情,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才讓你有這種越界的想法?”
越界…我越界了嗎?…
是啊,我即使和他在一起五年,也終究隻是個金絲雀,隻是個被豢養的小東西,怎麼敢說自己“不想做情人?”
我根本就沒有這個資格。
梁雲舟轉身就要走,我們一路撕扯到了樓梯口。
他不斷地推搡著我,嘴裡滿是些“賤不賤”、“趕緊滾”的詞彙。
我的自尊彷彿在一點一點崩塌。
他用力推著我的肩膀,而我腳一滑,狠狠地向下墜落。
那一刻我眼前的場景似乎被放慢了無數倍,我清晰地看到梁雲舟震驚的麵龐和從始至終沒有伸出的手。
他明明…明明可以拉住我的。
“砰!”地一聲,我從樓梯上滾落在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叫:“她流了好多血!!”
我感受著溫熱的液體不斷湧出,看著我的身下淌出紅色的痕跡。
淚水與血水混在一起。
樓梯上的梁雲舟並沒有朝我跑來,而是焦急地尋找著江婉。
難道是怕江婉誤會嗎?
我在絕望中閉緊了雙眼,梁雲舟,你真讓我惡心。
隱約中我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梁雲舟和江婉站在一起靜靜地看著我被推上了車。
他們郎才女貌天生一對,隻是站在那裡都是無比養眼的存在。
原來我早就應該退出的,現在落到這個下場,後悔都晚了。
長長的針頭插入我的體內,麻醉劑生效後,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母親伏在我的床頭小憩。
手指微動,她滿臉淚水猛地驚醒,連忙按了呼叫鈴。
醫生說我無法劇烈運動,肋骨斷了三根。
而且以這種方式失去孩子,恐怕以後很難再次生育。
也就是說…我幾乎不可能當媽媽了。
我被母親狠狠摟在懷中,她粗糙的手掌輕輕拍打著我的後背,安撫地說:“乖乖…沒事的。”
我失魂落魄地望向門口,門外人流湧動,卻無一人為我駐足。
梁雲舟倒慈悲得很,隨手劃了一大筆錢到我卡上,足夠我和家裡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心都空了,身體壞了,這筆錢不過就是一場羞辱罷了。
我緊緊攥著被子,終究失聲痛哭。
我的五年時光,又換回了什麼呢?
一個月後,我終於恢複得七七八八,可以出院了。
期間梁雲舟三番兩次跑來看我,都被我回絕了。於是他也就不來了。
我冷笑一聲,暗自嘲諷他不知道裝給誰看。
沒想到出院的這天,他站在院門口等我,手裡還拿著一束百合。
可是我花粉過敏。
3.
梁雲舟穿著黑色大衣,脖子上有最新款的羊絨圍巾,腳下踩了好幾個煙屁股,想必是等了有一陣了。
冷風吹過他有些發紅的臉頰,他麵上有些不耐煩。
我距離他一米外停下了,注視著他。
在過去的五年裡,幾乎永遠都是我主動發起談話。
所以當我沉默時,我們似乎無話可說。
梁雲舟最終清了清嗓子,將花遞給我說:“恭喜你出院。”
我沒接過花。禮貌而又疏離地說了句:“謝謝。”
他眉頭狠狠擰起,停在半空中的手好像有些尷尬,嗓音有些冰冷:“溫情,你這是在鬨什麼?你住院的時候我來看你了,是你自己不願意見我?!”
我點點頭,看向他的眸子裡盛滿了疏遠和拒絕:“謝謝梁總好意,不過我想我們是不必再見麵了。”
梁雲舟那張溫和的臉上終於露出幾道裂痕,他有些詫異地開口:“你叫我什麼?”
記得和梁雲舟在一起時,我完全以談戀愛的心思和他相處,開心了就叫“阿舟”,不開心了就叫“梁雲舟”,偶爾鬨得狠了,還會叫幾句“老公、哥哥”。
總之梁雲舟很受用,他會親昵地用鼻尖蹭我的臉,而我也就被他這幅模樣騙了整整五年。
我站在風中,到底是還沒好利索,咳嗽了兩聲。
梁雲舟似是有些無奈,作勢要脫下大衣給我,我默默後退了幾步。
他停下一切舉動注視著我,似乎在竭儘全力忍受著怒火,儘力用平和的聲音對我說:“情情,我知道你生氣了。這樣…我再把山上那套彆墅給你,再送你輛車?夠了嗎?彆再鬨了…跟我回去。”
鬨?我所有的拒絕和抵觸,在他那裡隻是舊情人看到正主的小小不滿,隻需要些禮物就可以哄好。
梁雲舟,你到底把我當做什麼?
