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軟秘書，竟是總裁的失控偏愛 154
母親的眼淚
緊接著，母親一滴渾濁的、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眼角乾枯的皺紋，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沒入了花白的鬢角。
“…………”
安娜的呼吸，徹底停滯了。
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了。
淚……
媽媽因為她的話流淚了……
這不是幻覺！
這不是！
巨大的震驚和狂喜，如同一股洶湧的浪潮，瞬間將安娜淹沒。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觸控母親的臉頰，卻又在半空中生生頓住，彷彿那滴眼淚是什麼稀世珍寶，她連觸碰的資格都沒有。
“媽……媽……”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腔。
“你……你聽得到我說話，是不是？媽！”
母親的嘴唇，輕微地翕動著，喉嚨裡發出一陣“嗬嗬”的、意義不明的聲響。
她發不出聲音。
但是，她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艱難地、一下又一下地，衝著安娜搖著頭。
那個動作，微弱得幾乎看不清。
可那份否定的決絕，卻狠狠地砸在了安娜的心上。
安娜徹底愣住了。
她不明白。
媽媽在否定什麼？
電光石火之間，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她想起了自己剛才絕望的哭訴，想起了那個痛苦的決定。
“媽……”安娜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你是不想我……不要他嗎？”
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她腹中那個尚未成形的孩子。
那個她剛剛下定決心，要親手扼殺掉的，她和顧宸的孩子。
話音落下。
母親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不再搖頭。
取而代之的，是拚儘了全力，虛弱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對她點了點頭。
安娜的心防，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理智。
現實。
屈辱。
未來。
所有的一切，在母親這滴滾燙的眼淚和這個肯定的點頭麵前，都變得不堪一擊。
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洶湧而出。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在她已經下定決心，要斬斷一切，埋葬過去的時候，媽媽卻用這樣一種方式，給了她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理智在尖叫。
“不能留！安娜！你清醒一點！他是個私生子！你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一輩子！你的孩子也會被人嘲笑一輩子！”
“顧宸已經和秦雪訂婚了！他有他的家庭，有他的未來！你和這個孩子，隻會成為他幸福生活裡的一個汙點，一個笑話！”
“你不能用這個孩子去綁架他！那是對你自己最大的侮辱！”
可是，情感的洪流，卻早已將理智的堤壩衝垮。
那是她的媽媽啊！
是那個昏迷了兩年多，被醫生斷言即使醒來大腦也不會思考的媽媽！
她竟然在聽到自己要放棄孩子的時候，用儘了所有的生命力，流下了一滴淚，給出了一個回應！
這個孩子……
對於媽媽來說，意味著什麼？
是生命的延續？
是安家未來的希望？
還是……隻是一個外婆，對於未曾謀麵的外孫，最純粹的、血脈相連的愛？
安娜不知道。
她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她捂住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那裡正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
之前，這個生命對她而言，是一個錯誤。
可現在，當她感受到母親那懇求的目光時，腹中的這個小生命，彷彿忽然有了心跳，有了溫度。
他在告訴她。
媽媽，我不想死。
外婆，也不想我死。
“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安娜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戰。
她的人生，已經被顧宸攪得天翻地覆，變成了一個笑話。
難道，她還要拉著一個無辜的孩子，陪她一起跳進這個萬劫不複的深淵嗎？
就在她掙紮、痛苦、幾乎要被撕裂的時候，安娜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跌跌撞撞地撲到床頭，按下了那個紅色的緊急呼叫按鈕。
很快，病房的門被推開。
溫博州穿著白大褂，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安娜小姐，怎麼了？是不是伯母有……”
“溫醫生！你快看！我媽媽……她流眼淚了！她大腦有意識，還能對我點頭搖頭！”
溫博州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但他很快恢複了專業和冷靜，立刻上前，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型手電筒，輕輕扒開安娜母親的眼皮，檢查她的瞳孔。
“伯母，能聽到我說話嗎？如果能，就試著眨一下眼睛。”
溫博州的聲音，沉穩而清晰。
安娜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母親的臉。
在溫博州話音落下的幾秒鐘後，她母親竟然真的，輕微地、顫抖著，眨動了一下！
一下！
溫博州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狂喜！
“天哪！真的！真的有意識了！”
他立刻又進行了一係列的檢查，發現病人的各項生命體征，都出現了積極的、向好的變化。
“安娜小姐，恭喜你！”溫博州激動地對安娜說，“伯母的大腦皮層，正在被重新啟用！這是蘇醒的最好征兆！”
他看著安娜，分析道：“很有可能是，你剛纔跟她說了什麼，對她造成了非常強烈的精神刺激，才喚醒了她的意誌！”
強烈的精神刺激……
安娜的心，狠狠一顫。
是了。
是她說要放棄孩子，才刺激到了媽媽。
溫博州又叮囑了幾句，讓她多和母親說話，多一些良性的刺激，然後便激動地轉身離開，
病房裡，重歸寂靜。
她緩緩地走到母親的床前，重新握住她那隻枯瘦的手。
這一次，她沒有再哭。
她緩緩地將母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媽，你放心。”
“我不會了。”
“我不會不要他。”
她低下頭，另一隻手，也輕輕地覆在自己的腹部，彷彿在擁抱那個小小的生命。
“寶寶，對不起……”
“媽媽……太懦弱了。”
“即使前路是刀山火海，是萬丈深淵。媽媽也不會丟下你。”
她想到自己會成為彆人口中的笑柄，成為一個見不得光的單親媽媽。
她的孩子，會背負著“私生子”的原罪，來到這個世界上。
可是，那又怎麼樣？
為了媽媽這滴眼淚，為了腹中這個無辜的生命，她願意去賭！
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她抬起頭，看向窗外。
安娜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她翻找出林曼熙的號碼，按下了通話鍵。
“娜娜？”林曼熙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曼熙，”她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我今天來醫院做了人流手術，現在很好。”
“娜娜，你說什麼？你怎麼能自己去？”她抓著手機，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在哪？我現在去接你，你自己可不行。”
“我到家了，沒事了。曼熙，我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你明天幫我請幾天假。”安娜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這種平靜，讓林曼熙更加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