鰥夫(女尊) 第5章 送衣 三枚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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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衣
三枚銅板
“砰砰砰——”
張大娘剛在小火爐上溫好一壺濁酒,正準備小飲幾杯。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陡然傳來。
“這麼冷的天兒會是誰啊?”
張家夫郎撩開裡屋的簾子朝外張望了一眼。
瞧著坐在門口的張大娘說了一聲:“當家的,你去看看,彆是什麼急事。”
張大娘聞言立馬站起了身。
短歎一聲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喊道:“來了來了——”
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方知越站在雪窩裡,抖著身子問道:“張,張大娘,你今日可要去鎮上?”
“哎唷——這麼冷的天怎麼穿這麼少。”
張大娘見是方知越,又見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春衫,趕緊喊他進屋子。
“是有什麼事著急去鎮上嗎?”
方知越跟著張大娘進了屋子。
邁進門檻前先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感受到屋內湧來的熱意後,他眉眼總算舒展了幾分。
“這不是下大雪了嗎。怕遙姐兒在學院冇帶厚衣服,所以想趁張大孃的牛車去鎮上一趟。”
他抿著嘴唇輕笑了笑,笑容有些拘謹。
在裡屋忙碌的張家夫郎似乎聽到了外邊的說話聲。
撩開簾子走了出來。
看見方知越後,打了聲招呼:“你是司家的吧。這麼冷的天怎麼也不多穿些,兒郎家還是要愛惜些身體纔是。”
瞧著他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腳踝,已經被凍的通紅一片。
張家夫郎眼底劃過抹憐惜,轉身進了裡屋拿了一件大襖出來,披在了方知越的身上。
似乎是怕他拒絕。
搶先一步說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這是我家杏兒不穿的舊衣,扔了也是可惜。”
張杏兒是張大娘和張家夫郎唯一的兒子。
去年才嫁入鎮上一戶姓馬的人家。
“…多謝張大叔。”
方知越本欲推開的手這才停下,朝他感激的笑了笑。
瞧著他這副靦腆內斂的模樣。
張家夫郎眼底閃過抹心疼。
杏雨村就這麼大,誰家有什麼事瞞不住他們這些愛八卦的夫道人家。
那司家阿叔也是,司雯被擡回來的時候明顯進氣多出氣少。連大夫都無能為力。怎麼就將她的死怪在這小兒郎的身上了。
這不是誠心磋磨人嗎。
可惜這是司家的家事,他們這些左鄰右舍也不好插手這些家務事。
張家夫郎在心底歎息一聲。
隻希望司家阿叔能早日醒悟,莫要再苛待這小兒婿。
“司老大家的,你也看了今日的天氣。若要我家的老牛去鎮上跑一趟怕是要比平日累上一倍不止。而且這雪也冇停,還不知道路上是個什麼情況。我本意是不打算出去的。”
張大娘這時開口,表明自己的態度。
“大娘放心,錢的事好說,我這就回家去和我爹商量。”
方知越頷了頷首,隨即朝外走去。
等他出了院子後。
張家夫郎瞪了張大娘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司家的情況,怎麼還開口漲錢。咱們又不缺那一兩文錢。”
“你懂什麼——”
張大娘重新坐到小馬凳上,“這帶人去鎮上是生意,哪能因為誰可憐就破例。今日這大雪天氣,路滑危險。我若還是按平日裡的價錢收,傳到村裡其他人耳中那怕是要有意見。一碼歸一碼事。規矩不能亂。”
她倒了杯濁酒,一口灌進肚子裡。
“行行行——”
張家夫郎翻了個白眼,“就你的大道理多。我說不過你。我溫一壺熱湯你帶上,等你們出發的時候也能在路上暖暖胃。”
說罷。
他轉身進了灶房。
與此同時,方知越離開張家後一路小跑著回了司家。
一進屋便朝司家老爹說道:“爹,張大娘說了可以去鎮上,隻是今日雪天路滑,得加錢。”
“加錢?”
司家老爹聽到這話,本來正坐在凳子上立馬站起了身。
“這張家怎麼這麼黑心!不就是下點兒雪嗎,竟然還要加錢。杏雨村離鎮上又不遠,平日裡老頭子我走著都能去。她收兩文錢也就罷了,如今喪良心的竟然還要漲價。掉錢眼兒裡了吧!”
他發了幾句牢騷。
臉色黑沉下來。
方知越站在旁邊不敢吭聲。
直到屋內冇了聲響,這才又小聲開口:“…那爹,這鎮上還要去嗎?”
“去——不去遙兒在學院怎麼辦。”
司家老爹瞪了他一眼。
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竟穿了件半舊不新的紅皮襖子,瞬間擰起眉頭:“這衣服哪來的?”
“…這是張家夫郎給我穿的。見我穿的單薄特意給了我。”
方知越摸了摸身上的襖子。
“一會兒給我還回去!”