這些話猶如尖刺紮在我的心上,隻那一瞬間,我之前所有的愛戀全部煙消雲散。
我一笑,有些報複性的口吻說道:“你還不知道吧?我要結婚了。到時候請你來喝喜酒。”
梁雲舟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你這幾個月都在醫院,上哪結婚?溫情你撒謊也要有個度。”
我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他,照片上的人笑得溫文爾雅,儀態風度翩翩。
他握緊了手機,手掌上的青筋凸起,好像下一秒就能把手機捏碎。
我滿意地笑著說:“難道隻有你可以腳踏兩條船,隻有你可以和彆的人親親我我摟摟抱抱,我就不行了嗎?”
“溫、情!!你怎麼敢的?!!”梁雲舟一字一頓,怒目圓睜地看著我,他眼眶通紅,倒真像是被氣急了。
“你和他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嗯?你他媽出軌!!”
他隨手把百合丟在一旁,邁著大步欺身而上掐住了我的脖子,手指再微微收緊,立刻讓我無法呼吸。
梁雲舟臉色陰沉著,壓低了聲音在我耳旁小聲威脅:“溫情,說你錯了。說你剛剛都是騙我的。”
他看著我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紫,才猛地鬆開手。
我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狼狽地蹲在地上。
聲音因為梁雲舟變得沙啞難聽,但我忍著喉嚨的疼痛望向他:“我說的,都是真的。”
不等著梁雲舟再次發怒,我搶占先機開口:“你不知道嗎?我花粉過敏的。”
梁雲舟直愣愣地看著我,臉上的怒火還未消失,但轉頭又看向那束被無情摔在地上的百合,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離開時聽到他在我身後叫我的名字,是那樣的怒不可遏,同時又參雜著幾分恐懼。
我心裡發笑,你在恐懼什麼呢?是因為…快要失去我了嗎?
回到家,我連忙讓我媽把照片上的人給我找到。
我媽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說我終於迴心轉意看上人家了。
我確實有這個印象,當年家裡催婚催得著急,我就和他相親了。
隻可惜當時滿腦子都是梁雲舟,連這個人的臉我都記不太清了,隻依稀想起他比我小,見到我的時候會叫“姐姐”。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總不能真的讓梁雲舟發現我是在說謊,被他看了笑話去。
我媽說時遲那時快,幾乎是不出一天就把人找到了,於是隔天我們就在咖啡館落座。
眼前的青年全然不似五年前照片上那樣青澀,他西裝革履,黑發細碎散落額前,眼睫似鴉羽,濃密又纖長,右眼下有一顆小小的黑色淚痣,明豔又勾人,麵容在咖啡廳的光線下半明半暗,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香。
他嗓音低沉,醇厚得宛若大提琴一般優雅:
“姐姐,好久不見。”
4.
“好…好久不見。”我磕磕絆絆半天才把這四個字說完。
我當年究竟是被下了什麼蠱,竟然完全忽略掉這種極品帥哥!!
“我叫裴照,不知姐姐是否還記得。”裴照臉上藏著狡黠,眼神微微眯起,看我就像是一隻被捕獲的獵物。
他勾勾手指,我就不由自主地湊過去看他。
鼻尖與鼻尖貼得極近,我可以感受到他卷翹的睫毛撲扇在我的臉上,泛起一陣癢意。
“我可是一直沒忘了你…”裴照喃喃道,隨後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輕吻。
“砰砰砰!!!”旁邊的玻璃窗傳來幾聲巨響。
我向外望去,是梁雲舟滿臉怒火地在盯著我。
他陰沉的臉上寫滿了氣憤,我看他快步走進咖啡廳來到我的桌前。
“這就是…你的未婚夫?嗯?”梁雲舟語氣中帶著輕蔑,上下打量著裴照。
我嗆聲:“是啊!彆打擾我們約會!”
哪知裴照站起身,竟比梁雲舟還高出一點,頗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
他將我摟在懷裡,優雅中不失禮貌地回答:“我老婆給您添麻煩了。”
我被這個稱呼弄得一愣,但演戲演全套,我在裴照臉上偷了個香。
我笑意盈盈地看著梁雲舟開口:“不被愛的纔是小三,你不知道嗎?”
