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軟宿主又被BOSS盯上了 第73章 決絕的送彆
靜滯間的時光失去了意義。蘇晚的意識在溫和的能量場中沉浮，彷彿漂浮在溫暖的母體羊水中，沒有夢境，沒有知覺，隻有一片虛無的寧靜。謝辭那句如同幻覺般的“等著”，是她沉入黑暗前唯一的錨點，支撐著她飄搖的心神。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包裹著她的能量場突然發生了劇烈的波動。溫和的撫慰感被一種強硬的、不容置疑的抽離感取代，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將她從這深沉的休眠中強行喚醒。
意識如同潮水般回歸，帶著劇烈的眩暈和不適。蘇晚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靜滯間那冰冷的藍色光芒，而是……謝辭那張近在咫尺、毫無表情的臉。
他依舊穿著那身暗色作戰服，但上麵沾染了一些難以辨明的、暗沉的能量汙漬，散發著淡淡的焦糊和血腥混合的奇異氣味。
他的臉色比進入靜滯間前更加蒼白，甚至透出一種玉石般的冷硬質感，唇色極淡，唯有那雙暗紅色的瞳孔，依舊深不見底，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極其複雜地凝視著她。
他們身處的位置，既不是星空房間，也不是靜滯間，而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充滿了紊亂能量流和破碎資料的奇異空間。
四周是不斷扭曲崩壞又重組的程式碼壁壘，腳下是虛幻的光路，彷彿隨時會塌陷。這裡像是某個係統的最底層，或者說……是即將崩潰的副本核心區域？
“你……”蘇晚剛開口，就被謝辭打斷了。
“沒時間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近乎力竭的疲憊，卻又異常果決。他伸出手，不是往常那種帶著試探或引導意味的動作，而是直接、強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蘇晚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呻吟。
“聽著，”謝辭的目光死死鎖住她的眼睛，語速極快，每個字都像淬了冰，“那個副本核心，是‘混沌蠕蟲’的殘骸，它汙染了底層協議，我無法徹底清除，隻能暫時封印。基地……很快會陷入全麵紊亂。”
混沌蠕蟲？底層協議汙染？全麵紊亂？這些陌生的詞彙組合在一起，指向一個可怕的結論——謝辭掌控的這個龐大帝國，正在從根基上崩塌！
蘇晚的心臟驟然收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連謝辭都無法解決的危機？
“我知道。”謝辭接下來的話，更是如同驚雷，炸得蘇晚腦海一片空白，“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做的任何事。記錄坐標，探查守衛，甚至……試圖解析房間能量屏障的弱點。”
他知道了！他果然一直都知道！蘇晚的臉色瞬間血色儘失，一種被徹底看穿、無所遁形的恐慌攫住了她。那她所有的偽裝，所有的算計，在他眼裡，豈不是一場可笑的猴戲？
謝辭看著她驟變的臉色，眼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下，但那碎裂轉瞬即逝，被更深的冰冷覆蓋。他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嘲諷的殘酷：“你以為，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我？”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穿了蘇晚最後的自尊。她掙紮著想甩開他的手，眼中湧上了屈辱和憤怒的淚水。
然而，謝辭的下一句話，卻讓她的所有動作和情緒，都僵在了原地。
“現在，”他看著她，那雙紅瞳中翻湧著蘇晚完全無法理解的、如同風暴般的痛苦和決絕，“我送你離開。”
送她……離開？
回……現實世界？
蘇晚徹底懵了。大腦根本無法處理這突如其來的資訊。在她以為自己被徹底拋棄、淪為玩物之後，在她所有的反抗心思都被無情戳穿之後，在她得知連謝辭都麵臨巨大危機之後……他居然說，要送她離開？
為什麼？憑什麼？
看著她茫然無措、如同受驚小鹿般的眼神，謝辭眼底的冰層似乎又裂開了一道縫隙，流露出一種近乎破碎的柔軟，但僅僅是一瞬。他猛地彆開臉，似乎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聲音壓抑到了極致，帶著一種近乎哽咽的沙啞：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紊亂會波及所有關聯位麵，包括……你的故鄉。”
故鄉！這兩個字如同最後的砝碼，壓垮了蘇晚所有的遲疑和混亂。林珂和鐵壁的臉龐，父母的身影，那個平凡卻真實的世界……她不能讓它被捲入謝辭的災難！
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要耗費力量送她這個“不安分”的、“不值得處理”的囚徒離開？
無數的疑問在蘇晚心中爆炸，但她已經沒有時間追問。周圍的能量紊亂越來越劇烈，程式碼壁壘如同破碎的鏡子般紛紛剝落，露出後麵扭曲的虛空。
謝辭不再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他猛地將她拉近，另一隻手在空中急速劃動，複雜古老的符文隨著他的指尖亮起，凝聚成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小型空間門。門內不再是基地的任何景象，而是……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熟悉街景！是她的世界！
“走！”謝辭低吼一聲，用儘全身力氣，將蘇晚推向那扇光門。
在身體被推入光門的瞬間，蘇晚終於回過頭，看向了謝辭。他站在那片即將崩潰的混亂中心，身影孤獨而決絕，暗紅色的瞳孔深深地看著她，那裡麵沒有了冰冷，沒有了嘲諷，沒有了掌控一切的傲慢，隻剩下一種濃得化不開的、近乎絕望的……眷戀與不捨。
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她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光門即將閉合的最後一刹，謝辭的聲音，如同耗儘最後一絲力氣的歎息，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真實的脆弱和懇求：
“活下去……忘了我。”
轟——！
光門徹底閉合。巨大的空間撕扯感傳來，蘇晚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滾筒洗衣機，天旋地轉。現實的喧囂、汽車鳴笛、人聲鼎沸瞬間包裹了她。
她重重地摔落在堅硬冰冷的水泥地上，刺鼻的尾氣嗆得她劇烈咳嗽。
她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她掙紮著抬起頭，看著周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高樓大廈，霓虹燈光，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都和她離開時一樣，彷彿那漫長而恐怖的副本經曆，真的隻是一場荒誕的噩夢。
可是，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謝辭最後緊握的力道和溫度，耳邊還回響著他那句“活下去……忘了我”。
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模糊了視線。
他不是厭棄她，不是戲弄她。他早知道她的小動作，卻一直縱容，甚至可能在暗中為她掃清障礙。他麵臨絕境，自身難保，最後的選擇，卻是耗儘力量，送她這個“麻煩”回家。
那句“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做的任何事”，不是興師問罪，而是……訣彆前的坦白？那句“我送你離開”，不是驅逐，而是……在末日來臨前，他能給出的、最後的庇護？
“忘了我……”
這三個字，像是最殘忍的詛咒，又像是最深情的告白。
蘇晚癱坐在冰冷的地上，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失聲痛哭。她失去了枷鎖，獲得了渴望已久的自由，可心口的位置，卻像是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塊，留下一個冰冷刺骨、鮮血淋漓的空洞。
謝辭用最決絕的方式，將她推出了他的世界，也將他自己的身影，深深地、永遠地刻進了她的靈魂深處。
這場始於強迫與囚禁的糾纏，最終，以這樣一種她從未預料的方式，倉促地畫上了句號。而句號之後，是更深的迷惘，和無儘的……思念。她真的能如他所願，活下去，然後……忘了他嗎？
城市的燈光璀璨依舊，卻照不亮她心中那片驟然降臨的、名為謝辭的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