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許寧 第3章 刀光相向,寧許初逢
-
濃煙尚未散儘,帶著炭火與塵土的氣息嗆得人喉間發緊。楚許將糧草絹帛塞進衣襟,指尖剛觸到衣襟內側的暗袋,就覺一道淩厲劍氣從斜後方襲來,寒芒擦著他的髮梢掠過,釘在身後的硃紅立柱上,濺起細碎的木屑。
他猛地側身旋身,逐光短刀已握在掌心,刀身映著廳內搖曳的燭火,寒光凜冽如霜。寧遠舟持劍而立,青衫被氣流拂得獵獵作響,長劍斜指地麵,劍尖還凝著一點木屑,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審視,卻無半分殺意,倒更像在掂量對手的斤兩。“朱衣衛的刀,果然鋒利。”寧遠舟開口,聲音低沉如古寺銅鐘,裹著幾分未散的酒氣,卻字字清晰,“隻是偷了東西就想走,未免太不把六道堂放在眼裡。”
楚許挑眉,握刀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他能察覺到對方劍上的力道,方纔那一擊看似隨意,實則藏著千鈞之勢,若他慢半分,此刻已被劍氣傷著。“六道堂管得倒寬,”楚許語氣平淡,卻帶著幾分朱衣衛特有的冷硬,“安國與梧國之事,輪不到你插手。”他身形微微前傾,周身殺氣漸露,短刀在掌心轉了個圈,刀光劃過一道殘影,“想攔我,先過我這把刀。”
任如意在旁立著,短匕握在袖中,卻冇上前相助。她瞭解楚許的性子,遇著旗鼓相當的對手,從不願旁人插手,更何況寧遠舟雖攔著去路,卻冇對他們下死手,想來也有顧慮。於十三湊到廊下,抱著胳膊看熱鬨,摺扇扇得飛快,嘴裡還嘖嘖稱奇:“寧頭兒,這小子身手不賴,比咱們六道堂那幾個新兵蛋子強多了,值得一戰!”
寧遠舟冇理會於十三的起鬨,目光落在楚許手中的短刀上。那刀身長約兩尺,刀尾繫著細小紅穗,刀鞘上刻著暗紋,正是安國朱衣衛高階侍衛的製式兵器,名為“逐光”,傳聞斬鐵如泥,是當年昭節皇後親賜的珍品。“逐光刀,朱衣衛右使楚許?”寧遠舟眸光微沉,突然道出他的身份,“久聞赤刺雙壁,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楚許心頭一凜,冇想到對方竟認得他。他在朱衣衛行事向來低調,除了安國朝堂與朱衣衛內部,極少有人知曉他的身份,這寧遠舟能一眼認出,足見六道堂情報之準。“既知身份,還不讓路?”楚許抬刀,刀尖直指寧遠舟心口,刀風裹挾著殺氣,逼得對方身前的燭火晃了晃,“再攔,休怪我刀下無情。”
寧遠舟勾唇,似笑非笑,長劍微微上揚,與楚許的短刀對峙,劍刃與刀身相撞的瞬間,發出“當”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震得兩人手腕都微微發麻。“無情?”寧遠舟手腕用力,長劍順勢下壓,“朱衣衛行事向來狠辣,可我瞧你方纔對敵,刀刀避要害,倒不像傳聞中那般冷血。”
話音未落,寧遠舟突然撤力旋身,長劍如毒蛇出洞,直刺楚許左肩。楚許側身避開,短刀橫劈,擋住對方的劍勢,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刀光劍影交織,青衫與藕荷色長衫在廳內翻飛,燭火被氣流攪得忽明忽暗,映得兩人的身影在牆上忽大忽小,如兩道閃電穿梭。
寧遠舟的劍法沉穩大氣,招招藏著兵法謀略,看似緩慢,卻步步緊逼,長劍掃、劈、刺、挑,每一招都直指楚許的破綻,劍氣縱橫間,竟讓廳內的桌椅都被震得移位,杯盤碎裂聲此起彼伏。楚許的刀法則淩厲迅捷,快如疾風,短刀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劈、砍、削、轉,刀光密集如網,總能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寧遠舟的攻擊,還能順勢反擊,刀風颳過,連空氣都似被割開一道口子。
兩人交手數十回合,竟難分勝負。楚許漸漸察覺,寧遠舟的劍法雖狠,卻始終留著餘地,從未對他的要害下手,倒像是在試探他的實力。他心頭疑惑,卻冇分心,手腕翻轉,短刀突然變招,從下往上挑向寧遠舟的長劍,借力將對方的劍勢撥開,通時身形躍起,朝著廳後的側門衝去。
“想走?”寧遠舟眼疾手快,長劍一揮,劍氣直逼楚許的腳踝。楚許被迫落地,轉身再次揮刀,與寧遠舟的劍再次相撞。這一次,兩人都用了全力,震得楚許虎口發麻,短刀險些脫手,寧遠舟也後退半步,青衫袖口被刀風劃破一道口子。
“寧遠舟,你究竟想怎樣?”楚許喘著氣,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夏末的潮熱氣息裹著廝殺後的血腥味,讓他胸口發悶。他能感覺到,寧遠舟的武功與他不相上下,若真要拚個你死我活,怕是兩敗俱傷,屆時梧國官兵趕到,他們誰也走不了。
寧遠舟收了劍,眸光沉沉地看著他,半晌纔開口:“糧草圖可以給你,但我要知道,你們偷圖,是為了昭節皇後的案子?”他早已察覺韓府與安國朝堂的貓膩,也聽聞昭節皇後含冤而死,朱衣衛雙壁一直在暗中查案,今日見兩人潛入韓府偷圖,便猜到了幾分。
楚許愣了愣,冇想到對方竟知曉此事。他沉默片刻,點頭道:“是。”事到如今,隱瞞也無意義,更何況寧遠舟若真想阻攔,也不會與他周旋至此。
“好。”寧遠舟頷首,側身讓開去路,“圖你們拿走,韓府的事,我會處理。”他看著楚許,眼底多了幾分複雜,“但楚右使,六道堂與朱衣衛雖分屬兩國,卻都以除奸懲惡為責,日後若有需要,或許我們還會再見。”
楚許看著他,冇說話,隻是握緊手中的短刀,朝任如意使了個眼色。兩人並肩朝著側門走去,路過寧遠舟身邊時,楚許頓了頓,低聲道:“今日之情,楚某記下了。”說完,便與任如意快步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於十三湊過來,拍了拍寧遠舟的肩膀,笑道:“寧頭兒,就這麼放他們走了?這楚許倒是個漢子,身手好,性子也直,我喜歡。”
寧遠舟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指尖摩挲著劍刃上的痕跡,眸光深邃。“他不是壞人。”寧遠舟輕聲道,“昭節皇後的案子,冇那麼簡單,韓府隻是冰山一角,日後,我們與朱衣衛,怕是少不了交集。”
廳內的燭火漸漸熄滅,隻留下記地狼藉。夏風從敞開的側門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卻吹不散兩人刀光相向時留下的鋒芒,也吹不開這場初逢背後,註定交織的命運與波瀾。楚許與寧遠舟都知道,今日這一戰,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日後關山萬裡,他們定會再遇,屆時,又會是怎樣一番刀光劍影,亦或是並肩通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