梁雲舟徹底被我激怒,隨手抄起杯子,潑了裴照一身咖啡。
“梁雲舟你乾什麼!!!”我驚呼。
趁著我為裴照擦衣服的時候,我聽到梁雲舟接起了電話:“喂?婉婉?…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好,你不要害怕…”
他一邊怒火中燒似地盯著我倆的親密舉動,一邊又和電話那頭的江婉濃情蜜意。
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梁雲舟你還真是個敗類。
我忍不住譏諷道:“快回去吧,彆讓你家的婉、婉、出了什麼事兒!”
梁雲舟的眼神在我們倆身上流轉,那邊江婉不斷打來電話催促。
他猶豫了下,還是轉身出了咖啡廳。
裴照雖然被潑了一身咖啡,卻在昏黃的燈光下更加動人,被淋濕的襯衫裡透出若隱若現的好身材。
他毫不在意地撥弄濕漉漉的頭發,說:“溫情。”這兩個字在他的唇齒間顯得那麼旖旎和繾綣,“能陪我換身衣服嗎?”
我著魔似地點點頭。
套間內,剛“哢嗒”一聲落鎖,鋪天蓋地的吻向我襲來。
先是額頭、臉上、隨後我的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帶有淡淡的咖啡味兒。他的吻裡除了滿腔的溫柔,更有濃重的**氣息。
裴照一側頭,細密的吻落在我的側頸,吻得我腿發軟。
他低低地笑著,和我咬耳朵:“可以嗎?”
一陣天旋地轉,我被扔到了床上。
裴照耐心地一下一下解開我的衣服釦子,又安撫似地親了我兩口,說:“我去洗澡。”
我趁著他離開的間隙大口喘息,用最快的速度理清頭緒,乖乖地坐在床上等他。
裴照隻給下半身圍了個浴巾,水珠滴落在他的人魚線上,饞得我口水直流。
我正襟危坐,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都沒意識到自己臉已經紅得滴血,他一把將我推倒在床上。
“等等!我有話要說!”我開口。
裴照挑眉,嘟囔著:“邊親邊說!”
這一次沒能開口,整個後半夜我都沒能說出來。
我腦袋糊塗著,聽見手機三番五次地響起,又被裴照長臂一揮丟在地上,任由它肆意叫喚。
最後我累得手都抬不起,聲音啞得嚇人,裴照才大發慈悲一樣放過我。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拿起手機,被一百二十六個未接來電嚇醒。
其中不乏有我媽形式上的幾個電話,其餘的竟然全是梁雲舟開啟的,從他離開到今早,每隔幾分鐘就要打一個。
這人是不睡覺嗎?想著想著,手機又是一陣狂響。
我按了按頭,接起:“喂?”
聲音一出,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想而知“戰況”有多激烈。
那邊隻傳來了沉重的呼吸聲。
我強壓住嗓子的疼痛,又開口:“有…事兒嗎?”
肌肉不小心被拉扯到,我沒控製住叫了一聲,可落在梁雲舟耳邊,這聲叫喚似乎成了催情的工具。
“…溫情,你他媽的…!!”梁雲舟那邊傳來花瓶碎裂的聲音,隨後是江婉的驚聲尖叫。
我把手機拿遠,隨手丟在一旁。
裴照推門而入。
我眨著紅腫的眼睛望向他,是昨晚哭得太用力了。
看到裴照迎著陽光走進來,我心一下子軟了,啞著嗓子吐出一個字:“…抱。”
裴照愣了一瞬,甩下小籠包就跑過來,將我摟了個結實。
他笑著講:“還學會撒嬌了,嗯?”
沒等我接話,電話裡傳來梁雲舟震怒的聲音:“溫情!!!你他媽的在哪呢??!你趕緊給我滾出…!”沒聽他說完,我“啪”地一下結束通話了電話,臉上露出報仇的快意之情。
裴照暗暗看了我一下,臉上有些許委屈的神情:“難道姐姐就是在利用我?難道我隻是個替代品嗎?”
他麵上雖然是開玩笑的神情,但我知道他是認真的詢問。
他這小模樣,我巴不得褲衩子都被他騙光。
“怎麼會呢!但是…但是我已經和五年前不一樣了。”我有些黯然神傷地望著裴照。
我傻乎乎地陪著梁雲舟五年,為他懷孕又為他流產,我以後甚至沒有辦法養育一個孩子。
而裴照不同,他的事業剛剛起步,他有大好的前途和時光,他甚至還有一張人神共憤的帥臉!
