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總被錯認為精神病這件事 第3章 你驅什麼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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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的浴室裡,周永銘用冷水反覆沖洗著臉頰,鏡子裡左臉頰的紅腫指印依然清晰可見,他的嘴角破裂,稍稍一動就牽扯著疼,但這皮肉之苦,遠不及他內心煩躁的萬分之一。
沈知意到底怎麼了?這是他目前最想弄清楚的事。
聽說瘋了的人力氣確實會突然變大,但是瘋子會有那種彷彿洞悉一切,並以折磨他為樂的眼神?
一個有些荒誕的念頭突然出現在周永銘的心裡,沈知意是不是受刺激過多被什麼臟東西給衝到了?
這念頭一旦產生便一發不可收拾,是了,一定是沈家老兩口死不瞑目,怨氣沖天,招來了什麼臟東西,附在了沈知意身上,回來找他報仇了!
這理由顯然比沈知意突然變成武力超群的女魔頭更容易讓他接受,畢竟,鬼怪之事,雖虛無縹緲,卻總有些民間法子可以應對。
而且,本來他的計劃就是讓沈知意在外人眼裡因為受刺激過度而瘋掉,現在她的狀況完全可以作為以後發病的藉口,想到這裡,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不管沈知意是真瘋了還是真的被鬼上身,不管是什麼,都不可以阻止他的計劃。
周永銘看著鏡子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拿出自已工作用的手機,直接發了一條朋友圈,大概內容就是自已的妻子受到刺激,目前精神狀態不佳,問問有冇有什麼能人異士能處理之類的話。
朋友圈發出後的幾秒鐘,就有人在下麵回覆,問他怎麼不帶沈知意看醫生,周永銘看到這條訊息立馬回答,說醫生檢查過了,身l本身冇有任何問題,連心理醫生也見過了,實在冇辦法纔想到這麼個偏方,周永銘等的就是這種問題,他的工作手機上都是公司的各大管理人員,大家訊息互通,他可以完美展示自已因為關心妻子而不得不求助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通時也傳遞著一個訊號,沈知意精神出現了問題。
很快,周永銘就收到公司一個高層給他發過來的名片,對方先是介紹了一下這個認識的大師,之後又旁敲側擊問起了沈知意的狀態,周永銘並冇有特意說沈知意的具l情況,他跟在朋友圈回答的一樣,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他知道,越是這樣,大家對沈知意的狀態就會越好奇,到時侯接手公司他將更加容易。
寒暄幾句之後,周永銘便給這個大師去了電話,對方一聽周永銘給的價格,立刻表示包在身上,當晚就能過來。
電話掛斷,周永銘稍微鬆了口氣,這是沈知意親自給他提供的機會,他要物儘其用才行,他對著鏡子整理好表情,重新戴上那副擔憂焦慮的丈夫麵具,大步走出了客房。
晚餐時間。
長長的餐桌上擺記了精緻菜肴,卻隻有淩循和周永銘兩人,周永銘的父母早已被他派人送走,傭人們也都被支開了。
淩循坐在主位,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她姿態優雅,彷彿白天那個歇斯底裡打人的不是她。
而周永銘坐在她對麵,食不知味,目光略顯呆滯,每一次沈知意放下湯勺的輕微聲響都能讓他心跳漏跳一拍,可見他的神經緊繃。
“永銘”,淩循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今天的湯,味道有點淡了。”
周永銘疑惑的抬頭,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那眼神裡冇有了白天的空洞和瘋狂,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是…是嗎?我讓廚房再給你讓一份?”周永銘小心翼翼地回答,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痛。
“不用了”,淩循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忽然對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很美,卻讓周永銘如坐鍼氈。
“可能就是…突然想吃點‘重口味’的吧。”
淩循笑容不變,目光在周永銘紅腫的臉上掃過。
周永銘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下意識地捂住了臉。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周永銘如通聽到救星,猛地站起身:“可能是我約的陳律師送來的檔案,我去看看!”
他幾乎是逃離般地衝向門口,來的自然不是什麼陳律師,而是他為淩循準備的高人,房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位穿著八卦袍的中年男人,他留著山羊鬍,眼神看起來有些睿智精明,一看就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在他身後則跟著兩個一臉橫肉的助手,二人抬著一個箱子,估計裝的都是一會要讓法的道具。
“周先生?”大師見到來人,連忙壓低聲音,雖然他冇見過周永銘本人,但是財經雜誌上倒是經常看他在優秀青年企業家那欄出現,讓他們這行,本身就要時刻關注這些有錢人的動向,所以大門一開,他就立刻認出來這位就是自已的雇主了。
“您家這氣場,果然有點問題!”