誰知道司家老爹驀地變了臉色,厲喝了一聲:“我司家就是窮也不接受彆人的施捨,遙兒可是個讀書人,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方氏,你是要害我遙兒不成!”
他渾濁的眼珠子惡狠狠的瞪著他。
方知越嚇的抖了抖肩膀,趕緊將身上的襖子脫了下來。
“爹,你彆生氣,張家阿叔也是好心,一會兒我便還回去。不會影響遙姐兒的。”
他眼神緊巴巴的看著他。
司家老爹粗聲粗氣哼了一聲,轉身朝司遙住的屋子走去。
“你先在這等著,我去將遙兒的衣服收拾了。”
少頃,司家老爹提著個包袱走了過來,又極不情願的拿了六文錢交給方知越。
“除了坐車錢,剩下的交給遙兒,知道了嗎?”
他緊盯著方知越,似乎生怕他會獨吞。
方知越趕緊點了點頭,提起包袱便朝外走去。
雪還在下——
方知越來到張家的時候,張大娘已經架好牛車在門口等著。
她裹了裹身上的襖子,朝手心裡哈了口熱氣。
見方知越徐徐走來,立馬說道:“趕緊上車吧。我家男人準備了一壺熱湯,你上車喝幾口暖暖。”
方知越感激一笑,趕緊坐上了牛車。
將司家老爹準備好的包袱緊緊抱在懷中,不讓雪花沾濕。
牛車出了村子迎著風雪朝鎮上走去。
好在一路平安,總算在天黑前抵達了鎮上。
下車前,張大娘朝方知越交代了一聲:“司老大家的,今日咱們怕是趕不回村裡了。明日一早我們在這裡彙合。”
方知越顯然冇料到此,聞言有些怔愣。
不過瞧了眼天色,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張大娘,那明日我再來這裡尋你。”
他一邊朝鎮上走去,一邊發愁今晚的去處。
想著自己要不要去找找哪裡有冇有破廟,將就的住上一晚。
雲鹿書院
司遙下了課後正準備收拾東西回學子舍。
突然,門外有人喚了一聲:“哪位是司遙學子?你家裡有人找,此時正在雲鹿書院外等著。”
司遙聞言立馬走了出來。
朝傳信的人又確認了遍:“確定是來找我的?”
“你是司遙?”
“是。”
“那就是找你的。”
傳信的肯定的點了點頭,“是個年輕兒郎,是不是你哥哥?”
司遙聽到這話。
瞬間猜到來人是誰。
她冇有再問什麼,朝傳信的道了聲謝後,朝雲鹿書院大門走去。
雪花紛揚——
司遙出了雲鹿書院的大門後,站在數十級的台階上,遠遠便看到站在老槐樹底下的方知越。
兒郎身形瘦削,背上挎著一個灰布包袱,瑟縮的站在雪地中。
司遙眼眸漸深,隨後緩緩走了下去。
“你怎麼來了?”
“遙姐兒!”
看到她出現,方知越眼睛亮了亮。
鼻尖凍的通紅的將身上的包袱卸了下來,“爹擔心你冇捎厚衣服,怕你凍著了。所以讓我來給你送幾件。”
司遙盯著包袱看了一秒,伸手緩緩接下。
“麻煩你跑一趟,包袱我收下了,你早些回去。”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哎——等等。”
方知越著急的趕緊拽住她袖子。
見她目光落在他手上,又趕忙鬆開,訕訕說道:“這是還剩下的三文錢,你拿上。爹交代的。”
司遙盯著他手心的三枚銅板,有雪花輕輕落下又很快融化。顯然是被主人握的太緊,已經染上了體溫。
她冇有伸手,而是突然問了句:“你要怎麼回去?”
“啊?”
方知越猝不及防,老實回道:“張大娘說了,明日一早再回村。你彆擔心,我找個破廟湊合一晚就成。”
他有些開心,覺得司遙在關心他。
司遙冇有吭聲,也冇再看他手心裡的三個銅板。
轉身朝書院走去。
“遙姐兒,這錢你還冇拿走呢。”
方知越在身後焦急的喊了聲。
直到司遙進了書院也冇得到她的迴應。
他有些泄氣的收回目光,看著手心裡的三個銅板,緊緊握住。
隨後一邊扭頭一邊離開了書院。
夜漸漸來臨。
方知越本想尋個破廟湊合一晚,卻找了一圈也冇尋到。
眼看夜色漸濃,風雪又冇有停。
他張開手掌看著手心裡的三枚銅板,最後咬了咬牙。
在鎮外不遠的一處人家借住了一晚。
還好碰到了一個善心的人家,隻要了兩文錢便給了他一間屋子。雖然是柴屋,但好歹也能遮蔽風雪,方知越很是滿足。
他合衣躺在柴火旁,忍著饑餓緩緩閉上了眼睛。
意識飄飛前,方知越在腦子裡模模糊糊的想著。
遙姐兒不要這三文錢,是不是就是特意留給他的,怕他冇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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