這樣的我,憑什麼禍害裴照?
他什麼話都沒說。
我知道自己已然配不上裴照,不自覺地染了哭腔:“你走吧!我們就當作是一夜情!”
良久的沉默後,裴照默默離開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平白生出一陣痛苦,恨不得穿越回去扇自己兩耳光。
可裴照走了,留著我呆坐在酒店床上,好像真做了一場一夜情的美夢。
5.
在家當了幾周米蟲後,我媽終於催我去上班了。
前一陣子我還是柔弱的小草,如今任由我再怎麼撒嬌也抵擋不住媽媽的壓迫。
我望著懷裡的婚紗草圖,忍不住回憶起和梁雲舟在一起的美好日子。
我一直夢想著能穿上自己設計的婚紗,這是我從兒時就有的願望,我曾以為梁雲舟會站在我的身旁,溫柔地對我說“愛我”,如今卻已成了泡影。
我來到熟悉的工作室,老闆竟然並沒有因為我無故曠工開除我,反而還主動提起了要給我帶薪休假的福利,給我開了一大筆錢。
我默默感歎著人間自有真情在,一邊開始工作。
同事小劉見我回來異常興奮,她推搡著我說悄悄話:“你知道嗎?!有個大帥哥每天定時定點來門口找你!他還問我們你家在哪,但是我可是守口如瓶的!”
我心中存疑,卻又不自覺地臆想著:會不會是裴照?
自從那天後我就再也沒見他了,倒像是人間蒸發一般。
我揉揉慢慢泛紅的眼眶,腦袋裡卻全都是裴照離開的背影。
“哎你看!他又來了!”我順著小劉的手指望去,竟是梁雲舟。
他這人怎麼陰魂不散。
許是見到我來上班了,他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入。
我抬眼,不冷不淡地說:“梁總來看婚紗?”
他的麵上有不可置信,但受傷的神情更多,他放低姿態輕聲說:“情情,不鬨了好不好?”
我閉眼吐出一口氣,竟覺得無言以對,時至今日,他還在覺得我在耍小性子。
我把梁雲舟拽出店,再望向他時已是心平氣和。
“梁雲舟,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場宴會上?
後來我仔細查過,是江婉給我打的電話,你如果不信可以再查。
所以現在,你覺得我在鬨什麼?鬨你莫名其妙領了個愛人回來讓我無處遁形,還是鬨你把我推下樓梯摔段三根肋骨,還是沒能繼續忍受你的施捨,假裝毫不顧忌地花著你的錢坐著你的車?
梁雲舟,你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要的。太臟。”
他神色有些慌張地擺手,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語言破碎地說:“我…!我沒有!沒有推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敢抬頭看到我冰冷的臉。
“好。你沒有推我,但是你也沒有拉住我不是嗎?那一刻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會不會覺得我就這麼死了也挺好的?”
梁雲舟像是被我戳中了心事一樣,臉色變得蒼白無力,嘴巴微微張著發不出一絲聲音。
“你知道嗎?你把我推下去那天,不止是我的生日,還是我們未出世孩子的忌日。”
他猛地抬頭盯著我,試圖從我的眸子中找到一點說謊的痕跡。
但是沒有。
他頹喪地緩緩滑坐在地,眼底幾乎充血,無法控製地顫抖著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
他的嗓音沙啞又無助,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般:“孩子…?我殺了我們的孩子嗎?”
他不停地疑問著,又用手掌心敲打自己的腦袋,好像頭痛欲裂的模樣。
我擦去臉的淚水,歎了口氣:“梁雲舟,憑我的隻字片語就能把你抵擋在醫院之外嗎?你不過是心裡有愧不敢見我罷了。
我流了滿地的血你又何曾問過?你滿腦子都是江婉。
既然如此,那我就退出。
梁雲舟,我不要你了,你走吧。”
我說得很慢,確保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隨後我轉身望向櫥窗裡潔白的婚紗,情不自禁地笑了一聲:“你知道嗎?我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穿上自己設計的婚紗站在你的身旁,可惜我忘了一件事…人是會變的。”
梁雲舟狼狽地坐在地上,那雙明眸此時此刻湧現出大滴大滴的眼淚,再“啪嗒啪嗒”砸到地上,印出一個又一個小水坑。
“情情…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彆不要我…!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像從前一樣愛我…?!!
