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崎嶇 第37章 失蹤的主角
山河省嶺南市政府，王友疆與韓波一同向經改組彙報了淩渡目前的經濟現狀，以及切實可行的發展規劃。原本這次彙報是由韓波與李誌福來完成，但韓波為了穩妥起見，把重任交給了王友疆。
彙報之後，緊接著韓波與王友疆與吳市長劉鑫源副市長進行了小範圍內的磋商。
李乘風暫時沒什麼安排，與劉正剛打了聲招呼，要去秘書處老四科看看。不過李乘風剛走出小會議室的長廊，就遇到了一位熟人。
唐國勇四六開的小分頭梳的倍亮，西裝筆挺的走了過來。看到李乘風，唐國勇臉上頓時綻放出洋溢的笑容。
“乘風，乘風老弟，剛纔在樓下我就看著像你，果然沒看錯。”唐國勇幾步小跑，熱情的伸出雙手。
李乘風再想迴避也來不及了，既然遇到總得應付幾句，“唐科長，你現在可是越來越有領導派頭了，要不是你主動打招呼我都不敢認。”
唐國勇彷彿沒有聽出話中的嘲諷之意，依然熱情的說道，“乘風，聽說你在淩渡乾的紅紅火火，可彆把咱們老後勤科的人給忘了。對了，經改組調研期間，我被臨時抽調到接待處，現在負責省領導一行的衣食住行，直屬孫大為秘書長的麾下。”唐國勇得意的挺著胸，彷彿自己又高升了一樣。
李乘風尬笑的點了點頭，“那可恭喜唐科長了，萬一入了省領導的法眼，咱淩渡可就盛不下您了。”
唐國勇哈哈笑了兩聲，指了指李乘風，“乘風啊，你還是老樣子，嘲諷之中不乏風趣的一麵。後勤科的那些人可都常念道你，啥時候有空，我請大家聚一聚。”
“唐科長，你看我現在忙得跟無頭蒼蠅似的，哪敢跟您定時間。還是等你們有空的時候，大家去淩渡，我來接待。”
李乘風原本隻是客氣一下，沒想到唐國勇直接答應下來，“那行，正好下週末大家都有空，我們正商量著去哪裡野餐呢。既然你乘風老弟熱情相邀，那我們代表大家接受邀請。乘風，這事可說定了，不許改變。我還要去請示一下經改組領導，看看吃住方麵還有什麼特彆要求，回頭咱們再聊。”
唐國勇也不看看李乘風跟吃了苦瓜似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西裝的小翻領，邁著昂揚的步伐向小會議室走去。
李乘風撓了撓頭，心說這是啥玩意，怎麼聽不出好賴話。李乘風苦笑著搖了搖頭，市直機關裡這種媚上欺下的人不少，但像唐國勇這麼臉皮厚的倒是不多見。
回到了老四科，此時科室裡空空蕩蕩，畢竟經改組一到大家都跟著領導忙前忙後，要不是提前給高展打了電話，他也不在科室。
老友見麵一陣寒暄，高展一邊忙碌一邊問道，“乘風，你不在淩渡待著，怎麼跑老單位來了？”高展說著，給李乘風泡好了茶。
李乘風聳了聳肩，歎息道，“我也不想來，這不韓書記說晚上市裡要宴請經改組，非要我參加。”
“你小子故意氣我是吧？這麼大的好事削尖腦袋都輪不到我，你小子好像還不樂意？”
李乘風哈哈一笑，“那晚上我替你老高給領導敬杯酒，沒準領導一高興給你連升三級。”
兩個人嬉鬨著在會客區坐了下來，李乘風疑惑的四下看了看，高展主動解釋道，“經改組領導一到，張遠科長帶著人都去忙了，這裡沒人。”
說著，高展歎息了一聲，“像我這種老文秘，拍馬屁拍不過年輕人，低頭哈腰還放不下文人傲骨，估計再過個兩年，就要被下放了。乘風，你那要有好位置可給哥哥想著點，沒準以後我得跟著你混。”
李乘風理解高展心中的憋屈，曾經的他也是同病相憐。況且高展的文筆非常出色，隻可惜沒有後台，又不被領導看中。或許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被下放到哪個清水衙門，好的話還能混個一官半職，不走運隻能是一輩子的老科員。
聊了一會兒，李乘風忽然問道，“高哥，淩渡縣的楊誌華您熟不熟，您可是老情報員了，我想知道點他的底細。”
高展一愣，“楊誌華？淩渡縣政法書記楊誌華？”
“對，就是他。”
高展疑惑的看著李乘風，“乘風兄弟，你的主管領導不是王長發嗎？怎麼，你得罪了楊誌華？不應該啊，按說有韓書記罩著你，就算得罪怕什麼。”
高展這兩句話，頓時讓李乘風佩服的五體投地，彆看高展不顯山不露水，但對下麵各區縣的頭頭腦腦如數家珍。在秘書四科，堪稱嶺南各區縣的活字典。
李乘風笑了笑，“人家官職這麼高，我哪敢得罪人家。畢竟維穩辦與縣局不少打交道，所以我想問問您高哥，這個楊誌華有啥背景。”
