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位禦獸師 第187章 速通
“一拜天地——”
司儀老鬼那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在死寂的喜堂中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詭異律令。
滿堂的鬼物賓客，臉上那僵硬的、用胭脂畫出的笑容彷彿刻入了骨骼，空洞的眼神齊刷刷聚焦在堂中那雙身影上。
鬼新娘緩緩地地彎下腰，鳳冠的珠翠發出細微的碰撞聲，像是無聲的啜泣。
紅蓋頭低垂，掩藏著無儘的哀怨。
蘇牧靜立了一瞬，星辰之力在體內無聲流轉，抵禦著這鬼蜮法則強加於身的“新郎”身份所帶來的無形束縛。
硬抗並非不可，但麻煩且目前毫無意義。
他微微吐出一口氣，斂去眼底的星芒，也隨之緩緩俯身，對著那高懸的“囍”字，彎下了腰。動作略顯疏離，卻也完成了這第一拜。
嗡…整個喜堂的陰氣似乎波動了一瞬，無數鬼物賓客僵硬的笑容彷彿真切了幾分，那冰冷的惡意中透出一絲滿足。
儀式的力量在加強，如同絞索在收緊。
“二拜高堂——”
司儀老鬼的聲音更加尖銳刺耳。
堂上主位空無一人，隻有兩把雕花繁複的太師椅。
鬼新娘再次僵硬下拜，嫁衣的窸窣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蘇牧目光掃過那空椅，眼神微微眯起。
他並未遲疑，依舊對著那空無一物的主位，完成了第二拜。
每拜一次，他與這鬼蜮的聯係似乎就加深一層，周遭的鬼影也更加凝實，那覬覦鮮活生命與魂氣的貪婪幾乎要化為實質。
但他能感覺到，身邊那鬼新孃的執念，正在這儀式的步驟中，逐漸變得…清晰，甚至流露出一絲極其微弱的解脫之感。
“夫妻對拜——”
最後一聲唱禮，司儀老鬼的聲音帶上了難以抑製的狂熱，滿口黑黃的尖牙完全齜出。
滿堂鬼物齊齊前傾身體，即便在熾心虎的威壓之下，那無數雙貪婪的眼睛也幾乎要瞪出眼眶，等待著儀式最終完成的刹那，等待著那份它們渴望了不知多久的“盛宴”。
鬼新娘轉過身，麵向蘇牧。
她依舊蓋著蓋頭，但蘇牧能感覺到，那蓋頭下的目光正看著他。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彎下腰去，這一次，動作不再全是僵硬，帶上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灑脫與釋然。
蘇牧看著她，眼前彷彿閃過破碎的畫麵：
春日桃花下，才子佳人私語定情；
寒窗夜讀，紅袖添香，信誓旦旦；
金榜題名，鑼鼓喧天，卻不是歸鄉的花轎；
京城繁華，狀元郎紅袍加身，迎娶尚書千金的盛大婚禮；
偏僻閨閣，孤燈冷衾，一紙絕筆，三尺白綾，一身未能等來良人的血紅嫁衣……
狗血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對麵前的鬼新娘來說，卻是她一生的縮影。
他霎時明白了，麵前這鬼確實是念鬼，一個她用生命和千年孤寂等待的、名正言順的“禮成”。
蘇牧沉默著，對著那新娘，輕輕一拜，完成了這最後一禮。
就在他彎下腰的瞬間——
整個喜堂時間彷彿凝固了。
嘩啦…那頂鮮紅的蓋頭，無風自動，悄然滑落，露出一張蒼白如紙，卻依稀可見生前清麗溫婉容顏的臉。
沒有猙獰，沒有怨毒，隻有兩行濃稠如血的血淚，從她的眼眶中無聲滑落。
她看著蘇牧，那凝固的漆黑裡，倒映出的卻不是蘇牧的影像，而是某個遙遠記憶中、負心薄倖的書生輪廓，又或是她自己那場永遠無法完成的執念。
“禮…成…”
司儀老鬼的聲音變得乾澀扭曲，彷彿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
鬼新孃的身體開始發出細微的、如同冰裂般的聲響。
她紅唇輕啟：“多謝了，小郎君......”
那雙塗著鮮紅蔻丹的手微微抬起，在蘇牧眉前輕輕點下，一縷流光瞬間沒入了蘇牧的識海之中。
有著【赤心】的守護，就算是針對靈魂的攻擊也無法傷害到蘇牧。
但這並不是攻擊，隻是一些小小的提示，也是她對蘇牧的感謝。
然後，從指尖開始，她的嫁衣、她的肌膚、她的骨骼......
