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筆記 第19頁
田大刀拍了拍中年人的肩頭,道:“老田,不愧為治安積極分子,警惕性高。以後繼續保持。”他接過老田的煙,啪的一聲,用打火機點燃,吐了一個煙圈,又道:“池名商標,這是美國的正宗片子,好看得很。”
池銘不理他,站起身,道:“陳姐,我回去了。”又對侯衛東道:“我把火捅開,燒些開水,你等會拿水瓶來打。”
池銘走了,田大刀也就走了。
看著田大刀的背影,陳大姐低聲道:“田大刀是派出所秦鋼所長的侄兒,是個雜皮。他正在追求池銘,你少惹他,青林山上隻有習公安才吼得住他。”
陳大姐把商店門關了,幫著侯衛東將東西搬回到院子。此時,同一層樓的鄰居依然關著門,陳大姐道:“那是高鄉長的家。”
侯衛東鼻子裡似乎又回味起炒得極香的回鍋肉的味道。
將雜物清除掉以後,侯衛東先將牆用乾淨掃把掃了一遍,將灰塵和蜘蛛網掃掉,又將滿屋的老鼠屎掃乾淨,老鼠屎裝了半桶,讓他一陣惡心。隨後用布拖把將地拖了數遍,屋子裡這纔看起像些樣子。
忙完了活,侯衛東用新毛巾洗了臉,提著水瓶到後院。
後院是一溜青瓦平房,圍成一個四合院。左側堆著些煤炭,煤炭旁邊是燒煤的大灶。沙州地處天然氣富餘地區,吳海、益楊等縣城裡都是燒天然氣,侯衛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種燒煤炭的大灶了,大灶旁邊,開著一個小門,裡麵灑出來點點燈光。
侯衛東試著問了一句:“池銘在嗎?”
“進來吧。”
屋子是典型的老房子,可以看到木頭做的橫梁。橫梁在燈光下黑黝黝的,這是長期被油煙熏陶的結果。恍然間,侯衛東回憶起70年代初吳海縣公安局的大食堂,也是這種格局。如今吳海縣公安局的食堂已經變成了公安賓館,這上青林鄉的食堂依然保持著70年代的格局,整整落後二十年。
“沒有吃飯吧,這裡有一份燒白。還有些剩飯,我給你炒個青菜,將就吃了。”
在這舉目無親的上青林山,池銘的態度多多少少給了侯衛東一些溫暖,他搓著手,不好意思地道:“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
“這本來就是工作組的夥食團,有啥子嘛。”池銘手裡拿著一本書,封麵上《情深深,雨濛濛》幾個大字特彆顯眼。她沒有看書,坐在油膩的方桌後麵,打量著侯衛東,問道:“你是大學生,怎麼會到工作組來。”
侯衛東聽她話中有話,反問道:“工作組不好嗎?”
“青林鎮政府是由上青林鄉和下青林鄉合並的。政府設在下青林鄉,當官的、管事的和管錢的都集中在政府裡。工作組都是年紀大的、管不了事的和不聽話的。”
侯衛東聽聞此言,愣了一下。他心猛地沉了下來,香噴噴的燒白也就索然無味。他儘量讓自己露出笑臉,可是他自己也能感受到笑容的僵硬,道:“平時在這裡吃飯的人多不多?”
池銘搖頭道:“工作組的人,大部分家都在上青林山,自己做飯吃,隻有二、三個人在這裡吃飯。不過他們都找得到夥食,五天裡倒有四天沒有在這裡吃飯。”
“那就沒有必要設一個夥食團。”
“你才來,不熟悉情況,青林鎮政府有兩個炊事員編製。朱哥在青林鎮政府夥食團上班,我就隻有上山了,不煮飯,你讓我做什麼。”
捉強盜
從夥食團出來,侯衛東胸口堵得慌。他坐在後院假山上,默默地梳理著思路。
“原來我是被發配到工作組。我拿著人事局的介紹信來到了青林鎮,沒有得罪任何人,為何會將我發配到上青林?難道我當初的選擇錯了?”
一種被戲弄和被遺棄的感覺在侯衛東心中滋生。山蚊子塊頭十足,在黑夜中飛舞,發出“嗡、嗡”的轟炸機吼聲。
侯衛東給自己打氣道:“這是命運對我的考驗,男子漢要有擔當,遇到困難絕不能退縮。”
一個女人從後院走過,她不經意間看到了坐在花台上的侯衛東,嚇了一跳,道:“誰?”侯衛東站起身來,道:“我是青林政府的,今天才上山。”
女人舒了一口氣,“你是小侯吧。”
“我是。”
女人溫和地道:“我們兩家在一層樓上,以後就是鄰居了,有空在家裡來坐。”
“哇,這位就是蒜苗回鍋肉的主人。”侯衛東對香味撲鼻的蒜苗回鍋肉特彆有好感,客氣地道:“以後要經常麻煩阿姨。”
女子身邊放著一個桶,將手插在腰上休息,“大學生硬是不一樣,說話這麼客氣,我是高長江家裡的,姓劉。”
女人說話聲音很低,聽起來有氣無力,侯衛東趕緊道:“劉阿姨,我幫你提桶。”
“不用了,我洗了點衣服,拿到後麵甩乾了,不重。”
“劉阿姨,我們是鄰居了,就讓小侯來提,彆客氣。”侯衛東不由分說地提著水瓶和膠桶,跟著劉阿姨上了二樓。劉阿姨空手上二樓都氣喘籲籲,侯衛東心裡有些納悶:“聽說鄉鎮領導待遇很不錯,高長江當過鄉長,難道連洗衣機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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