高展意味深長的看著李乘風，“行啊兄弟，這才沒幾天，就學會官場的基本套路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確實應該多瞭解一下。沒準哪天有什麼磕碰，這背後的學問或許能保命。”
李乘風讚歎道，“高哥，您生在當下真是屈才了，放在古代您就是諸葛孔明。”
“這馬屁拍的隻能給你打四十分，難道當下我就不能是個司馬懿。”
“對對，當下也是。”李乘風笑著拿出了煙。
高展抽了兩口煙，這才慢聲細語的說道，“據我所知，這個楊誌華在公安係統內，人緣並不好。此人剛愎自用小肚雞腸，當然，這都是彆人對他早年的評價。
他之所以能在淩渡掌控政法這一塊，跟咱們市政協王副主席有關。王副主席十多年前擔任淩渡縣長，那時候楊誌華還隻是縣局副局長~。”
高展把楊誌華的發展史說了一遍，“乘風，現在王副主席都退居二線了，所以楊誌華又靠上了黃誌強。但人不走時摔跤都能磕一嘴屎，哪成想黃誌強走了黴運。要我看，這個楊誌華也算到頭了，提升的概率不大。”
李乘風心中一動，“那他的曆史，韓書記應該也知道吧？”
高展眉毛一挑，“韓書記何許人，他可是統管秘書處的大當家，彆看上麵還有正副秘書長，但秘書處的實際權利都掌控在韓波手裡，淩渡縣的頭頭腦腦他當然比我清楚。”
李乘風心說難怪韓波一到淩渡，任何人沒打招呼就把楊誌華的工作組組長拿下。看樣子，這位表麵上勤勤懇懇不搞內鬥的工作狂，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麼剛正不阿。說不定在韓波心裡，早已把楊誌華列入了黑名單。如果楊誌華真是此次栽贓的背後主使，說不定可以通過韓波之手，解決了這個難題。
眼看著到了下班時間，李乘風起身與高展告辭。回到小會議廳旁邊的接待室，韓波與王友疆還在吳市長那裡沒有出來，看著劉正剛趙培義牛青三人聊的正歡，李乘風也走了過去。
“怎麼這麼久，還沒出來？”李乘風問道。
“李哥，剛才接待處的同誌來通知了，說是晚上定在盛達酒店，等韓書記忙完咱們就直接過去。”劉正剛說道。
李乘風一愣，“怎麼，不是在市府內部餐廳？”
劉正剛低聲說道，“聽說程書記與幾個常委也要參加，所以改地方了。這可是超規格接待，經改組領導已經提前去了盛達，今晚就入住在那裡，現在就等咱們和吳市長他們了。”
李乘風淡淡的笑了笑，“那就等著吧，反正領導不急，咱們著急也沒用。餓的越久吃的越多，哥幾個到時候都彆客氣，算我請客。”
趙培義笑道，“李主任，要請客您也得在咱們淩渡請，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空蕩蕩的接待室幾個人毫無顧忌的說笑，李乘風忽然想起了一事，故意問道，“培義，聽說你跟劉虎挺熟，是不是真的？”
趙培義微微一怔，也沒掩飾什麼，坦然說道，“李主任，我跟劉虎工作上接觸的不少，但私下裡也隻是普通朋友。您也知道王副縣長主抓經濟這一塊，近兩年東城西城開發的專案不少，所以與拆遷辦打了不少交道。”
李乘風點了點頭，“那趙進剛你也應該認識了？”
“誰？”趙培義一愣。
“就是趙四。”
“嗨，你一說大名我差點懵了，趙四那小子太熟悉了。”說到這，趙培義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李乘風，“李主任，說到這個趙四，您可是因為他，在咱們淩渡道上已經大名鼎鼎了。”
李乘風撇了撇嘴，“哪有什麼大名，我又不是街上的小混混。”
“李主任，這可不為我趙培義替您吹噓，您現在可是有江湖字號的人。”
“什麼？江湖字號？”李乘風也有些好奇。
看著幾個人好奇的眼神，趙培義故作神秘的說道，“淩渡道上都叫您~李不服。”
“臥槽，這是啥破字號？”李乘風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還李不服？
“意思是說誰要不服，就去維穩辦找李乘風單挑，一來二去您就落下一個李不服的江湖字號。”
經過趙培義這麼一解釋，劉正剛和司機牛青差點沒樂瘋了。劉正剛調侃道，“不服哥，以後您可得罩著我點。”
李乘風笑著踢了一腳，“你小子也跟著胡鬨，這他媽哪位大哥給我起的字號，多讀幾本書好不好，還李不服？聽著跟村頭二傻子似的。”
說笑之後，李乘風問道，“培義，最近見過趙四沒有？”
趙培義一愣，搖了搖頭，“前段時間我跟著王副縣長去鄉鎮，哪有空見他。再者說，這小子其實就是個地痞無賴，我都想揍他。”
看著趙培義的眼神，李乘風覺得不像是在說謊。況且這些縣機關大院司機一個個都是眼高於頂，確實看不上趙四那種小人物。
