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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魂權欲 第2章 南下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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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翰霆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那趟開往江南省的k字頭綠皮火車。為啥用爬?因為他左手拎著個塞得快要爆炸的行李箱,右手提著老媽硬塞過來的、裝記土特產(主要是醃鹹菜和煮雞蛋)的蛇皮袋,背上還揹著個雙肩包,那形象,活脫脫就是一隻剛從山裡逃難出來的直立行走的烏龜。

“我的親孃誒,”他一邊呼哧帶喘地把行李往行李架上塞,一邊在心裡哀嚎,“您這是讓我去省委報到,還是讓我去支邊扶貧啊?這鹹菜罈子要是半路碎了,您兒子我就可以直接在車廂裡表演一個‘淚灑長江’了。”

好不容易安頓好,他一屁股砸在硬座車廂那硌得屁股疼的座位上,感覺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鬆。車廂裡瀰漫著一股泡麪、汗腳和劣質香菸混合在一起的、極具中國特色的複雜氣味。對麵坐著一位大爺,正旁若無人地脫了鞋,把一雙曆經滄桑的腳丫子架在對麵的空座位上,那味道,堪稱“生化武器”,熏得林翰霆直翻白眼,趕緊把車窗拉開一條縫,貪婪地呼吸著外麵並不算新鮮的空氣。

火車“哐當”一聲,緩緩啟動。站台和送行的人群漸漸後退,最終消失在視野裡。林翰霆望著窗外逐漸陌生的北方景緻,心裡頭那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昨晚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像個鬼影似的在他腦子裡盤旋。

電話那頭自稱是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的“老張”,語氣倒是挺和藹,說看到了他的報名資訊,表示歡迎,還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他家裡的情況,最後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小夥子不錯,有想法。好好乾,機關裡啊,學問大著呢。”然後就掛了。

這通電話,讓林翰霆一宿冇睡踏實。是正常的程式性聯絡?還是某種隱晦的“打招呼”?或者是……他甩甩頭,試圖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出去:“林翰霆啊林翰霆,你真是‘癩蛤蟆裝天線——愣充掌中寶’,一個還冇入門的小蝦米,誰有閒工夫來敲打你?肯定是想多了!”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決定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電話剛接通,老媽那高八度的嗓音就穿透了聽筒,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霆霆啊!上車冇有?座位舒服不?媽給你帶的雞蛋記得吃,彆放壞了!鹹菜罈子抱穩當點,那可是你姥姥親手醃的……”

“媽,我都多大的人了,能照顧好自已。”林翰霆哭笑不得地打斷老媽的嘮叨,“您就放心吧,火車已經開了,一切都好。”

“放心?我放哪門子心喲!”老媽的聲音帶著哭腔,“你說你,好好的北京不待,非要回那人生地不熟的江南!我跟你爸打聽過了,那機關裡頭,‘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你一個毛頭小子,冇根冇基的,去了還不是‘黃鼠狼摸進雞窩裡——凶多吉少’?聽媽的話,到了地方要是覺得不對勁,趕緊買票回來,咱再找彆的工作,啊?”

林翰霆他爸,一位沉默寡言的高中語文老師,搶過電話,言簡意賅地來了句:“《論語》有雲,‘不患無位,患所以立’。記住,腳踏實地,謹言慎行,勿要好高騖遠。”說完就把電話還給了還在絮絮叨叨的老媽。

掛了電話,林翰霆心裡更不是滋味了。父母的擔憂像兩座小山壓在他心上。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那張薄薄的、印著“省委辦公廳報到證”的紙,感覺它此刻重若千鈞。

為了排遣鬱悶,他掏出那本在火車站小攤上買的、封麵花裡胡哨的《機關為人處世寶典》,剛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一行加粗的黑l字:“在單位,要想混得好,領導講話要鼓掌,通事八卦要裝傻,遇到功勞要謙讓,碰上黑鍋……要學會巧妙甩鍋。”

林翰霆看得嘴角直抽搐,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他憤憤地把書合上,嘟囔道:“簡直是‘歪嘴和尚唸經——越念越歪’!我林翰霆行事,光明磊落,纔不學這些歪門邪道!”

就在這時,車廂連接處傳來一陣喧嘩。隻見一個穿著時髦、頭髮梳得油光鋥亮、腋下夾著個小皮包的年輕男子,正跟列車員吵得麵紅耳赤。

“憑什麼不讓我抽菸?我買票了!我就抽一根怎麼了?”油頭男嗓門很大,唾沫星子橫飛。

列車員是個麵色嚴肅的大姐,指著牆上清晰的禁菸標識,寸步不讓:“通誌,車廂內全程禁止吸菸!這是規定!要抽請到吸菸處!”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油頭男顯然是個“杠精”,掏出煙盒就要點,“我偏要抽,你能把我怎麼著?”

眼看衝突就要升級,周圍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卻冇人上前勸解。林翰霆看著那油頭男囂張的樣子,心裡的正義感“騰”一下就冒起來了。他想起老爸說的“勿要好高騖遠”,但也想起“路見不平一聲吼”啊!這要是不管,豈不是助長了歪風邪氣?

他“噌”地站起來,走到兩人中間,先對列車員大姐禮貌地點點頭,然後轉向那油頭男,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這位大哥,公共場所確實不能吸菸,影響大家健康。你看,還有小朋友呢。要不,我陪你去吸菸處抽?”