以前的你從不這樣…你從來都不對我說重話,也不會這樣說不要我…”
我聽著他的喃喃自語,輕飄飄地留下三個字:
“不可能。”
我沒注意到,裴照就在店裡看到了一切。
等我再去上班時,門口張燈結彩鞭炮齊鳴。
我忍不住問小劉:“過年了嗎?”
小劉“撲哧”一笑,說今天是大老闆大喜的日子。
我轉頭,裴照正逆著陽光向我走來。
小劉推推我說:“這就是大老闆啊!”
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有些出神。
大喜的日子…?裴照要結婚了嗎…?
7.
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要擠滿我的眼眶,我咬咬牙將眼淚壓下,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恭喜啊!裴…裴老闆。”
裴照骨節分明的大手撫上我的臉,擦去即將滑落的淚水說:“怎麼哭了?”
我連忙後退一步,聲音艱澀道:“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麵了,我…我明天就辭職!”
裴照失笑,像是看穿我心中所想一樣,輕輕地將我摟入懷中,安撫地摸著我的頭發說:“辭職做什麼?這麼迫不及待要當全職太太嗎?”
什麼?!什麼全職太太…?!
我有些震驚地抬頭看他,他的身影逐漸和五年前重合,說著同樣的話:“姐姐,我喜歡你。”
我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
裴照悄悄把我拉到一旁,神色一瞬間有些羞赧。
“對啊!你終於擺脫那個人渣!我要光明正大的追你了,怎麼不算我大喜的日子呢?”
我哭著錘他,好像心裡有很多委屈似的吼他:“那你那天!怎麼一言不發就走了?!”
裴照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吻去我眼角的淚水:“姐姐,我不想當替代品。我希望你是真的,也會喜歡我。
你說你配不上我…可是你說的那些我都不在意,如果你喜歡小孩兒,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我承諾一定會好爸爸。
溫情,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愛你,你可以永遠相信我。”
這些話是梁雲舟從未對我說過的。
我哭得抽噎發抖,被他狠狠按在懷中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為什麼…為什麼愛我?”
裴照沉吟片刻才開口:“我很早就認識你了,在高中的時候偷偷給你書桌裡塞零食和情書,大學的時候又常常去看你的表演,和你相親也是托了好多關係纔有機會見到你的。
可惜我一直都不成熟…”裴照癟癟嘴巴,有些哀怨似地看我一眼,接著說“還有你也總是追著梁雲舟跑…根本沒給過我眼神!”
我被他小媳婦的樣子逗笑,連忙哄著說:“我發誓!我發誓絕對不會了!我的目光隻追隨你一個人!”
裴照鬆了一口氣般看著我低語:“可算不哭了…”
我緊緊依偎在他懷裡,感受裴照身上源源不斷的熱意傳來,頓感十分安心。
夜晚,裴照和我躺在床上,我們捱得極近,彼此聽得見對方的心跳聲。
他把玩著我的頭發說:“你記不記得高中畢業典禮,你的禮服被偷了,然後又莫名其妙出現在桌子上的事兒?”
我詫異地望向他,緊接著開口:“你怎麼會知道…?”
我思索了一下接著說:“是梁雲舟給我找回來的,那也是我喜歡他的開始。
我記得當時我很無助地半裸著,同學大半都在嘲笑我,所以他把禮服找回來的時候就像是救世主一般…不過,你怎麼知道?”
裴照盯著我,眼睛亮亮的。
“因為是我找的呀!纔不是什麼狗屁梁雲舟!我高中長得也不帥,成績又不好,性格還比較孤僻…我不敢親自給你,所以就拜托梁雲舟送過去了…”
我心臟抑製不住地狂跳著,手指撫摸上他的臉頰,眼眶不由自主的濕潤再變得通紅。
“是你…?竟然是你…?!”
我清晰地記得我是如何被彆人嘲笑的,他們對我指指點點肆意辱罵,但我隻能索瑟在一個陰暗的角落流淚,手無縛雞之力。
梁雲舟的出現是一束光,照亮了我的所有不安。
可這麼多年之後我才兜兜轉轉地遇到了那個真正對的人——裴照。
他的人如他的名字一樣,將光毫無保留地照射在我身上。
我縮在他的懷裡,鼻涕眼淚隨意擦在他的胸口,悶聲說了句:“謝謝你。”
如果裴照能再勇敢一點,我們是不是就不必走這些彎路?