一切都在一種寧靜到極致的力量下，開始寸寸崩解，化為無數閃爍著柔和微光的、純淨的白色光點，如同無數終於得以安息的螢火，緩緩升騰、飄散。
那持續了千年的怨懟、不甘、癡念、絕望，在這場扭曲卻終於“完整”的儀式之後，徹底煙消雲散。
沒有留下任何詛咒，隻有一片虛無的寧靜，和一聲彷彿跨越時空傳來的，極致哀傷卻又如釋重負的歎息。
原地隻留下一團拳頭大小、無比純淨、散發著溫暖柔和白光的魂力光球，靜靜懸浮在那裡。
那是她執念洗儘後，留下的最本源、最乾淨的東西，再無半點陰穢。
蘇牧的此刻的心情很不美妙，因為剛剛鬼新娘告訴蘇牧的，是關於這場婚禮的本質。
按照正常的流程，蘇牧作為新郎進入大宅，首先應該帶著足夠分量的禮物。
如果沒有禮物，或者禮物的分量不夠的話，他會因為不懂禮數而被管家撕碎，然後被賓客眾鬼分食。
過了這一關，按照規則，蘇牧會被帶去梳洗換裝。
這一過程中，梳洗用的是屍水，換裝穿的是冥衣，如果蘇牧用的是正常的水，穿的是活人的衣服，那也會被吃乾抹淨一點不剩。
就算僥幸過了這一關，在最後和鬼新娘拜堂的過程中，蘇牧必須要完美帶入書生的視角，平息鬼新孃的怨恨，然後完成拜堂，這樣纔算是消除了鬼新孃的執念。
要不然就隻能成為鬼新娘向厲鬼轉化的食糧。
如果遇到的是普通人，能從這裡活著出去的幾率是零。
因為就算完美化解了一切，消除了鬼新孃的執念，也會引發最後的收尾。
百鬼宴。
“嗬——！！！”
司儀老鬼猛地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嘯，它那青黑的麵容瞬間撕裂，露出扭曲的鬼臉，手中的冊子化為黑煙。
“禮成…獻祭！！”
它嘶吼著，連同滿堂的鬼物賓客，它們僵硬的偽裝徹底撕碎，顯露出溺死鬼浮腫潰爛的原形、吊死鬼伸長滴涎的舌頭、燒死鬼焦炭般的軀體。
它們如同決堤的汙洪，眼中爆發出對那純淨魂力和蘇牧鮮活生命的貪婪，瘋狂地撲了上來，要將這“禮成”後的祭品徹底分食。
喜堂瞬間化作沸騰的鬼窟！
這便是鬼蜮，這便是惡鬼，它們絕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活路。
隻是蘇牧並不是手無寸鐵的書生，現在也並不是鬼的時代，現在是，人的時代！！！
在這萬鬼撲來的刹那——
“嗷吼——！！！”
一聲震徹靈魂的虎嘯，如同平地驚雷，猛地炸響，那是狂暴到極致的火焰意誌的咆哮！
熾心虎那凝練著赤離劫火的龐大身軀，悍然從蘇牧身邊撲出。
尊貴的赤鎏金烈焰如同潮汐一般席捲而出，化作了毀滅一切邪穢的怒濤狂潮。
恐怖的高溫瞬間籠罩了整個古宅，那些慘白的燭火、紙紮的燈籠、紅黑的綢緞，在赤離劫火麵前如同遇到了驕陽的冰雪，瞬間汽化湮滅！
蘇牧淡淡道：“醃臢的東西，全燒了吧小熾星，赤焰燎原。”
熾心虎熔金色的虎目燃燒著，它對那些撲來的鬼怪看都不看，巨大的虎爪隻是猛地向前一按！
轟——！！！
赤鎏金色的火浪呈扇形向前瘋狂推進！所過之處，空間扭曲，法則哀鳴！
司儀老鬼的利爪在接觸到火浪的瞬間，就如同枯枝般燃燒崩碎。
它發出半聲短促淒厲的慘叫，整個鬼軀便被赤金色的火海徹底吞沒，連一絲青煙都未曾冒出！
那些洶湧撲來的溺死鬼、吊死鬼、燒死鬼、橫死鬼，它們恐怖的形態、怨毒的氣息，在這焚儘諸邪的赤離劫火麵前，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火浪掃過，它們如同投入熔爐的殘雪，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瞬間就被那宏正而暴戾的火焰蒸發。
無數淒厲的慘嚎剛剛響起就被高溫掐斷，隻剩下火焰燃燒時發出的、令人心悸的轟鳴！
整個喜堂，在頃刻之間，化作了一片赤金色的火海。
鬼影、桌椅、牌匾、梁柱，一切都被這毀滅性的火焰無情地吞噬、焚毀。
熾熱的氣浪翻滾衝霄，將古宅的屋頂直接掀飛。
火光映照下，蘇牧的身影紋絲不動，衣袂在熱浪中獵獵作響，而他麵前那團純淨的魂力光球，在赤離劫火的映照下，顯得越發皎潔。
熾心虎傲立於火海之中，周身赤鎏金烈焰奔騰，如同掌控火焰的滅世神隻。
它甩了甩腦袋，熔金色的瞳孔掃過瞬間變得空蕩、隻剩斷壁殘垣和熊熊燃燒的赤金色火焰的大宅，發出一聲低沉而滿足的咆哮。
所有鬼物，已被清掃一空。
劫火焚宅，萬邪成灰。
ps：今天五千字，考試前最後的爆發了兄弟們，作者燃儘了，好了作者要去看書奮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