從剛才的對話之中，李乘風沒看出什麼異樣，他是擔心王友疆也參與了栽贓之事，畢竟王友疆與楊誌華關係很鐵，更是劉虎在淩渡的靠山。如果王友疆也是幕後主謀，肯定離不開眼前這個馬前卒。
李乘風擔心幕後有兩位縣委大員同謀，那他真要重新掂量掂量，此事報複到什麼程度為止。真要是那樣，隻能是找到了趙四就不能再深究下去。否則的話，恐怕連韓波這個級彆都無法控製局麵。
幾個人在空蕩蕩的接待室裡閒聊著，而此時省經改小組眾人，已經入住到嶺南最高階的盛達酒店。
趁著晚宴前還有點時間，忙碌了一天的謝偉國衝了個澡換了身衣服，略顯疲憊的半躺在沙發上。
“長河。”謝偉國喊了一聲。
方長河是謝偉國在沙城就跟隨他的老秘書，如今正式成為謝偉國的機要秘書。彆看同樣被稱為秘書，但以前隻不過是官稱，不在體製登記之列。如今謝偉國是省部級領導，方長河也正式成為副處級國編機要秘書。
看到方長河走過來，謝偉國吩咐道，“你給克水打個電話，看看這兩天什麼時候有空閒，去克水家坐一坐。都是老同事了，也不用怕彆人說閒話。”
方長河笑道，“謝副省長，不用打了，今晚您就能見到克水部長。剛才嶺南方麵打了招呼，說是程書記與幾個常委都參加今晚的宴會。”
謝偉國微微一怔，經改小組所到之處，一般都是政府這邊的大員出麵接待，畢竟業務對口。況且即便書記市長都出麵，也不用把所有常委都帶上，那可是迎接省委書記和省長的規格，官場上講究的就是級彆對等，這可有些超規格。
“哦，還挺重視的嗎，看來嶺南這是勢在必得啊。”
方長河笑道，“豈止是嶺南，現在山河省各地市都在摩拳擦掌等著您呢。”
謝偉國為難的搖了搖頭，“僧多粥少，難怪書記省長把這個皮球踢給了我。平時各地市都爭著當先進，一到要錢的時候個個哭窮。”
方長河給謝偉國杯子裡添了點水，“謝副省長，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再富有的地市也想著分一杯羹。要我說，一開始咱們還是謹慎點為好，可彆沒走到最後錢就花光了。”
兩人正說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謝偉國趕緊擺了擺手，“從現在開始工作手機我就不接了，你看著處理吧，指不定又是哪位省領導來說情。”
方長河看了看，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領導，這個電話您還真的要接一下。”
謝偉國一愣，還以為是書記省長打來的，拿過手機一看上麵顯示的號碼，謝偉國頓時來了精神。
“哼！這死丫頭，還知道有我這個老爹，我還以為她把我忘了呢。”
謝偉國嘴上說的嚴厲，眼神之中卻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自從與女兒吵完架之後，謝偉國一直端著當父親的架子，父女二人已經很久沒有通電話了。
看著方長河在旁邊偷笑，謝偉國一瞪眼，“笑什麼笑，機密電話，還不出去。”
方長河一走，謝偉國趕緊坐直了身軀按下了接聽，儘量用溫和的聲音問道。
“可卿啊，爸已經來到了嶺南，你還好嗎？”
“爸，我知道您在嶺南，有空嗎，我想見您一麵。”
謝偉國心中一暖，“爸正在賓館，市裡麵的領導都等著呢。要不我讓你方叔叔去接你？”
“我不，就在老乾部門口等你，你要不來那就算了。”
聽著女兒有些低迷的語氣，謝偉國心中一緊，急忙問道，“可卿，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嗯，見麵再說。您要是沒空，那就掛了吧。”
謝偉國看了看時間，這天底下哪有不疼愛女兒的父親，特彆是謝可卿語氣之中還帶著一絲淒涼，謝偉國一狠心，“好，我馬上就到。”
二十分鐘之後，盛達酒店的宴請準時舉行。經改組的其他成員都在，唯獨缺少了主角謝偉國。就在眾人疑惑之餘，方長河不好意思的向眾人解釋道。
“程書記，吳市長，謝副省長謝謝大家的熱情招待。不過，謝副省長正好有點急事出去一趟，他讓我轉告大家先進行，謝副省長很快就趕過來。”
小宴會廳裡的氣氛頓時陷入了尷尬之中，程邦知書記與吳海濤市長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場。更何況謝偉國沒有跟嶺南安保人員打招呼就私自外出，萬一出了差池，那整個嶺南將會成為政界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