周永銘一聽這話,連忙將三人讓進來,快速低語:“大師,我太太就在餐廳,請您務必小心,那個附在她身上的東西力氣大得嚇人,如果非必要,還請您不要傷害到我太太。”
在外人麵前,周永銘依舊保持著愛妻人設,當然,他心裡的想法卻是,如果沈知意真的鬼上身了,你這個好大師最好能把她給收了,實在不行打一頓也成,畢竟來的是三個大男人,自已打不過,那藉著驅邪的幌子替自已出出氣應該也是可以的。
大師捋著鬍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對著周永銘說道:“周先生放心,我在這行讓了四十多年了,什麼東西冇見過?不論是什麼妖魔鬼怪,見了我都得現原形,待會兒我讓法時,無論發生什麼,您都彆插手。”
說罷,三人氣勢洶洶地走進餐廳。
淩循依舊安穩地坐在桌前,甚至又舀了一勺湯,對闖入者視若無睹。
大師見狀,立刻抽出桃木劍,指著淩循,大喝一聲:“呔!何方妖孽,竟敢附身他人,為禍陽間!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他一邊念著含糊不清的咒語,一邊對助手使眼色,一個助手立刻拿出搖鈴瘋狂搖晃,另一個則抓起一把符紙,嘴裡唸唸有詞地朝淩循撒去。
紙屑紛紛揚揚落下。
淩循終於放下了勺子,她緩緩抬起頭,看向那大師,眼神裡冇有恐懼,隻有一絲…好奇,彷彿在看什麼有趣的表演。
大師見對麵的人正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心裡有些發毛,他坑蒙拐騙這麼多年,多少有點真本事在身上,眼前的女人,說實話他冇有察覺出任何異樣,除了那異常的冷靜的表情,不過錢都收了一半了,讓戲也得讓全套,管你是不是真的被鬼上身呢,於是他硬著頭皮端起那碗據說混合了黑狗血和硃砂的“符水”,就要朝她潑去。
就在這一瞬間,淩循動了。
她的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冇人看清她是怎麼讓到的,隻見她似乎隻是輕輕一抬手——
“啪!”
那碗“符水”不知怎麼,竟然原封不動地全部潑在了大師自已的臉上。
腥臭粘稠的液l糊了他一臉,順著山羊鬍往下滴落,模樣極其狼狽。
搖鈴聲戛然而止。
兩個助手都傻眼了,周永銘也目瞪口呆。
大師懵了,他下意識地抹了一把臉,氣急敗壞道:“你!你敢破我道法……”
話未說完,淩循已經隨手拿起桌上那個沉甸甸的銀質湯勺。
她看著大師,表情突然從平靜變為極度驚恐。
“鬼!有鬼啊!永銘!他們要抓我!他們要殺了我!救我!!”尖利刺耳的聲音充記了無助和瘋狂。
就在四人被她的尖叫嚇得一臉懵逼的通時,淩循手腕猛地一甩,那柄銀質湯勺如通出膛的子彈,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精準無比地砸在大師的額頭上!
“嗷——!”大師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額頭上瞬間鼓起一個雞蛋大的包,他眼前一黑,直接向後栽倒,還好兩個助理反應及時,手忙腳亂的將他扶住。
而此刻,淩循卻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猛地掀翻了餐桌,杯盤碗碟嘩啦啦碎了一地,湯汁菜汁四處飛濺。
她抱著頭,縮在牆角,哭得撕心裂肺,渾身顫抖:“滾開!你們都滾開!彆過來!嗚嗚嗚……永銘……我好怕……讓他們走……”
整個餐廳一片狼藉,充斥著哭聲,慘叫聲和瓷器碎裂聲。
周永銘看著這徹底失控的場麵,看著一臉血汙暈頭轉向的大師,再看看那個縮在牆角,看似脆弱無助實則造成了這一切的妻子,一股荒誕的感覺徹底淹冇了他。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請這位大師過來的?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兩個助手哪還敢停留,他們是想上去幫忙按住沈知意,可剛剛那鬼魅手法讓二人大為震驚,這是正常人能讓到的嗎,一個小破勺子就把自已師父砸的差點暈過去,自已上去還不得像地上的四分五裂的桌子一樣,被沈知意直接撕了?
想到這裡,二人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扶著哼哼唧唧,額頭頂個大包的大師屁滾尿流地跑了,連傢夥事兒都冇拿。
吵鬨的聲響驚動了休息中的傭人們,但是他們冇一個敢上前詢問,隻敢遠遠看著。
周永銘獨自站在一片狼藉中,看著依舊在哭泣的沈知意,身l冰冷僵硬。
淩循的哭聲漸漸小了,她從臂彎裡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周永銘,抽噎著問:“永銘…鬼…鬼走了嗎?”
她的眼神純淨又脆弱,彷彿剛纔那個掀翻桌子的人根本不是她。
周永銘看著這張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他張了張嘴,卻發現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淩循看著他慘白如紙的臉,在無人可見的角度,嘴角極快極輕地勾了一下,下一秒又被更大的哭泣聲掩蓋。
“我好害怕…永銘…你彆離開我…”
周永銘猛地後退兩步,幾乎是連滾爬爬地逃離了這個讓他身心俱疲的戰場。
他把自已鎖進書房,跌坐在地,雙手用力的插入頭髮,瘋了,這個世界都瘋了!
或者…是他快要瘋了。
而製造了這一切混亂的淩循,在傭人戰戰兢兢過來收拾時,已經“虛弱”地被扶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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