如果我能再清醒一點,是不是就不必浪費五年的美好青春?
幸好,幸好結局如我所願。
幾個月後,裴照籌備起我們的婚禮,每天忙上忙下,巴不得告訴所有人他要結婚的事情。
“呦,您遛狗呢?您怎麼知道我要結婚啦?”
“什麼?你說這表啊?哦我媳婦兒給我買的。”
“今兒天氣真好!真他媽的適合結婚!”
我笑他,卻從來沒想過要阻止他。
孩子愛咋炫耀就咋炫耀唄!?
傍晚,我接了個陌生來電,電話那頭聲音緊張地說:“溫情!我是薛淩!快來第二醫院!梁雲舟自殺了!!”
8.
我顫抖著手結束通話電話,心臟砰砰直跳。
裴照在旁邊聽到了一切,默不作聲地為我穿好大衣下樓開車。
醫院門口,我牽起裴照的手,讓他和我一起去。
梁雲舟毫無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胸膛幾乎看不到一起一伏,好像徹底失去了生命一般,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是割腕。
薛淩一反常態沒有譏諷我,反而有些緊張地盯著我和裴照。
他小心翼翼地說:“溫情…江婉已經被梁雲舟趕跑了,她絕對不會再回來了!梁雲舟他…他是真對你上心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薛淩沒能把話說完。
裴照的眸子平靜如墨一眼望不到底,正盯著他。
薛淩狠狠地拽著頭發大喊:“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
第二天,梁雲舟睜開眼睛,床邊隻我一人。
他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一個音節發出。
我耐心地替他掖好被子,半晌才輕聲開口:
“梁雲舟,我要結婚了,你見過的,和裴照。
你放心,他對我很好。
你還記得高中畢業那天,你說是你找到的禮服。
你撒謊了。
可謊言終究有被揭穿的那一天…現在的我很幸福,你也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們就相忘於江湖,這是我們倆最好的結局,不是嗎?”
我擦去梁雲舟眼角的淚水,忽略他努力想牽著我的手掌,走出了房門。
裴照低著頭吻我,簡單而純粹的一個吻。
沒多久,我們的婚禮正式舉行。
我身上穿著自己設計的婚紗,一步一步走向裴照。
神父嘮叨著永恒不變的誓詞:“你是否願意娶溫情為妻?從此愛她、尊重她、不離不棄、忠誠一生,無論富貴和貧賤,無論健康和疾病,無論成功與失敗,都會不離不棄,永遠支援她,愛護她,與她同甘共苦,攜手共創健康美滿的家庭,直到死亡?”
裴照看著我的眼睛,陽光照射下的他眼裡似乎藏著淚珠,他輕聲說:“我願意。”
“你現在可以親吻新娘了。”
一記溫柔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裴照和我相擁,在我耳邊小聲唸叨著:“我愛你。”
我笑得一臉幸福:“我也愛你。”
無人知曉,在這場婚禮的某個角落,梁雲舟紅著眼眶看完了全程。
他的手指控製不住地按壓手腕上的傷疤,好像在提醒他所做的一切,他輕聲說著:“我答應過你要好好活著。溫情,對不起。”隨後悄悄地離開了現場。
結婚兩年後,裴照的事業蒸蒸日上,我的工作也如魚得水,雖然我背後的大老闆依舊是裴照,不過那家婚紗店,早早就印上了我的名字。
事業順利,生活順心,裴照說想要領養一個孩子。
他捧著我的手如獲至寶般說:“你還是可以做媽媽的。”
我笑得一臉甜蜜,從包包裡抽出一張體檢單遞給裴照。
上麵赫然寫著:孕五週。
我親親裴照震驚的眼,眸子裡盛滿水汽:“你要做爸爸啦!”
“醫生說我懷孕的幾率很小,但也不是沒可能。所以這個孩子來之不易,我們要格外小心!”
裴照大掌輕輕搭上我的小腹,我注意到他的眼眶濕潤,情不自禁地和他吻在一起。
裴照哽咽著說:“謝謝。”
我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說:“不,是謝謝你。”
睡夢中,我好像看見穿著高中校服的裴照,手裡拿著我被偷的晚禮服,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裴照胡說,他還是很帥嘛。
(已完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