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擁霜雪何故反側 008

    再次恢複意識，是在醫院。

她費力地睜開眼，竟然看到徐今晏坐在她的病床邊。

他看著她，眉頭微蹙，語氣有些複雜：“你怎麼掉下去的？”

倪虞看著他，張了張嘴，想告訴他，是秦昭昭買通了人害她。

但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說了又有什麼用呢？他不會信的。

在他心裡，秦昭昭單純善良，而她倪虞，纔是那個心思惡毒、容不下人的前任。

就在這時，護士走了進來，對徐今晏說：“徐先生，您剛給她獻了800cc血，臉色還這麼白，趕緊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

獻血？

倪虞下意識地看向徐今晏，眼神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徐今晏對上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彆開臉，語氣生硬地解釋：“你彆多想。你是因為我才被吊上去，出了事我也有責任。更何況……我妹妹當初拚了命救你，我不想讓她救回來的人，又這麼輕易死了，讓她白費力氣。”

原來……是因為今朝。

僅此而已。

倪虞眼底剛剛泛起的一絲微光，徹底熄滅。

徐今晏說完，便起身離開了病房。

接下來幾天，他再沒出現過。

倪虞安靜地養傷，出院後，開始默默籌備自己的嫁妝，將那些紛亂的情緒死死壓在心底。

另一邊，徐今晏似乎和秦昭昭進入了蜜月期，頻繁地被拍到出入各種場合，恩愛異常。

這天，徐今晏送秦昭昭回去，車子路過一所中學。

恰逢放學，熙熙攘攘的學生中，有一對穿著校服的小情侶格外顯眼。

男生壞笑著扯了一下女生的馬尾辮，女生佯裝生氣，眉眼彎彎地回頭去打他，兩人笑鬨著跑遠，青春洋溢，美好得不像話。

那畫麵，像極了多年前的他和倪虞。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喜歡惹她生氣，再看她鼓著腮幫子追著他打，陽光灑在她身上，連發絲都在發光。

徐今晏握著方向盤的手，無意識地收緊，心臟某個角落，傳來一陣尖銳的、陌生的抽痛。

將秦昭昭送到家後，他鬼使神差地，將車開到了倪家彆墅的樓下。

看著那扇熟悉的窗戶，裡麵透出溫暖的燈光，他坐在車裡，久久沒有動彈。

他想起了無數個清晨和黃昏，他等在這裡，送她上學，接她放學。

想起她笑著跑向他，撲進他懷裡的樣子。

他們……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天色矇矇亮，腳邊堆滿了煙頭。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推開車門，想去敲響那扇門，哪怕隻是……說句話。

就在他抬手欲按門鈴時，手機響了。

是秦昭昭。

電話那頭，她嬌滴滴地說做了噩夢，很害怕，想讓他過去陪她。

徐今晏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終，他還是收回了手，低聲對著電話說：“好，我馬上過來。”

他轉身，回到車上，發動引擎，驅車離開，駛向了與倪虞相反的方向。

就在他的車離開後不久，彆墅的門開了。

她提著一個不大的行李箱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她的父親。

倪父將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木盒子遞給她，語氣帶著完成交易般的輕鬆：“這是你媽媽的遺物，收好吧。嫁過去後，就是沈家的人了，好好過日子，多利用沈家的勢力，幫襯著點倪家。”

倪虞接過那個沉甸甸的木盒子，緊緊抱在懷裡，彷彿那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點溫暖。

她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回頭看父親一眼，提著裝有婚紗的行李箱，攔下一輛計程車，徑直前往機場。

候機廳裡，她拿出手機，點開那個曾經置頂的聊天框，裡麵還殘留著幾年前寥寥無幾的、他黏著她說寶寶，好想你的資訊。

她手指懸在刪除鍵上，停頓了幾秒，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接著，是通訊錄裡他的名字，相簿裡所有關於他的照片，無論是甜蜜的合影，還是她偷偷拍下的側影……一張一張，徹底刪除。

當最後一張照片消失在螢幕上時，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彷彿卸下了一個背負多年的沉重枷鎖，儘管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透著風。

廣播裡響起登機的提示音。

倪虞站起身，拉著行李箱，拿著登機牌，步伐堅定地走向登機口，再也沒有回頭。

飛機衝上雲霄，載著她，離開了這座承載了她所有愛恨情仇的城市，飛向一個沒有徐今晏的、未知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