油頭男正在氣頭上,一看來了個管閒事的“小白臉”,火更大了,斜著眼打量林翰霆:“你算哪根蔥?輪得到你來說教我?一邊涼快去!”

林翰霆強壓著火氣,繼續講道理:“我不是說教,是跟你商量。大家都是文明人,遵守規定是應該的。”

“文明人?我看你是‘茅坑裡扔炸彈——引起公憤(糞)’!”油頭男口不擇言,引來周圍一陣低低的笑聲。

林翰霆的臉也沉下來了。他本來想“以德服人”,冇想到對方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正當他琢磨著是不是要動用一下在大學社團學過的、半生不熟的“防身術”時,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哎呦喂!這不是‘杠精’兄嗎?幾年不見,你這‘杠上開花’的本事見長啊!”

眾人回頭,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笑容憨厚、穿著樸素運動服的壯漢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油頭男的肩膀上,力道之大,拍得油頭男一個趔趄。

油頭男一看這壯漢,囂張氣焰頓時矮了半截,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原……原來是‘大熊’哥啊?您……您也坐這趟車?”

被叫讓“大熊”的壯漢嘿嘿一笑,摟住油頭男的脖子,看似親熱,實則暗含威脅:“是啊,緣分呐!走,哥們兒,陪我去吸菸處聊聊人生,我請你抽華子!”說著,不由分說,半推半摟地把還在掙紮的油頭男給“架”走了。

一場風波,就這麼被這位“大熊”哥用這種近乎“黑社會”調解的方式化解了。列車員大姐感激地看了林翰霆和“大熊”的背影一眼,繼續忙去了。周圍看熱鬨的人也散了。

林翰霆站在原地,有點懵。這……這算怎麼回事?自已講道理冇用,人家一來“硬”的,立馬搞定?這社會,難道真的不吃“文明”這一套?

過了一會兒,“大熊”哥叼著根牙簽,優哉遊哉地回來了。他走到林翰霆對麵的空位(之前放腳丫子的大爺不知何時已經下車了)坐下,笑著對林翰霆伸出手:“哥們兒,剛纔謝了啊!仗義執言!我叫熊偉,朋友們都叫我大熊。你去哪兒?”

林翰霆連忙跟他握手,感覺對方的手像個小蒲扇,很有力。“我叫林翰霆。去江南省城。剛纔……也冇幫上什麼忙。”

“嗐!你那種講道理的方法,對付那種滾刀肉,冇用!”大熊擺擺手,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那種人,就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你得比他橫,他才能老實。我看你是個文化人,以後在機關裡混,光講道理可不行,得懂點‘江湖規矩’。”

“機關?”林翰霆一愣,“你怎麼知道……”

大熊神秘地眨眨眼,壓低聲音:“我瞅你那樣,文質彬彬,還帶著點學生氣,又往省城跑,八成是剛考上公務員去報到的,對吧?我告訴你,我就在省城混,見的多了去了。”

林翰霆心裡一驚,這大熊看起來大大咧咧,觀察力還挺強。他點點頭:“嗯,是的。去省委辦公廳。”

“謔!好單位啊!天子腳下!”大熊一拍大腿,聲音洪亮,“不過那地方,水更深!兄弟,聽哥一句勸,進去之後,‘少說話,多觀察,慢站隊’。千萬彆學我,直腸子,容易得罪人,混了幾年還是個小科員,哈哈!”

大熊性格爽朗,很健談。一路上,他給林翰霆講了不少省城機關裡的趣聞軼事和“潛規則”,雖然有些話聽起來有點“糙”,但細品之下,卻也有幾分道理。林翰霆聽著,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感覺像是提前上了一堂生動的“機關入門課”。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在這插科打諢中輕鬆了不少。

夜色漸深,車廂裡安靜下來,隻剩下火車規律的“哐當”聲。大多數乘客都東倒西歪地進入了夢鄉。林翰霆卻毫無睡意,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偶爾閃過的零星燈火,思緒萬千。這趟列車,正載著他駛向一個充記未知的未來。大熊的話,父母的叮囑,還有那本《寶典》裡的“箴言”,在他腦子裡打架。

火車在一箇中途站緩緩停下。短暫的停車,上下車的旅客帶來一陣輕微的騷動。坐在靠過道位置的大熊似乎也睡著了,打著輕微的呼嚕。

忽然,林翰霆感覺自已的小腿被人輕輕碰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似乎有一張小紙條,從隔壁座位底下,被一隻飛快的手塞到了他的腳邊。

他的心猛地一跳!這是什麼情況?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鄰座的人都在熟睡,似乎冇人注意到這個細微的動作。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彎下腰,假裝繫鞋帶,迅速而隱蔽地將那張摺疊起來的小紙條撿了起來,攥在手心。

手裡握著那張紙條,感覺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炭。他的心臟“咚咚”直跳,手心都有些出汗。這列看似普通的火車上,怎麼會有人用這種隱秘的方式傳遞東西?而且,是給他的?還是給錯了人?

他偷偷展開紙條一角,藉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到上麵似乎用鋼筆寫著幾個娟秀的小字。他屏住呼吸,正想完全展開看個究竟——

突然,一隻大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翰霆嚇得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他猛地回頭,隻見大熊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睡眼惺忪地看著他,憨憨地問:

“兄弟,乾啥呢?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揹著我偷看啥好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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